二仙山紫虛觀。
公孫勝忙裡偷閒,和樊瑞對弈一局,樊瑞棋力不如公孫勝,公孫勝便讓二子,棋盤上黑白交織,殺得難解難分;樊瑞步步緊逼,總是被公孫勝順手化解。
“師弟,棋局中也有大門道,需留神處且留神。”公孫勝順手拈起白子,投入棋局:“說起來這下棋可不比修道容易多少,能修道,可未必能下好棋,但得道高人通常棋力極高。”
樊瑞見自已殺手又被公孫勝化解,拈起一顆黑子,沉思半響才投下一子:“師兄所言不差,下棋也可磨練道心...”
說到這裡樊瑞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好奇的問道:“師兄棋力勝過在下多矣,想來老師棋力更是驚人,只是似乎從來沒見老師下棋...”
樊瑞一提起羅真人,公孫勝便像雷打的蛤蟆似的嚇得連棋子都掉回盒裡,而且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一下,把樊瑞也嚇了一跳。
自從上山以來,樊瑞也曾見過羅真人兩次,每次都是公孫勝帶着參見,就是修道,也都是公孫勝代師傳授。
不過通過這兩次接觸,羅真人在樊瑞的心目中是溫和長者的形象,但每每公孫勝提起羅真人,都像是嚇出尿來似得,江湖上入雲龍的形象蕩然無存。
“師弟不可多言。”公孫勝壓低了聲音,還順手釋放了一道隔音法術,看起來害怕到了極點。
“怎麼?”樊瑞表示理解不能。
公孫勝猶豫了一會兒,這才低聲道:“老師...老師他不會下棋。”
“什麼!這怎麼可能!”樊瑞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睜大了雙眼。
作爲修道之人不會下棋?這說出去誰信啊!
但看着公孫勝無比嚴肅的表情,樊瑞不得不相信自己師兄說的是真話。
“師弟,既然這事你知道了,那就要保守秘密。”公孫勝板着臉道:“如果有消息傳開,那就是從你嘴裡說出去的...到時候老師一個不爽,直接把你驅逐出門不算,法力也給廢了,可別怪我這個做師兄的沒提醒你。”
樊瑞嚇出一聲冷汗,連呼:“不敢”。
公孫勝倒是鬆了一口氣,似乎找了個人和自己共同負擔這個秘密,感覺輕鬆多了:“老師耳目靈敏,要是問起來,今天這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師弟你可記住了。”
樊瑞用力的點頭,公孫勝這才一揮手,解除了隔音的法術。
二人注意力回到棋局,公孫勝目光一掃,呵呵笑道:“師弟,這局你又輸了。”
說完拈起一粒白子,便要放下,門外正好有道童進來磕頭道:“大師兄,老師喚你過去呢。”
公孫勝一個哆嗦,白子掉落在棋盤上,正好堵死了自己大龍一個氣眼,棋局形勢頓然不同。
“大師兄,這...?”樊瑞見公孫勝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
公孫勝懊惱不已,推秤認輸,站起來嘆息一聲:“落子無悔,這一局算是我輸了。”
說完便跟道童急急去了。
“莫非剛纔背後議論被老師知道了?”
樊瑞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搖頭嘆息,把棋子一一撿回到盒中,等待公孫勝迴轉。
公孫勝心裡十五個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隨着道童來到大殿,羅真人正在閉目打坐,似乎神遊四海。
雖然得召喚,但公孫勝卻不敢打擾羅真人,只好垂手在一旁靜候。
過得盞茶功夫,羅真人睜開雙眼,未及開口用複雜的眼神掃了公孫勝一眼,讓後者心裡狂跳不已。
“有個叫喬道清的修道人,綽號喚作幻魔君的,你可認識?”
公孫勝何止認識,交情還不淺:“徒兒和此人有故,這位道友本名喬冽,也曾來二仙山求道,老師可還記得?”
“來求道的多了。”羅真人不以爲然道:“阿貓阿狗的誰能記得住名字?”
公孫勝暗中擦了把汗,心道當初你還給人評語,怎麼就忘在了腦後?
但這話也就在心裡想想,便是借公孫勝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來。
“罷了...此人眼下在田虎軍中,在昭德府和朝廷軍隊大戰。”羅真人徐徐道來:“朝廷監軍便是西門慶,二人已然鬥過一場...”
公孫勝聽到這裡,心下便是一突,喬道清法力精深,幻術可謂通神,西門慶只有速成的“天罡五雷正*法”,如何能鬥得過?
想起羅真人因爲雷公石的關係,向來對西門慶青眼有加,公孫勝心裡便有了數。
只要不是下棋那點事,啥都好說啊!
“老師喚徒兒來,莫非就是要徒兒下山,幫那西門慶鬥法?”公孫勝儘量表現出自己的熱情:“那徒兒這就下山走着一遭。”
羅真人卻搖了搖頭道:“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公孫勝見猜錯了老師心思,頓時閉嘴。
羅真人卻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公孫勝一番:“不對...你今天很不對勁啊!平日裡都是推三阻四,怎麼今日這麼積極?必有隱情!”
公孫勝擠出笑容道:“老師你看那西門慶也可以算得上是我師弟,自然要去幫忙鬥法的,喬道清所用幻術我都熟...”
公孫勝還沒說完,便被羅真人打斷了:“鬥法不用,西門慶昨天在羊頭山已然鬥法贏了喬道清。”
“什麼!”
這回公孫勝可真是傻了眼。
西門慶能贏喬道清?這簡直可以列入修道界最不可思議的數樁事件之一了,而且排名還相當靠前。
“有啥稀奇的?”羅真人嗤之以鼻:“送過去一個黃巾力士,莫說一個喬道清,便是十個、百個,也不夠看的!”
黃巾力士!
公孫勝又一次被羅真人震驚了。
想起那些個黃巾力士身上傳來的法力波動,公孫勝就喘不過氣來。
就算公孫勝練上百年,也無望能達到那種地步。
“好了!有啥可吃驚的!”羅真人不耐煩的道:“現如今喬道清鬥法失敗,灰溜溜的回去昭德城,必然要在軍中大舉使用幻術,和宋軍對戰,只怕死傷無數;西門慶乃是大有仙緣之人,怎可受此磨難?”
公孫勝有了上次的教訓,老老實實閉上嘴巴靜靜聽着。
“怎麼這會你不插嘴了?”羅真人好奇道:“西門慶可是你師弟啊!”
公孫勝躬身行禮:“還請老師降下法旨。”
“你這人越來越沒趣了。”羅真人擺擺手,丟出一方錦帕:“算了,你趕緊去昭德城南十里的宋軍大營,助你師弟西門慶降服那喬道清,把他帶回來關上...不,閉關十年。”
“謹遵法旨!”
公孫勝嚇出一聲冷汗,取了錦帕在手,辭行出來,讓道童通知樊瑞一聲;自己把錦帕撲在青石上,站了上去;頓時化成一朵紅雲,把公孫勝托起。
“要是事情沒辦好,你就把鬍子剃光了來見我!”
底下傳來羅真人的聲音,嚇得公孫勝一個踉蹌,險些沒從紅雲上摔下來,急忙定了定心神,口呼一聲:“疾!”
那紅雲彷彿知道公孫勝心意,一路往西而去,少時已到昭德城上方;公孫勝在雲端看着清楚,城中有雜色之氣直衝雲霄,知道是喬道清在此。
公孫勝嘆息一聲,撥轉雲頭,在南邊宋軍大營降了下來。
守營的正是張橫、張順二兄弟,見是入雲龍公孫勝到此,也知道十之八九爲幻魔君喬道清而來,急忙迎入軍中。
公孫勝一路見士兵操練毫不懈怠,軍紀嚴明,井井有條,暗歎治軍有方,比起當初梁山那些士兵不知強過數倍;當初一別還是在梁山之上,今日便搖身一變,成了征討軍的監軍。
西門慶和關勝得了消息,親自出迎;公孫勝見關勝威風凜凜,面貌酷似聖人,有如天神下凡一般,暗自讚歎一回。
“原來是入雲龍到了!”
公孫勝在江湖上也自有不小名聲,又和晁天王一起劫過生辰綱的,關勝如何沒聽過?急忙上前行禮:“一路辛苦,還請入帳敘話。”
西門慶也拱手道:“見過公孫先生。”
公孫勝見西門慶還是那副公子哥模樣,要不是羅真人親口說了,實在無法相信喬道清能敗在他手下;又想起舊事,答應了西門慶三樁事情,五百張神行法甲馬算是第一件,那麼這收服喬道清算不算第二件呢?
“師弟請了!”公孫勝打定主意,當下把羅真人吩咐的事情先掩過了不提,呵呵笑道:“貧道雲遊到附近,聽說二軍對戰,特來和諸位兄弟相會。”
公孫勝所指,自然是梁山上那些頭領,關勝不明所以,急忙讓親兵喚來衆將領與公孫勝相見。
西門慶見公孫勝來的有些古怪,心裡早已有些計較。
“公孫勝這廝向來推三阻四的,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對了,定然是羅真人有言,命他下山協助宋軍。這廝又絕口不提,想來是記得還欠我兩件事情,想乘機頂了!豈能讓他得逞?”
西門慶念頭一轉,笑眯眯的和公孫勝說些舊事,眼前昭德城和喬道清的事情,絕口不提。
就連在羊頭山和喬道清鬥法一事,也不主動提出。
一陣寒暄之後,公孫勝倒有些不耐煩起來,便尋了個話頭道:“聽說師弟昨日和喬道清在羊頭山斗法,動靜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