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除夕,按規矩來說,這日命婦們是要進宮給皇后請安的。不過陶君蘭卻只是說要替先皇守孝,所以今年就免了這些事情。
不過陶君蘭自己卻是前往皇后那兒打算見一見皇后。
皇后如今自然已經不是住在原來的宮室裡了。那日之後,陶君蘭就將皇后安置在了一處廢棄的宮殿裡;皇后被綁着手腳,就那麼所以的倒在牀上,除了腦袋能動一動之外,身上其他的地方卻是都不能動。兩個粗壯的宮女守在牀邊,卻是都沒有服侍皇后的意思:事實上,她們的職責壓根就不是服侍皇后,而是守着皇后,以免皇后尋死或是逃跑。再生出什麼幺蛾子。
陶君蘭離皇后遠遠的便是站住了腳步皇后自從那日起連梳洗都沒有,衣裳也沒換,身上早已經是一股味了。
聽見動靜皇后睜開眼睛來看了一眼,然後便是又閉上了。顯然是不想理會陶君蘭。
陶君蘭細細的打量皇后。
皇后儼然已經是老嫗一般了。短短十來日的功夫,皇后的頭髮已經是徹底白了,上面的金簪子依舊華美,熠熠生輝。只是如此一來,卻是越發顯得白髮刺眼了。
以往皇后雖說已有了皺紋,可是精心保養之下皮膚還算嬌嫩細滑,至於如今:皺紋如同丘壑一般縱橫在臉上,麪皮蠟黃無光澤,儼然已經成了老樹皮一般。
如今再加上又瘦了一圈,衣裳幾乎都是空蕩蕩的掛在身上,再撐不起那一身華美端莊的鳳袍了。
陶君蘭微微冷笑一下:“皇后娘娘如今可過得好?”
皇后沒開口。彷彿沒聽見一般。
“昔日高高在上,如今淪落成螻蟻一般,這種滋味如何?”陶君蘭卻是不理會皇后到底聽沒聽見,自顧自的說下去:“皇后娘娘,活着好還是死了好?你渴不渴,餓不餓?”
“陶氏,枉你還是名門之後。”皇后被再三挑釁到底還是忍耐不住了開了口,只是嗓音沙啞,根本已經聽不出來原本的聲音是什麼樣了。“你這般折辱我,難道這就是你學的東西?太子妃,你也不怕別人知道了覺得你不過是欺世盜名?”
陶君蘭“呵呵”輕笑一聲,露出一個怡然自得的神色:“可誰會知道呢?皇后娘娘,就算別人知道又如何?其他人恨不得將你抽筋斷骨呢。我好歹還給你水喝給你飯吃,總還吊着命呢。我這自然算是仁慈了。”
雖說水一天吃給喝一杯,其他時候都是渴的,可也畢竟有水喝不是?至於吃飯,雖說每天吃的都是宮女吃剩下的,還全是皇后不愛吃的,更是隻給一點點勉強讓皇后不餓死,可是畢竟也給了吃的不是?
陶君蘭是真覺得自己很仁慈了。比起人彘,比起車裂凌遲,這樣已經很好了不是嗎?雖說她是出於不想讓皇后死得太早少受了折磨才這般的,不過至少她沒立刻要了皇后的命不是嗎?
“你若真仁慈,你就該給我個了斷。成王敗寇,這也沒什麼好說的。”皇后咬牙切齒的言道,渾濁的眼睛裡全是恨意。
顯然,這樣的折辱讓皇后很是痛苦。意識到了這個之後陶君蘭便是隻覺得更加暢快了,她燦然一笑悠悠的看着皇后:“好一個成王敗寇。既然皇后您已經是敗寇,那受此辱,也是理所應當。您又何必這般憤怒呢?”
皇后登時沒了話說。
“今兒是大年三十,我也不會太刻薄了;
。這樣吧,今兒就讓您吃一頓好的吧。”陶君蘭笑着吩咐:“去問問皇后娘娘愛吃什麼,今兒都準備上來。也可鬆綁讓她自己吃。”
皇后頓時神色複雜起來,似乎有些不理解陶君蘭爲何如此。
陶君蘭笑了笑,心道:晚上吃完了你就知道爲什麼了。
接下來陶君蘭倒是也沒多留,起身徑直走了。
“我想看看阿武。”皇后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竟是還帶了幾分哀求之意:“讓我看看他吧。就當我老婆子求你了。”
陶君蘭頓住了腳步,側頭去看皇后,好一陣子才嫣然一笑:“皇后娘娘知道人生最苦的是什麼嗎?其中有一種,叫做求不得。”
說完這句話,她便是再無停留,任由皇后崩潰似的在背後叫罵,她也是無動於衷。
皇后讓她痛苦不已,她自然不會讓皇后好過。
其實,還有讓皇后更痛苦的法子,只是她卻是不肯用罷了。她還沒能夠喪心病狂到那個地步最讓皇后痛苦的法子,莫過於將她在意的人一個個當着她的面兒殺死。比如阿武。
她若是做得到,今日皇后必然是痛不欲生。
可惜她做不到。所以她只能用別的法子去折磨皇后,去平復心中的憤怒。
至於那些和皇后同謀之人,自然下場不會好。皇后她不殺,不代表她也不殺別人。但凡是和皇后有勾結的宮人,此時都早已經去見了閻王。
陶君蘭自然也不擔心別人說她殘忍嗜殺事實上,就算現在那些人心裡這樣想,面上也絕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訴之於口。
更何況,她也沒殺錯。這樣的法子自然也是有好處的這麼多的鮮血,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宮中所有人,宮中換局勢了,以後這後宮,由她陶君蘭來管轄!這更是在警告衆人,若是膽敢背叛她,這就是下場!
有這樣鮮血淋淋的先例,以後的人自然也就不敢輕而易舉的跨越雷池了。
從皇后那兒回來之後,英妃卻是過來尋她了。見了她之後,英妃便是直接道:“宮外已經有不少人懷疑太子的情況了。這事兒只怕瞞不住了。”
陶君蘭早有這樣的預料,點點頭:“我知道。”
“到時候只怕……”英妃嘆了一口氣,雖說有些不願意在大年三十這日給陶君蘭添堵,卻也還是隻能提醒她道:“你要小心些。”
英妃是一片好意。陶君蘭自然也很清楚。所以,她鄭重的向英妃道謝,末了又道:“待到登基大典之後,您若是想出宮去住八公主府,那也是使得的。”
英妃笑了笑:“這個倒是不着急,我也不會跟你客氣。”
又說了幾句家常之後,英妃忽然又開口問道:“王家那邊自是不必提了。陳夫人和阿武你準備怎麼處置?還有莊妃和九皇子那兒”
這些都不能不管吧?不僅不能不管,還得儘快安置了纔好;“莊妃就先暫且送去太妃住的那幾個院落裡養着吧。她姓顧,多少也要給她些優待。再則,我此時也是着實沒心思去管她的。至於九皇子,送去八皇子那兒,橫豎有奶孃養着,倒是也能放心。”陶君蘭苦笑了一下,將自己的安排說了。
“你這頭若是需要人幫忙,我倒是可以幫幫忙”英妃看了一眼陶君蘭隆起的肚子,柔聲勸道:“你不能太累了。否則對孩子也不好。”
“您若是願意幫忙,那便是再好不過的。”陶君蘭點點頭,心裡是真的十分感激。英妃的性子本就不是愛管事的,此時能挺身而出,卻已經是不容易了。
英妃看着陶君蘭,便是又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太子他吉人自有天相。熬過了那麼多劫難,哪裡能在這個時候就栽了?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罷了。”
英妃說得篤定,陶君蘭心裡自然也是好受許多。當即更加感激。
陶君蘭留了英妃一起吃年夜飯李鄴沒醒,一起吃年夜飯的也就是她和幾個孩子,自然也是冷清。英妃回去了也是冷清,倒不如一起過節。也有個熱鬧的氣息。
當然,靜靈也是帶着果姐兒一併過來了。只是即便如此,卻依舊還是有些冷清的。
這頭正要吃飯,那頭春卉卻是進來稟告:“袁夫人帶着阿武過來了說是要給您拜年磕頭。”
屋裡原本就不怎麼熱鬧的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衆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陶君蘭。
陶君蘭也是沉默了良久,纔出聲道:“既是如此,那就請進來吧。”既然袁瓊華來了,她見見也無妨。雖說皇后做了那樣的事情讓她心生怨懟,連帶着對阿武也有些情緒,不過孩子到底是無辜的。
袁瓊華顯得有些小心翼翼,阿武似乎也覺得氣氛不對,便是也縮在袁瓊華懷裡不動不說話,彷彿嚇壞了一樣。
看着這樣的阿武,陶君蘭更是沒法表現出她的情緒來,最終還是帶頭笑了笑,言道:“這麼冷,怎麼就帶着孩子過來了?也不怕凍壞了?”
她這麼一笑,登時屋裡就如同春風解凍一般。隨後英妃也是笑道:“是啊,這樣冷的天,孩子可受不住。”
袁瓊華也笑:“這不是帶着他來要紅包了?再則,人少了過年也怪沒意思的。尋思着是不是過來蹭飯吃。”
袁瓊華這話頗有些討好的意思。隨後她還抱着阿武湊上來,笑着擺弄阿武的手做拱手狀:“阿武給太子妃請安,求太子妃賞個紅包。”
阿武似乎覺得有趣,烏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陶君蘭。
面對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陶君蘭更是隻能笑了笑:“好,一會兒吃了飯,給阿武一個大紅包。”
而拴兒此時也上來捏阿武的手,笑嘻嘻道:“弟弟。”
阿武見了拴兒登時就活潑起來,脆生生的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