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如何沾染上了端親王府呢?”李鄴一句話問在了關鍵之處。這話,是他早就想問的了。之前的人說得不清不楚的,只說是宮裡傳出來的。可怎麼傳出來的,卻是不知道。
這事兒太后是知道前因後果的,所以當即便是與李鄴說了。末了又嘆了一口氣:“如今除了太子妃,莊王妃武王妃也是一樣的。尤其是莊王,他當時也在府中,只能一起被封在了府裡。”
李鄴不由得微微挑眉——這可是真有意思了。莊王和武王一向是同氣連枝,而武王又以莊王馬首是瞻,這莊王一下子被封在了府裡,武王少不得要亂了陣腳……
“的確是皇后身邊的宮女傳出來的?”李鄴斟酌一番後才如此問道:“那皇后宮中,可封了?”
“倒是沒封,只將幾個相關的都關了。皇后畢竟沒見着那個宮女,事兒就鬧出來了。”太后是明白李鄴這麼問的意思的,當下只覺得遺憾,便是如此言道。
李鄴抿了抿脣,倒是沒再說別的話。許久只對太后道:“太后也千萬小心些。”
太后點點頭:“平日裡壽康宮就冷清,今兒也只有你和你父皇過來了一趟,待會兒你走了,我也讓人封宮,不許外頭人隨意進入就是了。”
畢竟宮裡出了一個瘟疫的例子,萬一真傳染開來,如此也能防範一二。
李鄴凝重的點了點頭,隨後便是起身告辭了。
“你父皇也爲了這事兒不痛快呢,你過去勸勸罷。別讓他壞了身子。”太后囑咐一句,又拍了拍李鄴的肩膀:“府裡你也不必太擔心,慎兒也沒接觸過,必不會有什麼。陶氏……也未必就真那麼倒黴。”
當然,平心而論太后也沒有咒着陶君蘭不好的念頭,若是可以,她還是希望陶君蘭能平安無事的。畢竟,端親王府平安無事,李鄴纔會更好不是?
太后唯一惱的,也只有李鄴對陶君蘭太在意了。她捨不得責怪李鄴,自是隻能怪陶君蘭太過狐媚了,這才生出了這檔子事情來。這就叫遷怒。
這樣的遷怒卻也是沒法子消除的。除非李鄴從此之後都不再對陶君蘭好——可那可能麼?自是不可能的。所以但凡李鄴對陶君蘭好一日,只怕這遷怒就在一日。
這也怪不得太后,畢竟,誰願意瞧着自己的孫兒因爲一個女子連大局都不顧了?不過也是一片疼愛之心罷了。
李鄴應了一聲,勉強笑了笑。縱然竭力維持住情緒了,可是心裡的擔憂卻到底還是讓他掩飾不住。
待到出了太后的壽康宮,李鄴便是側頭吩咐王如:“去,叫人查一查,到底那個宮妃是如何染上了瘟疫的。”
王如一聽這話,頓時面上露出幾分爲難之色:“這……怕是不好查。”宮裡畢竟不是端親王府的地盤,縱有些眼線,可也不好太過招搖啊。而且,的確是也是做不到這個的。
李鄴淡淡的掃了一眼王如,道:“宮裡多少嘴是用銀子敲不開的?”
這麼一說,王如頓時也就明白了李鄴的意思,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李鄴揮揮手:“去辦這事兒吧,我去父皇跟前了。”呆在皇帝跟前的時候,自也是不需要人服侍的。所以王如此時騰出手去做這事兒正好合適。
當日,皇帝下了命令,必須查出綠柳到底是從哪裡染上的瘟疫。若查不出來,就讓服侍綠柳的宮人都一併處死,不僅如此,更是要誅滅三族。
這話一出,頓時宮中便是一片肅殺之氣——皇帝登基這麼幾年來,還是第一次這般大開殺戒。一時之間,只叫人覺得似乎回到了先皇還在的時候。其實那個時候宮中的風氣可是比現在好多了。
按理說這事兒是該交給皇后的,不過最後卻是交給了淑妃。此次淑妃之子莊王受了這麼大的牽連,淑妃正愁找不到機會報仇呢,得了這麼一個差事,自是不會有半點的馬虎和縱容。
淑妃也是不客氣,當日便是雞飛狗跳的查了起來。自然,爲了迅速看見效果,少不得用了一些酷刑。不過還別說,這樣酷刑之下,效果也是十分顯著的。
僅用了三日,就有個宮女禁不住了招認了。只說是自己給靜靈用了不乾淨的帕子。
不過,卻是沒問出那帕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那宮女招認出來的太監,在兩日之前忽然就自盡了。
這麼一來線索自也斷了。
好在至少是查出來了這是有人蓄意爲之了。
這個消息一呈給皇帝,皇帝頓時就砸了手裡的茶盅,連連冷笑:“好,好,好!”
淑妃被那個在自己腳邊粉身碎骨的茶盅嚇得身子都僵硬了,卻還是哭訴起來;“皇上,您要給莊王做主哇!這是有人要故意害他啊!”
淑妃本意是想讓皇帝想起莊王受的苦來,好給莊王補償。可是她卻是不着調,她這麼一說,卻是反而提醒了皇帝:那背後之人這麼做,莫不是就是爲了殘害自己的其他兒子?是了,幾個成年兒子裡頭,也就只有太子平安無事,其他幾個……
李鄴若不是被攔得及時,只怕也就進了端親王府,少不得這會子一樣只能關在府裡。還有武王也是,若非武王當日去外頭尋歡作樂了,只怕也是一個結果。
這般想着,皇帝只覺得心都有些發寒。若這幾個兒子出了事兒,那可就只剩下太子一個成年的了,其他幾個年歲都還小,根本就不可能和太子競爭……
皇帝把玩着拇指上戴的翡翠扳指,目光都森寒了下來。隨後吩咐人將李鄴叫了過來。
皇帝知道的這些,李鄴同樣也是知曉了。他的想法,和皇帝也是差不多。不過,他猜卻是皇后是根本要故意對陶君蘭下手,才弄了這麼一齣戲出來——畢竟幾個王妃裡頭,雖說都見了採鳶,可是卻只有陶君蘭一人與採鳶說的話最多,還碰了採鳶給的東西。關鍵是,那東西還是那個得了疫病宮妃的東西。
最關鍵是,他叫人偷偷問過,那東西根本不是那宮妃要採鳶幫着帶出去的。那宮妃,也從未叫採鳶給陶君蘭帶話;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採鳶或者說採鳶背後那人故意爲之。
至於採鳶是誰的人——李鄴冷笑一聲。這可是不言而喻了。
對於皇帝的猜測,李鄴只是靜默了一陣子,半晌才嘆了一口氣:“太子畢竟是我們的大哥,想來做不出這樣的事兒。大哥雖也有不好之處,可我想着,他對我們還是當弟弟看的。”
李鄴此時幫着太子說話,無異於是在皇帝的怒火上又澆了一瓢油。而且,皇帝一下子想起了太后說的那些話——太子如何對李鄴的,他和太后都是十分清楚的。
此時李鄴說的這些話,所以根本就是沒有半點說服力的。
皇帝掃了李鄴一眼,淡淡道:“你也不必替他說好話。我只問你,你是如何一個看法。”
李鄴猶豫了一下,最終道:“這事兒的確看着像是早有預謀的。只是如今什麼也查不出,倒是也不好冤枉了人。”
皇帝聽李鄴這樣說,一面覺得李鄴到底是太嫩了一些,不知人心兇惡,一面又覺得連李鄴都這樣認爲,那麼他的確是沒有猜錯。至於那句不好冤枉了人,卻是壓根沒進了皇帝的耳朵。
在皇帝看來,這事兒想要知道是誰搞鬼那還不簡單。只看誰受益了,便是什麼都知道了。
“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此事?”皇帝又問。
李鄴搖搖頭,道:“當務之急並不是查出是誰做的此事,還是得讓太醫院迅速拿出一個方子來才行。畢竟,宮中宮人衆多,萬一真傳染開來,只怕控制不住。就是城外那些百姓,也是需要儘快治療。昨日城外患病百姓裡,已是死了十多人了。可發現染病的,卻已經是增了一百多個。照着這樣的趨勢下去,只怕那些百姓……”
皇帝並不在意死那麼一點人,可他怕疫病傳染開來。要知道,死一千死一萬他都不怕,可萬一瘟疫真爆發了,那就不是死一千一萬的事兒了。
真到了那個地步,朝廷元氣大傷,不管是攘外還是安內,都是大問題。大好的河山,他決不允許因爲這個事兒毀了。
皇帝恨恨的想:這一次不管幕後是誰,他也絕不姑息!必要將那人誅滅九族,凌遲處死纔好!
李鄴看了一眼皇帝暴戾的摸樣,面上卻是一片平靜。事實上,他心裡的暴戾,卻是不比皇帝少一星半點。
只是,他此時也不急着報仇罷了。他的打算是,待到確定了陶君蘭平安無事,他再騰出手來做這事兒。在那之前,還是得先着急着剋制瘟疫的方子纔好。
事實上,李鄴心知肚明太醫院的人手和本事都有限,已是叫人四處尋找名醫了。爲的就是儘快的將剋制瘟疫的方子研製出來。
只是眼看着時間一日日過去,卻沒有好消息傳來,再加上端親王府裡也沒什麼消息,他心裡便是說不出的煩躁。
不過,在皇帝跟前,他自是不可能表現出來的。爲了平息自己的暴躁,李鄴覺得,或許是該收點兒利息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