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晏堂裡獨坐了許久,沈羲遙想起了諸多曾經的過往,思緒便不由從如今身在西南的羲赫身上轉到了早朝上的場景,早朝上凌相未發一言,但神情卻是極放鬆,似乎還有一縷淡笑。難道說,其實他早就已經知道那武官會再次將這個議題提出?還是也知道了這是自己的授意?他沒有若往常那般反對,定然不是因爲皇帝的不滿。還是這其中有什麼其他的隱情?
沈羲遙如此想着,又想到了在慈寧宮裡太后看凌夫人的目光,他的心裡打了個突,難道是因爲太后示意凌相不要再在此事上糾纏,畢竟,太后也是將羲赫做爲親骨肉看待的。別人都怕羲赫危及到自己的王位,可是,太后和沈羲遙都清楚後,這是絕不可能的。
沈羲遙沒有再多想,隨手從清晏堂書房裡取了本書。這本書擱在青玉面梨花木大桌上,被風掀開幾頁,淡薄的光線投射其上,不知爲何,沈羲遙就拿了起來。
是一本《日知錄》,沈羲遙早些年曾讀過,但那時未細細品讀。此時隨手翻開,一行小楷映入眼簾,“論世而不考其風俗,無以明人主之功。”不由目光凝聚起來,仔細閱讀起來。直到窗外日頭漸漸偏西,有鳥雀之聲“喳喳”而起,方纔發現時辰已不早了。這纔出了清晏堂,往棲鳳台而去。
初秋傍晚的陽光如金子一般澄亮,暖暖灑在身上。輕風拂起沈羲遙秋香色四合如意雲紋常服,腰間一塊白玉飾品,中空的蓮花形狀,下綴了一隻淺紫色同心如意結。沈羲遙將那本《日知錄》拿在手上,面對一池碧水靜立不語,張德海打望春殿來,帶着笑意盈盈的吳貴人,遠遠便見沈羲遙凝神的模樣。張德海知道此時沈羲遙該是在想什麼事,便停了腳步。可一旁的吳貴人卻還是快了一步上前而去。
“臣妾給皇上請安。”她款款下拜,因是新寵,又是太后親點,沈羲遙多傳召,如此滿面的春風是掩不去的,心裡也自信地認爲皇帝是很喜愛自己的。
沈羲遙聞聲轉過身來,略有不悅地掃了一眼後面的張德海,才說到:“平身吧。”
吳貴人起了身,目光落在了沈羲遙腰間的玉飾上,甜美一笑:“皇上這件飾物真是好看。”說着仔細看了看,略帶不解的唸到:“連枝?”
她這舉動本算是僭越,可是沈羲遙卻沒有在意,只是淡笑着說到:“這玉飾是一對,另一塊上有‘比翼’二字。”
“皇上爲何不一起佩帶呢?”吳貴人微偏了頭問到。
“朕。。。”沈羲遙稍有遲疑,但還是朗聲笑起來:“薇兒問的奇怪,難道就一定要一起戴纔好麼?”
吳貴人迎着沈羲遙走下凝琪,稍落後他半步陪他在御花園中散步,也是嬌笑着說到:“臣妾以爲,既是一對,若是拆開了戴,總是不好的。”
沈羲遙微微一愣,卻是笑了:“那得看,是怎麼拆開了戴了。”說着便不再言語,而是指着前面一座纖巧的涼亭道:“這是前幾日剛修好的,薇兒看看,該起個什麼名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