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坊。
季晴暄和杜筱筱聽到馬招弟的驚叫聲和小孩子的哭聲,立刻大驚。
杜筱筱不管不顧的率先衝了過去。
就在季晴暄剛要跟過去之時,卻被尹碧菡給攔住了。
此刻,尹碧菡的臉上不再是那種溫和柔美的笑容,眼神也不復天真純潔,反倒眉眼上挑,透出殺氣,嘴角勾起,笑得奸險詭異,令人不寒而慄。
季晴暄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敵意。
她咬着牙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尹碧菡冷冷一笑,朝大門一揮袖子,大門便合上了,她捋了捋頭髮,得意道:“既然被你們發現了,你們今天就一個也別想活着走出我這個大門!”
“哼!想困住我們,沒這麼容易!”季晴暄見她如此囂張,氣得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出手朝尹碧菡招呼了上去。
再看尹碧菡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面色淡定,不急不慢的揮了揮雙手,只見從她身後散落下一匹匹的布帶,紅的、藍的、綠的、黃的、一條條散落在空中飛舞,畫面很是漂亮。尹碧菡置身之中,雙手拉扯住那一條條布帶,雙眼一眯,直接朝向季晴暄甩去。
季晴暄雖然也在奮力抗爭,但對付不了太多布帶,眼花繚亂之間就亂了陣腳,最後竟被那一條條布帶纏住了全身,無法動彈。
她躺在地上不停地拼命掙扎着。
尹碧菡見她那副垂死掙扎的模樣,撇了撇嘴,一甩手,便將她扔進了密室內,自己也跟着走了進去。
馬招弟和杜筱筱在一堆孩子中找到了武吉的兒子虎兒。他一頭鑽進馬招弟懷中哭個不停,馬招弟不停安慰道:“虎兒乖,祖師母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別怕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密室口那邊有動靜,像是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
尹碧菡冷笑着走進密室來,“你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他們?”
杜筱筱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被裹的像個糉子似的季晴暄,連忙上前扶起她,一臉焦急,“小表嫂,你沒事吧?”
“沒事,快看看孩子們怎樣了!”季晴暄咬着牙忍着渾身疼痛。
看這陣勢,就知道是尹碧菡乾的好事,馬招弟破口大罵道:“你這妖婦,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想不到心腸這麼歹毒,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他們到底哪得罪你了?識相的就快把我們都給放了,我可告訴你,我是當朝丞相夫人,我身邊這兩位一個是王妃,一個是郡主,你若敢得罪了我們,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雖然馬招弟的氣勢非常足,但顯然尹碧菡並不吃這一套,她聳了聳肩膀,雙手抱胸,滿不在乎,“哼,什麼夫人王妃郡主的,我壓根不放在眼裡,誰讓你們多管閒事!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偏偏闖進來,算你們不走運了!”
季晴暄見她軟硬不吃,緩了緩神,咬牙道:“尹老闆,你不想放我們也可以,但我求你放過這些孩子們吧,正所謂稚子無辜,只要你放了他們,我願意任憑你處置!”
尹碧菡見季晴暄這正義凜然,義正言辭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放了他們?那可不行,放了他們我上哪去找我的孩子啊?”
“你的孩子?”季晴暄蹙了蹙眉頭。
“不錯,我抓他們,是爲了要找我的孩子!”
尹碧菡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一閃而過的溫柔沒有逃過季晴暄的眼睛,她趕緊追問道:“那你找到你的孩子了嗎?”
“沒有,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也不知道他幾歲了……”尹碧菡說着說着竟然開始有些精神恍惚。
聽她的話,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馬招弟搶先說道:“你是不是傻啊?你的孩子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幾歲了你不知道?有你這麼當孃的嗎?”
季晴暄的心慢慢沉了下來,“你抓這麼多孩子是另有隱情對嗎?”
可尹碧菡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她彷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片刻後,她突然大吼,整個人像發了狂似的,她的頭部忽然隱隱變成一條大蛇的樣子,甚是嚇人,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轉瞬便消失了,可這一切都被季晴暄看在眼裡。
尹碧菡跌坐在地上,兩行清淚緩緩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你們以爲我願意這樣嗎?都怪那昏庸無道的帝辛和妲己那個賤人,若不是當年他們把我抓了去剖腹驗胎,我怎麼會和我的孩子分開?我也不至於會變成今天這樣,全是他們害的!”她越說越激動,握緊了雙拳,瞳孔睜大。
“剖腹驗胎?那你豈不是已經死了?”馬招弟自己說完,驚訝的捂住了嘴巴,這事情太過驚悚,讓她汗毛直立。
“沒錯,我是死了!”尹碧菡冷冷的瞥了一眼馬招弟。
“鬼啊,你別過來!”馬招弟向來害怕這些,嚇得閃身躲到了季晴暄背後,渾身發抖,杜筱筱也跟着躲到季晴暄背後。
季晴暄雖然也有些心驚膽戰,但她至少還能保持鎮靜,她儘量放緩了聲音,溫和道:“尹老闆,我想你一定受了不少苦,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可以告訴我們嗎?說不定我們可以幫到你!”
尹碧菡冷笑一聲,一臉的頹然,長嘆一口氣後,便向衆人揭開了那段殘酷無情的往事。
她本是朝歌城中一個普通的繡女,丈夫體弱多病,在她懷有身孕兩個多月後,丈夫就病逝了。於是家裡的重擔便全壓在她一人身上,公公婆婆年紀老邁,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承受不了這個打擊,一夜之間便一病不起,臥病在牀,一直都是她在悉心的照料。
幾個月來,白天她要到繡坊裡刺繡賺點錢補貼家用,晚上回到家還要做飯照顧他們,不過,日子再苦她也認了,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一家人都守着盼着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的出世。
可世事難料,誰能想得到就在她上街買菜的時候竟被官差抓進宮裡去,說是大王和妲己娘娘要剖腹驗胎!這活生生的一個人被剖了腹豈還能活得了?她當然害怕極了,拔腿就跑,可她終究是一個弱女子又懷着八個月的身孕,哪躲得過那些身強力壯的官差,就這樣被帶進了宮裡。
和她一塊被抓的還有幾名婦人,也都是雙身子的孕婦,即將要臨盆,她們都被嚇破了膽,個個皆是抹着眼淚哭個不停。可她們的眼淚終究是什麼也換不回,那羣人的良知是被狗吃了的!她們終究還是難逃厄運!
她被剖腹後,便斷了氣,破敗殘缺的身子還被那羣喪盡天良的人扔進蠆盆裡喂蛇……
尹碧菡渾身顫抖,有些說不下去了,她拼盡了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那些帶着淋漓鮮血的畫面歷歷在目,彷彿昨日之事。
馬招弟和杜筱筱在一旁聽得皆是毛骨悚然,渾身發抖,難以想象那場面有多恐怖,多駭人!
季晴暄的認知也遭到了巨大的挑戰,她死死的咬住後槽牙,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後來你的魂魄就附到了蛇身上,與它合爲一體,人蛇合一,所以你才能活到現在對吧?”
“呵,以前有個算命先生說我的命硬,剋死了全家,誰又能想到呢?”尹碧菡冷笑一聲,“沒錯,當時我是死了,可我怨氣極深,雖然身軀已毀,可魂魄卻不甘心去過那奈何橋,不甘心就此去轉世投胎,因此附到了最有靈氣的一條青蛇身上,但那青蛇當時法力弱,無法變成人形,更不能跟有千年道行的狐妖對抗,我便憑藉那怨氣繼續待在蠆盆中等待時機。後來帝辛**,整個摘星樓被毀,蠆盆自然無可倖免,青蛇趁機偷偷溜了出來,躲到山中修煉,這幾年吃了不少嬰孩,迅速增強了法力,加上體內有我的魂魄,所以可以幻化成我的容貌。他告訴我,我的孩子在鎬京,我便來到這尋找!”
季晴暄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她不齒她的作法,但不可否認,她對尹碧菡動了惻隱之心,“尹老闆,你被那蛇妖欺騙了,他根本就是利用你吃嬰孩之肉增強功力的,你快醒醒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一錯再錯了!”
杜筱筱也探出腦袋,大聲說道:“對啊,害你的人是帝辛和妲己,關我們什麼事啊?算起來,我們大周還是你的恩人呢,是我們消滅了帝辛和妲己,你應該感謝我們纔對,有你這麼對待恩人的嗎?趕快把我們給放了!”
可此刻的尹碧菡神智已經混亂,她瘋狂的搖着腦袋,“不,不是的!我要找我的孩子……”提到孩子她幾近瘋狂,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密室,一揮手密室的門便關了起來,任她們如何呼喊,她也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