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護坐在門口看了一會,心裡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乾脆丟了兵書,提起豹尾鞭,往後面巡視了一圈,見妲己在內的一衆女眷全部安歇,這才略略的放下心來,重新回到堂前。
聽到外面恩州城中,有打更的聲音隱隱傳來,大約是二更剛過,蘇護揉了揉有些痠疼的眼睛,又一次的坐好,拿起兵書來觀看。
這時的兵書,說是一本,不過是弄在好一些的布匹上面,寫着一些前朝的大戰記載,也就有蘇護這樣的武將出身的人,才能夠興致勃勃的瞧下去。
正瞧得入神,忽然就覺得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這風冷得厲害,身披重甲的蘇護,居然感覺到寒冷無比,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啊呀一聲,蘇護匆匆站起。
‘妖精,妖精來了。’正在猶豫當中,只聽得後堂裡一衆使女驚叫,四散奔走,慌張到了極致。
蘇護大驚,急忙邁開大步,就要往裡面闖,突然覺得不對,轉過身來,拎起燈來,繼續朝裡面急走。
原來這股怪風來得突然,而且一下子奔着後堂而去,這一聽到使女的驚叫,蘇護哪裡放心得下,差不多是跟在這股怪風的後面,奔到後堂,高呼妲己。
妲己還沒有回答,蘇護只覺得又是一陣寒風,手中的燈便被撲滅,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連忙喊家將拿燈來,等燈送到,又繼續照着道路前行,口中不住的呼喚妲己。
“父親大人,不知道何事驚慌?”聽到蘇護的惶急呼喚,裡面的妲己有些慵懶的應一聲,裡面傳出息息索索的聲音,卻是妲己披了外衣走了出來。
四下裡的使女,全部跑得一個不留,妲己顯然還沒有發現,只是驚奇的瞧着一臉慌張的父親蘇護。
“妲己,沒有發現妖精嗎?”看到妲己安然無事,蘇護慢慢的鎮定下來,指着地上到處丟着些雜物,顯然是慌里慌張奔逃的使女遺留下來的。
“沒有啊,一路勞累,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機會,我正睡得香着呢,剛剛聽見有人喊‘妖精來了’,正迷糊中,父親大人就過來了。”妲己沒有任何的異常,只是隨口相答。
“哦,那就好,你快去歇息,有話明日再說。”蘇護四下瞧了瞧,除了使女奔走躲避,確實沒有異常,吩咐了一句,就退出了後堂,依舊守在門口。
只可惜,蘇護自己也不想想,從燈滅到家將重新送燈過來有多麼長的時間,那千年妖狐早撲了過來,搶在蘇護趕到之前吞吃了妲己,待得起牀回答蘇護問話時,哪裡還是妲己本人,根本就是那千年妖狐,化作了妲己的模樣,裝模作樣的回答。
不然,就算妲己的膽子大,但被妖氣一衝,伺侯的使女都逃得精光,哪裡會有不怕的神情,在喧鬧之下,那鎮定自若的樣子,便是蘇護自己,也不曾出現過,何況一個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小女子。
裡面的曲折關竅,也只有早有準備的飛刺瞧得明白,只是飛刺一則還沒有膽大到敢破壞女媧娘娘派下來的事情,二是千年妖狐的動作十分快,飛刺才聽得喧譁,便趕過來時,蘇護已經奔進後堂,隨即妲己被吞吃,趕之不及。
見此情形,知道無法挽回的飛刺,也只有嘆息了一聲,商朝果然是氣數將盡,讓千年妖狐成功附體,這好日子是不長了,只可惜了這真正的妲己,白白送了性命。
第二天一清早,還被矇在鼓裡,暗叫僥倖的蘇護,早早的吩咐衆人起行,大家離開了恩州驛館,一路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朝歌城外。
由於是待罪之身,蘇護不敢立即入城,只是吩咐手下將書信送給負責朝歌城安全的武成王黃飛虎,黃飛虎自然有西伯侯及崇黑虎等人通知,知道蘇護必要送女上京,早就傳令下去,一旦冀州有人來,立即通報。
冀州一行平安抵達,黃飛虎也是放下了一件心事,趕緊派手下龍環出來迎接,先到館驛安頓好衆人,這纔將消息上報紂王得知。
紂王一聽大怒,道:“冀州蘇護,永不朝商,那十六字的反詩,在午門上寫得清楚,實在可恨,今畏罪獻女,竟敢戲弄朕不成?”
紂王旁邊立着權臣費仲、尤渾,蘇護被逼反,本來就是他們倆不滿蘇護沒有送禮進貢,故意弄出來的事端,這次見蘇護送女請罪,居然又沒有送禮過來,心裡憤恨,趁着這個機會,費仲連忙附和道:“蘇護着實可恨,請天子派人拿了蘇護,推到午門處斬!”
“費大人所言差矣!”費仲才一說完,面有得色,以他的估計,尤渾必然再附議,以兩人一齊贊同的聲勢,必然會被紂王採納,蘇護怕是性命不保,卻不料尤渾陰笑了一聲,斷然否決。
“哦,尤大人有何高見,快快說來?”紂王也是驚訝,費仲、尤渾向來響應,怎麼今日鬧出不同的意見來,這可是新鮮,紂王的興趣一下子來了。
要說這紂王也是有夠糊塗的,不去關心事情本身,反而只是爲兩個權臣的不同意見
來了興趣,那尤渾見自己表現的效果達到,衝着紂王露了諂媚的笑容,道:“天子文治武功,天下共知,今日蘇護既然主動的送女上京,又打着請罪的名義,聖天子在朝,豈有胡亂捉人,不給人解釋分辨的道理?”
“明日蘇護定然上殿請罪,天子只須以君臣的名份問住了蘇護,不問其他,只責問反詩一事,何愁蘇護不自行請死,到那時,不是顯得天子寬嚴有度,御下有力嗎?”
尤渾摸着尖尖的下巴,理了理頜下不足三寸的短鬚,得意了說出了心中的算計。
“好,還是尤大人做事周到,便是丞相商容也無話可說。”紂王一聽,果然龍心大悅,讚賞的瞧了瞧尤渾,隨口就是一通賞賜下去,喜得尤渾差點都找到了北在哪裡了。
只有費仲暗叫失策,如何沒有想起這些,倒是讓尤渾白白的得了好處。
費仲有了心事,便無心在紂王跟前停留,找了個藉口匆匆離去,才一到府中,便命令下人前往驛館打探。
費仲可是下了狠心,明天一定要給蘇護一個大大的難堪,不將蘇護及全家弄死,心裡這口惡氣還真是出不來呢。
費家的下人,在朝歌城裡還真是橫着走的人物,大大咧咧的進了驛館,直接奔了蘇護一行的居處,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打探的,蘇護在這個時候,當然不敢領兵進城,將三千精兵,五百家將,全部留在了城外,隨行的除了臨時找的幾個使女,就有飛刺一個人。
若不是飛刺堅持,怕是蘇護都不想勞動飛刺,畢竟這到了朝歌城,天子腳下,蘇護自認爲還是安全的,不需要什麼保護,而且就算天子有什麼殺念,這裡重兵雲集,再多的兵馬也是不夠殺的。
這費家的下人,一眼便瞧見了正在梳妝打扮的妲己,妲己的面容,本來就是天下無雙,再被千年妖狐附體之後,狐媚之氣更是逼人,這一個普通的下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誘惑,立即渾身痠軟,動彈不得。
飛刺眼尖,瞧得清楚,卻不點破狐狸精的媚惑之術,只是急急的扶住尚未倒地的下手,衝着蘇護一招手,便到了隔壁的房間裡。
“說,什麼人派你來的?”一掌便拍醒了費府下人,當着驚訝莫名的蘇護的面前,飛刺便審問起來。
等到費府下人如實的招供了費仲的打算後,蘇護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本以爲送女上朝歌后,萬事大吉,不料這自己得罪了的權臣仍是念念不忘當日的小仇。
不要說蘇護沒有帶什麼禮物,就是帶了禮物也來不及送,想着明日早朝的兇險,蘇護臉上佈滿了烏雲。
“侯爺莫急,不知道現在朝歌的大臣,除了武成王外,還有哪些有威望的文臣在京?”飛刺本想將丞相商容直接說了出來,怕蘇護心裡疑,只得轉了一個彎說了出來。
以飛刺所知道的,當蘇護被費仲和尤渾陷害之時,正是老丞相商容說了句公道話,才讓紂王見了妲己,之後纔有一切的一切發生,可見要促成蘇護平安迴轉,就只有和商容通個消息了。
在這個世界呆得越長,飛刺對於未來的發展,是不是和自己所知道的一樣,越來越不敢肯定,畢竟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根本就沒有飛刺的存在,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平行世界吧,飛刺有些自嘲的想道,腦子裡冒出一個新詞來。
“皇叔比干不在朝歌,丞相商容應該在的,文臣中就這兩位威望最高,飛刺的意思是,請他們出面幫忙說說?”蘇護到底是一城之主,飛刺的話都差不多說明,哪裡還有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