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什麼王法?許你豹山曹氏攔路行劫、攻我村寨的王法?”
呂友渾然不懼,也反手戟指那襴衫壯漢,喝道:“曹豹,俺呂九也不怕明與你明說,你那七弟昨日便在俺家村前遭了亂箭穿身的報應,我勸你速速放了俺家後生,否則休怪俺不與你干休!”
這話一說,那曹豹當即暴跳如雷,若不是身邊人拼命將其扯住,怕是真要衝上來與呂友幹架,只是瞧他身材怕是過了六尺,與不過五尺二寸身高的呂友比起,簡直就是武二碰着了武大,當即雙方便也碎嘴開罵,只是隋朝人的罵人詞彙明顯匱乏,罵來罵去,用得最多的四字便是“俺入恁娘”,十分沒有觀賞性和趣味性,黃小剛在旁看得窩火,不由喝道:“夠了!且都住口!這人究竟換是不換?”
黃小剛在這邊一喝,呂友他們自然收聲,曹家村那邊見狀倒也停下謾罵,都來看曹豹臉色,曹豹雖然面目潮紅、雙眼瞪如牛鈴一般,不過眼神之中目光卻是清澈異常,見黃小剛發話之後,呂家村人都是奉如號令一般,頓時奇道:“你又是何人?”
黃小剛倒也不做隱瞞,便道:“我便是如今呂家村的村正,此間之事便是由我做主,且問你一句,這人到底換也不換?”
曹豹聞言眼珠兒一轉,便指着黃小剛道:“須得把我曹家兒郎全數放還,否則俺也不與你干休!”
黃小剛翻翻白眼,道:“你家失陷在我蘆山,有三十二人,如今我拿四人來換四人,已是給了你幾分顏面,你若不換,我便先送你四具屍首權作見面禮便是了!”
說完黃小剛與呂友做了個眼色,便從腰下拔了柴刀,這就架在了一個俘虜頸間,呂友還有其他兩人得了眼色也拿刀架在俘虜頸脖上。
“爾敢!”曹豹一見,當即下了一跳,他身邊的村人也是急了,忙也拿刀來依樣畫葫蘆的架在呂小四等人身上。
黃小剛見狀嘿嘿一笑,喝道:“最後再問你一聲,你是要四人屍首,還是換回去四個活人?”
曹豹氣得吹須瞪眼,反問:“爾等莫非是怕曹某不敢殺人?”
“無所謂啊!”黃小剛搖頭一笑,反問:“你可會算數?我蘆山失陷在你等手中不過四人,你豹山之人在我手中卻有三十二個俘虜,不若我們乾脆今日先把各自手中四人都殺了練膽!待明日,我再押些人來殺給你瞧,如何?”
這話一說,不止曹豹,其餘村民頓時就愣住了,這等四換三十二的賬目,論誰來算都是天大的虧空,不論是誰怕都不會捨得如此交涉吧?
而黃小剛他們手中的四個俘虜,在聽聞了他的這個提議之後,也是頓時大哭起來,哭叫着什麼“村頭救俺”之類的話,一時間場面又是亂作一團。
“哇呀呀!氣煞俺也!”那曹豹氣得跳腳,卻也無計可施,當即劈手便抓來一人,正好是呂友之前點名的呂小四,便聽他喝道:“換!你且先放人!”
黃小剛也不與他多廢話,便將手中柴刀割了一人繩索放了過去,曹豹見狀也解了呂小四,隨後雙方倒也冷靜下來,一邊一人的陸續放還,待到交換結束,便見曹豹再次戟指黃小剛道:“兀那呂家的,可敢留下姓名?”
“我姓黃,單名一個剛字!”黃小剛把姓名一報,頓時就見曹家村人都是滿臉錯愕,曹豹更是愕然道:“你不姓呂,如何做得呂氏村正?”
哪知道也在這時,呂友卻是脫口而出道:“村正雖不姓呂,卻也是我呂家之人,何需與你細說?”
曹豹聽得一愣,不過旋即自行想通,怕是以爲黃小剛是呂氏的女婿,這各地讓外婿主家中事的例子倒也不是沒有,確實沒理由去深究別人家事,不過曹豹也還是道:“也罷!某也管不得你家之事,只是我家失陷的曹氏兒郎,你要如何才肯放還?”
這眼下是四人換了四人,可還有二十八人失陷在蘆山,曹豹也不是蠢笨之人,知道黃小剛肯定是要談談條件,不如先來問問價碼如何。
聽得曹豹主動來提,黃小剛倒是對這人的智商表示認可,便也道:“想來你也該知道,如今黃縣遭了匪擾,我家村寨也叫賊人奪去,所以我等也摸扯什麼王法、官法,你豹山曹氏先扣了我呂家村人,又領人馬來襲,叫我俘得三十二人,如今你想要領人回去,自然少不得賠償我們等錢糧,數目多少可以另談,若是不願也無所謂,我便罰他們在我蘆山做些苦工權當還債,三五七年之後,抵了欠債自然放還,不知曹村頭意下如何?”
曹豹一聽,話理倒也沒錯,只不過這最終賠不賠錢糧,又或賠多少錢糧,卻不是他能做主的,便也道:“你且在這等着,我等回去商議之後,再來答覆。”
說完曹豹便也領着人主動退走,很快便進了寨門,沒了消息。
到了這時,黃小剛他們也纔有時間來看呂小四他們,倒也發現除了衣衫因爲捆綁有些破損,人因飢餓而有些精神萎靡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內外傷,便也忙扶着他們來到女兵陣後,先拿袋乾糧給幾人充飢。
黃小剛一看這曹家村寨門緊閉毫無動靜,便也算到這會兒曹家村人肯定都在激烈的討論贖人之事,便也下令呂德領着隨行的婦女們就地埋鍋造飯,耐心等着看看這曹家村人最終商議出什麼幺蛾子來。
同時也讓黃娜叫女兵們原地坐下休息,卻陣型不解保持警惕,以防對方來個突然襲擊。
而呂小四幾人狼吞虎嚥的一人吃了至少一斤多幹糧後,也才停下來喝水順氣,黃小剛便纔來問他們有關在曹家村中的見聞,倒也得知了不少消息。
這首先,根據呂小四和羅黑子他們暗中計算,如今曹家村裡的人手絕對不會超過一百人,莫約在七八十人上下,其次黃小剛昨夜用兩碗麪糊糊換來的消息倒也基本正確,也就是曹家村人在聽聞賊匪有向着他們村子發展的趨勢後,便全村集體轉移逃難,留下了百餘青壯守着村中土地,打的主意就是賊匪要是來的人少就抵抗一下,要是來的人多就跑路。
只是,這裡面出了一個小問題,那就是今年夏秋收穫的糧食,村民們差不多全數都帶走了,也就留下了一些豆黍雜糧給青壯年作爲口糧,本來算好有了這些雜糧,再從地理收穫一些野菜、藤薯,堅持幾個月應該問題不大,可偏偏在村中婦孺走了之後,青壯們由於沒人給他們安排和造飯,結果也就自己胡吃海塞,還沒兩個月就把口糧吃得差不多了。
說白了,以前是村民各自家中開伙,吃自己家的當然要省,後來婦孺們走了以後,這些青壯們集體開伙吃大鍋飯,也就自然省不下來了,這纔在得了消息後,膽邊生毛想去幽幽谷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