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病拋下的戰旗,在空中飄飄搖搖落下,最終倒也趕巧落在了彭城的城頭之上。
很快便有機靈的守軍捧了旗子來尋王佔,待得王佔接過戰旗展開一看,自然看出這面淺藍色做底的黑紋戰旗,上面的圖案與此時城頭上掛着的紅底黑紋天鳳戰旗如出一轍,絕逼是一奶同袍。
而再然後,待他看明白戰旗上的幾個血字之後,更是激動得險些癱倒:顯然王佔這是誤會大了,還以爲血字乃是代表了天鳳軍的態度和馳援的決心,他不知道實際是飛在天上的宋無病因爲身邊根本沒有可用的筆墨,急切間只能想到如此辦法來留下資訊。
不過,這還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本還想着跟天鳳軍虛與委蛇的王佔,在莫名其妙不得不與路過的宇文化及開片之後,以賭氣的姿態召喚的援軍,居然就以如此玄幻的姿態從天而降了!
而與此同時,如此玄幻的一幕自然也叫城下數萬的隋軍瞧了個清清楚楚,距離彭城城南約有四里地的一處土丘頂上,原本坐在幕帳之中坐等消息的宇文化及,也在手下人的急報之下慌忙走出,只是從他所處的位置看去,已然是沒有可能看得清楚如今在彭城城頭百米上空盤旋的三角翼,因此對於手下人傳來的什麼有神鳥從天而降並且還會打雷的消息頗有些不以爲然。
“左右,且命鷹衛上前打探一番!”
此時,幕帳之前的宇文化及倒也穿了一身隋軍制甲,四旬出頭的年紀外加黃髮紅須碧眼的容貌,倒也符合他鮮卑人的身份。
論說起來,宇文化及祖上本是匈奴人,據稱乃是姓“破野頭”,本是代郡武川(今內蒙古武川西)人氏,北周上柱國宇文盛之孫,右衛大將軍宇文述長子。楊廣當太子的時候,宇文化及爲宮廷護衛官,出入楊廣的內宮,同楊廣處得很親近,後累遷爲太子僕,成爲東宮的高級僚屬,與楊廣的關係更加密切。
後來他因多次收受賄賂而多次被罷官,但由於太子特別寵愛他,是以每次罷官後不久,很快便又恢復了官職,再加上他的弟弟宇文士及尚娶了楊廣的長女南陽公主,攀上了皇親,因此宇文化及就更加驕橫和目中無人了,在同公卿百官交往中,他語多不遜,許多公卿都受到過他的侮辱。
到了後來,楊廣跑路到江都之時,宇文化及已經是做到了右屯衛將軍,按理說他作爲楊廣的心腹,又與楊廣是姻親的關係,本是最應該支援楊廣的人之一,卻不想最終他竟然和司馬德戡、宇文智及一夥人造了楊廣的反,把對他既有知遇之恩又甚是寵信的楊廣逼上了死路。
宇文化及而弒殺楊廣之後,以他往日的行事做派還有口碑能力顯然並不能服衆,因此還未出江都時便管束不住作亂的官軍,最後不得不靠着驍果軍統領司馬德戡來收束部隊,出了江都以後又屢次遭到部下的反叛,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這才走到了彭城門口,結果還遇上了彭城閉門不開的破事兒。
所以此時此刻,位於城下的宇文化及,胸中實際上正憋着一口悶氣!
那麼,爲什麼他會憋着一口悶氣呢?
這事說起來也不復雜,大體上分爲那麼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就是給王佔氣的;第二個層次就是心氣有點不順;至於隨後這第三個層次,這可就難說了……大體上宇文化及是想藉着這麼一個機會,把手中的軍隊過上一遍篩子。
本來宇文化及之所以能夠弒君成功,原因很大程度上藉助了驍果軍的叛亂,而驍果軍叛亂的根由是軍中的關中軍士們鬧着要返回家鄉,所以原本他領着大軍北上本不想搞事的,當初讓王佔開門迎接僞帝楊浩也並非想節外生枝,只不過是順手而爲,卻沒想到王佔這死倔死倔的彭城縣令居然敢拒絕?
然後前面也說了,他自打出了江都以後又屢次遭到部下的反叛,因此對於如今手上掌控的這支部隊,實際上也是沒有什麼信心的,如今恰好有王佔和彭城這麼一個試刀石擺在面前,不磨磨刀豈不是手癢難耐?
至於最後,那什麼天鳳軍本來他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的,可多少他還是知道這兩年的時間裡有那麼一支義軍在山東異軍突起,並且如今已經實佔了山東大半的地區,就連剛剛經過的下邳等地據說也都暗中與天鳳軍有所勾連,也猜到王佔敢有底氣與自己叫板,背後肯定有那天鳳軍在作祟!
綜上所述,正是有了這麼三個層次的原因在裡面,宇文化及這也才憋着一口氣指揮人馬與王佔開片!
但聽得隨着他的吩咐,自然有人傳出命令,很快便也瞧見中軍之中便也派出了幾個身穿輕甲,頭盔上插着鷹翎的衛士前出探看,這些衛士便是宇文化及的親衛,因爲喜以鷹尾翎毛作爲頭盔裝飾和弓箭尾翼,也被軍中稱之爲鷹衛。
這些喜用鷹翎作爲弓箭尾翼的鷹衛可以說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神射手,視力自然也是不會弱了,因此不待他們跑到陣前細瞧,便也倒吸着冷氣瞧清了天空中盤旋着的三角翼是個什麼狀況,其中有人忙又轉身狂奔而回,急急回報道:“報!報大丞相,那……那……那上面飛的是人!”
“嘶!人?人怎能飛天?”
宇文化及聽得也是猛然冷抽一口氣,下意識的便扯起了下頜的紅色鬍鬚,這身前的鷹衛都他家生家養的親衛,自然不可能編瞎話哄他,而他自己又沒有這個眼力瞧清如今還在彭城的城頭盤旋的三角翼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自然也就只能是聽信鷹衛的回報。
不過,對於“人怎麼能飛天”的問題,他手下的鷹衛卻是比他多了一點見識,便聽那鷹衛報到:“大丞相,小的瞧那飛天的……該是一架大紙鳶,人是藏紙鳶上的!”
紙鳶這個東西,在如今這隋朝末年的時代來說倒也算不得稀奇,算是民間百物之一,宇文化及側頭想了想,倒也能想象出了如何在一個巨大無比的紙鳶上藏人的畫面,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既是人藏在紙鳶上飛天……它如何又會打雷呢?”
人藏在紙鳶上的畫面宇文化及可以腦補,但藏在紙鳶上的人如何打雷這個問題可就不好腦補了,雖然如今正在彭城的城頭上盤旋的三角翼他看不清,可剛剛城前戰場上傳來數聲旱雷他可是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