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衛生間傳出流水的嘩嘩聲。
蘇辰睡的正香，被嗡嗡的低鳴吵醒。她閉着眼睛摸到牀頭的，迷迷糊糊的接了起來。
“嘿嘿，昨天是不是很解氣？”
蘇辰聽到電話裡的聲音，覺得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今天再把那女人約出來，就說我爲昨天灌醉她那事兒道歉請她吃飯，我演出好戲給你看。”
蘇辰的睡意全意，睜開眼睛，仔細琢磨他的話。
“說定了昂，中午十二點海景見。”
電話斷了，蘇辰把移到面前，看着上面顯示的名字。她錯接了顧言的電話，是陳濤打來的……解氣，好戲？
衛生間的門鎖響動，蘇辰坐起來，看着顧言走過來。顧言擦乾頭髮，發現她拿着他的，不禁奇怪。
“陳濤說中午請我們吃飯。”
顧言眼中掠過一抹思慮，沒有再多問。
蘇辰看着他在面前走過，心裡一陣悲涼。是她想多了麼？是她誤會了麼？多希望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顧言變得深沉，變得讓人捉摸不透。小的時候明明很單純，明明不用猜就能明白他心裡想的，忽然間，就被霧埋住，忽然間，就有了距離。
蘇辰倚着車窗，淡凝着他的側臉。她坐在他身邊，他卻可以當她完全不存在，即使在停車等紅燈的時候，也不肯分給她丁點注意。
她已經忘了多長時間沒有跟他聊過天，似乎，從他們的關係改變以來，他對她就限定了這副冷淡的態度。
四年……麼……
中午，他們提前二十分鐘到酒店，但陳濤到的比他們還早。他安排好了房間，點好了菜，就等他們了。蘇辰跟在陳濤後面進了包間，裡面除了昨天那幾個人，又多了幾張生面孔，湊齊一大桌。陳濤說這頓飯是給她賠禮，所以把她領到主賓的位子坐，順理成章把她和顧言分開。
“姐姐，昨天的事真是對不住，我這人吧，一鬧起來就沒數，真不是存心害你醉成那樣的。”
他都把話說的這麼懇切了，她又有什麼理由怪罪。蘇辰看了看對面的顧言，目光低垂下去。
“姐姐，你沒生我氣吧？”陳濤笑嘻嘻的湊到她跟前故作討好。
蘇辰搖搖頭。
“我可算放心了。”
“陳濤，趕情你這頓飯請我們都是來坐陪的啊。”
“一口一個姐姐叫的這麼親，這位美女到底是誰？”沒見過蘇辰的都十分好奇她的身份。
“你們不知道吧？”陳濤神秘兮兮的賣關子。
“靠，知道還用問你？”
“有本事自己問啊。”
“切。”朋友鄙視完他，客氣的對蘇辰說：“美女自我介紹一下吧，大家坐一張桌子吃飯，誰也不認識誰多尷尬。”
“姐姐別理他，這小子花花腸子多着呢。”
“陳濤，你什麼意思？”
“警告你別打人家主意。”
“我打不打主意關你什麼事，難道她是你女朋友？”
“你少胡說八道，人家跟顧言從小一塊長大，比親姐姐還親，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亂來。”
“顧言，她是你姐？”朋友轉而問顧言。
顧言看看蘇辰，沒否認，便是默認了。
他不想承認他們的關係是預料之中，所以沒什麼好難過的。蘇辰安靜的低着頭，彷彿沒受一點影響。
“真的假的？”朋友又仔細看了看蘇辰，驚奇的說：“那咱們豈不是都得喊一聲姐……”
“你還敢亂打人家主意不？”陳濤幸災樂禍的笑。
“不知者不罪嘛。”
蘇辰夾在熱鬧的氣氛當中，說如坐鍼氈都不爲過。陳濤那聲姐姐叫的那麼親切，卻像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裡。年長從來就不是一件羞於啓恥的事，卻因爲她喜歡一個比自己小的男人轉變爲自卑的根源，她甚至沒有勇氣推翻他們的認定，默認了姐姐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清亮柔美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
蘇辰下意識擡頭看了過去，待看到來人的面孔，心不自覺揪緊了一下。
“程馨，你這也遲到太久了吧？”
“我急急忙忙趕回來的。”飯桌的位子都坐滿了，程馨自然的走到顧言那兒，趕走了他身邊的人，理所當然的坐下。“請客吃飯也不早說，害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吃飯還要什麼準備？”
“起碼給我點時間換身衣服打扮一下啊。”程馨沒好氣的瞪着陳濤。“你就是存心想讓我在顧言面前丟醜。”
“他敢嫌棄你，我替你出頭。”
程馨輕蔑的笑了下，挽上顧言的胳膊軟聲說：“我們感情好着呢，用不着你多管閒事。”
顧言轉頭看着她，程馨俏皮的衝他笑笑，眉目間傳遞曖昧不明的信息。
“你倆別在我們面前秀恩愛了。老規矩，遲到自罰三杯。”
“行啊，顧言替我喝。”
“他開車來的。”
“大不了我幫他開回去。”程馨貼到顧言身上，柔聲央求。“顧言，你替我喝好不好？”
“我靠，還興來這套的？”朋友跟着起鬨。“顧言，我撒撒嬌，你也替我喝行不？”
“人家小兩口的事，你跟着瞎攙和什麼。”
“你不知道我才失戀，看見別人甜甜蜜蜜，各種羨慕嫉妒恨？”
因程馨到來中斷的熱鬧恢復如初，顧言替程馨罰了三杯酒，程馨開心的摟着他脖子親了一口，其他人就爲這事兒跟顧言拼起酒來。
蘇辰在這裡完全就是個局外人。
看着喜歡的人與別的女人相親相愛是一種什麼滋味？所有的想象都不如親身體驗來得貼切——空白。思緒空白，感覺空白，就像靈魂離開了軀殼，剩下的只有麻木。
原來，不會痛。
至少，不是她以爲的那麼痛。
是因爲她已經習慣了嗎？還是說，她心底裡默認了他不喜歡她的事實，對本應該發生的疼痛早就不爲所動了？
真冷靜啊。
蘇辰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也許將來他們結婚之後，她能夠容忍他在外面有另外的女人也不一定……越來越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