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裳離開後,蘇風暖便睡下了。
她睡了一會兒,似睡非睡間,忽然想起了以前答應過葉裳的一件事兒,若是這樣睡過去,便食言而肥了。於是,睜開眼睛,坐起身,掀開被子,披衣下了牀。
聽到屋內有動靜,千寒在門口立即問,“世子妃,您可有什麼吩咐?”
蘇風暖掃了一眼新房,沒看到筆墨紙硯,對他說,“給我拿一套筆墨紙硯來。”
千寒應了一聲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千寒取來筆墨紙硯。
蘇風暖打開房門,接了過來,對他說,“我這裡沒事兒,你不必守着了,也去前面喝酒吧。”
千寒搖頭,“屬下已經喝過喜酒了,世子回來之前,屬下在外面守着,您若是有什麼吩咐,就喊屬下。”
蘇風暖點點頭,關上了房門。
來到桌前,蘇風暖鋪開宣紙,自己動手研墨,片刻後,墨研好,她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一首詩。
這首詩是雲山真人所作,放在了《紅顏傳》手札的第一頁上,她看到之後,覺得這樣的評語若是面世,一定會掀起腥風血雨,索性將它撕了去。又威脅雲山真人,若是敢讓這樣的評語面世,他不止把他的鬍子眉毛全拔了,也將他大卸八塊,將他的徒子徒孫都剃成禿子。
雲山真人的徒弟有當朝丞相,也有麓山書院的陸文峰,徒孫一大堆,最出名的當屬容安王府世子葉裳。
雲山真人當時對她鬍子一翹一翹地問,“那容安王府的葉世子呢?你也將他剃成禿子?”
蘇風暖哼了一聲,“他大多本事都是我教的,陸文峰算他幾分師傅?”
雲山真人一時沒話反駁,任由她撕去了那一頁,另外也將葉裳那兩句話抹了去,於是,《紅顏傳》重新修訂面世後,沒有蘇風暖的評語,而葉裳只剩下了前面兩句話。
遊歷多年,很多人不知道蘇風暖出身於蘇大將軍府,江湖上人人都稱她爲姑娘。因蘇大將軍十幾年前引咎辭官,蘇家舉家遷出京城,蘇大將軍隱沒于田野,所以,蘇大將軍有個小女兒之事也沒多少人知道,更是籍籍無名。《紅顏傳》出來後,沒有人質疑上面爲何沒有她的評語。
別人都是四句箴言,而葉裳只有兩句,《紅顏傳》面世後,很多人都覺得那兩句貼切極了。“枉讀詩書負才華,錦繡堆裡做風流。”,正是容安王府那被養歪了的葉世子。再多的評語對他來說都是枉然,白費筆墨。所以,也無人質疑。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鳳陽鏢局囊括了天下消息,鳳陽自是知道了這一茬,但也只不過知道有這麼一樁事兒,至於評語,分毫不知。這個天下,只有寫《紅顏傳》的雲山真人知,蘇風暖知。
蘇風暖寫完這一首詩,放下筆,放心地上牀睡了。
前廳,葉裳對於蘇青說每一一杯的說法沒有意義,痛快地應承了。
蘇承見葉裳應承,連忙開口對蘇青訓斥,“三弟喝多了,盡說醉話,這裡有數百人,如何能一杯杯敬酒?小裳意思意思地喝兩杯便好了。”
蘇言連忙應承,“不錯。”
蘇青見蘇承和蘇言向着葉裳,瞪眼,“大哥,二哥,你們這麼向着他做什麼?我聽說爹當年娶娘,千杯不醉。他若是趕不上爹的酒量,當什麼我們的妹婿。”
蘇承一噎。
蘇言道,“這妹婿也不能以酒量來定啊。”
蘇青擺手,“我們在鄉野時,便聽聞容安王府葉世子喜好飲酒,非三月醉而不醉。天下皆知。如今他大婚,該喝的酒怎麼能不喝?”話落,他不理蘇承和蘇言,看着葉裳,問,“你說呢?”
葉裳含笑,“三哥說得是,今日這酒,怎麼也要喝。”
蘇青一拍手,道,“痛快!這纔是爺們兒。”
於是,有人遞給葉裳一個酒杯,爲他斟滿酒,跟在他身邊,一杯一杯地敬酒。
蘇承和蘇言有些擔心,面上不由得露了出來,葉昔在一旁笑着道,“三月醉是天下酒之極品,他連三月醉都喝過,如今這酒雖好,進他肚子裡與喝水沒兩樣。不必擔心。”
蘇承和蘇言聞言鬆了一口氣,想着蘇青雖然胡鬧,但也不是不知道事兒一味胡鬧的人。
一個時辰後,葉裳敬完了所有人,眉眼也只是微帶了些醉意,看起來更添清貴無雙的風華。一衆賓客大聲叫好。
蘇青卻喝醉了,晃悠着站起身,伸手勾住葉裳肩膀,醉醺醺地對他說,“臭小子,我妹妹從今以後就交給你了啊,你要好好對她,她雖然是個灑脫的人,但一旦對上你的事兒,就死心眼得很。”
葉裳微笑着點頭,“三哥放心,我視暖兒如性命。”
蘇青哼了一聲,“這話不對,你的命他比你更珍視,你視她如性命管什麼,你該做的是,珍視她所珍視的,愛護她所愛護的,纔對。”
葉裳誠然地笑着點頭,“是,我自此後,謹遵妻命。”
蘇青滿意地頷首,話音一轉,又伸手拍他,“不過那小丫頭淘氣得很,你也不要過於慣着她,該收拾也要收拾,否則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葉裳失笑,“捨不得。”
蘇青瞪眼,嘟囔,“就知道你捨不得,以後她若是犯錯,你找我好了,我收拾她。”
葉裳好笑,看着蘇青,是真的喝醉了,他的心情他能夠理解,從小一起打着鬧着長大,妹妹嫁人了,他既期盼她嫁得好,又覺得出了嫁的妹妹再也不是那個小女孩了。心裡大起大落,矛盾得很。他笑着點頭,“好。”
蘇青放開葉裳,對他擺手,“行了,你快回去吧!”
葉裳得了放行令,便不再多耽擱,回了新房。
他來到新房門口,腳步放輕淺。
千寒見葉裳回來,上前小聲說,“世子,您走後,世子妃下牀找了一套筆墨紙硯,之後便睡下了,房中再沒動靜。”
葉裳揚眉,“嗯?她找筆墨紙硯做什麼?”
千寒搖搖頭。
葉裳見他不知,不再多問,推開房門,進了房間。
房內,帷幔垂落着,牀上的人顯然已經進入了熟睡,呼吸均勻,睡意酣然。
葉裳先來到牀前,輕輕挑開簾幕看了一眼,心一下子便暖如春水,想着從今以後,她就真正成爲他的妻子了。他凝視了片刻,放下帷幔,轉身走到桌前。
桌子上放着筆墨紙硯,一張寫了字的宣紙擺在桌子上。
葉裳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宣紙,便看到了蘇風暖寫的那首詩。
“綵鳳飛來衣暖裳,
紅燭遮面玉含香,
誰家女兒花顏色?
足登金馬踏南堂。”
他讀罷,想起蘇風暖曾經答應他在洞房花燭夜告知他的關於她在《紅顏傳》裡雲山真人的評語。一時間眉目沉涌,變化了一番,想着幸好她在《紅顏傳》手札剛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將這則評語給撕去了。否則,還真是一首禍詩。
他看了片刻,將那張宣紙扔進了香爐裡,香爐裡的炭火遇到宣紙,騰地着了起來,一時間,墨香繞了滿屋。
葉裳又來到門口,打開房門,對千寒說,“將隔壁給我擡一桶溫水,我去隔壁沐浴。”
千寒知道估計世子妃睡着了,世子怕弄出動靜吵到世子妃,應了一聲是,立即去了。
葉裳去了隔壁沐浴。
沐浴之後,葉裳回到房間,解了外衣,上了牀,蓋上被子,將蘇風暖擁在了懷裡。
蘇風暖雖然睡得沉,但在他上牀的第一時間便醒了,困濃濃的眼睛不睜,伸手摟住葉裳的腰,軟軟地說,“回來了?”
葉裳柔聲點頭,“嗯。”
蘇風暖吸了吸鼻子,“喝了多少酒?”
葉裳笑着說,“沒喝多少。”
蘇風暖道,“外面這麼靜,賓客都散了?”
葉裳頷首,“散了。”
蘇風暖唔噥了一聲,又說,“我聞你酒味好濃,一定喝了不少,是不是三哥使壞了?”
葉裳小聲說,“我沐浴了,還這麼大的酒味嗎?你受不住嗎?要不要我去隔壁睡?”
蘇風暖伸手緊緊地摟住他,嗔道,“去隔壁睡做什麼?隔壁有誰?大婚之夜,你就要與我分房睡嗎?”
葉裳輕笑,“隔壁沒睡,房間是空着的。我怕酒氣太大,薰到你和孩子。”
蘇風暖嘟囔,“我們纔沒那麼嬌氣,你不準去。”
葉裳低笑,“好,我也捨不得去,若是去了,怕是這一晚上孤枕難眠了。”
蘇風暖將身子往他懷裡靠了靠,小聲呢喃,“洞房花燭夜,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啊?”
葉裳心神一蕩,“嗯”了一聲,“可是我怕傷了你。”
蘇風暖“唔”了一聲,“你輕些。”
葉裳見她困濃濃的模樣,壓制住躁動的身子,拍拍她,柔聲說,“你先睡,歇好了,纔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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