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連氏退下,趙氏才又拉了張氏說貼心話,對這個兒媳趙氏的心情很複雜,她帶給自己榮耀,也帶給葉家很多幫忙,人漂亮知禮守份,按理說趙氏應該很喜歡這個媳婦纔對,趙氏也對自己說過要善待這個可憐的二兒媳,可每當看到她,趙氏又總有一種被俯視的感覺,沒來由的就會底氣不足,這就是高門娶媳的苦處吧,尤其是那囂張的張家,自己葉家確實借了張家不少的勢,可這對張家來說算什麼?爲什麼總是恨不得時時提起,生怕自家會忘了?
“你的苦處母親怎麼會不知道?”趙氏嚥了口唾沫,一老了經過剛纔的折騰,她真的有些打不起精神,“那事我也罰過老大了,只是畢竟是一條性命,都是咱們葉家的子孫不是?我做祖母的怎麼能看着他沒了性命?”
張氏現在連鄙視的力氣都省了,剛纔還對三房說孩子要自己的,庶子要他做什麼,現在就不忍孫子沒了性命?“母親說的有理,是媳婦想左了。”
“嗯,”趙氏很滿意張氏認錯的態度,“恆哥兒一天一天大了,我看不是送到學堂去吧,達哥兒上的那個就不錯,有他照應着,恆哥兒也能多學點東西。”
張氏今天這一鬧只不過是不想看着趙氏和長房聯手欺負三房,現在聽趙氏說起兒子的學業,心裡也是一動,但將葉志恆送到外面學堂她是不肯的,她想的是打聽到有名的且脾性好的塾師請到家裡來教導,“這個,媳婦前些日子跟開封寫信了,想讓家裡推薦個先生來給恆哥兒開蒙。”
“你要單獨給恆哥請先生?”趙氏面色一沉,真將自己當成大家小姐了,“我看達哥上的學堂就挺好,人家上得,咱家的孩子就上得,小孩子不能太嬌慣了。”
趙氏是苦出身,節儉慣了的,那些有錢人的作派她學不來也看不慣。
張家是百年大族,對子女的教育有一套自己的規範,也有自己的族學,在這一點上張氏不會和目不識丁的婆婆妥協,“恆哥兒的性子母親也知道,最是不合羣,如果貿然扔到學堂裡去,我怕他不適應。”
“有什麼不適應的?就是你太慣着了,”趙氏對張氏養兒子的作法早就看不慣了,依她的心思,棍棒底下出孝子,以前老二不讀書時,她就是掂了棒子教訓的,不是教出個進士來?“到學堂跟着旁人一起學,人家受得咱們也受得。”
這些道理張氏怎麼會不懂?只是葉志恆纔開朗了一些,萬一把他扔在人堆兒再有個反覆,就得不償失了,“母親說的是,只是恆哥太小了,也只是開蒙,學堂將來再大些去吧,何況我孃家薦來的先生是極好的,慣會教小孩子,已經說好過完年就來坐館。”
趙氏一聽更是不悅,這個媳婦怎麼就注意那麼正?請先生到家裡坐館要多花多少銀子?
“去將羅氏給我叫來,”小趙氏一回牡丹院正房就吩咐道,這賤人也太大膽了,自己看着她畢竟是親表妹,不忍她老了孤苦無依,才發了善心讓她將孩子生來了,沒想到這賤人貪心不足,竟然想搶西院的產業?
“姐姐您叫我,”羅氏扶了梅香過來,她與小趙氏是姑表親,以前最是要好,因此也很瞭解她有勇無謀的性子。
“啪,”小趙氏吊梢眉一抖,一掌擊在桌上,“跪下!”
“太太,我們姨娘有孕在身,老爺說免了規矩的,”梅香怯怯道。
“她沒長嘴?要你說話?!老爺說免規矩,我可沒說,”小趙氏氣衝斗牛,“你膽子不想,孩子還不知是男是女呢竟然就想着過繼出去了,漫說你肚裡的未必是個小子,就算真生出個帶把的,我不點頭你也休想得逞!這可是大房的子嗣,你一個賤婢還想說了算?!”
“你,趙大蘭你不要太猖狂!”羅氏氣得渾身哆嗦,不由暗罵葉向榮這個沒用的東西,怎麼什麼都跟大婆說?她一直交待着等到自己生了男孩,然後再和西院以及老太太商量,誰知道這男人真是個靠不住。
“你敢叫我們太太的名字?!”小趙氏的丫頭蘭草兒捋了袖子就往前衝,準備着只要自己主子一聲令下她就去撕羅姨娘的嘴。
“有什麼不敢叫的,我叫了幾十年了,”她們是自小的姐妹,羅氏的父親是小趙氏的舅舅,羅氏也不怯小趙氏,平日不過是妻妾有別,她又比這個表姊得寵,因此就低調做人,“誰說了算?這個家可是老爺說了算,我這個孩子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哼,我看你就不要想再回孃家去!”
羅家雖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但卻兄弟衆多,若是羅氏有什麼閃失,恐怕小趙氏的孃家母親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你,你這個賤人,”小趙氏自然知道自己那班子孃舅的厲害,這也是她雖然平日對羅氏呼呼喝喝但沒有實際行動的緣故,“我告訴你,葉家不吃你這一套,趁早把你的歪主意收起來,老太太不會答應的。”
“回,回來,你在這兒給我站規矩!”看羅氏理都不理她就扶了梅香離去,小趙氏氣得渾身哆嗦,自己怎麼就那麼有眼無珠,當年竟然會覺得與她投契,三不五時的接到葉家與自己說話?
“唉喲,唉喲,我肚子疼,梅香,梅香,快去叫我娘過來~”她纔不擔心自己爭不過小趙氏呢,以前凡事她讓是因爲自己並沒有少得好處,但這可是以後自己兒子當門立戶的大事,如果小趙氏敢攔着或是使壞,那自己的叔伯們都不會讓趙家有好日子過。
自從小趙氏的父親趙老實偷賣了葉家的貨物,葉家已經將趙氏列爲拒絕往來戶,而羅家因爲人口衆多,趙老實便在自己老婆面前挺不起腰子。
因爲葉向高的喪期未過,葉家的年過得極爲清冷,二房是重孝,也不過是過節那幾天應個景,其餘時間都守在金桂院內也不多出來,而三房還是依了往年的例,從二十三連氏就忙着過去聽趙氏的安排,她知道每逢過節自己這個婆婆都不會讓自己安生,因此每日都到金安堂去聽訓,幫着小趙氏打了下手後纔回到西院處理自己院中的事務,葉睞娘也不去添亂,每日還是帶了桃子到金桂院中去,一邊引導葉志恆,一面跟着張氏和葉書夏學習做爲淑女的必備之技。
葉志恆現在已經開始主動和人交流了,只是在語音語速還有表達上還是呆板些,意思有時還不明確,但常在他身邊的人基本上還是能“聽”懂的。這樣可喜的變化也讓張氏漸漸放下心來,並且給葉志恆安排了兩個小廝,準備他日後去學堂時用。
過了年長房葉志遠算是出了孝,小趙氏就開始爲他的婚事張羅,葉志遠過年十七了,前年定的親,已經換過庚貼,女方家是大地主,小趙氏對此很滿意,因此一開春就稟明瞭婆婆趙氏開始遣了媒人商量過文定,
葉睞娘看着母親因爲幫着長房操持婚事,原本冬天保養而紅潤的氣色又漸漸褪去,心裡暗暗着急,與其將來爲父親納妾,還不如自己母親再生個兒子來,連氏還不到三十五,這年齡在現代照生不誤的,便苦於自己五歲多的年紀,葉睞娘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勸她,只有努力的提醒着連氏多休息,並且不時纏着母親晚起一會兒。
葉家多年沒辦過喜事了,此次又是長房長孫娶親,所以趙氏與兒子思路一致,力求風光隆重,而葉向荃自然也要爲自己侄子的婚事出一分力。
“三老爺,”葉向荃與葉向榮商量完婚禮的細節已經過了亥正。
“嗯,旺兒,是老太太有什麼事?”葉向荃看下月色下的女子是老太太房裡的旺兒,不由停下腳步。
“三老爺,您請移步,奴婢有話說,”旺兒一身淺綠比甲,抹的茉-莉花油的青絲仔細的綰了個望仙髻,頭上的細銀釵和耳邊的墜子在月色下銀光明滅,勻了脂粉的臉散發少有的光彩。
平日葉向荃都是從鋪子回來和趙氏請安後直接回到西院,那時天色尚早,旺兒又要在趙氏身邊伺候,一直尋不到和葉向荃說話的機會,而這些日子據旺兒觀察,葉向荃與大老爺議事後都是從內院側門直接回到西院的,而且因爲是從內院過,他身邊根本沒有長隨。
葉向荃望下四周,葉家下人少,而且都歇的早,而且除了廊下必留的燈籠外,也沒有多餘的燈火,“你有事?”葉向荃後退一步。
“是,奴婢有話要說,”旺兒只覺自己面如火燒,可是這樣的機會太難得,若是自己不抓住,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而且若是三太太給他另擡了妾室進門,自己就更沒希望了。
“就在這兒說吧,”葉向荃看了一眼移到海棠樹後的旺兒,心下警惕,“若不是什麼大事,明天跟三太太說纔是。”
“三老爺,”旺兒一把拉了葉向荃的衣袖,這樣的機會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有,她不能再等,“三老爺,旺兒想服侍您和三太太!還請三老爺成全。”
雖然葉向荃心裡已經隱隱有看防範,但還是被旺兒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而她身上那濃郁的茉莉香氣又讓葉向荃忍不住鼻子發癢,一連打了幾個噴嚏,“快起開,成什麼樣子!”
“三老爺,您聽我說,”旺兒被葉向荃一把甩開後不甘心的撲過去抱了葉向荃的身子,“奴婢是真心實意想侍候您和三太太的,妾身身子好的很,妾身給您生兒子!!!”
“讓開!”聽到最後這一句,葉向荃心頭火起,狠狠將旺兒推倒在地上,兒子,每個人都在打三房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