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和碧娘說說話,”席明月眼眶一紅,她現在渾身又疼人又累,根本不敢回席家去,昨天晚上吳均幫她安排的小院已經鎖了門,席明月走投無路,只得回到席家,卻被父親狠狠的罵了她一頓,說她不該私自做主壞了吳少爺的事,後母更是說若是賈連城不拿銀子來她就將這個前妻的女兒打了胎賣給過路的客商爲妾!
今天在葉家得了這麼個結果,席明月心下想着若是就這麼進了賈家也好,她已經壞了名聲,又不敢真的到官府去告賈連城,還不如就這麼進了賈家,以後賈連城能看在她爲了與他長相廝守而受的委屈的份兒上,多憐惜她一些,所以她命轎伕跟着賈家的馬車而來。反正她現在手裡也有一千兩銀子,進了賈家,多少花些銀子討好了婆婆和小姑,再磨得賈連城回心轉意,又有兒子傍身,日子未必就過不下去。至於叫那個不親的爹過來,頂多也是想訛上些銀子,除了給自己添罪過,惹賈家厭惡,沒有一點幫助。
“跟碧娘說話?你省省吧,”聽到席明月提到賈蓮碧,溫氏直氣的柳眉倒豎,“以後你離我家碧娘遠一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好好的女兒生生被你拖累了,就算是以後你進了家門,也好好守着本分,小姐的房裡你少進,沒的壞了我女兒的名聲!”她已經知道女兒在媳婦那裡也有一份“認罪書”,若是那樣的東西被旁人知道,這輩子女兒休想嫁出去了,溫氏又怎麼會讓席明月再見女兒?
“你這個,”紫薇在賈家時從來沒有把這個四太太放在眼裡過,現在聽她這麼罵自家小姐,一個脾氣上來就想反脣相譏,被席明月一把攔下,“紫薇,”她幽幽的看向賈連城,“不是明月不想回去,昨天父親已經將明月打了一頓,明月怕回去後,這個孩子難以保下來,父親現在以明月爲恥,一定要告表哥的~”孩子和名譽,是她拿捏賈連城的兩件法寶。
“你放心回去吧,你父親還指望用你這個女兒掙銀子呢,定然會保護好你肚子裡的孩子,難道你那個父親非得放着銀子不拿,斷送了女兒性命?”葉睞娘冷冷看着席明月作態,“明月姑娘,不要再演下去了,這現在這副樣子,真讓人不敢認了,哪裡還有賈家表小姐的半分模樣?你放心回去,讓你父親過來見我。”
“娘子說的是,”賈連城現在對席明月的粘糊勁兒有些不耐,自己已經顏面掃地的想辦法讓她進門,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怎麼一直纏着不放,哪還有往日的乖順懂事?難道不知道這樣只會讓妻子更加不快?“你快回去吧,回去讓席老爺過來。”
“你們做什麼?!表哥~”
賈連城也這麼說,席明月無奈的扶了紫薇和玉衡上轎,誰想斜刺裡竟然衝過幾個人,爲首那人一把拉了席明月,嚇得席明月連連掙扎。
“這不是明月姑娘麼?今兒竟在這兒碰見了?你這是出條-子?嘖嘖嘖,小爺也住在這條街,走走走,你也去認認門兒,以後咱們來往也方便些~”
“放開,你是什麼人,竟敢當街調戲良家女子?!”賈連城看到席明月被幾個男人圍住,不由大怒,急步上前將那個油頭粉面的男子扯到一旁。
“喲,這是誰你,你的新相好?”一旁一個大紅錦袍的少年嘎嘎笑道,“明月姑娘纔出道數月,這生意看來是好的很,怎麼着,欺負小爺們掏不出錢來?又換了個哥哥?”
葉睞娘也聽住了,這幾個人是哪裡冒出來的?口口聲聲竟然說席明月是個青樓女子?這也太扯了,可誰知道呢?她微微一笑,靜觀其變。
“表哥,你莫要聽他們胡說,定然,定然,”席明月向葉睞娘看了一眼,雖然她心裡猜定是葉睞娘害她,但這個時候無憑無據指責葉睞娘,只會給她拒絕自己進門的把柄。
“你不認識爺爺?”剛纔被賈連城撿到一旁的男人彷彿被踩了尾巴一般氣的大跳,“弟弟們,這小娘皮說不認識咱們,誰不是知道你是萬寶街油鹽鋪子家裡新來的大姑娘,成日說自己是養在官宦之家,擺出一副大小姐的樣子,呸,其實就是個暗門子~”
“啪,”那粉面男子生生捱了賈連城一掌,重重的坐在地上,賈連城一指那男人,“你們是哪家的,再在這裡信口雌黃,小心我送你們見官!”
“見官就見官,啐,誰怕誰,敢出來賣就不要怕人知道,”其餘幾個男人見同夥被打,一時喧譁起來,紛紛要目前拉扯賈連城去見官,引得周圍的行人紛紛駐足。
“太太,還是快讓他回來吧,爲一個女人,被街坊們看到,再傳出什麼不堪的流言來,”葉睞娘已經很肯定這幾個人是故意來尋席明月事的,只是這手段麼,下作是下作了些,不過她挺喜歡,席明月那副清高的麪皮下,做的不正是暗門子生意麼?
“是啊,”溫氏要聽不出是什麼事,也白活了這幾十年了,何況那幾個男人個個穿着富貴,怕背後有什麼靠山,平白讓兒子再吃了虧,急忙揚聲道,“連城快回來,管那些閒事做什麼?”如果是真的,那席明月肚子裡的真不知道是不是老賈家的種!
席明月兀自被那幾個男人拉扯,聽到溫氏這麼說,淚水奪眶而出,“嬸孃,我真的沒認識他們~嫂嫂救我!”
“你不認識爺幾個?”那紅衣男子咯咯一笑,上去一把握了席明月的腕子,“你這手腕上戴的什麼,不是小爺送你的銀鐲,當初要這鴛鴦戲水鐲時可是哥哥叫的親的很,怎麼?”他瞟了一眼賈連城,“這隻鐲子別看是銀的,可是天寶閣的手藝,費了爺九兩九的銀子,你不信可以到天寶閣去打聽?”
聽到這人提手上的鐲子,席明月一下呆在那裡,是吳均,是吳均恨自己壞了他的事,故意來毀自己的清白,可這裡面的關節又如何跟賈連城說的清?
賈連城聽那男人說的詳細,再看席明月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火起,一把捋下她腕上的鐲子扔到地上,“還給你,給我滾!”
“我的鐲子,那不是,”席明月看到那幾個人飛速撿了鐲子就跑,急忙要追,那裡面可有自己的一千兩銀子,她後半生一切籌謀可都要靠着這一千兩銀子了。
“你還有臉追?”賈連城恨不得給席明月一巴掌,“還不快滾回去!”
自己竟然爲了這麼個女人,惹妻子與自己離心。
“唉,我的命喲,這都是什麼事喲,”一進家門溫氏就兜頭給了賈連城幾巴掌,“你若是還想認我這個娘,就和你媳婦好好過,敢再有半點外心,小心我請了家法收拾你!”
“母親,嫂子,”賈蓮碧一早就等着消息了,自從昨日事發,賈蓮碧就知道自己完了,雖然她已經定了親,葉睞娘不可能再拿她的婚事做文章,但她想要的嫁妝,怕是再難增添了,真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賈蓮碧氣的在家裡罵了席明月一夜,那個賤人竟然爲了謀四少奶奶的位置害了自己。
葉睞娘冷冷的看了一臉小心的賈蓮碧一眼,現在知道害怕了,如今她與席明月勾結誣陷自己的供詞就在自己手裡捏着,還管她翻不翻什麼花樣,“是四小姐,四小姐這些日子與席姑娘裡應外合的算計我,怕是累的很了,我看還是好好呆在自己房裡繡嫁妝吧,我這個嫂子到底是個外人,也不好罰你,只是要告訴你,別人人嫁妝,還是少惦記的好。”
“娘,”賈蓮碧從來沒有在葉睞娘口裡聽到過重話,如今她竟然當着下人的面這麼說自己,賈蓮碧不由紅了眼眶,現在她真的害怕了,“你看嫂子~”
“碧娘,”兒媳當着自己的面和女兒這麼說話,顯然是動了真怒,溫氏也有些心虛,若擱在賈家老宅,這樣的姑娘不打死也會送到庵堂裡贖自己的罪過,“你先回去歇着吧,以後那個席明月就不要見了,那不是個好貨,可憐我的女兒,竟然讓她誤了~”
現在只有將所有的罪責推到席明月身上,女兒才能過了這一關,想到這裡溫氏心裡如壓了一塊大石,自己四房不爭氣,竟然落到看兒媳面色的地步,她委屈的望了望兒子,一向爭氣的兒子竟然捅了個這麼大的婁子出來,若是尋常的丫頭也倒罷了,竟然是席明月,媳婦現在連和離都說出口了,怕是哄她兒子還要很花一番心思,“城哥兒你好好跟媳婦賠罪,至於那個姓席的賤人,進門就進門了,只是以後你再不許見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剛纔門口你也聽見了,我們賈家的臉都讓她丟盡了,你若聽孃的話,那樣的女人不要也罷,好好跟你媳婦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