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破咒
梔香道:“謝公子那邊,奴婢想了法子,亦使了銀子,認識了一個叫旺年的小廝。他是謝公子身邊的書僮,因還不熟,不敢提那事兒。待過幾日,奴婢與他混熟了,再設法提提。”
凌雨裳想着有進展,心下鬆了口氣。
這件事,自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梔香欠身道:“郡主,鄉下屋子裡得拾掇,奴婢一個人忙不過來。還有,謝府那邊也得聯絡着,可奴婢就是個丫頭,試了一回,謝公子都不理我,只能與旺年說上兩句話。”
凌雨裳伸手鑿着梔香的額頭,“瞧你機靈的時候倒是最機靈的,這會子就沒了法子。鄉下屋子,你不會僱兩個人幫你拾掇,使了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還有紅衣、紅燭什麼的,都一併採買齊全。”
梔香想到六公子交代的,“在凌雨裳面前,你不可表現太聰明,偶爾要裝裝傻。”她扮出恍然大悟地樣子,“還是郡主聰慧,奴婢還正爲難呢,這一心不可二用,不知道如何辦成。可是……可是謝公子那邊呢。”
凌雨裳移着步子,這確實是個難題,好在謝疇風流,而他的風流卻與別人的不同,他要麼搭最紅的名妓,要麼就喜歡勾搭年輕美貌的太太、奶奶。她擡了擡頭,“你就不會編故事麼?”
梔香睜着大眼,搖頭,一臉求解的模樣。
凌雨裳輕嘆了一聲,“真是個蠢笨的!”
梔香欠身道:“還請郡主教我。”
凌雨裳想着,“你就說,有大戶人家的奶奶,成親數載沒有身孕,懷疑少爺不能生,想尋個正常男人試試,這一早就看中了謝公子的人品、才貌,想與他……”她捂嘴笑了起來。想到了好幾齣戲,女子與男子不就是這樣麼,“這中間說合之人,是你便不合適了。你自尋個能說上話的婆子,與她使些好處,沒有不成的。”
梔香點頭。還當真是個不知羞恥的,雖是大公主的女兒,這樣的藉口也能想出來,只怕沒事的時候就想着呢。難怪,六公子要她裝傻,讓她來請教凌雨裳。她若是慕容禕,也不會要這樣的女人。
梔香面上敬佩,心裡卻對凌雨裳鄙夷萬分。
待她完成了這事。六公子就會跟大公主開口討她去服侍,那時候她便躲得遠遠的,再與凌雨裳沒有半分的關聯。
梔香想着,讚道:“還是郡主冰雪聰明,奴婢就是個榆木腦袋。連郡主的萬分之一都比不得呢。待解了詛咒,郡主與禕郡王的婚事便近在眉睫了,到時候,又可以喜結天下最好的良緣,還得羨慕死那些個害郡主、嫉妒郡主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們來……”
凌雨裳原正樂着,突的笑意一凝。
梔香再不敢說話,頓時垂下了頭去。
凌雨裳移着百花碎步。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很沉重,“倘若我與禕郡王再結良緣,那害我的人,許也知道解咒之法,這樣一來……”
梔香低呼一聲:“郡主可不能掉以輕心。還得想法子制住她們。”
如若埋小人下巫蠱的人知道解咒法,而她再與慕容禕結爲夫妻,必定會猜測其間的真相,萬一走漏了風聲出去,且不對她不利。凌雨裳握着拳頭。寧可錯害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任她是誰,招惹了她凌雨裳,那便得服下這枚自種的苦果,她擺手道:“梔香,且仔細辦差,把奶孃和桂香給我喚來。”
桂香出了凌雨裳的內室,請來了府中兩名武功最好的侍衛。
凌雨裳看着面前的二人,勾脣笑道:“上次的差事,你們辦得很好,本郡主很是滿意。可是眼下,還有幾個人需要用一樣的方式去辦。”
她手臂一擡,取了一張紙,遞給侍衛甲。
侍衛甲看罷,臉色鉅變,抱拳道:“郡主,這……萬萬不能,自從上次的事出了之後,各官家小姐的閨閣周圍把衛森嚴,要是再去,只怕不易。”
凌雨裳微眯着雙眼,“守衛嚴,在府裡動不了手,在旁處就不成麼?哼!沒個眼色的東西,這幾位小姐最是篤信神佛的,眼瞧着馬上就十五了,以我對她們的瞭解,自會出府上香……”
侍衛乙道:“自從早前建興伯府的韓小姐出事,但凡是女眷出府上香,都會帶上護院、小廝,甚至有的還請了官差護行,恐怕再要下手不易。”
尤其是到了上香的初一、十五,相熟的幾家人約定好一起前往寺廟,幾家人最優秀的護院匯聚一處,想要下手就更不易。
凌雨裳擡頭,搖手道:“且容我想想。”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她怎麼可以放過害她的人,不能放過!不能!萬萬不能啊……
桂香捧着帖子,站在珠簾外稟道:“郡主,是戶部鄭尚書府小姐送來的請帖,五月十二鄭府有個賞花宴,請郡主參加。”
頓時,凌雨裳的眸光一閃,沉吟道:“賞花宴……”
桂香輕聲應答,“是,是賞花宴。”
侍衛甲道:“聽聞,鄭府的幾位公子、小姐都到了訂親的年紀,因鄭大人早前是吳郡地方官員,他們的婚事被耽擱了。”
很顯然,這是鄭夫人要替兒女們物色婚事人選。
凌雨裳退了親,但她因是神寧的女兒,自來各家女眷舉辦這樣的宴會,少不得要給她們下帖子。
凌雨裳對二侍衛道:“你們先替我盯着鄭府,我要一張鄭府的各院各屋的全景佈局圖。”
“是!”
二人知道,這是郡主又要算計人了。
誰能想到,在那一張看似溫柔無害的面容下,包裹着一顆狠毒的心腸。
二侍衛告退出來。
桂香打簾進了偏廳,雙手奉上賞花宴的請帖。
“這次賞的是什麼花?”
桂香笑答:“五月榴花,說是近來鄭府的幾樹榴花開得正好。”
“可知,都請了什麼人?”
因凌雨裳每次都會問這樣的話,答道:“護國公府、謝丞相府的夫人、公子,又有嘉勇伯、建興伯府的女眷,聽說連禕郡王、豫王世子,還有晉陽候、淮平候……”桂香一連串說了相熟衆我的名諱。
凌雨裳微微凝眉,“這一次倒真是奇了,請的多是公子呢。”
桂香笑答:“聽說鄭夫人膝下有三個女兒,兩嫡一庶都到了訂親許婚的年紀,稍大的三月及笄,早前因鄭大人在吳郡任官,便誤了婚事,而今鄭夫人想借着這次賞花宴給兒女們定下親事。”
“你說禕郡王會去麼?”
桂香吃吃笑了起來,“鄭大人雖是戶部尚書,早前原是武官,祖上是江南商人,對這賬目銀錢上的事倒不算陌生。”
凌雨裳攏了攏廣袖,“禕表哥素來愛與文臣交好,他許是要去的,不過因鄭家是皇貴妃的族兄,大家給貴妃娘娘幾分薄面罷了。”
如若慕容禕去,她也要去,哪怕只是爲了見見慕容禕也好。更重要的是,她要藉着鄭家的宴會,對可能算計她的小姐們進行瘋狂的報復,她無法做到對愛情從一而終,也定要她們失了名節、清白。
桂香生恐她誤會,笑道:“奴婢問過鄭家的下人,聽說鄭家的兩位嫡女瞧上了護國公府的公子和嘉勇伯府的公子呢,至於那庶出的小姐,自不能越了她們去,不過是想借着這機會,鄭夫人把這話與兩家的夫人挑明白了。”
還算鄭家人有自知之明,否則凌雨裳這一生疑,一狠下心腸,她要治人的名單裡又平白多出幾人來。
“名單上餘下的人,可有幾個要去的?”
桂香愣了一下,未敢答話。
凌雨裳冷笑啐罵:“廢物!”
桂香生怕招惹了她,忙道:“郡主不妨以煩悶爲由,請鄭小姐過來敘話,這名目麼……”
兩人原是不熟的,這鄭小姐也是年節後才隨父母回京的,早前也沒見過,只是聽神寧大公主曾在言語中說過,說凌雨裳六歲那年的生辰節上見過這幾位鄭小姐,到底是隔得久了,凌雨裳早已經記得不大清楚。
桂香道:“就說與她閒話京城大戶人家的講究。”
說得好聽是來敘話,再不明白,就是凌雨裳要教她一些規矩。
這樣一說,鄭家的小姐不敢不來。
這亦是凌雨裳以前慣用的法子,看似溫和,實則霸道得不容人拒絕。
但凡新來的權貴、官員,誰敢招惹神寧府,這可是當今昌隆帝的胞妹府邸,因着昌隆帝膝下無兒女,凌雨裳雖是皇帝的外甥女,這在宮裡的尊崇卻等同公主一般。
凌雨裳笑道:“你還不算太笨,既有了主意,以我之名,請鄭小姐過府敘話聯絡感情。”
只要她來了,請了哪些人,便可一目瞭然,而她就可以再繼續實施自己的報復計劃。
她要解了詛咒,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算計她的人。
凌雨裳想着自己的計劃,不由得笑了起來。
要她不堪,她便要她們比自己更爲不堪。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要與人成就夫妻之實……她的心似要疼着一個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