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被揍
六公子叫了聲“娘娘腔”,埋頭吃飯,吃了幾口,擡眼看着一邊的袁小蝶,這丫頭越瞧越有意思。
雲羅平靜的眸光裡多了一絲意外。
慕容禎微微點頭,示意她吃飯。“雲五身子有病,這幾樣菜原是給她養病特意做的。”他擡手指了指雲羅面前的三盤菜:一盤素炒玫瑰花瓣、一盤拌魚腥草,還有一盤熗炒野菜。都是她極愛吃的,慕容禎什麼時候知道哪些菜是她喜歡的。
雲羅突地憶起,上回端午佳節,豫王府做了玫瑰紅糖餡的糉子,再後來有下人採了山野的魚腥草,這是何妃愛吃的菜式。因這個緣故,豫王府的田莊裡專種了魚腥草,每到春天就挖上幾斤送到府裡。而某日,雲羅吃了不少涼拌魚腥草。
雲羅的心頭一緊,各地風俗不同,吃魚腥草的地方屈指可數,又以蜀、黔、滇三郡爲勝,三郡之中,尤以蜀郡人最愛食用魚腥草。其他各郡沒有食用魚腥草的習慣,而何妃正是滇郡人氏。
再看那涼拌魚腥草上,竟有若干的蒜泥細沫,這又不同於何妃所食處。生食大蒜,多以魯、遼、秦、晉人爲勝。
如此一想,雲羅的擔憂又放鬆了幾分。
她不想讓慕容禎知道自己與神寧府的關聯,更不想讓他知曉自己的最終目的。
袁小蝶一陣內急,與雲羅抱拳,平靜地走了出去。
六公子見此,擱下碗筷,道:“大哥、四哥,我吃好了。”抱拳起身,捧着肚子也走了出去。
袁小蝶剛出茅廁,便見六公子笑盈盈地迎地過來:“你叫袁小蝶?”
她全作未聞,從他身邊大踏步走過,六公子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這麼急回去作甚,且說說體己話。”
她一個女子。與這紈絝有甚好說的?袁小蝶拉了一下,他拽得太久,再拉下去,只見她的衣袖就要被撕裂了。低喝一聲:“放開!”
“不!”六公子笑着,“要放也容易,你讓我親一下……”
話未落,拳頭已至,六公子自幼習武,縱身一閃,連退兩步。
袁小蝶轉身欲走,他餓狼撲食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她。六公子伸出狼爪,正要往胸前抓去,袁小蝶一個後踹。他一歪身閃了過去,袁小蝶動作快捷,雙拳齊下,一個往腹,一個往胸。六公子正待閃躲,只聽一陣碎腦剁骨般的刺痛傳來,原來擊胸是假,她的真正用意就是要打他的臉。
六公子憤罵了起來:“臭婆娘!”
袁小蝶手足並用,一足踹在他的胸膛,“滾——當本姑娘是那種不知自重之人麼?”
六公子捧着胸,捂着左眼。狠聲罵道:“惡婆娘!小心嫁不出去。”
“下次再敢對本姑娘不敬,見一次揍一次!”
“大膽,本公子是……”
是什麼?說不出來了。
面前只一柄出鞘的寶劍,閃着寒光,袁小蝶的眸裡掠過一股殺氣。
他以爲是要脅,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見袁小蝶左右開弓,竟拼命的搧打着六公子的雙頰,左一下、右一下,來回掌摑,打得好不過癮。雖說六公子也學過武,在袁小蝶面前竟成了擺設,三兩下就被袁小蝶給搞定了。
只打得六公子一陣頭腦發懞。
袁小蝶拍拍雙掌:“下次,見着本姑娘有多遠避多遠。”
寶劍回鞘,她抱着寶劍淡定自如地回到曙堂回到花廳。
袁小蝶抱拳喚了聲“世子、公子”。
雲羅擡眸:“甚事?”
袁小蝶垂眸道:“世子得說說六公子纔好,剛纔在外頭,他竟調戲起在下來。如今在下和公子可是在豫王府爲客,六公子這麼做,有失主人之道。”
五公子嘟着嘴,不是在吃,而是憋了一嘴的笑,隨時都要爆笑起來。
慕容祉沒想這種事各家女兒都會隱忍不發,偏袁小蝶一回來就說了。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
片刻後,就見六公子一搖一晃,眨巴着眼睛,帶着雙頰印有五爪印的傷痕回來了。
慕容祉一見,先還能忍,頓時爆笑起來。
雲羅垂首暗笑:這一招好,無論對是不對,先告了狀再說。是你調戲人家未成,反被人給揍了。她一早就知六公子是個好色的,只不想,居然對袁小蝶動了邪念,活該被袁小蝶給猛揍一頓。
六公子見慕容祉笑,心頭火氣更大,指着袁小蝶道:“大哥,這丫頭……丫頭調戲我不成,還把我給……給……”
還想再說,慕容禎大喝一聲“夠了”,厲聲道:“袁姑娘是雲五公子的人,是我們府裡的貴客,便是我也得敬重三分。自個惹了事,還反咬一口!丟人現眼,還不回屋裡反省己過,我與你們先把話說到這兒,雲五公子和他的人誰也不能開罪,你們得敬着,敬他們主僕如同敬我一般!”
五公子見慕容祉“撲”的一聲也跟着笑了起來。
想調戲人不成,反惹了一身的騷。老六近來太猖狂了,連連得手,眼裡越發認爲天下他第一,竟遇着了袁小蝶,還被揍了一頓,傳出去,還不得丟死人。
六公子又氣又急,直憋得一張臉通紅。
他不服氣!
不就是個丫頭麼,會有些拳腳工夫就了不得了,要不是看她長得好看,他纔不會碰她呢。
六公子拉着臉,抱拳道:“雲五公子,在下是真心喜歡袁姑娘的,請你把她賞給在下爲侍妾?”也許這樣,還能挽回幾分顏面。
“錯!”雲羅脫口而出,“袁姑娘不是我的奴婢,是我請來的女鏢師,更是我的朋友和知己,便是我也得敬重她。你若喜歡她,只管問她去。”
袁小蝶抱着劍,一臉冰冷,實在厭惡透了這傢伙。“屬下這一輩子就服侍公子,此心不改。”
六公子道:“你……別給臉不要臉,袁小蝶……”
慕容禎厲喝一聲“住嘴”,一臉肅容,“你們幾個聽好了,有些話別讓我說二遍,雲五公子主僕是我們府裡的貴客,誰也不得放肆,再有下次,別怪我翻臉無情!慕容祿,去賞罰室領十棍!”
已經被打了,還要再罰?這是不是太重了?慕容祉立時起身,“大哥”。
慕容禎道:“誰也不得求情,拉他下去領罰。再敢多言半句,禁足三月!”不是說,而是厲吼出來的。
六公子最是個愛玩的,是寧可捱打,也不願被禁足的主。
左右過來兩名護衛,架了六公子就走。
六公子垂頭離去。
慕容祉咬了咬脣,估摸着六公子走遠,方抱拳道:“大哥,我吃好了,我回屋讀書去。”
五公子也起身抱拳,“我也吃好了!”眸露怯意,生怕再招惹了慕容禎。
慕容禎應了聲“過幾日,我便要考究你們的功課,雖說大了,可父王不在,我身爲長兄自要過問一二。”
慕容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要考究功課啊,“不知大哥要考我們武功還是文章?”
“都考。”
慕容祉拉了五公子,兩個人似老鼠見着了貓兒一般,一溜煙就跑得沒影。
雲羅不由得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還有脣角的醉人的酒窩,“真有意思,早前對你敬重有加,有說有笑,這轉眼一個個都面露懼意,你……有這麼可怕?”
慕容禎看着他們害怕的樣兒,“這些日子指定沒好好練功、讀書,否則不會跑得那麼快。”他吐了一口氣,“整日的就知道玩,不給他們點壓力,就不知道刻苦用心。”
丫頭捧了幾蠱漱口水,二人紛紛用過,飲一口,吐一下,反覆換了三蠱水,又洗了手,方纔離開膳桌。
夏候逸領了袁小蝶到曙堂廂房用食。
慕容禎彷彿已經忘了罰了六公子的事,笑道:“下兩盤棋吧?”
“權當消遣,贏了無獎,輸了無罰?”
“若無獎罰,豈不無味,不成,不成!”慕容禎連連搖頭,“還照老規矩?你若輸一盤,留在我身邊十日;我若輸一盤,消你二十日,如何?”
雲羅的棋藝不錯,可與慕容禎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拿他的優與她的劣比試,她這不是在找死麼。
雲羅搖頭。
慕容禎想了一陣,與她相處這些日子,倒甚是有趣,一則她懂曉的東西不少,他說什麼她都能聽懂,可不就是最好的謀士。“玩藏弓射覆如何?”
藏弓,便是手握一樣東西,讓參與的人都來猜,一旦猜中就算贏。還有一種,是以花生米、黃豆、或金銀錁子若干,選兩樣器皿罩上,然後大家來猜數量。
射覆,則是指的將若干支箭丟入瓶子裡,十支算一次,看數丟進瓶的支數最多。也有的,是丟旁的東西進去,比如丟花生米、黃豆,又或是採來的花朵等等。
雲羅心不甘,情不願地道:“玩藏弓吧。”
很快,慕容禎令小鄧子取了金銀錁子若干。
要玩時,袁小蝶與夏候逸已經用罷了午食,在偏廳裡候侍。
小鄧子拿着兩個大酒盅,左右手事按住一蠱,道:“誰先來?”
雲羅微笑道:“賓主有別,主爲尊,賓爲貴,禎世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