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林婧兒就帶一衆門徒走了。夜洛塵被安排在風千雪隔壁的房間,但他進去後並沒有馬上入睡,而是跑到了山洞外的空地處,練着雪國《冰魄心經》的劍法。
他的母親南蓉惜,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有教過他一些。只是母親懂的不多,只當是給他強身健體用的。母親說,練了這套心經劍法,體質就會異於常人,甚至有自我治癒的能力。
他按照母親之前傳授的口訣練了一會,果然身體好像產生了一股很玄乎的寒氣。這寒氣並不會讓自身感到寒冷,反而讓自己的心中一陣納涼。他還注意,那些雪花飄到他身上的時候,竟自行融化了。而他的衣衫他的墨發,一點也沒有被打溼。
好像自從上了白皚山,練這劍法的時候,確實比在家時容易控制多了。
只是,爲什麼母親只告訴他幾層的口訣呢?
“你這練的,居然是我們的劍法?”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循聲望去,發現竟是一身素白的風千雪,同樣舉着劍在那划着。如今的她才十三歲,身形雖纖瘦嬌小,但動作很是敏捷。且看她步法輕快,腳雖踩着厚重積雪,卻彷彿在鏡面上滑行移動,手中的劍式更是如行雲流水般在點點飄舞的雪花中簌簌劃過,彷彿在半空中畫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少女舞劍圖。
最後,她以一招天女散花的姿勢朝夜洛塵刺了過來,他本想閃躲,但腳步最終沒有移動。
她驀地愣住,即刻收劍。可她剛剛腳步移動太快,手上的劍是收了,但腳下還沒來得及停住,就直直朝夜洛塵撞了過去!
“呀!”她的額頭撞到了他的胸前的衣襟,整個撲在了他的懷中。
他出手快速穩住了她的身子,免得和她一起朝地上倒去。
她站定了些,這才心定的擡起頭來,“你怎麼不躲?”
“躲什麼?你不是收劍了嗎?我相信千雪不會傷我的。”他笑得一如既往的優雅。
她咬了咬脣,將手中的劍套了回去,又擡頭問他:“你怎麼也會我們的劍法?”
他道:“是我母親生前教的,我母親以前曾被你母后救過,所以就學了一些。你沒聽我也叫你母親爲師父嗎?她倒是沒反對收我這個男弟子。但我懂的不多,也就那麼點點皮毛。”
說着,他又在雪地中比劃着。
風千雪忽然上前,又將自己的劍拔了出來。
“我教你,你跟着!”於是,她又在他面前舞了起來。不過這次,動作明顯比剛纔慢很多。
夜洛塵自然跟着她練,原來,那些口訣後來是這樣的招式。
兩人在雪中練了一陣,他比她高,手腳也比她長,好像每做一個動作,他都像是要將她包圍。那樣的感覺,直讓他心中陣陣泛着漣漪。可是到了中間一段,風千雪卻停下了。見她止住,他也止了。
“就這樣?”他疑惑的問,怎麼感覺還沒完呢?
她抿了抿嘴,“你只能學到這裡。”
他更不解,“爲什麼?”
“我母后沒說,這個《冰魄心經》,若是男子,只能練到第五層嗎?後面的,男子可是練不了的。”她的眼白如薄冰一般剔透光滑,與那烏黑的瞳眸對比得如此強烈,讓人看着總忍不住往下沉淪,慢慢的變得無法自拔。
夜洛塵有一陣走神,但他還是準確的回答了她:“這個倒沒有說,我母親也沒告訴過我,想來她也是不知道的。”
“不過,就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防禦至少也是有的。”說罷,她從掌中拋出一片幽藍冰葉,朝遠處用力一飛。那冰葉便像直線一般向前方衝了過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這就是冰魄神葉,我們雪國的獨門暗器。很厲害的!”她又道。
他點了點頭,也學着她的樣子,朝同一個方向拋了一片。
“你學得很快,想來很早就懂得我們的口訣了。那我是否該稱你一聲師兄?”她雖然個頭沒他高,但口氣倒不小。
“也好,我喜歡你這個小師妹。”他這也算是順便表白了。
她神情依然淡漠,但卻打算轉身回去了。可夜洛塵卻突然拉住了她,“等等。熱門”
她莫名的回頭看他,只見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彈了彈她額前髮絲上沾溼的雪花。雖只是小小的一個動作,但卻讓她記得格外清晰。好像還在現代的時候,至親之人在下雪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
“爲什麼你的衣服和秀髮上還會沾上白雪,而我的卻不會?”他好不容易拍乾淨了,可很快就又重新沾上。
“師兄的是沾不上嗎?那是因爲你只學了五層,這功力也就剛剛好處在冷熱交替的地方。如果你再繼續學下去,就又和常人一樣了。你這樣的,倒是很容易被人發現與常人的不同呢!若是雪女的話,就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夜洛塵又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拉過她的掌心,“那我們回去吧,早點休息。”
“嗯。”她並沒有拒絕他的接觸。
他心中微微一喜,握住她小手的大掌更是緊了。他真的可以,就這樣和她牽手一輩子嗎?可雪後卻說她永遠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想到這他又有些難過起來,一個人,怎麼可能失去這最珍貴的情感呢?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能將她被封印的心溶解開來。
但是,他要如何才能做到?
不過,他不急的。雪後將她許配了他,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慢慢琢磨。
風雪更是大了,這山頂的雪好像永遠都下不完似的,就連夜間漆黑的天空都變得白茫起來。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幾近入睡。再沒聽見蕭蕭的劍舞之聲,只剩瑟瑟的風在四周作祟。
可是,就在準備接近洞穴的一處石道上,卻攸地出現一道雪青身影。
自從被雪後拋下後,南若寒可是尋了許久,憑藉着衆多可能的推斷和猜想,才終於找到這的。一定是在前面了,他非常肯定!可是就在剛纔,他遠遠的似乎看見兩個身影在外面練劍。他還沒來得及快步行去,就見面前疾疾飛過一片幽藍冰葉,驚得他趕緊將頭一偏,身子往旁側去。可即便是避開了,卻依然被冰葉掃過的陣風劃痛了臉。
他驟然用手一捂,摸了摸,終於鬆了口氣。還好沒破相!
可是,纔剛剛定神,另一邊又飛來一片冰葉。這一次,他閃得遠了,以至於沒有被那掃過的風刺痛另一邊臉。
“呼!”他又吐出口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發現有人找過來了?
於是他不敢再上前,只躲在一岩石後,靜觀其變。
但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好似真的沒發現他,不一會就手牽着手走回洞內。南若寒待他們都回去後又過了好一陣才從岩石處走了出來,再以一個幻影移步快速來到那洞口前。
這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洞口,四周都被皚皚白雪覆蓋,稍有不甚,甚至會因爲雪崩而把洞口掩埋。雪女竟是都住在這的?
南若寒伸了伸手,卻突然在洞口處碰到了一層阻礙。
是結界!
原來雪女也會在這裡佈置結界。
南若寒笑了笑,雪女的結界,師父倒是有教過如何破解。於是他也提了內力,將真氣運於掌心,覆在上面。很快,那透明的阻礙便好像溶出了一個洞來。他順利的跳了進去,手往後一劃,那破洞又縫合了。
這個洞穴真是神奇,入眼是一廣闊如廳堂的主洞,未經人爲修葺,依然保持着天然的形狀。他四處看了看,發現後面有好幾個小洞入口。那麼,她會是在哪個入口呢?
觀察了一陣,他朝着自己判斷的方向走去……
風千雪這次睡得格外沉,就連夢好像都沒有做到。冷不防的,門口有人推了進來。可那動作非常的輕,輕到沒有任何人察覺。
南若寒見躺在牀上的人果然是風千雪,暗暗笑了笑。
室內有淡淡幽藍的光,將四周照得如夢似幻。南若寒這才注意到在那桌上,放着一顆非常奪目的夜明珠,而那光,便是從它身上發出的。他繼續朝牀看去,那靜怡的面龐此刻正睡得安然,雙手老老實實,並沒隨處亂動。難道今夜她沒有發夢?
他很快移動到她的牀前,跪坐在邊上,手撐着下巴看她。
她長長的睫毛偶爾還會輕輕一顫,小嘴微張,誘人得讓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然他就這樣看着,暫時沒做任何動作,就好像是在等待。
又過了一陣,風千雪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了。
他咬了咬脣,怎麼回事,她今晚真的不做夢了?他還等着她再對自己非禮一次呢!可他又看到她因爲翻身,牀邊就正好空出了一個位置。於是他想也不想,直接躺了上去!
牀上的人還是沒什麼動靜,好像她一旦入睡,就很難醒來。
哎,這樣不好。萬一遇到什麼情況,醒不來就糟了。
想了想,他決定試探她的底線。
他先伸手在她頸上撓了撓,見她似乎微微縮了縮脖子。他又繼續,手指從頸部慢慢下滑,到她鎖骨的位置。她好像覺得癢了,下意識的伸手打蒼蠅般拍了他一下。他忍住笑,開始去撓她的耳根。她的嫩耳不大不小,耳垂肉厚,捻上去軟軟的很舒服。他實在忍不住,低頭輕輕用牙齒咬了一口。
“嗯……”她哼了一聲,竟突然睜開了眼。
他沒想到她這樣就醒了,然後側身撐着看她。
她本睡得好好的,可身上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直到耳朵被人咬了,她才猛地驚醒!
身後有一股很強的氣息,似乎離她離得非常的近。她心覺不妙,即刻將頭轉了過去。
“是你!”她怎麼都不會忘記這張臉,俊美得異於常人,彷彿經過人工的細細雕琢。
南若寒朝她微微一笑,“你終於醒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會對你做什麼事了。”他也只是嘴上說說逗她,自然不會真的對她做出什麼。她還那麼小,還沒長成,還沒張開。怎麼也要等上個三年,纔好下手!
她連忙往後靠去,可背脊已經抵上了牆,再也退無可退。
“你怎麼會到這來?你是怎麼找到路的?”她想不到,居然會有人找到雪女的洞穴,還混進了她的房間。
他得意的挑眉,“因爲我聰明,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
“你想做什麼?”她眨了眨眼。
他故意貼近她的脣,“帶你走。”
她依然冷着臉,“我後天就訂親了。”
他猛地在她脣上啄了一口,“我去搶親,你只能跟着我。”
“你……”她覺得這個人好不講理,他爲什麼非要纏着自己?
“我跟誰在一起,都不會對我有任何改變。”反正她遲早都是要回現代的,她怎麼都不會放棄。
他聽到這話面上果然有微微的動容,心中不知爲何泛着酸楚,難道她真如雪後所說,不會對任何人動情?
如果一個人連最原始的感情都沒有,那這樣活着,還算活着嗎?
“雪兒,爲什麼你會這麼說?嫁給一個自己愛的和愛自己的人,不才是幸福嗎?”他不由得撫上她散落在耳邊的柔軟長髮,放在脣邊輕輕一吻。他也不明白爲什麼他會對她那麼執着,好像冥冥中註定他見到她就會爲她淪陷,那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約定,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就是她了。
然而,她卻是這般回答他的問話:“第一,我不愛你。第二,我不需要你所謂的幸福。第三,除了你,我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你走吧,趁我母后還沒發現你,趕緊離開。”
她的話讓他的心陣陣的疼,她如此決絕的就說出她不會愛他,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可那感情的事,是誰控制得了的?控制……對,是控制!
他猛地一陣驚覺,她的心,一定是被雪後控制住了!
這時候他纔想起,師父在他來白皚山採藥前曾經對他說過,到山上遇見了雪女,記得,不要對她們產生任何想法,特別不能對她們動情。因爲,她們不會對你有任何回報。
當時他並不明白爲什麼師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現在細細想來,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可每個雪女都是這樣嗎?還是,獨獨她呢?
“我不怕你母后,我去找她理論。”說罷,他還真是起身往牀下走去。
“你等等!”她還在後面叫喊,可他卻已經打開了房門。
但是……
誰也不會想到,門外,竟站了一個人。
夜洛塵這夜一直都無法入睡,所以纔剛打算再出去走走,卻不想,讓他看到一抹刺眼的雪青身影。這傢伙,是怎麼進來的?
直到,他看見那身影走進了一個房間。
他在房間門外靜靜聽着,裡面若是有了動靜,他會立即破門而入。可是,好像仍是非常的安靜,他只隱隱聽到有人在裡面說話。
就在他決定進去的時候,那扇房門卻突然開了。
夜洛塵和南若寒兩人身形幾乎無差,就連年齡也是相仿的。但此時的他們面對着面,卻表現出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樣的氣場!
一個柔中帶剛,一個魅中帶傲,再加上兩人本是尊貴的身份,目中更是擦出了硝煙戰火。
“你死心吧,她不會愛上你的,也不會和你離開。”夜洛塵如是說。
南若寒蔑視的看他一眼,“她不愛上我,也不會愛上你。不如,我們出去比試一場,看誰才適合做她的良人?”
“樂意奉陪!”夜洛塵自然答應,“我們可以來一場公平的競爭!”
話音剛落,兩人便已閃身出洞。
風千雪真真是被他們嚇了一跳,可她想了想,反正只要沒有人打擾她睡覺就好了。他們要打,就讓他們打去吧!於是,她又躺回牀上,呼呼大睡了。
她很快就重新入了夢鄉,但卻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匆忙搖醒了她。
她揉着眼,看到了自己的大師姐白玉冰。
“怎麼了?天亮了?”
白玉冰擰着眉,心想外面都發生那麼大的事了,她怎麼還睡得那麼安穩?
“你快出去吧!真是惹了一個大麻煩啊你!”白玉冰說完這話就將她的外衫都拋上了牀,命她快速穿好,然後到外面看看情況。
雪下了一夜還是沒停,剛一出洞穴,迎面就吹來幾乎可以刺破人臉的寒風。
前方的空地上,兩道人影不停的飛來飛去,一個湛藍,一個雪青。
她驚了一陣,他們居然還在打?
這究竟是打了多久?而在他們四周,可是圍觀了不少的師姐們。
“我一醒來就見他們在打了,那穿藍衣服的不就是你未來的夫君嗎?可那穿雪青衣服的又是誰?他好像很厲害,你未來夫君好像一直敗退,可又不肯認輸,想來是傷得挺重了。”白玉冰邊看邊說。
風千雪一聽說夜洛塵可能傷得重了,急忙朝他那邊看了過去,果然見他用起劍來有些不太對勁,好像是在強撐着什麼。而另外一邊,雪青的身影倒是依然站得筆挺,只不過他好像也受了些傷,只是沒有像夜洛塵傷得那麼重,只是很輕微的,衣服被利劍劃了幾道痕跡罷了。
“你還不認輸嗎?”南若寒將劍立在身後,微微仰臉,卻垂眸看着再次被他打倒在地的夜洛塵。
“哼!”夜洛塵一聲冷嗤,又撐着劍站了起來,“我還沒輸,還能繼續!”
南若寒不由皺眉。能抵擋他招數那麼久的人,他還沒見過幾個!這夜洛塵,看來背後也是深藏不露的啊!但是,他今天,非要讓這傢伙認輸不可!
“那就再來!”他說着再次舉劍。
“等一下!”
就在這時,一記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他將要進行的動作,他不由擡眼朝那聲音看去,沒想竟見到了她!
“雪兒?”
風千雪快速移到了夜洛塵和他的中間,轉身面對住他,面色清淡的道:“夠了,別打了。你就是贏了,我也不會和你走的。”
什麼?
南若寒心下一痛,她爲什麼那麼篤定?
他還想開口爲自己做最後的爭取,可在這時,又一個聲音突然躍了出來。
“她說的沒錯,她是不會和你走的!因爲,你是我的仇人!二皇子殿下!”
雪後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她很高興聽到自己的女兒說出這番決絕的話。她就是將風千雪嫁給任何人,都不會嫁他們南家的人!
“仇人?什麼仇人?”這讓南若寒百思不解,他不記得自己和雪女們有過什麼瓜葛,何來仇人一說?
雪後冷笑,“你真要知道?那好,我告訴你!”
南若寒面色不由變得嚴肅,凝着神,靜靜等待她的解釋。
“你知道她是誰嗎?風千雪,她的父親,就是被你師父給殺死的!而你的父親,卻殺了她父親的所有親人!她的父親就是,前朝太子——風霍!”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南若寒驚得腳步連連後退。
風千雪的父親,竟然是……
揚揚大雪中,他手中的長劍赫然落下,整個人,宛如冰雕一般,久久的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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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哦~
其實回憶很窩心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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