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
一陣再熟悉不過的叫聲,將風千雪猛地驚醒!
可入眼的,還是潔白的房間,和那被風吹拂的深紫色窗簾。這是南家,她如今躺着的,是南書航的牀。
月色旖旎的透過紗窗,照落在牀下光滑的地板上,風千雪掀開了被子,赤着腳走到窗下。
剛剛,她好像夢見南炎睿叫她了!
可她看不到他的樣子,他如今,應該是等得很着急了吧?
她回到這個時代,是第幾天了?她不知道這裡的一天,和那裡的一天,是不是等時的。這萬一是一日如年,那他該怎麼辦?
一種莫名的惶恐劇烈的涌上心頭,這讓她忽然產生了回去的念想。
她曾答應過他,會回去的,一定會回去!可現在,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心,驟然疼痛了起來,倒映着月光的玻璃窗面上,她似乎看到了他痛苦等待的神情。
若寒,若寒……
原來,他在她心中的存在感,竟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巨大。她現在若是能抱着他就好了,她想撫摸他的額,他的鼻,和他的脣……
就在這時,她推開了窗,下意識的朝樓下放眼望去。
雖是深夜,但來往的車輛依舊在馬路中穿梭不停。她站的樓層很高,遠遠看去,蜿蜒的馬路被路燈照得就像條條奔騰的金龍,那更讓她想起了南陵皇宮裡每一棟柱子上雕刻的翔龍。
她好想回去了,留在這裡,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親生的父母避免不了的車禍慘死,還和自己最愛的人相隔了不知多少時空,而身邊雖有那和他張得一模一樣的俊臉,可卻又不是他。
但她究竟要怎樣才能回去?
如果從這樓上往下跳去,會不會就可以走了?她記得看過很多穿越小說,主角都是因爲發生了各種意外而穿越時空的。
或許,她真的可以試試……
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了之,和父母一起,在黃泉路上還能想見。
這麼想着,她果斷推開了窗,從旁邊拉過來一張凳子擱放在窗下。擡腳,她站到了凳子上端,再擡腳,她就儼然站在了窗臺之上。
二十多層的樓高,她及肩的長髮被風吹得向後揚起,剛剛蓋過大腿的短裙也飛了開來,就像朵在風中綻放的潔白花朵,那花瓣一層一層的,隨着風吹不停舞動。
她一手扯開了遮擋她身軀的窗簾,讓整個窗口都完整的露了出來。
再一步,她擡腳跨了出去,只剩足跟還擱在臺邊。
若寒,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回去,就在我跳下去的時候,接住我吧!
這次,一定要接穩了!
千萬不要失手,否則,我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這麼想着,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咬着脣,終於最了最後的決定。
猛的,就在她要擡起另一隻腳,眼看身子就要下墜的時候,一有力的臂膀從她腰後攬了過來,死死的捁住了她!
她下意識回頭,發現那竟是不知何時進來的南書航,正二話不說就把她從窗臺上抱了下來!
“放開我!”她喊着。
他突然粗暴的將她扔到牀上,用雙手緊緊的鉗住她動彈的胳膊,垂頭,他猛地吻住了她!
風千雪攸地震驚,可他灼熱的舌已是侵入了她。
他怎麼會突然這樣?那是南書航嗎?
她更強烈的反抗起來,但他力量極大,死壓着她的手臂,再用雙腿固定住她動彈的腳,不讓她有一絲掙扎的機會。
她抵抗無效,竟只能任他輕薄。淚眼一花,她驟然咬住了他的脣,害他疼得幾乎叫了起來!
“你……”他終於放開了她,好看的眉毛緊緊皺起。
“你究竟要幹什麼!”她怒吼着,那聲音似是驚動了屋內其他的人。
“我還要問你要幹什麼,想從我這窗戶跳下去?你死了還要連累我去一趟警局,而我什麼都沒對你做過,卻可能要爲你揹負無端的罪責!既然這樣,那我還不如就將無罪變成有罪,這樣,也就當做是爲你父母和你報仇雪恨了!”他也不示弱,完全沒了之前翩翩佳公子的溫潤形象。
有時候,他真的像極了南炎睿!
不但外貌像,就連聲音、性格也像!
而且他還說他原來的名字是……
“若寒……”她忽然又喊了他一聲,是嗎?他是嗎?
他忽然變得沉默,凝神深深的看她,像是在尋找哪片丟失的記憶。
“我不記得以前有認識過你,若寒這個名字,是我在讀高中之前用的。上了高中後,我母親有次去找人算命,那命相大師說我那名字會招來禍端,便給我改了命,叫書航。我母親迷信得很,即使我不願改,但她還是將我的新名字換上了戶口。從此以後,家裡人包括各親戚也都紛紛叫我書航。高中後我出了國,直到現在回來,以前的朋友,很多都各奔東西了。真真是很少有人再叫我這個名了。”
他沒想到她一下子居然和她說了那麼多話,而他如今眼中的這個女孩,長得雖然和他夢想中的戀人不太一樣,但在她身上,總有什麼東西在深深吸引着他。
或許,他們還真的可以做一做夫妻。
然而,風千雪在聽到他說的這番話後,內心又再次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說他的名字是算命的給改的?招來禍端,難道這禍端是由她而起嗎?
但她和他,還是相遇了呀!
可轉念一想,或許不對!
在她第一次穿回來的時候,她和他,是沒緣見面的!
是她,重新穿回了第二次,改變了那場意外發生的時間!
所以,他們才因此而有緣相遇的!
那一瞬,她心中忽然確定了,他,真的是他!
也不知是一時激動,還是太過震撼,她居然伸手朝他的面龐摸去。
“你聽說過,風千雪這個名字嗎?”她忽然問。
他雙眸微眯,止住了她撫在他面上的手,搖了搖頭,“她是誰?”
“她……”她一時頓住,然後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
他明白的挑眉,忽然就放開了緊捁住的她的四肢,坐在牀邊。
這房間如今沒有亮燈,他和她,孤男寡女的,就在暗處靜靜對着。
她看着他,不時的咬着下脣。剛剛他粗暴的吻,留在脣上還是有些微麻的感覺。可爲什麼,她心中還是沒有那種和南炎睿接吻時的幸福之感?即便如今的南書航就是他,她還是,無法感受,他就在身邊。
也不知是否注意到她此刻失落的神情,南書航以爲她又在爲自己父母的事而難過了,於是伸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低聲安慰了句:“沒事的,你以後還會有家人。等辦完了你父母的喪事後,我們就儘快結婚吧!”
她猛一擡眼,他剛剛說什麼,他要和她結婚?
她還在發愣,他已經從牀邊站了起來,一手還輕撫着她耳邊的髮絲,身子一傾,竟又吻上了她的額。
“不要再亂想了。今晚,你睡牀,我睡沙發。”他指了指房內擺放在櫃子邊靠牆的懶人沙發,似乎是不放心她一人待在房間。
她擡手,蓋上那溼潤的他的脣印,心中又再次彷徨起來。
她這一次,真的是回不去了嗎?
然後,她真的要接受這樣的現實,和另一個他結婚?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
花天佑命人打開了暗室的門,然後轉身,對後面的人說了一句:“她就躺在裡面,我們進去吧!”
夜洛塵一聽,急忙加快了腳步朝裡走去。
入目的是一素白衣裙的女子,正閉着眼,躺在一用水晶原石做成的牀板之上。看到果然是她,夜洛塵眉心不由緊皺,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把上她了的脈搏。
平緩的,卻又讓人捉摸不定,就好像,靈魂抽空了一般……
他臉色一暗,急忙轉頭看向花天佑。
“你把她怎麼了!?”
被他如此高聲的吼喝,花天佑反倒是嚇了一跳。原來溫文爾雅的七王爺,也會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我把她怎麼了?她入我的陣,是她自己不願意回來,我能怎樣?”他微微一笑,擡手向周圍的人示意離開。
暗室的門再度關上,如今,這室內除了躺着的風千雪,只剩下他和他兩個人了。
“你怎麼知道,她的秘密?”夜洛塵冷冷的擡眼看他。
花天佑笑得邪氣,“迷心陣是我設的,你說我不知道,還有誰會知道?”
夜洛塵沉默,又再次低頭看向了風千雪。她如此安靜的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樣。她真的會一直這樣沉睡下去,永遠都醒不來嗎?
他雙拳攸地握緊。
“你需要我怎麼做,你才能讓她重新醒來?”
他從不願意向這樣陰險的小人低頭,更不會替這種人做任何事!可這迦蘭太子,卻好像掌握了所有人的弱點,一旦利用起來,手段極其可怕!
“咯”的一聲,他緊握的拳竟恨恨的響起了關節摩擦的聲音。
花天佑走了過來,並伸出一手,露出一個精緻又小巧的青花瓷瓶。
“如果我說我要你的命,你願意給麼?”他微眯着眼,似乎是在試探。
夜洛塵一聲冷哼,“如果只用我的命就能換她醒來,那你隨時都可以取走!”
又是一癡情浪子,花天佑在心中默默嘆道。
“那你喝下它吧!”他將瓶子遞到跟前。
夜洛塵想也不想,直接拿過他手中的瓶子,打開蓋,就要送到脣邊,忽然又道:“你能發誓,在我喝完這藥後,能讓她醒來嗎?”
花天佑又笑,高舉了右手,“我花天佑,對天發誓。等七王爺您喝下這藥,我會讓風千雪醒來。否則,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這是一個非常狠厲的毒誓,可他說起來,卻是那樣隨意。
然而不管他是否認真對待了這個誓言,毒誓一出,亦是再也收不回來。像花天佑這般如此遵從天象命理的人,不會有人懷疑,他說的誓言無效。
於是,夜洛塵仰起頭,一口氣將那藥水喝了下去。
入口,是一陣濃郁的腥甜,還帶着一絲冰涼之意,從喉間一直流向臟腑,直直的攻向心脈。
感覺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異樣在體內浮動,難道,這瓶子中的真是毒藥?
但不一會,那異樣的感覺便消失了,他就和沒事似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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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佑見他飲下了那藥,收回瓶子,淡淡笑了一下。
“你還不快點讓她醒來?”夜洛塵催促到。
這時,只見花天佑用手一揮,寬大的袖袍捋過了她的面上,不一會,她緊閉的雙眼,竟微微的睜開了些。
“千雪!”夜洛塵俯身叫她。
可她卻像聽不見似的,沒有迴應。
他又按住她的脈搏,那漂浮的脈象,還在!
“怎麼回事?你不是答應讓她醒來嗎?”夜洛塵忽然有些生氣,這花天佑,真真是言而無信!
“她現在,是醒了呀!只是,魂還沒回。因爲你還沒有做完我的事呢……”花天佑倒是不會讓自己吃半點虧。
“什麼事?”他不是已經喝下了那藥?夜洛塵疑惑。
這時候,花天佑往前方燃着的燭火走了幾步,高大斜長的身影擋住了夜洛塵,他背對着他們,同時將雙手背到身後。
“我要你和我合作,但並不會要你的命。相反,你會因爲答應我,日後,擁有統一天下的權力!”他似在拋下誘餌,又想是……在談判!
夜洛塵聽完後眸光一震,警惕的看他。
花天佑忽而回頭,與他目光直視,又問:“是嗎?七王爺。那個皇位,你敢發誓你不曾宵想過?”
夜洛塵面色亦是一變,忽的從風千雪身邊的牀板旁站了起來,與花天佑的目光平起平落。
“你想怎樣?”
花天佑淡笑,“很簡單。我只想拿到我要的東西,只要我得到了,郡主自然會沒事。”
“是什麼?”夜洛塵急切的開口詢問。
花天佑斂起了玩味的神情,忽然正色道:“我要的,就是南陵皇帝的……聖教令牌!”
聖教令牌?
這讓夜洛塵不由大驚!
難道,那傳說是真的?
“我想七王爺,必定也聽過,和聖教有關的事吧?”
聖教,這個傳說中,幫助軒澈帝一統天下的教派,江湖上沒有人真正見過,所有的一切,全是從宮中傳來的說法。沒有任何人考證過它的真實性,因爲,從沒有人見過那聖教的影子。
而這個聖教,似乎擁有極其神奇的能力。但它卻羣龍無首,只會認擁有那令牌的人作主人,替他實現任何夢想。但這夢想,擁有那令牌的人,一生中也只能實現一個。江湖傳言,當時軒澈帝就是所許下的願望,就是取代前朝,一統天下!以至於,他將那前朝的皇族,全部殺得片甲不留!
然而這聖教是怎麼問世的?
有人說那聖教就是前朝皇帝弄出來的,可卻在半途,被原來身爲太傅的南軒澈偷了去。
大家似乎還把聖教和曾經的雙魁教混爲一談,以爲那雙魁教,便是聖教的前身,後來因爲出現了內部矛盾,才分成了陰陽兩教。
可陰魁教手段狠毒,在江湖上已是出了名的邪教,根本不可能和那幫助過軒澈帝的聖教沾上一邊。那剩下的,便是那陽魁教了。
陽魁教出沒神秘,自從軒澈帝繼位後,已是消失多年,不曾再有人見過。這似乎比較符合聖教的行跡,但近年來,江湖上又收到風聲,說陽魁教的人又開始活動,但傳言都是從宮外傳來。如果陽魁教就是聖教,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會擅自獨行江湖。
所謂聖教,天下也只能由皇帝一人驅策!
只因這天下,唯有當今聖上,纔有權擁有那聖教令牌!
但花天佑爲什麼想要那個令牌呢?因爲傳說中,那聖教令牌,只會認和原主人有直系血緣關係的人,比如,前朝皇帝的子女。至於軒澈帝后來是怎麼改變這個體系,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難道這花天佑,也掌握了其中的奧秘,在取得那令牌後,有辦法讓它重新認主,驅策聖教?
見夜洛塵似乎思量過久,花天佑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怎麼,難道連七王爺,都不曾熟悉那聖教令牌的傳說?”
夜洛塵冷嗤,“就算有所聽聞,但從沒有人能證明它真的存在。因爲如今的南陵皇帝,從沒在人的面前驅策過。”
“那是因爲,他現在手不能動,所以驅策不了了!”
一句簡單的回答,讓夜洛塵驀地清醒過來。
怪不得,南炎睿會如此重視那老皇帝手的恢復,難不成,就是和那令牌有關?
擁有這令牌的人,只要能驅策它,就能讓聖教替自己實現一個願望。聽着好玄,但無不令人嚮往!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軒澈帝在手能恢復活動之後,一定會去動用這個令牌。說不定,他是打算將令牌傳到自己的兒子手中,這樣,南炎睿繼位爲皇后,便不會再有後顧之憂了!
“那你是打算怎樣?”夜洛塵終於又再次開口問到。
“自然是由你去醫好那老皇帝的手,在他拿出那令牌後,將它奪來!”
“就這樣?”他還是有些不太信任這花天佑。
“就這樣。”花天佑點了點頭。
“那你又如何相信,我奪來後,不會自己驅策?亦或是,我一定會交給你呢?”
花天佑聽了以後,不由挑了挑眉,又笑了,“所以,我才讓你喝下那瓶藥啊!你可知道,那是什麼?”
夜洛塵神色驟然一緊,“是什麼?”
“噬情蠱!”
什麼?那噬情蠱是什麼東西?
夜洛塵一聽到那個“蠱”字,心下頓覺不好。
“那可是,用至陰之血,做成的蠱。如果你不按我說的話去做,我便會啓動蠱引,可那蝕骨的痛,卻會發生在你愛的那個女人身上。你越是愛她,當你違揹我的話時,你愛的人就會愈加難受!直到你完成了我做的事,我纔會把解藥給你。”
花天佑,他這個人,無論是做什麼事,都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所以他必須篤定,和夜洛塵的這次合作,一定成功。
夜洛塵眉頭深鎖,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風千雪的身上。他喝下了那瓶藥,可若是他違背了花天佑,痛的人,竟會是她?
好狠!好絕!
花天佑掌握了每一個人的軟肋,知道如若痛在他自己身上,那他絕不會同意合作!
可他怎忍心痛在她身上?
如今的她,睡得那麼沉,那麼美,就連旁人都不敢打擾。這迷心陣,真有這麼厲害?可以洞悉人心,掌握人的*,再據爲己用!
“而你答應我這麼做,亦是有好處的。你可以,趁機毀了南炎睿!你不是喜歡風千雪麼,只有你打敗了南炎睿,她纔會是你的。而南炎睿,亦是我的敵人!所以,我必助你!”說罷,花天佑眸光亦是變得凜冽。
夜洛塵的視線,重新移到了他的身上。原來,這就是迦蘭國假意和親的目的,這花天佑,居然是看上了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聖教令牌,其野心叵測!
而他,真要助紂爲虐?
但是……她怎麼辦?
他怎捨得讓她痛?
“好,我答應你。”過了一陣,他終於說,“我可以替你取得令牌,但至於打敗南炎睿……”
夜洛塵說到這時,又頓了一頓。
“我自有我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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