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澤離開的這天,南千芷沒有出去送他。
所有的兵將都站隊整齊的排在門外,一人一騎,分成兩列,長長的一直蔓延到山腰。
寧一凡朝景澤牽來一匹汗血寶馬,恭敬的跪在他的面前,“殿下,請您上馬。”
他點了點頭,輕輕一跨就躍到馬上。他深栗色的頭髮在陽光下彷彿燙了一層金色,與那油光滑亮的汗血寶馬相互輝映,再加上他那雙半透明的琥珀色瞳眸,整一看去,更是耀眼。
風千雪和南若寒雙雙站在門外目送着他,不由感嘆這孩子終究是長大了啊!此次一別,以後相見,又不知會是何年何月。
與此同時,也和他們一樣出來給他送行的,還有李月音和李逸飛。李月音因爲知道他今天要走,昨晚不知又偷偷的哭過幾回,直到今早眼眶還是紅的。
李逸飛自然知道她的苦楚,可心底卻在暗自慶幸。
原來景澤竟是迦蘭王族的人,那麼,他和李月音豈不是……
有些真相,他不敢說,就怕她知道後會更加傷心。就好像當年她剛出生時,父親曾對他語重心長的說過:“阿飛,你要答應阿爹,無論是什麼時候,都不要告訴月音她真正的身世。要讓她一直以爲自己就是咱們李家的女兒,這樣,她纔會快樂。”
“爲什麼?爲什麼說謊騙她,她纔會快樂?”
那個時候,他真的不是很明白父親的用意。
“你想想,如果你知道你的親生父親,在你還沒生下的時候就拋棄了你,害得你有家歸不得,有親認不得,你會快樂嗎?”
這或許,就是因爲父親愛屋及烏吧!他想愛護他所愛的女人,所以,也會去愛那女人的親生骨肉。即便是,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在李逸飛知道景澤原來就是迦蘭太子的時候,心底的惶恐,是任何人都無法體諒的。
李月音和景澤,他們真正的關係,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
但這個真相又讓他如何說?他在他父親面前發過誓的,他不能說出她的身世,不能說!
臨走前,景澤又回頭向相處了幾年的夥伴們看了一眼,唯獨不見南千芷,這讓他心中失落不少。他還想多做停留,想看看那個狠心的丫頭究竟是不是真的不願出來送他,可是,身後的人已經在催了。
“殿下,我們該上路了。否則,天黑之前,都到不達鎮上。”寧一凡擡頭看了看天空暖陽,他們若是再不走,就要到正午了啊!
景澤抿了抿脣,雙手緊握着繮繩,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調轉馬頭,鞭策着朝隊伍的前方衝去。
踢踏的馬蹄揚起地上半融的雪花和沾溼的塵土,他一身的栗色,越奔向前,身影就越是和明媚的陽光融爲一體。
南千芷這才從屋檐後的柱下探出頭來,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爲什麼要躲着他,可她就是不想讓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然而直到他真的走了,她又覺得異常後悔。
雖然他經常惹她生氣,經常欺負她,但他們在一起相處了那麼久,沒有感情,也有習慣在吧?
就這樣突然少了一個人和他們每天一起練功,心中好像怎麼也不舒服啊……
她還在感嘆,卻沒想奔遠了的景澤冷不防朝後轉過了頭,那道明亮的視線,似乎正好對上了她。
南千芷嚇得差點又要躲回柱後,可是腳卻不聽使喚,一直定定的駐在那裡。
可惜他們相距太遠,她也看不出他的臉上此刻是什麼反應,只見他似乎是看了一陣,半晌後才又重新面朝前方,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腰之處,南千芷這才轉身奔回房間。
之後的日子,就顯得有些過於平淡。
李月音提不起半點練功的興致,倒是經常低頭彈琴。南若寒看她精通音律,便也換了個方式授她心法口訣。而南千芷繼續和母親學習醫術研究蠱毒,家傳的《冰魄心經》卻總停留在第三層怎麼也無法取得更大的進展。唯有李逸飛和紅影兩人的功力突飛猛進,並且隨着他們的成長,兩人的實力亦是日益強大,各有千秋。
風千雪在第二年的春天,迎來了她和南若寒的第二個孩子。那果然是個帥氣的男孩,長得和南若寒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可睡着的時候,卻又特別像風千雪。
“千珩長大了,看來又是一個禍害。”這夜,風千雪剛喂完奶,就忍不住捏着孩子的小臉蛋說。
南若寒有些不服氣的抗議,“什麼叫‘又’?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個禍害?”
她若有所指的瞥了他一眼,十多年過去了,她怎麼感覺他還是沒有變老,倒是愈來愈顯得成熟穩重了。如果再過十年他還是這副樣子,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有被休的危險啊……
“你不是禍害,你根本就是一個妖孽。”她故意冷着臉,心裡已經在打算着如何將自己保養成向杜芸青那樣的不老女神。看來哪天,她是要去好好討教討教了。
某人被人罵是妖孽,不爽的皺了皺眉,“我是妖孽,那你是什麼?妖孽夫人?那你也是個妖孽!”
他亦是打量着她,即便是生過了兩個孩子,可她一點也沒有變化。無論是臉蛋還是身材,好像一直停留在他和她重逢的那個時光。如果十年後她還是一成不變,那麼他也要去向杜芸青討教一下能讓男子青春永駐的方法了。
兩人各懷心思,互看了會後就將孩子放回搖籃。
南千珩這個名字,這次是風千雪事先想好給孩子起的。珩爲玉,因稀少而珍貴。他們也只打算生下這最後一個孩子,湊成一男一女,此生足矣。
風千雪剛要鑽進被窩,就被某妖孽突然打橫抱了起來。
她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卻又怕吵着了入睡不久的嬰孩,只好低聲的吼他一句:“你做什麼!?”
他桃花眼眯成了兩條縫,“喂完了孩子,輪到爲夫了嗎?爲夫也餓了,禁肉一年,如今也該是時候開戒了吧?”
他目光灼灼,滿眼期待,像極一隻飢餓多年的狼,看着懷中的小羔羊,哪有不吞口水的?
預感到某件事可能無法推脫,風千雪羞紅了臉,只能暗自祈求某人胯下留情,否則明早下不了牀的話,可又如何是好?
但是,事情往往不能如願。
破曉時分,孩子的啼哭聲一直在寒雪山莊中不絕於耳,可唯一的兩名大人卻久久纏綿在牀上不願起來。更甚是,牀搖的聲音,蓋過了人們羞澀的視聽。
南千芷“啪”的一聲推開了父母的房門,也不管裡面的兩人作何反應,她自然也不會去看,也不會去理會,只是徑直走向那鬧騰得厲害的搖籃處,將那啼哭的嬰孩從裡面抱了起來。
“珩兒乖,珩兒不哭,姐姐帶你去找吃的啊!”
南千芷笑眯眯的看着懷中的小愛哭鬼,心裡不知有多麼的高興。她終於如願以償有個弟弟了,她一定要將他從小培養成一個能保護她,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她的笑容格外迷人,啼哭的孩子瞬間安靜了下來,巴眨着小眼朝她看去。
南千芷欣喜的親了口他的臉蛋,也不管父母同不同意,便私下抱着孩子走出門外。
牀還在“吱呀呀”的響個不停,垂落的帷幔內人影還在不時的晃動,這個春天的色彩似乎比往年更要濃郁,從室外到室內,再到牀上,無一不是充盈得快要溢了出來。直到一隻藕臂累乏的從帳內伸出,耷拉在牀沿離地面最接近的一角,裡面的人影終於不再動了,籠罩在室內的春色這才慢慢的褪了下去。
然而在精疲力乏後,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睡覺……
南千芷一邊跑着一邊低頭逗弄那睜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小嬰孩,她知道他哭一定是因爲餓了,於是她便一頭扎着往廚房奔去。
可是快要到時又覺得不對,這孩子那麼小必定還在吃奶吧?但廚房裡沒有奶啊!
怎麼辦?
她想了想,腦中忽的靈光一閃!
她怎就忘了他們山莊裡可是養了羊的,那些羊的奶水可是充足得很呢!這麼想着,她腳步一轉,即刻往山莊外的羊圈跑去。
時間一晃就過,漸漸的,西邊就被紅日染成了霞色,賴牀不起的夫妻二人終於清醒過來,可這一醒,卻首先驚呆了風千雪。
搖籃上的孩子不翼而飛,甚至連房門都是半虛掩着。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竟敢趁他們在……那時候將孩子偷走?
眼見妻子的臉色剎那間變成了霜白,南若寒將手輕輕一攬,環抱住她的腰。
“一定是千芷調皮把珩兒帶出去了,放心,孩子不會有事的,我們出去看一看吧!”他這邊還在安慰,那邊房門就又被人“啪”的一把推開。
南千芷臉色不是很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父母面前。
“爹爹,孃親,你們懲罰我吧!弟弟、弟弟他……”
南千芷哭紅了眼,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的好心居然會釀成意想不到的後果!
風千雪的臉色變得更是差了,不安的預感更是強烈的在心中浮現,指尖也不自覺的抓緊南若寒的袖口,如若不是他身着厚實的衣裳,恐怕亦是被她扎進肉了。
“你弟弟他怎麼了?”提問的人是南若寒,此刻他的神情同樣變得格外嚴峻。
南千芷纖瘦的身子因爲哭泣而瑟瑟的顫抖,她不過是將弟弟放在籃子裡,自己進去羊圈擠出羊奶回頭再打算餵給他吃,卻不想那籃子怎麼會不見的!
這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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