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陽光似乎特別猛烈,快接近五月,炎熱的夏季也要來了。
皓月關外黃沙飛揚,連天空都幾乎被揚起的沙粒遮得微微泛白。風千雪和南炎睿到達這裡的時候,也已經快接近黃昏了。
降黑馬車的速度也開始緩了下來,再往前走,便是迦蘭的沙漠邊境。
“殿下。前方有人。”莫無痕忽然朝裡面喊了一聲。
風千雪掀開門簾,伸頭朝馬車前方看去。一排排列隊整齊的迦蘭士兵,已經擺成了一個仗隊,像是在等着什麼。
“看來他們是等不及了,雪兒。我們下去吧!”南炎睿說着便從車上走下,順便將她也拉了下來。
花天佑遠遠就看見了他們乘坐的馬車從皓月關那邊駛出,而他也亦是算好,他們會提前一天到達。於是一過晌午,他便讓他的士兵們,按照他的部署列好隊形。
風千雪一從馬車內出來便一直朝前走去,南炎睿寸步不離其後,視線也不停的在四周揣測。
這戈壁灘,除了黃沙,就剩碎石。平地也就是這麼一處,如若往兩邊走向沙地,難保不會遇到流沙。而且那流沙的運動,常人難測。就好比上一次的皓月關戰役,流沙就吞沒了常年在沙漠中作戰的迦蘭士兵。
而這一次,他們佈陣的地點,離那沙地不近不遠,也不知,到時候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數。
還是要小心。
花天佑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一身黑色的龍紋錦袍,在漠漠的黃沙中顯得尤爲醒目。而他身後的士兵,個個都身穿着刺眼的金鎖黃銅甲,猶如在沙漠中築起一道金牆,讓外人不敢輕易逾越。
“郡主,你終於來了。”花天佑彎着脣,給風千雪行了個迦蘭的禮儀,“不知郡主能賞面陪本殿下吃個晚飯不?陣,明天再闖。”
風千雪皺着眉,並沒對他有任何迴應。反倒是她身後的南炎睿忽然一步跨了上來,將她往自己身後一扯,拉開了她和花天佑的距離。
“花太子,我們日夜兼程的趕來,不是來陪你吃晚飯的。”他邊說邊打量着花天佑身後的羣羣士兵。
花天佑又笑,朝他挑了挑眉,“南太子不放心我啊?還特地從那皇宮中趕來。可別忘了,這個陣,只有郡主一個人闖,沒你的份!”
南炎睿不屑的歪着脣,“我不是來陪她闖陣的,我是來看你是怎麼輸的!”
他這一句話,簡直是故意踩在花天佑的雷區之上,頃刻間,兩人的四周硝煙四起,濃濃的殺氣,隨着翻滾的黃沙,鋪天蓋地的迎面而來!
“好!那我們就看看,究竟是你輸,還是我輸?我輸了,頂多是不要了那慕容將軍的屍首,而你輸了,失去的,卻是你的女人。”花天佑危險的眯着眼。
你的……女人?
南炎睿在心底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感覺甚好!
於是他竟開心的笑了,“原來花太子還知道她是我的女人,那我就不用再提醒你了,別碰她!”最後那三個字,他故意加重了語氣。
再次被他將了一軍,花天佑臉色更顯陰沉。
“給你們兩刻鐘的時間做準備,戌時的時候,就在這裡入陣!”冷冷的,他拋下這句話後,甩手往隊列中行去。
南炎睿亦是轉身,見風千雪此時正盯着降黑馬車上放置的棋臺,似在凝神思考着什麼。他走近她,亦是低頭看去。
“若寒,這棋子如今的佈置,是什麼情況?”她指着問。
他細細看了一圈,如今這棋盤的佈置,似曾相識,卻又有不同。
黑色棋子擺成了一個八卦圖,而白棋形散的布在四周,其中有六顆黑棋和六顆白棋正形成相輔又相對的狀態,讓人覺得玄之又玄。以正南爲方向,又留了一個口子,似乎是在等着什麼進入。
“這花天佑的陣,果然和道法有關。但它看上去,像是‘行風雷,制鬼神’的‘六丁六甲陣’。可你看,他的白棋形散的落在四周,那也就意味着,這個陣,不是真正的陣型。而是等你進入後,會重新變動一番,那時候的陣,纔是你要闖的陣。”
風千雪聽後眉頭隨即一緊,看來這花天佑對南炎睿也是有防備的,竟然還能想出這種方法!
南炎睿言罷,又轉頭朝迦蘭兵的方向看去,同時也在觀察四周,最後,再擡頭看天。
這時,夕陽已經落到遠方沙山的半腰處,金黃的霞光,漸漸被藍紫覆蓋。最早出現的啓明星也在天際中亮了起來,而其他繁星,也緊跟着紫霞的腳步,陸續的點燃自己。
這依靠自然的能量來佈置的陣法,感覺和依祁江上的有點像啊……
他疑惑着,低頭,又陷入沉思。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兩人靜了一會,良久,他突然轉身,對她問道:“雪兒,你愛我嗎?”
被這麼唐突的詢問,還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下,他怎麼……
雖然覺得這時候問這問題不合時宜,但她還是禁不住的臉紅。
“雪兒,你聽着,我愛你。很愛很愛,所以,無論怎樣,我都不希望你離開我。你能答應我嗎?”他說着,伸手撫上了她的面龐,並低頭,深深的吻她。
她瞪大了眼,這……這是有多少人在看啊!
她想將他推開,可他卻吻得更深。
莫無痕一見到他們這樣,也非常識趣的閃到了馬車後面,故意躲着。
南炎睿吻夠了,終於放開了她,又問:“無論怎樣,都不要離開我,嗯?”
她點了點頭,依然氣息未定,“我也愛你,我不會離開你的。”
她說愛他了!他忽覺心花怒放,一把抱住了她。
“嗯,那我等你回來。去吧,時間到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她墊腳主動吻上他的薄脣,然後道:“嗯,我會回來。放心吧!”
兩人依依不捨的暫告了別,他終於鬆開了手,讓她獨自去闖。
夜色愈漸濃了,沙漠的天空遠比城鎮的天空還要清晰,點點繁星仿若連成一條又一條的銀河,分佈在風千雪即將前進的方向。她翩翩的白裙在風中吹成了一朵搖曳的花,墨色長髮亦隨之張揚開來,那背影,堅定而果敢。
迦蘭的士兵們忽然朝兩邊動了,似是在讓出道門給風千雪進入。而她剛一邁進,那些士兵就又重新聚攏回來,封鎖了那道入口。
南炎睿眉頭緊鎖,看那開始變化的陣仗,心中的不安愈加濃烈起來。
天空在這時突然又颳起了陣風,呼嘯着捲起那地上的粒粒黃沙,如長蛇一般往陣仗的中心極速移動。此時,只見士兵們再次邁開了沉重的腳步,舉着手中的兵器,朝不同的方向奔了起來。
風沙更大,幾乎將眼前移動的隊伍嚴實的遮住。南炎睿忽的轉頭看向那棋臺,竟又見其中的一顆白棋像是自己行錯了方向,跑到外面去了!
不好!
這陣是……
他急忙奔了過去,也不管是否破壞了遊戲規則,什麼約定什麼賭局,已經不管不顧了!他必須衝進去,否則……
“砰”的一聲,就在他要接近那些士兵的時候,面前像是出現了一道隱形的牆,將他整個身子用力的彈了開去,直直往後倒坐在地!
“呵呵,南太子,這金蠍結界,可是和你的五行屬性一模一樣。同性相斥,你是永遠也闖不進的!就死了這心吧!”似遠似近的,又傳來了花天佑的聲音。
金蠍結界?南炎睿朝地上一看,果然,在那些士兵外圍,竟不時從沙粒中冒出那在夜色中閃着金光的毒蠍。原是花天佑匯聚了這些毒蠍的精氣,讓其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從而阻擋他的進入。
金蠍,入地爲土,竄上爲金,而他五行亦金,真真是撞上了!
“殿下,你有沒有受傷?”莫無痕忽然從後面奔了過來。
“沒事。”他拍了拍褲腿,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
“殿下,這陣法究竟是什麼陣?爲什麼那些兵一動,風就吹了起來?看上去,不像自然的風。”莫無痕也覺得這陣仗與衆不同。
南炎睿深深擰眉,又往前走了幾步,眼睜睜看那捲起的黃沙已經將士兵們重重包圍,這才一字一句的道:“這是……最難破的——迷、心、陣!”
……
“啪啦”的一聲脆響,夜洛塵手中的酒杯摔到了地上,碎了。
一種不安在心頭油然而生,他看着掛在牆上的兩幅畫像,剛剛迷茫的思緒在忽然間清醒了許多。
屋外,賓客們的叫嚷聲似乎漸漸淡了。大家似乎察覺了今日的新郎不在狀態,於是都沒有多做停留,客氣的吃了頓飯,喝了些酒,道了些賀,然後走了。
如若不是要給親家一些面子,這場喜宴,他也是絕不會擺的。
“王爺,賓客們都走完了。王爺,您可以去……休息了。”負責府裡內務的郭公公終於進來催了一遍。他家這王爺,今天明明是自己的大喜日子,怎的會早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冷落了在另一間房的美嬌娘呢?
夜洛塵淡漠的看了郭公公一眼,朝他擺了擺手,道:“本王知道了,你們就都去歇息吧!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王妃她……”郭公公還是有些不忍心啊,那新娘子從入門至今,他家王爺都沒有正眼瞧她一眼。
“囉嗦,出去!”他第一次向人發怒,只因聽到了有人喊了“王妃”這個頭銜。
郭公公急忙行禮退了下去,順便替他關上了門。
夜洛塵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幾日來,他天天喝,日日喝,夜夜喝,居然都還沒醉!
趙敏君如今也一直坐在她的新房,一身紅衣的她,紅蓋頭依然未去。她今天,真的是他的新娘了。她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替自己難過。
已經足足在牀邊坐了大半天了,他到現在也還是沒有進來。
她咬了咬脣,終於自己將紅蓋頭扯了下來。
目光在四處環繞,紅色的窗紗,紅色的囍字,紅色的帷幔,還有點燃的紅色蠟燭。這是她的新房,可竟是那麼的冷清。
門外的小翠看到她有了動靜,急忙進屋問:“王妃,您這是要……”
趙敏君淡淡笑了笑,“準備睡覺,那紅燭,你出門的時候順帶幫我滅了吧。”
小翠震驚,“可是王爺還沒有……”
Wшw◆ тTkan◆ ℃ O “他今晚不會來了。沒關係,我也困了。你去給我端一盆洗臉的水吧。”說罷,她自己脫下了大紅喜袍,再將頭頂的鳳冠拿掉。
小翠心中微微嘆氣,但還是照樣做了。
趙敏君洗乾淨臉,待小翠將牀鋪整理好後,就自己先上了牀。
“王妃,不如奴婢幫你去叫叫王爺。他……他可能是應付賓客累了,在房裡歇一歇而已。”小翠實在同情這新入門的王妃,即便王爺心中早有了郡主,但王妃畢竟是他的正妻呀!
“不用叫了,我睡了。出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紅燭滅了。”她說着就將被子蓋過了頭。
小翠點頭應着,端着水盆走了出去。室內瞬間一片黑暗,只剩淡淡的月光從牀邊照來。趙敏君掀開了被,擡頭望向那皎白的窗邊,起身。
今夜的風有些大,她重新披了一件外衣,打開門走了出去。
夜洛塵的房間就在斜對面,中間隔着一個種滿梅樹的院子,那微微跳動的燭光,此刻,正隱隱的倒映着一名男子孤單的身影。
他似乎是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他究竟在那房間待多久了?從他接她進門以後,她好像就再沒有聽到外面有他的聲音。
忽然,窗下的身影像是一歪,整個攤在了桌旁。翻倒的酒杯從上面滾了下來,“啪啦”一聲砸到地上。那聲響傳到她的耳中,雖然細微,可聽在心頭卻是刺痛。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擡步上前。
輕輕推開他的房門,見他果然趴在桌上睡了,緋紅的雙頰沾滿着酒氣,那秀氣的眉,卻還依然緊緊鎖着。
她從牀上給他取來一張薄被,替他從身後蓋上。那早已脫下的大紅喜袍被他隨手扔在了地板,她撿起來,拍了拍,疊好放在牀頭。最後再拾起酒杯,將桌上剩餘的酒水全都倒了。
弄完了這一切,她剛要開門離去,卻聽到了他微微的低喃。
“千雪,千雪……”
她驀地一怔,他居然在醉的時候還喊着郡主的名字。人都說酒後吐真情,那他對郡主的情,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
可郡主不可能再成爲他的人了,全南陵國的人都知道,郡主是太子的女人。
她又是一陣嘆息,終於開門走了出去。然而就在她經過那院落的的時候,忽見一抹白裙身影,冷不防的從一棵梅樹下走了出來。
她嚇了一條,驀地喊了一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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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走得近了,也朝她打量了一眼。
“你就是他娶的王妃?”
趙敏君見她突然問向自己,而那女子給人的感覺,竟和回春郡主有幾分相似。她是什麼人?
林婧兒是才聽說夜洛塵今日大婚,於是就順道過來看了一眼。沒想,這美嬌娘果然還是被冷落了。
“你是誰?爲什麼會到這院子中來?”趙敏君反倒問。
林婧兒瞥了瞥她,又朝她身後閃着微光的窗戶向內探去,亦是沒有回答。只輕輕躍起身子,朝那漆黑的屋頂飛了上去。
好厲害的輕功!趙敏君伸了脖子,眼看她如風一般從暗夜中消失,也忍不住動身追了上去。
沉睡的燕城依舊依稀燃着燈火,分揚的小路被微光暗暗照着,竟有些陰森之感。趙敏君眼見那白衣女子從一條小路上飛過,她亦步亦隨,也提升了自己的內力加快腳步往前跟去。
就在她經過一簇飄落至地上的垂柳枝時,一把銀白的長劍攸地朝她伸了過來。
她敏捷的一避,那劍端削在了臉旁的柳枝上,幾根長枝就這樣輕易斷了。她瞪大了眼,這女子,下的是狠手!
“你究竟是誰?”她不由再次問到。
“試探你的人!”林婧兒終於回答,又朝她刺了一劍。
趙敏君再次躲過,隨手扯下一條柳枝,將內力賦予其上,狠狠的甩了白衣女子一道。
林婧兒快速閃躲,揮着劍,將她手中的柳枝“唰唰唰”的砍成了幾截。
“你試探我做什麼?”見手中能用的東西被滅,她再次扯下一根柳條,往那長劍的身上用力一擲。柔軟的枝條隨即纏上劍身,她往回一扯,試圖將那長劍整個從白衣女子的手中扯出。
“真是自不量力!”林婧兒冷冷一笑,揮出劍,並伸另一隻手,拋出那閃着幽藍熒光的“冰魄神葉”。
趙敏君沒見過那物,可心知必是厲害之器,頃刻間,也只能立即撒手躲避。但她動作還是太慢,神葉眨眼間就劃過了她肩後的飄揚長髮,一陣刺骨的疼痛從那發端傳來,脖子攸地冰涼。
好厲害的暗器!
趙敏君不由伸手捂住脖子那被寒痛刺傷的皮膚,心中警鐘大作。
然林婧兒見一擊不成,還想再來第二擊,又伸手欲甩出那“冰魄神葉”。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掌風從她身側後方重重襲來,她身體一個不穩,差點被那陣風彈開。
趙敏君回神間終於看到了站在白衣女子身後的他,湛藍的衣袍在夜風中不時揚起一塊輕輕的衣角,醉紅的臉龐像是塗了一層胭脂,有些嫵媚卻還是冷漠。
“王爺……”她幾乎脫口叫出,他怎麼會在這時出現在這?他不是……
林婧兒雙眼一瞪,看了看他,“師兄?”
夜洛塵白了林婧兒一眼,淡淡的朝趙敏君道了一句:“大晚上的,爲什麼要出來?”
趙敏君心中飄過一絲溫暖,向他點了點頭,快步朝他走去。
他亦是轉身,沒有理會那林婧兒。
“師兄,你變心了?你竟然會去娶別的女人……”林婧兒在他身後問。
夜洛塵冰冷的面龐並沒有一絲動容,依然領着趙敏君朝回王府的路走去。
“你不要千雪了?你不等她了?還是,你介意她已是不潔之身?”她又問。
他腳步終於停下,定定的站在原地,卻沒回頭。
“如果我告訴你,花天佑如今已設陣法困住了千雪。她很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你,還會不會去救?”
什麼!?
夜洛塵驀地震驚!疾疾的回頭看她!
“千雪怎麼了?”難道那不安的預感,是來自她的?如今的她,應該是在履行和迦蘭太子的約定,獨自闖陣去了吧?難道那個陣,她真的闖不過?
林婧兒往前行了幾步,來到了他的跟前。
“師兄,如果你想救千雪,就和我們合作吧……我帶你去見迦蘭太子,只要你能讓他放手,千雪就會安全的回來了。”
夜洛塵眉頭緊皺,不解的看她。
“千雪去哪裡了?”
林婧兒忽的沉默,看了看他身後的趙敏君,又看了看他,似在猶豫。
可不過一會,她還是對他開了口,卻在反問:“千雪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夜洛塵深深的抽吸口氣,怎麼也不敢相信,她說的話,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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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佑很強的,不會那麼容易被滅了,咱總要找一個能和男主能力抗衡的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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