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裡,融着熱氣騰騰的火鍋,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味道,而各種的危機考驗也在蟄伏了幾日後紛至沓來。
那一日的宴會在尋常百姓眼裡就是一次火鍋的革命,一次令人羨慕的郎才女貌的壁人結合,一次讓他們可以茶餘飯後談論的談資。而在文武百官眼裡,則是九爺和太儒府的聯手,一代大儒成了九爺的力量,第一公子也成了九爺的大舅子,雖說和四爺關係親密,可再親密的友情還能比的過親情?
而在有心人的心裡,那一日就是一場天翻地覆的震動。
穆青,紀念卿,兩個名字,一男一女,翻來覆去在午夜掙扎咀嚼,像是一個急需想知道答案的魔咒,等着去揭開。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幾日後,派出去的探子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彙報,“大殿下,屬下按照您的意思去了九仙山,九仙山下確實有一戶人家,姓吳,祖祖輩輩在那裡生活了很多年,到這一輩時,老兩口膝下無子無女,多年前收養了一個女兒,長相嬌美,只是他們住在靠山的偏僻處,來往的人不是很多,前些日子,那老兩口忽然暴病死了,紀清宜纔去九仙山接了那女子回來。屬下還打探到,這些年,紀蘭良確實有去過九仙山,而九爺更是秘密去過無數次,只是去做什麼,屬下無能探查不出來。”
房間裡沒有點燈,幽暗的壓抑裡,那跪在地上的探子背後滿是冷汗,頭垂的很低,不敢去仰視那道立在窗戶邊上的背影。
是誰說大皇子平庸溫吞,如沒有爪子的貓?卻不知那其實是一隻藏起利爪的老虎,僞裝的太好,一旦出手,必置人與死地。
大皇子齊墉望着遠處的一處屋檐,大皇子府裡沒有樹,因爲那會便於隱藏前來查探的人,所以一眼望去,視野很是開闊,可那雙眸子深處卻是無盡的陰狠冷厲,讓人遍體生寒。
探子的彙報在他意料之中,九弟想要一個造一個身份出來,自然不會留下一點的蛛絲馬跡給別人去查,九仙山,誰的勢力也安插不進去,這麼多年就是他也弄不清山裡到底有什麼寶貝,父皇當真是偏心的讓人嫉恨,同樣都是兒子,他還是嫡長子,可卻不如一個妃子生的庶子,讓他情何以堪?又如何甘心?
憑什麼?就憑九弟出生時,霞光普照?哼!裝神弄鬼誰也會,三弟四弟心底也必然知道父皇心裡屬意的繼承人是誰,只是這些年按兵不動,而他……若不是也藏拙,只怕早就被父皇給打壓了,紀蘭良早就被父皇指給九弟,從小教習,而武林幾大絕學穿雲指,踏雲步,玄風掌也都在九弟那裡,宮裡最厲害的青龍衛也交給九弟,可給了他什麼?一句資質平庸,便剝奪了他所有的機會和權力。
他纔是最有資格問鼎天下的,不管誰擋了他的路,下場只有一個,負與背後的手忽然拍在窗沿上,上好的紅檀木應聲而裂。
背後跪着的人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跪的更加謙卑恭敬,連聲息都不敢出。
又是半個時辰的沉默,壓抑的幾乎要讓人窒息,跪着的人身子開始僵直,才聽到一聲冰冷的問話,“去穆家莊打聽的如何?”
神色一凜,快速的答到,“回大殿下,穆家莊上下三百多口人,幾乎都是穆姓,穆青家老老少少共計三十四口,穆青是長子長孫,從小便聰明伶俐,是柯雪儒的得意弟子,十歲便考中秀才,有神童之稱,在她那一大家子裡很有些臉面,她那對父母爲人很老實懦弱,倒是祖父母強勢些,一衆叔叔嬸嬸都是些貪財好利的,弟弟妹妹也都不成氣候,穆青算是個意外。”
齊墉低低的嗯了一聲,眉頭一皺,“還有呢?”
“還有……對了,殿下,那穆青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叫穆蘭,只是聽說前些日子溺水死了。”
那個探子本來覺得這個消息沒什麼用,一個死了的人就沒有說的價值了,只是被大皇子那陰冷的一問,就又給刺激出來了,
卻不想,就是這一句,讓齊墉面色一變,腦子裡電石火光的一閃,“確定死的那個是穆蘭?”
跪着的那探子囁喏着,額頭上的汗順着臉劃下來,卻不敢擦,“回……回大殿下,穆家莊的人……都是這麼說的。而那屍首也早已下葬幾個月,應該是穆蘭。”
“應該?本殿下要的不是應該,而是肯定!”齊墉陰冷的眼神微微一眯,身子不動,隨手往後摔甩了一下,那跪着的人連一聲求情都來不及發出聲,便砰然倒地,胸口插着一把薄如蟬翼的刀,一刀致命。
“無情!”
一聲冷喝,也不知從哪兒鬼一樣的飄進來一個黑影,對地上的屍體看都不看一眼,躬身道,“主子。”
“想辦法接近穆青那一家人,記着,不要做的太明顯。”
“主子,屬下不明白,若是您懷疑……那屬下把穆青的父母抓來,一番嚴刑拷打,不怕他們不招,何必如此大費周折?”那一身黑衣的人在暗夜裡如幽靈一般,看不清長相。
齊墉陰冷的笑了一下,“無情,若是本殿下的懷疑是真的,那麼她那對父母做下這般瞞天過海的事本就是殺頭的大罪,可株連九族,你覺得他們會招認麼?怎麼着都是個死,那麼他們一定會選擇自殺來永遠守住這個秘密,本殿下怎麼會採用那麼激烈的方式讓穆青恨上?”
“那主子是想……?”
“哼!穆青做的天衣無縫,她那對父母也可能會寧死選擇守口如瓶,可是,那一大家子人可都是些貪財的,把他們給控制住,就算將來威脅不了她,對她也是個制肘,而且說不定能爲己所用,打探出有用的消息。”
九仙山那裡想必被保護的滴水不漏,可穆家莊,哼!那麼一大家子,他就不信也沒有突破口。
“殿下高見。”
“去吧!記着,做的要不顯山露水,不要打草驚蛇,本殿下等着以後要用在關鍵的時候。”
關鍵的時刻,纔是最致命的一擊,若是她能爲自己所用,那麼這些便當沒有過,若是不能爲他所用,他便只有……除去她,哪怕她再是個人才!
男扮女裝,可是欺君之罪,即使父皇想包庇,他也會捅的天下皆知,到時候,殺也得殺不殺也得殺,他就不信會爲了一個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韙。
女子啊,從那一日宴會後直到現在,他都很難消化心底的那個猜疑,之前,他根本都沒有注意那個瘦小的漢陽府學子,手無縛雞之力,只有點才華能折騰出多大的風浪?直到,那日在湖上,九弟攬着她飛去,他纔想要試探她在九弟心裡的分量,是否能成爲九弟的弱點,果然沒讓他失望,毫不猶豫的跳崖,生死不離不棄,哼,還真是感天動地。可惜都是男子之身,斷袖的醜聞誰也承擔不起,當時他聽了這個消息無疑是開心的,即使父皇再寵愛九弟,只憑着斷袖一條,九弟也與皇位無緣。
他對兩人樂見起成,卻沒有想到,那日在太師府,九弟會當着衆人的面說是心有所屬,並且是個女子。他以爲是幌子,事後重重跡象也表明沒有此事,可是那一日他卻在車上親眼見證了兩人高調進城門。
昭告天下的幌子竟然是真的,讓他如何不惱恨,最惱恨的是,那女子還是紀蘭良的義女。
義女?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現在這個時候出現還真是讓人不得不生疑,終於在那場宴會上,他見到了所謂紀家義女的廬山真面目,美,真的是美,美得讓人心魂震盪,讓人見之難忘,回來後,一直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卻不想讓他忽然想明白了那個看見她第一眼的怪異出自何處了。
紀念卿的眼神,竟然和穆青的幾乎如出一轍,然後,許多的怪異,許多的突兀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只差一個證明的真相。
而這個真相九弟一定有參與,那麼這真是一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啊!
大皇子府到處都是一片幽幽暗暗,空曠清冷,沒有燈,沒有樹,隱藏着不爲人知的詭異。
而在崇文館,三爺和四爺的院子裡,也收到了幾乎同樣的消息,九仙山,穆家莊,紀念卿,穆青,本來八杆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卻因爲一雙近乎相同的眼神而連在一起,眼睛不一樣,一雙如澄澈的湖,平靜飄遠,一雙如四月桃花,嫵媚動人,可是那眼神都是通透的近似虛無,靈動如落入凡間的精靈,還有那一身的氣息,似花非花,似草非草,沒有任何的脂粉味,卻讓人無端沉醉,心底的懷疑一旦冒出,就如瘋長的野草,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切真相。
若猜測是真的,那麼……這該是多麼一出驚人的瞞天過海?他們歡喜又不安,歡喜自己的日思夜想,糾結煎熬原來是作繭自縛,又不安這一切若是被揭開,她該如何?
接下來的幾日,穆青再去上課,便覺得時不時的有意味深長的眸光朝她看過來,待她警覺,那眸光又快速的消退,心底隱隱有不安,難道說她的化妝還是引起懷疑了?
她望着三爺四爺的眼神坦蕩,不躲不閃,倒是兩人在那樣的眼神裡微微迷惑,幽深如海。
而太儒府最近,一到夜裡就會有不明人士試圖進入,武功詭異,出手狠辣,目標正是紀念卿的閨房,爲財爲人還不知,被青龍衛擊退,他們也不戀戰,似乎只是想來看一看。
青蓮院裡,誰也別想進去,被九爺保護的滴水不漏,而穆青周圍有九爺寸步不離,再有心計的人也近不了身,暗處的人一日一日的尋着機會,卻都不得而入,連穆青的出恭都被時時刻刻的關注着,可惜穆青卻從來沒有在公用的地方出過恭,都是九爺專用的地方,他們哪裡有下手窺探的機會。
雖然,什麼也打探不着,可打探不着也是一種變相的信號,若是沒有鬼,怎麼會防備的那麼嚴嚴實實?
穆青和九爺自然也知道人家在背後調查,穆青有些顧慮,畢竟若是真的有心查,破綻還是會有得,他們防的了一時,卻不能防一輩子,那還不得累死?九爺卻不擔心,必要的時候,讓穆青這個身份消失便可。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快,你想讓它消失,現實卻不得不讓它繼續存在着。
又過了幾日,老家忽然來人了,她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穆和金和她的二叔、三叔穆和銀、穆和銅。
三個人僱了輛馬車,從穆家莊趕到京城時,已經過了正午,那趕馬車的是本村的穆大柱,一路打聽着趕到崇文館,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大門,眼底又是畏懼又是羨慕,“嘖嘖,京裡的學府就是不一樣,這大門真氣派。”
馬車的簾子早已迫不及待的挑開,露出兩張貪婪放光的臉來,盯着那門口,就像是看到了一條通往富貴的光明大道,聽了穆大柱的話,穆和銀不屑的嗤了一聲,“你懂啥,這是京城的學府嗎?京城的學府有這麼貴氣?”
穆和銅也跟着不屑的附和,“就是,不懂別亂說,這可是崇文館,是皇家貴族上學的地方,裡面隨便一個學子說出身份來都能嚇死你。”
“是,是,兩位叔教訓的是,我這不沒讀過書,腦子笨嗎,哪裡比的上您那大侄子頭腦靈活,等一會兒見着了,您二老可一定要爲我說兩句好聽的,我也不求別的,在這京城給找個差事就行,哪怕是給哪位大戶人家看個門啥滴都行,咱也算是在京裡落腳了。這事要是能成,這車費我一分不要,還得念着您二老的好,孝敬是少不了的。”穆大柱也是個活泛的,他和穆青家不沾親帶故,可嘴巴甜,趕上了這兩位貪便宜的,能不使勁巴結嗎?倒是穆青那正經的爹縮在角落裡無人理會。
穆和金本不想來,可家裡老爺子非讓他來,而那事……也必須他這當父親的纔有發言權,一路上都低頭尋思着事,想直接去穆忠的店裡,可自家這兩個弟弟卻非要來崇文館見識見識,都大字不識一個,能見識啥?不過就是好回去跟莊裡人顯擺罷了,可他管不了,青兒能有今日,花的錢是一大家子供應的,他還能說啥?話說狠了,人家就會戳脊梁骨,說他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他可以忍,可是對青兒的名聲卻有損。到了這裡,他也只是掃了一眼,便唯唯諾諾的躲在角落裡,他今天特意穿了件青布長袍,雖然洗的舊了點,但是沒有布丁,是他最好的一件,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捨得拿出來穿,可是到了京裡,連最低層次的小二都穿着嶄新的衣衫,穿成這樣,讓人瞧見了會給他家青兒丟人。
“老二,老三,咱走吧。”
那還貪婪的盯着外面的兩人頭也不回,就期望着那門口敞開,能看到個矜貴的王孫公子什麼的好回去炫耀,聞言,恨鐵不成鋼的勸,“大哥,回去幹啥呀?穆忠那小店能有這崇文館的大門好看?再說了,說不定青兒一會兒出來,能看見咱們呢。”那穆大柱也符合的討好着,“就是啊,叔,說不定還能領了咱進去逛逛啥滴,也讓咱們開開眼界,看看貴人們讀書的地方是個啥樣,也算沒白來京城一趟不是。”
穆和金不說話了,他本就老實口拙,哪裡能說的過這三個人,蒼老的臉上皺紋顯的更深了。而那三人也不嫌無聊,就那麼眼巴巴的瞅着門口,一瞅就是一個多時辰,可那門口半點動靜也沒有。再不走太陽都要落山了,這才失落的鑽回車裡,面色訕訕的,“呵呵,青兒讀書可真是用功啊,如此咱們就放心了。”
“呵呵呵,就是,就是,大哥,咱們還是回穆忠那店裡去等吧,趕了半天的路,想歇歇腳了。”
穆大柱很有眼力的接到,“好嘞,叔,坐穩了哈。”
馬車終於緩緩的開動,離開了崇文館,穆和金什麼都沒說,只有一聲無奈心酸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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