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以爲只是一場較量,與曾經那些年無數次明裡暗裡的爭鬥一樣,無關其他,只是身爲皇子的使命和命運!也許這一次……會多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沉寂如死水、冷硬如堅冰的心詭異莫名的多了一絲期待。
“無需多禮,雷鳴給穆公子賜座!”
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金屬的沙啞,很是性感,望着她的眼神不再只是穿透的凌厲審視,還多了一抹興味。
雷鳴被主子那難得一見的笑唬了一跳,尚且處於震驚中回不了神,此刻再聽到賜座二字,更是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矗立着山一般的身軀,不言不動。
怎麼會這樣?那個小矮個子到底會什麼妖法,明明什麼都沒做,什麼才華也沒露,怎麼就讓三爺另眼相看了?
別人不知道,他在三爺身邊十幾年,最是清楚不過,三爺是多麼的眼高於頂!即使門下謀士無數,其中自然也不乏才華極其出衆的,可是,也不曾受過這種恩寵,他憑什麼可以?賜座?他敢做嗎?
雷鳴半響沒反應,穆青自然也不着急,只是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都說四肢發達的人,頭腦簡單,還真是……應景!不過換一個角度來說,這種人做身邊護衛卻是合適的,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會少很多的麻煩!
“雷鳴!”低沉的兩個字聽不出喜怒,雷鳴卻猛然驚醒,黝黑的面色一白,忙惶然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三皇子齊墨的下首。
對着穆青道了一聲,“穆公子請!”可那眼神在三皇子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的瞪了穆青一下,意味不言而喻,自己什麼身份不知道嗎,還不快請罪說‘小生不敢’之類的,也顯得謙虛低調有禮。
誰知,穆青對他的警告完全視若無睹,不但坐了,還坐的坦然自若、理所當然,絲毫沒有任何的惶恐不安。
雷鳴瞪着她不慌不忙的走過來,然後面色坦然的坐下,差點激出一口血來。這個小矮個子是真不懂尊卑有序還是驕傲自大,恃才傲物?
三皇子齊墨卻又是忍不住的勾了下脣角,不經常笑的人偶然一笑,往往十分驚豔,只是此刻沒人欣賞。
雷鳴是氣的只顧着瞪視某女了,哪裡還有心思注意別的!而某女從踏進這個院子,走近這個亭子,她就冷靜而理智的關起了心門。不管對方是誰,他們從今以後,只是彼此利用,只是盟友!不摻雜任何的情感,等到有一天,這種關係結束,一切便可以好聚好散。
穆青是這般想的,以後也是這般做的,只是事情的發展總會偏離了最初的設定,她可以很好的掌控自己,卻不能掌控別人的感情,已經開始的糾葛,以後又怎麼會好聚好散、再無牽扯?她願意,他卻不再允許!
“不問問本殿下爲何請你來嗎?”兩人對坐半響,她依然坦然自若,神情坦蕩的好像真的只是來喝茶聊天的一樣,齊墨盯着她,卻看不出那張清秀的小臉上有一絲一毫的僞裝,若不是她心機城府深沉如在海底,那麼就是她演戲的本事已經到了入木三分的境界!較量對峙中,先開口的那一方往往是輸家,可他竟然抵不過內心的好奇,先她一步失了先機。
穆青微微一笑,覺得自己演戲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值得稱讚了!“改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穆青又何必多次一問,討三殿下的嫌呢?”
略帶狡黠和意味的回答讓齊墨在心底又無聲的讚了一聲好,好個知進退、懂分寸!心機深沉不可測,又圓融貫通不古板!是個可用之人!
只是素來不喜文人的雷鳴可不覺得哪裡好,反而對某女本就不太好的印象又多了一條罪狀,油嘴滑舌、投機取巧!
接下來,三皇子齊墨又隨意的問了她幾句,字裡行間並沒有明確的招攬她之意,好像今日劫她來就只是單純的一次喝茶聊天。而穆青自然也不會上趕着投石問路,毛遂自薦,他問,她便答,再自然坦蕩不過,自始至終沒有流露出一點的不安好奇。
齊墨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今日因爲心底從未有過的那一絲期待和興味算是破了例了!只是,再找話題,也難免冷場,穆青每到這個時候,就會適時的引出可以繼續的談資,不至於讓某位口拙的爺戛然而止的頓在那裡,不上不下的看的難受,所以,交流還算順利!
豈止是順利,在雷鳴看來簡直就是好的過了頭!三爺什麼時候說過這麼多的話?
只是苦了穆青,我去!她也不是多麼喜歡誇誇其他好不?像今日這般也算是破了例了!
最後,穆青離開的時候,兩人算是相談甚歡,怎麼來的,怎麼被送走,還是那一頂轎子,還是相同的面孔,只有她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令牌!
那令牌也不知是什麼木頭做成的,散發着一股獨特的香味,雕刻成一隻白虎的模樣,栩栩如生。
她還不太瞭解這塊令牌的用處和價值,只是當時看雷鳴不情願的震驚神情,也能猜出一二,這令牌必然意義非常。
三皇子齊墨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是送給她的見面禮,以後想要見他,可隨時拿着令牌來竹林風院。
他這般說,她便也清淡的應着,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無需言明,他懂,她也懂。
轎子一路平穩的擡到鳳凰山下,便停住了!穆青走下來後,回望着身後鬱鬱蔥蔥,青翠欲滴的山,才恍然,原來兜了一圈,自己並沒有出漢陽府,而是就在家門前。
鳳凰山啊,呵呵……自己和它還真是有緣,上一次去,得罪了九皇子,拿來人家一條褻衣當證據,這一次被請去,結識了三皇子,收了人家一塊令牌當禮物,她還真是每次上山都不會空手而歸。
只是,這不空手的代價着實讓她承受不起!
心底一嘆,穆青隨手把那令牌和褻衣都塞進了書袋子的夾層裡,但願以後都不要有機會用上他它們!
轎伕擡着空轎子健步如飛的離開,眨眼不見蹤跡,茫茫曠野,只餘下她一個,忽然心頭升起一抹涼意,這世間,來來往往多少人,或擦肩而過、相視一笑,或把把酒言歡、暢所欲言,只是真的能留在你身邊的又有幾個?能給你溫暖,沒有利用算計,不附加任何條件,那樣單純的美好又有幾個?
她可敢奢望?
就在心裡空蕩蕩的難得脆弱之際,一團圓滾滾的小東西嗖的竄了進來,瞬間填充了那需要溫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