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起身,那個起身,一時,餐桌上的氣氛很詭異的熱烈着,看的站在紀蘭良身後伺候的唯一老奴目瞪口呆,這都是高不可攀、尊貴無雙的貴族?不是他老眼昏花了吧?
連清高古板的紀清宜都吃的速度明顯急切了些,辣的拼命喝水,卻不改初衷,看她的眼神柔和了幾分,算是默認了他老爹的決定,接受了她這個師弟。
穆青心底欣慰,雖然某些不收歡迎的人吃了浪費,不過看師父吃的心滿意足,不亦樂乎,她那一番忙碌便都值得了。
她做事向來不太介意別人是否會感激,但求無愧於心,拜師在古代是人生大事,十分講究重要,她無財無權,若是簡單的辦了,對紀師父太不尊重,她的良心也會時刻不安,她便把自己的心意奉上,她相信懂的人自然會懂的她真心的尊重和感激。
“拿酒來,哈哈哈,今日老夫暢快,一定要痛飲三杯。”
紀蘭良吃的熱火朝天,覺得此情此景怎麼能沒有美酒作伴。
紀清宜本想阻止,他老爹可是多年未飲酒了,不過看到那激動的壓抑不住的神情,又不忍拒絕了。人生得意須盡歡,他老爹許久都沒有如此開懷了!
於是,封藏多年的美酒被搬出來,一人一杯滿滿的斟上,或是優雅從容,或是豪爽不羈,或是某人的傲嬌彆扭,卻都是痛快的一飲而盡,只有穆青,皺了眉頭,這酒的烈度不用喝,只是聞聞氣味,她覺得都有幾分醉,要是喝進肚子裡,她真怕自己會醉的人事不省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大醉後會不會失態,會不會胡言亂語,會不會把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都坦白個徹底,所以,這酒她是真的不太敢喝下去。
可是此等重要日子,不喝又太掃興,左右爲難,她糾結了。唉,女扮男裝,有些時候不會喝酒還真是件麻煩事,以後要不要學着點?
那些喝完的人已經開始不解的看她,“青兒可是不會飲酒?”
都說酒是增進感情的催化劑,果不其然,幾杯酒下肚,情感便蓬勃而出,紀蘭良慈愛的望着自己那個端着酒杯皺眉的徒弟,一聲青兒就那麼脫口而出,絲毫不覺得生疏彆扭。
其他幾人微微一楞,然後各自心思翻涌,卻都是掛着意味莫名的笑,只有紀清宜酸酸的掃了他家老爹一眼,喊他都沒有用過這麼親暱的語氣,看來用不了多久,他這個正牌兒子都要讓位了。
九爺的反應是最大的,青兒?叫的這麼親密,這個老頭子就是誠心不讓他好受是不是?他都還沒有叫到這個親密程度呢?
咳咳……這會兒九爺您怎麼就忘了你們倆什麼關係啊!針尖對麥芒,又不是相親相愛的師兄弟,真叫那麼親密,你倆的雞皮疙瘩受得了嗎?
九爺瞪完紀蘭良,就盯着穆青看,眉頭皺緊,她真不會喝酒?那就不喝唄,在那兒糾結什麼。
穆青有些難爲情的點點頭,白皙的小臉上難得有幾分紅暈,“是,學生慚愧,不會飲酒,一沾即醉。”
許是聞了濃烈的酒香,也許是心裡覺得尷尬,聲音有一種奇異的柔和,而神情更是……難以言喻的一種嬌態,一時間,恍的的房間裡的幾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都癡了癡。
“呵呵呵……”紀蘭良聞言,寵溺的笑了笑,見其他幾人的異樣,眸底一抹睿智的精光一閃而過,語氣意味深長,“既然青兒不會飲酒,那就不飲好了,一會兒爲師還想和你切磋棋藝呢,真醉了豈不遺憾。不過酒斟上不喝也不好,那麼,青兒可以請人代替,如此也算是圓滿。”
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有時候在席面上,有什麼原因不能喝酒的,便請關係親近的人代替,也算是圓過去了。只是她找誰代替呢?
皺了下眉,她覺得這個辦法一樣讓她爲難啊,這一圈人裡,就沒有一個親近的好不?實在不行,要不就紀清宜?雖然他們還沒有說過幾句話,好歹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了。或者蘇子涵?兩面之緣,還幫她燒過火,關係算是親近的吧?
思來想去,就是眼神不往某爺那裡掃,可恨人家還在那兒等着奉獻愛心。
左等右等的九爺開始磨牙,內心悲憤,這隻小狐狸,就是……就是看不見他是不是?
見三爺齊墨貌似要主動出手,四爺齊斐也開始蠢蠢欲動,一不做二不休,九爺氣吼吼的奪下她手裡的杯子,帥氣的一飲而盡,然後砰的一聲放在她面前,不耐的道,“磨磨蹭蹭的,連杯酒都不會喝,真是丟本殿下的臉。”
穆青本來因爲他猛的奪取酒杯,還有些發怔,聞言,瞬間就清醒了,只是清醒了,卻說不出半句感激的話,這隻妖孽是抽什麼瘋?
而且,她磨蹭,她不會喝酒礙着他什麼事了?怎麼就丟了他的臉面了呢?
心中無語,卻很明智的選擇不問,她一問,這隻幼稚的妖孽還指不定會說出什麼更幼稚的話來。
可她不問,有人忍不住了。
“敢問穆公子不會飲酒,怎麼會……傷害九殿下的臉面呢?”
蘇子涵唯恐天下不亂是不?
九爺給了一個你是白癡的眼神,很不屑的又理所當然的解釋,“她住在本殿下的青蓮院,就是本殿下的人,那不是丟本殿下的面子是丟誰的面子呢?”
那本殿下的人幾個字咬的很重,暗示和宣告的意味濃烈的十是個人就聽出來了。
蘇子涵碰了一鼻子灰,卻笑的很歡喜,“喔!原來如此,子涵受教了。”
三爺和四爺那臉色卻微微一變,眼神有些冷,紀清宜目光在幾人臉上掃了一圈,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穆青直覺的想要反駁,她可不是他的人,冠上他的標籤,她總覺的以後前途一片黯淡無光,可是,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她一反駁,這隻妖孽一氣之下,不會越說越可怕吧?萬一把初次見面的糗事爆料,那麼她可就真的成了他的人了,還是妥妥的那一種。
穆青這一不語默認,有些人的臉色更是涼了幾分,不過九爺的心情忽然就美麗起來,雖然傲嬌範還是那麼耀眼強烈,可是任是誰都能從那張美絕人寰的臉上看出喜悅。
紀蘭良哈哈大笑,貌似也很喜悅,“來,來,繼續,今日定要飲個痛快。”
只是接下來,心情各異的人再也找不到之前的那種氣氛,酒雖然一杯接一杯的喝,卻再也無味。
紀蘭良卻仿若爲覺,喝的很是歡喜,九爺也就更別提了,喝酒如飲水一般,讓穆青看的不敢直視,妖孽就妖孽,酒量都與常人不一樣。
當然她不敢直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某爺喝酒後,那俊美絕倫的美顏更加惑人心神,那雙鳳眸裡似乎流動着鑽石,璀璨耀眼,吸人魂魄。
偏偏那彷彿帶點的眼神還總是有意無意的往她這邊瞄,瞄的她的那點強自堅持的淡定差點破功。
等到終於撤了席面,穆青才暗暗的喘過那口氣來,原來不是隻有女子可以有顛倒衆生的魅力和令人難以自持的風情,男子魅起來半點不輸啊!
用完午膳,穆青以爲幾人都喝了那麼多酒,必定都想要休息,她也可以回去了,誰知紀蘭良興致勃勃的沒有半點疲態,蘇子涵更是起鬨着去下棋,一分高低,連沉默寡言的清宜都開了口,邀請衆人去前廳擺局觀戰。
穆青還能說什麼,自然是不好拂了衆人的意,捨命陪君子了唄!
三爺和四爺哪怕心事重重,也跟了去,他們也很想見識一下她的棋藝是否如詩詞歌賦一般出衆驚豔。
九爺剛剛心情很美麗,這會兒還沉浸在其中,雖說依然男人多的讓他皺眉,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動聲色、又無可奈何的挑了一個座位,一個離的某女身邊最近的位子坐下,人家不來就他,他就不能過去了?
依着九爺的傲嬌,是很難跨越這一關滴,可再傲嬌,也抵不過心中的本能,眼看着那個位子又要被人佔去,他哪裡還能扮傲嬌?
棋桌擺好,很普通的桌子,可那棋子卻是極其奢華,竟是純正無暇的玉石,黑玉如墨,熠熠生輝,白玉如雪,觸手溫潤,本來因爲某人坐在身邊,還興致不是很高昂,這會兒卻因着這般風雅絕代的棋子,穆青覺得某人坐在邊上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紀蘭良當仁不讓的先開始第一局,穆青淺淺的笑着,拿棋,落子,淡定而從容,前世的她除了喜愛流傳下來的那些古書,就是研究棋藝了,名家記述的很多經典棋局她都曾反覆琢磨,此刻用起來當然也是得心應手。
雖然紀蘭良是一代大儒,學識淵博,可是比起千年彙集起來的精華還是不夠的,所以,從一開始下的輕鬆隨意,到漸漸的面色凝重、聚精會神,連旁邊漫不經心觀戰的九爺都難得正經了幾分,盯着棋盤上越來越風起雲涌的局,皺了皺眉,眸底有了一抹沉思,那模樣穆青沒有注意,看在遠處守門的夜白眼裡差點激動的熱烈盈眶,九爺終於有用腦子的時候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越到後面,棋盤上越是步步驚心,紀蘭良每落一字都要反覆琢磨,反觀穆青卻是從容不迫的,到最後,黑子被白子層層圍困,再無生還之機,對奕結束,紀蘭良輸了。
衆人都驚異不已,尤其是三爺和四爺,紀老夫子的棋藝他們是知道的,在天下棋逢對手的沒有幾個,他們盯着棋盤上佈置精密巧妙的局,捫心自問,若是他們與她對奕,能否贏呢?答案不言而喻,不但輸,或許輸的還會更快一些。
紀蘭良愣神了片刻,便豁達的一笑,起身讓開了位子,坐一邊在腦子裡不停的回想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被逼近死局的,也虧他睿智,記憶力很好,只是越想,便越是驚歎,那局竟是佈置的如此巧妙,天衣無縫,再看穆青的眼神就更加欣喜,覺得自己簡直是撿到一個寶。不過隨即又有點小憂傷,唉……不會人家又是天賦異稟,聰明到不需要他教授的地步吧?
第二局是紀清宜,本來蘇子涵也很想湊熱鬧,不過想了想,又笑着坐在一邊繼續觀戰了。
紀清宜的棋藝明顯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了前面他老爹輸的經驗和心理準備,所以一開局,他就下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是前思後想,反覆琢磨,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饒是如此,與穆青相比依然下的很是吃力,到了後面,額頭上竟是有了一層薄汗。
穆青比上一局也多用了幾分心思,她這個師兄的棋藝還是很不錯的,若是她不會那些經典傳世的棋局,怕是也不是他的對手,一來一往,兩人廝殺的很是熱烈、異常精彩。
邊上觀戰的大多神色凝重肅穆,九爺也收斂起素常的傲驕,一臉的認真沉思,似乎在想着每一步棋的應對之策,越想便越是驚異,她佈置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精妙的無懈可擊,越想,身子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往棋盤靠近,於是……直到忽然覺得離的人家太近才募然驚醒,然後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下棋對策都不翼而飛,只有那張近在咫尺的小臉,清淡悠遠的眉眼,澄澈如湖水的盈盈眸光,挺翹的鼻子,一抹粉嫩的花瓣,然後他忽然口乾舌燥,盯着那裡的光芒灼熱到心臟不受控制的激素跳動,甚至隱隱的痛着,他猛的捂着胸口,急切的撇開臉,狼狽的暗暗調整着亂了的呼吸。
他被盅惑的越來越無可救藥了麼?剛剛那一瞬,他……他竟然……對她……有了那樣羞人不堪的心思,她是個男子啊,難道老八曾經的戲言成真?他真的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