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來的生病,讓她清減了不少。但是她的步伐,還是虎虎生風的。在林歡兒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踱步到這殿上來。
忽然間,從衣袖裡拿出一張明黃的聖旨,放到衆人跟前,
“各位,這便是當年先皇留下的遺詔。先皇早就察覺了陸傳的不軌之心,所以早就立下遺詔交付於本宮。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泯滅人性,做出弒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你說那是遺詔,便是遺詔麼。”沒想到,靜太妃竟然還留着遺詔,陸傳已經臉如土色。
彷彿已經知道了陸傳會有此問,靜太妃把遺詔送到右相跟前,道,
“右相,你乃是三朝帝師,先帝的筆跡您最爲清楚,還望您驗證一下。”
“好。”聽完靜太妃的話後,右相想都不想,接了過來。
仔細辨認過後,確定下來,
“此乃先皇筆跡無疑。”
此話一落,無疑給陸傳判了死刑。
陸離冷冷的看着陸傳,漠然的開口,
“此時此刻,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哈哈哈哈。”眼看大勢已去,陸傳哈哈狂笑出聲,
“陸離,你以爲你贏了麼,朕告訴你,朕纔是皇帝,朕纔是。”說完,陸傳一把搶過一旁士兵的長劍,在衆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抹向自己的脖子。
“皇兄。”沒有想到,陸傳會有此舉,陸銘痛喊出聲。
陸離也沒有料到,陸傳會如此,看着陸傳緩緩倒下了的軀體,還是那憤恨的眼神,陸離無奈的別過了頭。
就在這時,右相舉過遺詔,帶着殿上的文武百官,一併跪了下來,齊聲喊着,
“微臣恭請王爺登基。”
陸銘也一併跪了下來,
“恭請皇兄登基!”
陸傳的死,就像是一陣風,輕輕的將那混亂不看的一幕幕,翩然翻開。
在塵埃落定之後,顧念白跟顧即墨也被陸離接到了京城。
再次回到京城的晉宣王府,顧念白只覺得恍如隔世。
冬日裡的飄雪,依舊洋洋灑灑下個不停。不久前,下人才清掃過的積雪,很快又堆了一地的銀白。
看着滿眼的覆白,顧念白的心裡,彷彿飄蕩着什麼,搖搖晃晃的,總不能安穩。
雖然說陸傳死了,但是朝中的事情並沒有因此而完結。
陸離更是一天到晚,都不着家。
顧即墨也要到國子監去念書,偌大的王府,就剩下了顧念白還有靜太妃兩人。
好不容易,從白天盼到了夜晚,總算把陸離盼了回來。
看着陸離滿臉的倦容,顧念白就是心有不滿,也不忍說出口。
畢竟夫妻多年,顧念白的心事,哪有瞞過陸離的時候。梳洗完後,陸離遣退了一屋子的奴才,抱着顧念白上了牀。
躺在牀上,陸離將顧念白摟在懷裡,
“念兒,我的心告訴我,你有心事。”
被陸離一下子點中了心思,顧念白埋頭在陸離的懷裡。
這些天來,京中的傳言已經被定了性。陸離登基爲帝,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每每想到這兒,顧念白的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吸了吸鼻子,顧念白擡起頭,望入陸離的視線裡,
“陸離,你會當皇帝麼?”
不知道爲什麼,顧念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陸離瞬間覺得,全天下的悲傷似乎在這一刻,肆無忌憚的降臨。摟着她的手又緊了緊,陸離生怕會失去她,緊張的道,
“不管我當不當皇帝,這於我
們之間,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不,陸離,你不懂。”不等陸離把說完,顧念白就反駁了陸離,
“等你登上皇位的時候,你就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而你的後宮,也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陸離,我不是心胸寬廣的女子,我容忍不了跟別人平分你的愛。我沒有辦法看到,你爲了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去妥協,你知道麼……”
“我知道。”感覺到顧念白內心的不安定,陸離伸手過去,將他緊緊的抱住,
“念兒,我明白。我懂,我懂。”
“可是陸離,我害怕。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亙古不變的,還有那把椅子,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又染了多少的眼淚。”回想着一路走過來的艱辛,顧念白的心中,便不能得到安寧。
“念兒。”摟着顧念白的身子,陸離輕輕的吻在她的額頭,閉了閉眼眸,陸離搖了搖頭,
“不管怎麼樣都好,我只想要你。”
兩人就那樣靜靜的抱着,抱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睡意。
彷彿想到了什麼,陸離俯身在顧念白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顧念白茫然的擡起頭,望着陸離,
“陸離,這樣做,你真的不後悔麼?”
“不後悔。”想都不想,陸離凝視着顧念白的眼眸,笑着答。然後,輕輕的吻上了她的脣,讓所有的柔情蜜意,全部化爲這個纏綿又深長的吻裡。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着,欽天監算好良辰吉日後,陸銘等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盼來了陸離的登基之日。
陸銘幾乎是化身成爲了太監總管,裡裡外外的事宜,皆是一手包辦。
“喂,快快快,那個,都得佈置好。歪了歪了。”甚至,親自指揮起現場來。
看着陸銘的模樣,林歡兒樂不透支,跟在陸銘後邊,時不時打趣着他,
“陸銘,我發現其實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真是難得,景王爺好不容易得到自家媳婦的誇獎,立馬停下手裡的活計,轉頭過來深情的看着林歡兒,道,
“怎麼,終於發現本王的好了?”
“切。”看他自戀的毛病又要發作了,林歡兒擡手拍了他一把,把他的俊臉拍了過去。
訕訕的笑道,
“我是說,你很有當太監總管的潛質呀,不然,你以後就跟在四哥跟前,給他當總管得了。”
“去去去去。”見林歡兒既然拿自己跟太監相提並論,陸銘氣的差點過去打她屁股。不過被林歡兒快一步跑開了,陸銘氣鼓鼓的回了一句,
“我那不是看着四哥日後就沒自由,纔想着多幫他一下麼。你想想,以後四哥就要扛着着所有的責任,讓我們去放肆逍遙了。我們不是應該好好感謝一下他麼。”
經過陸銘這麼一說,林歡兒也覺得陸離甚是可憐。
就在兩人爲陸離感到可憐的時候,正是要伺候陸離更衣的宮女,花容失色的跑過來,跌跌撞撞的道,
“王爺,王妃,大事不好了。”
看着她這副慌里慌張的模樣,陸銘不悅的擰了宮女幾眼,
“什麼了不得大事呀,真是的,眼下這樣大好的日子。你跌跌撞撞的,成什麼樣子。”
很少見陸銘板臉的模樣,眼下這麼板起臉來,還真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唬的宮女腿一軟,直接給跪了下來,
“王爺,陛下,陛下,陛下他不見了!”
“不見了。”聽的宮女說完,陸銘自己也慌了,
“那麼大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不見了呢。”話沒說完,陸銘還有林
歡兒風一樣的跑到陸離的寢宮去。
果然跟宮女說的那樣,軟榻上只留下一套金黃色的龍袍,還有皇冠,跟一紙詔書。
空蕩蕩的殿內,果然不見陸離的蹤影。
“四哥,四哥。”陸銘不死心,帶着宮人裡裡外外的搜了一遍。依然是沒有見着陸離的身影,然後,陸銘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上前去,拿起那詔書看了一眼,陸銘立馬大聲痛喊出聲,
“四哥,你怎麼能這樣坑我,你自己跑去逍遙,讓我來當這皇帝。四哥,你快點給我回來。”
只是,這時候的陸離已經帶着顧念白,在返回九幽山莊的路上,壓根不會聽到陸銘撕心裂肺的呼喊。
已經可以自己騎一匹馬,長成半大少年的顧即墨,繼承了陸離的優良血統。
模樣英俊的足以讓全天下的顧念白爲他着急,怡然自得的坐在馬背上,顧即墨想着陸銘此時此刻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父王,母妃,我們這樣對六叔,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聽即墨這話,顧念白就有些不樂意了,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你父王那是疼愛弟弟。所以把江山都交給他,你想想,從今往後,你六叔就是整個利國最大的人了,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認真的想了想顧念白說的,顧即墨贊同的點了點頭,
“對,母妃說的有道理。六叔從今往後就是利國最尊貴的人了,他一定會幸福死的。”
“就是就是。”得到兒子的贊同,顧念白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一旁的陸離,看着笑靨如花的媳婦兒子,只能在心裡默默的說,
“老六啊,對不住了,爲了哥哥的幸福,你就犧牲一下唄。”說完,陸離已經在腦海中腦補,陸銘抓狂的表情。
沒等陸離從自己的想象中清醒過來,就聽到顧念白喝的一聲,
“即墨,來,母妃考考你,看你的騎術怎麼樣了?”
“好呀。”面對着顧念白的挑戰,顧即墨是一點也不畏懼,非常自信的道,
“母妃,你可不要輸給我喲。到時候,可不許跟父王哭鼻子喲。”
“臭小子。”沒想到顧即墨竟然敢打趣自己,顧念白寵溺的罵他一句。話音剛落,兩匹駿馬已經似離弦的箭一樣,奔跑出去。
跟在後方,看着那兩道快活的身影,聽着那歡聲笑語,陸離忽然覺得,就是那全天下來跟他換他們兩母子,他也是不樂意的。
看着陸離傻笑,秦淮一步步的靠過來,並騎在陸離身側,
“王爺,爲了這樣平淡的日子,放棄了時間最尊貴的位置。值得麼?”
對於秦淮的提問,陸離笑的很滿足,
“值得,其實那個位置並沒有什麼好的,又高又冷。而且,你永遠不知道你身邊的人對是真心,還是敬畏,還是假意。還有,也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鬧就鬧。先生,你說呢?”
“王爺,你變了。”看着這樣陸離,秦淮不由自主的說出一句。
陸離也不以爲然,
“沒有遇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年少無知。而遇見她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彷彿被陸離這句話觸動了一樣,秦淮久久的愣在原處。
也許,這樣的人生,纔是快活的。
“念兒,即墨,等等我。”不再理會秦淮,陸離抽了抽胯下的駿馬,迎着顧念白還有顧即墨飛奔出去。
三匹並騎的身影,在豔麗的春光中,被描成了一幅美好的畫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