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也不計較她眼前的失禮,只是過去將她抱住,安慰着,
“沒事了,回家了,沒事兒了。”
“娘。”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寧清月揚袖抹了抹將自己臉頰打溼的眼淚,跟寧夫人哭訴起自己在大理寺監牢裡頭暗無天日的日子,
“娘,你知道麼,我這些日子過的有多苦。那牢裡又陰冷,又潮溼,每到晚上,那些老鼠蟑螂就爬了出來,從我腳邊跑過去。還有那些飯菜,有好幾次都是餿的。我讓他們給我換,他們說,這是陛下的命令,我愛吃不吃。”回憶起牢裡的光景,寧清月的聲音再次哽咽。
“可憐孩子,娘知道你受苦了。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回家了。娘跟你爹會保護你的。”見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寧夫人摟着她,眼中積聚許久的淚水,也流淌了下來。
正在母子兩抱頭痛哭的時候,寧國侯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看到寧國侯,寧清月起身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爹!”
可沒有寧夫人的那般慈愛,寧國侯直接就板起臉,
“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你還有臉哭?你可知道,爲了將你從大理寺中弄出來,爲父我費了多少心思。你怎麼就跟你哥哥一樣,不能懂事些呢。”
心中本就委屈,此時被寧國侯這樣一吼,寧清月越發的委屈。又不敢在寧國侯跟前哭出來,生生的忍着,
“女兒讓父親失望了,是女兒的錯。”
“你說這些做什麼,孩子纔剛剛回來。”見的寧國侯一來就教訓寧清月,寧夫人不依了,站了起來,將寧國侯推了出去,
“就算是要教訓,你也得孩子晃過來呀。她吃的苦頭還少麼,那大理寺是什麼地方,你還不知道。你看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自個兒的女兒,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說着,寧夫人的眼眶也紅了起來,揚袖不停的抹着淚。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寧國侯往房裡看了眼瘦的只剩下骨頭的寧清月後,嘆了口氣。自顧離開了寧清月的院落。
日光落在寧國侯離去的背影裡,慢慢隱去。
黑暗一點一滴的侵蝕過來,帶着寂靜無聲的暗淡,籠罩其間的寧國侯府,似乎也並沒
有因爲寧清月的歸來,顯得熱鬧多少。
寧夫人一直在旁邊伺候着寧清月,直到用過晚膳後,纔是離開。
起身轉回內室中,寧清月將一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一同遣出房門。
獨自旋身坐到梳妝檯前。
燭火灼灼,明豔的燈光從一側漫籠過來,彷彿給房裡的一切,都渡了一層濛濛的光。連帶着菱花鏡裡的面容,都是朦朧的。
輕輕的拿起案臺上的桃木梳子,寧清月摘下發髻上的珠釵步搖,緩緩的篦過自己的髮梢。
勾勒在菱花鏡的容顏,清瘦到讓寧清月自己都覺得陌生。
在大理寺裡頭那十多個日日夜裡,她沒有一日不再回想着自己往日的好日子,就好像是做夢一樣。總算如今,美夢成真了。
放下手中的木梳,寧清月的衣袖微微拂了起來,手臂上的掐痕映入寧清月的眼中,勾起她心底的恨。
其實,那是她自己掐的。是在害怕的時候,無助的時候,或者是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在那個地方里,她似乎失去了她所有的優勢還有本能,除了等,沒有旁的辦法。
她多麼害怕,皇帝會因此讓她在大理寺裡頭呆一輩子。
好在,她是寧國侯的女兒,她出來了。
有些仇,有些恨,她是不會忘記的。她受過的苦楚,定然要顧念白一點一滴的還回來。
想的急了,寧清月握住木梳的手也是一緊。捏成了拳頭,篦子上的彎牙深深的刺入她掌心裡頭,根本感覺不到疼。
鬆口氣,寧清月放開手。起身後慢慢的將身上的衣物除去,走到牀上躺了下去。
柔軟的牀,熟悉的味道,她回來了。
一夜好眠後,寧清月一大早就醒了過來。
來不及梳妝,寧清月就起身打開房門。
春日暖暖的霞光從門口照了進來,落到她身上,照的她整個人都是暖暖的。迎着日陽的方向,寧清月擡手擋了一下陽光,而後放開。
盛滿日光的雙眸裡頭,被逼出了淚。
“小姐!”伺候的丫鬟婆子,早就匆匆進來,手中端着伺候寧清月梳洗的器皿。
“嗯。”只是輕微的應了一聲,寧清月乖巧的
讓丫鬟婆子們給自己梳洗。
穿戴整齊後,寧清月正在用膳,又見的寧夫人的身影遠遠的靠近,
“月兒,起身了麼?”
“母親。”受了那樣的苦難後,寧清月的神色沉靜了不少。倒是沒了往日裡的張揚,面對寧夫人的態度也恭謹而疏離起來。
“月兒。”似乎被寧清月這疏離的稱謂駭住,寧夫人站在門口的腳步停了一停。而後搖搖頭,還是走了進來,
“女兒,今日的早膳可還合你的心意,這是娘特意讓人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謝謝娘。”總歸還是敗在眼前的慈母柔腸中,寧清月咧嘴笑了笑,過去擁了擁寧夫人。
шωш◆ TтkΛ n◆ ¢O 不知道爲什麼,見着寧清月這般模樣,寧夫人的心中就不好受。眼眶當下就紅了,生生忍下來,拂袖抹了抹眼角,寧夫人拉着寧清月到一邊的桌子上坐下,
“月兒,直到你脫困了,你在京中的閨中密友,林小姐今日正在臨仙樓設宴要爲你洗塵呢。”
“林蘊之?”像寧清月這樣出身大族的小姐,自然只跟大族加的姑娘往來。而寧夫人口中的那位林小姐,便是如今兵部尚書之女,也是那位曾追求過寧清月的林公子林顯之的妹妹。想起自己被關入大理寺的最大原因,寧清月就對林家人就沒辦法生出好感來,
“我不去,娘,你去推了她吧。”
“月兒。”自然明白寧清月心中的委屈,寧夫人好聲勸着,
“此事可怪不得林家,陛下跟前,若林公子執意爲你隱瞞,那便是欺君之罪。莫說是他們林家,就是我們寧國侯府,也是要受到牽連的。”
當然知道寧夫人說的是事實,但是寧清月心中,就是沒有辦法釋懷,
“若不是林顯之將我供出來,我又何至於……”
“可他終歸不是罪魁禍首不是。”寧夫人這話在理,倒是提醒了寧清月,誰纔是罪魁禍首。
想想也是,寧清月的臉色緩和下來,站起身,
“既然她們盛情邀請,那就去吧。”
朝中的事情,回來後,寧清月也是多有了解。知道寧國侯如今很得陛下的器重,還有傳言,西北的軍務大權,會落到寧國侯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