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夢離看到他那副樣子,頓時覺得有些頭痛,天下間和誰都能把道理講通,但是所有的道理到了秦解語那裡都會變成死理,沒法改變。而對鬱夢離而言,只有兩個女人讓他掛心,一個是他死去的娘,另一個是明雲裳。
秦解語倒好,一來就把他孃親的墓碑給掀了,接着又去掀石屋。
鬱夢離恨不得一巴掌將秦解語拍死拉倒,只是手才一動,便又明白了秦解語爲何會發瘋,他的心裡一時間又生出幾分憐惜。
他見秦解語繼續拆石屋,當下一把拉秦解語道:“你發什麼瘋?”
“明雲裳呢?”秦解語冷着聲問道。
鬱夢離聞言徹底明白他發瘋的原因,當下便問道:“她不是和你一起下山的嗎?她人呢?”
秦解語瞪大一雙眼睛看着鬱夢離,欲從他的眼裡看出一些端倪,可是他的目光裡滿是關心,連一分做假都看不出來。
秦解語原本極爲篤定的心又有些不確定起來,他一把抓住鬱夢離的衣領道:“你少騙我,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
鬱夢離臉色微變,也一把抓過他的衣襟道:“怎麼可能!你沒有弄錯?”他面上是這樣的表情,心裡卻又滿是無可奈何,他這一輩子騙過很多人,可是這樣騙秦解語心裡卻有一分愧疚。
鬱夢離這一句反問徹底把秦解語問傻,秦解語將他臉上的表情細細看了一遍後終是一點破綻都沒有看出來,他倒真的急了,當下怒道:“怎麼可能是她?不可能!”
鬱夢離也急道:“她到底怎麼呢?”
秦解語咬了咬脣後道:“她被大炮給轟成了碎片!”他終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她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被炸成碎片?
鬱夢離卻急了,當下大怒道:“怎麼可能!你怎麼保護她的?”他面上怒氣濃濃,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騙這樣的秦解語,他終究有些不忍。
秦解語看到他這副樣子,原本一片篤定的心裡也有了懷疑,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
明雲裳原本在地道里休息,忽然覺得地面上傳來巨大的震動,她不由得一驚,忙將火摺子晃燃,點燃蠟燭之後便大步朝地道口走去。
縱然地道口封的有些嚴,可是鬱夢離在設計地道口時還是安排了透氣的設計,所以上面的聲音她還是能聽得到。
鬱夢離的秦解語兩人吵架的聲音也極大,她更是能聽到了,她將蠟燭晃滅,然後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她聽秦解語那樣說,便知道她的事情斷斷沒有瞞過秦解語,她知道秦解語縱然看起來古古怪怪,卻有一顆細緻而又敏感的心。
她坐在地道里,心裡一時間不知爲何百般不是滋味,爲了幸福她真是需要放下很多的東西。而今她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便也在心裡暗下決定,不管秦解語如何發作,她都不會出聲,讓他放下也許是一件好事,短痛總好過長痛。
她睜大眼睛靜靜地靠在地道的牆上,不知爲何卻又想起了很多的事情,眼睛頓時有些溼潤。
兩人正在爭執間,忽聽得山下傳來了廝殺聲,兩人都一愣。
鬱夢離知道山下之前鬱夢心派來的殺手早已被凌天門的人清理乾淨,並且爲了確保安全,他也安排了凌天門的人守在那裡,不準放任何人上山,此時聽到廝殺聲,難不成是鬱夢心的人又殺了過來?
鬱夢離的眸光轉深,秦解語能上來他能理解,因爲秦解語的武功太高,凌天門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攔得住他。而他對凌天門的人也極有信心,那些人縱然沒有他鬱南等人厲害,卻也是一等一人的高手,尋常的侍衛根本就傷不了他們分毫。
而他此時聽到那慘烈的廝殺聲,他頓時明白出了異常,他扭過頭對鬱西道:“你去看看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鬱西應了一聲便欲去查看,卻見一個凌天門的門徒渾身是血的奔上來道:“門主,有人帶着一羣殺手闖山,那人武功極爲厲害!我們的兄弟擋不住了,門主快些離開!”
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能讓凌天門的門徒這樣評價,放眼整個京城也沒有幾人,除非是容景遇親自帶着殺手來了,可是他一想又覺得不對,容景遇行事很小心,縱然狠厲無比也不會在大炮轟響之後帶着人馬大張旗鼓的前來殺他。
若容景遇這樣做,京中必有極大的變故,可是如今京城那邊並沒有極爲特殊的消息傳來,容景遇又豈會這樣做?
鬱夢離冷哼一聲道:“我倒想看看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鬱西,準備迎敵!”
鬱西應了一聲便帶着人埋伏在兩側,只是片刻的功夫,便聽到了凌亂中透着穩健的腳步聲,鬱夢離的眼裡泛起了殺機。
秦解語在旁站着,見鬱夢離無心管他,他便衝進了石屋之中。他終究還是不信鬱夢離的話,他更不願意信鬱夢離的話,明雲裳一定還活着,好好的活着!而鬱夢離心思深沉,對明雲裳那般在意,若是她真的死了,鬱夢離方纔的眼裡就不僅僅是怒氣,應該還有傷心,可是鬱夢離方纔的眼裡只有怒氣,並無傷心。
而讓他起疑的明雲裳是從石屋裡出來之後纔不對勁的,那麼明雲裳一定還在石屋之中,他的眼裡有了一抹堅定,然後大步走了進去。
石屋很是簡單,一眼就能望穿,一桌一椅一牀,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只是他依舊不死心,明雲裳一定不會死,這石屋裡一定還有其它的機關!
路的盡頭很快出現一隊人馬,清一色的黑色,爲首之人竟是戰天南!
鬱夢離一見是他,頓時一驚,當下大聲道:“戰天南,你要做什麼?”他實在是有些好奇,戰天南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今日裡羅浮山還真不是一般的熱鬧。
戰天南一見是他也愣了一下,卻也問道:“謹相呢?”
鬱夢離聽他這麼一問便明白這隻怕又是另一個局了,便又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呢?”
“我今日一早收到消息,說有人想對謹相不利,於是我便帶着烏風鐵騎趕了過來。方纔在山下遇到一羣殺手,我把他們全部解決掉了,你沒事吧?怎麼不見謹相?”戰天南又問道。
鬱夢離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有些無語。原來他讓凌天門的人守在山下,擋住了鬱夢心的殺手,卻被戰天南給殺了。
他苦笑道:“戰侯爺果然英雄無雙,那些人是我的人。”
戰天南愣了一下,他頓時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忙問道:“阿離,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鬱夢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一個念頭冒進他的腦海,他忍不住道:“侯爺,你最好馬上把你的烏風鐵騎散開,否則只怕會有大禍!”
到如今鬱夢離終於明白容景遇設的局了,容景遇要殺他和明雲裳是真,卻也知道要將他們殺了不是一件易事,於是便將戰天南引來,能殺了他和明雲裳固然是好,縱然殺不了他們,殺了戰天南也是一件好事,就算是連戰天南也殺不了,讓他們互相殘殺也是一件好事。
戰天南今日一早起來,便接到了一封信,信裡說明雲裳今日隨鬱夢離去羅浮山會有巨大的危險,在信裡還放了一塊平日裡明雲裳常用的束髮髮帶。他的心裡一時間不明真假,一打聽便明雲裳果然去了羅浮山。他的心裡不由得一急,當下便拎起他的黃金戰刀,然後策馬朝羅浮山的方向奔來,不想走到一半時竟聽到了巨大的炮響。
他心裡便更加擔心了,朝前沒走多遠便又遇到了伏擊,他將那些人料理完之後又覺得今日裡只怕真的人要明雲裳的命。他怕出事,便急急的把散在四周的幾十名烏風鐵騎全部五召集了過來。
他此時聽到鬱夢離的話,心裡微愕,他的烏風鐵騎雖然是他所組建的,但是在幾年前天順帝便下命讓他解散,他名義上也解散了,只是那些人心甘情願的跟在他的身邊。而這件事情若是讓天順帝知道,只怕會惹來極大的禍事。
戰天南這些年來對於朝堂的風雨有了深刻的體會,他平日裡行事也是極爲小心的,只是當他知道明雲裳有危險時,便再也顧不得許多,拼了命的趕了過來。
他很快就明白了鬱夢離的意思,當下欲命身邊的烏風鐵騎散去,正在此時,卻聽得一記尖細的啜音傳來:“萬戶侯,你好大的膽子!”
戰天南和鬱夢離聞言都大吃一驚,兩人循聲望去,卻見天順帝帶着一衆侍衛已經出現在另一旁的山路之上。天順帝今日一身便衣,頭髮微微有些凌亂,衣服上沾了不少碎草屑,看起來有些狼狽,那一雙眼睛裡卻透着狠鬱的光華。
兩人一看到天順帝,俱都愣了一下,想不明白天順帝今日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天順帝緩緩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的張公公忙道:“皇上,萬事小心!”
天順帝冷笑道:“朕一直在想,什麼人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敢來刺殺朕,萬戶侯,你的心也未免太大了吧!”
天順帝今日下朝之後,戶部侍郎向天順帝請詣說要去京郊去看看今年的稻子收穫情況,天順帝想起明雲裳去羅浮山看新法的事情,由陳聰將賑災的銀子弄丟,北方澇災,燕姜部又反了,如今到處都缺銀子。他對於新法抱了極大的希望,想起近日正是夏日第一季作物收穫的季節,他也想知道今年的收成如何,若是好的話,他打算提前徵稅,此時聽戶部侍郎一說,便決定自己微服前去看看。
天子出巡原本就是極大的陣仗,只是天順帝這一次出巡不想攏民,於是便只帶了十幾名武藝高強的大內侍衛出來,着張公公隨行。
一行人走到田野裡看到稻米豐收,他心裡甚是歡喜,便朝前走得更遠了些,不想到僻靜處,遇到一羣黑色鎧甲的人前來追殺。
那些人極爲生猛,天順帝心裡一慌,便帶着那些侍衛慌不擇路的跑了,他原本想要回皇宮,可是所有回皇宮的路全部都被人守住,他沒有辦法,只得帶着侍衛逃跑,如此逃了一兩個時辰,不想卻逃到這裡來了。
然後與戰天南的烏風鐵騎不期而遇,這時間可以說是掐得剛剛好,而戰天南和他的烏風鐵騎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更是坐實了天順帝的猜想。
天順帝原本是逃命而來,他貴爲帝王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追殺過,今日裡所遇之事是他生平最爲驚險之事,心裡頓時怒氣濃濃。原本他是被那些人追殺的怕了,遇到戰天南他本應該避其鋒芒,可是這一條小路極爲特別,是一個近乎九十度的大轉彎,在路的這邊看不到路那邊的風景,可是隻要一走出來便豁然開朗,自己全部暴露在戰天南的面前。
天順帝心裡一惱,倒也不再怕了,直接端出了君王的架子。
戰天南聽到天順帝的指責,他原本還一頭霧水也頓時變得清醒了,知道今日他是着了別人的道了。
而今日布這個局的人手段是相當的高明,更將所有的事情全部算得沒有任何遺漏,讓他的人身上全部染了血,給天順帝造成誤會。
鬱夢離一看到這種情景,頓時知道今日裡戰天南怕是要倒大黴了,這般一來只怕就是百口莫辨。
他看了戰天南一眼,心裡有了一分憂慮,這一場局分明是局中局,計中計,一環之外還有另一環的算計,這連環的殺手當真讓人心裡生寒。
他對戰天南雖然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是知道戰天南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卻也知道戰天南在某種時候也有火暴的性子。
他看了戰天南一眼,見他渾身是血,眸子裡更是滿布殺氣,他不由得一驚。
鬱夢離知道戰天南原本就是一個血性男兒,完全憑自己的能力做到了萬戶侯,可是這些年來天順帝對他處處打壓,更是將他的兵權盡數奪去,還解散了他的烏風鐵騎,在戰天南的心裡,只怕對天順帝也積了一肚子的怨氣。
鬱夢離看到戰天南那眼裡直冒兇光的樣子,他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擔憂,他原本以爲容景遇今日裡是殺了戰天南,此時他恍然大悟,原來容景遇佈下這一環扣一環的殺局,其真正用意不是爲了殺他,也不是爲了殺明雲裳,更不是爲了殺天順帝,而是要將這些髒水全潑在戰天南的身上,以此激起原本就滿是猜疑的天順帝的殺心,再用天順帝的殺心激怒戰天南,借戰天南之手殺了天順帝!
鬱夢離雖然也知道今日也許是殺天順帝的大好機會,但是依着容景遇的手筆,必定還會有後着,只要天順帝一死,他和戰天南只怕都會被冠上謀反弒君的罪名!而容景遇必定能坐收漁翁之利!然後藉機控制整個京城,然後再掌握整個蒼瀾王朝!
這個計謀不可謂不毒,不可謂不狠!
戰天南縱然此時明知道被人算計,心裡卻也起了殺機,這些年來,他那樣鐵血的性子在朝堂爭鬥中也變得柔和了起來,只是那些全部都不是他的本性。
他心裡壓抑的怒氣在這一刻也全部涌了起來,他知道他的烏風鐵騎一旦暴露在天順帝的面前,依着天順帝以前對他的猜疑,只怕一定會要他的性命!
他這些年來一直安分守己,卻依舊難以消去天順帝的百般猜疑,若是如此,他又何必再這樣委曲求全的活下去。
原本按照常理,他此時應該向天順帝行禮的,這一刻卻站在那裡不動,因爲他知道他的委曲求全再也換不迴天順帝的任何信任!
與其被人殺死,倒不如殺了別人,然後再爲自己謀一條出路。
他這般一想,身上的殺氣便更濃了,激得附近的樹葉嘩啦啦的作響。
鬱夢離一看到他那副樣子,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他這一輩子最擅長的便是隱忍,此時沒到發作的時候便絕對不能發作。而戰天南對天順帝起了殺機,說到底對他是一件好事。
他的眸光微深,然後一把拉過戰天南的手,緩緩地向天順帝行了一個大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戰天南本不願再行禮,不料鬱夢離那一下力氣大得嚇人,他雖然早知道鬱夢離的武功,可是此時遇到他這麼功的內力時還是愣了一下,他扭頭看了鬱夢離一眼,鬱夢離也看了他一眼,那記眸光溫和無比,示意他如今還有轉機。
戰天南看到他的眼神裡原本有些暴躁的心情也淡定了很多,他知道鬱夢離素來機敏,此次怕是已經想到了化解之法。他心裡也不甘願被人如此算計,就算是要殺天順帝也不能被全天下詬病,他本不是謀反之人,若是被冠上那樣的名頭,他也不願意。
當下他縱然心裡有些不樂意,也和鬱夢離一齊拜了下去。
天順帝看到戰天南方纔全身流露出來的氣息時,心裡也有些害怕,他看了看他身後原本有十幾個大內高手,如今卻只餘下四人跟在身邊,而戰天南此時身邊有數十人。如果戰天南真要殺他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
他此時看到戰天南跪了下來,心裡也不由得微微一安。他這一生都浸淫在帝王之術中,對於馭人也自己的法子,此時見情況不對,也不好再橫加指責,當下便道:“都平身吧!”
鬱夢離和戰天南緩緩站起,鬱夢離微笑道:“皇上今日怎麼有雅幸跑到羅浮山來呢?”
天順帝聽他這麼一說才知道此處竟是羅浮山,他長嘆一口氣道:“今日裡朕微服私訪,不想一出來便遇到了賊人,身邊的侍衛倒有半數被劫殺了!”
他這樣一說,鬱夢離頓時便心如明鏡,當下便道:“皇上平日裡安坐朝堂,今日怎麼想起要微服私訪?”
鬱夢離沒有問天順帝被何人追殺,而是問爲何出門,天順帝微微一愣,旋即想起戶部侍郎的話,他的眸光深了些,頓時明白這一切只怕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天順帝對鬱夢離倒有些放心,只是如今未走出險境,心裡也不敢大意,在這一刻,他是誰也不信!
天順帝不答反問道:“世子怎麼和萬戶侯在一起?”
鬱夢離答道:“此處是羅浮山,是微臣生母長眠之地,微臣今日告假來羅浮山陪母親,不想卻遇到了刺殺,洽好萬戶侯趕來,救了微臣一命。”
天順帝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便想起之前鬱夢離告假之事,當下便輕輕點了一下頭,卻又看了戰天南一眼道:“萬戶侯爲何會到這裡來?又剛好救了世子,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鬱夢離苦笑道:“微臣也覺得極爲巧合,微臣前來祭拜生母,沒料到卻引來了這麼多人,微臣還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天順帝看了他一眼,目光卻又落在了戰天南的身上,戰天南淡淡地:“微臣一早得到消息,說謹相遇險,微臣只道是謹相因爲變法之事招人劫殺,之前皇上曾讓微臣保謹相變法時的安全,所以便帶着府兵過來了。”
天順帝想起之前他的確有這樣的任命,此時聽戰天南一說也覺得能說得通,只是戰天南身邊的那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的府兵,那模樣人,倒像極了烏風鐵騎。
只是天順帝知道今日裡不能再惹怒戰天南,當下也不願揭穿,不想他身後的一個侍衛道:“皇上,奴才曾見過戰侯爺的烏風鐵騎,今日這些兵馬只怕是烏風鐵騎,而不是什麼府兵!”
這一句話一說出口,便將戰天南的話揭破,在皇帝的面前撒謊那就是欺君,通常情況下,欺君都是死罪。
鬱夢離扭頭看了那個說話的人一眼,眸子裡有了一分寒氣,他就在想天順帝爲何會這麼巧的到羅浮山上來,果然是天順帝的身邊也滿是容景遇的人。
天順帝原本想將這件事情放在心裡,等回朝之後再好好收拾戰天南,可是此時那個侍衛把話一說破,一切就都變了樣,林中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怪。
他沉呤半晌之後瞪了那個侍衛一眼,再看了看戰天南的人馬,心裡很快就拿定了主意,當下厲聲道:“胡說八道,萬戶侯的烏風鐵騎早已在數年前就解散了,這些人雖然穿着黑色的衣服,卻一定不會是烏風鐵騎,來人啦,給朕掌嘴!”
張公公也知道今日裡情況危險,當下扭過身便給了那個侍衛一記嘴巴,那侍衛委屈地道:“奴力知道所有的烏風鐵騎的士兵手裡都有一枚黑色的銅錢做爲暗號,皇上查查便知!”他說罷便跪在了地上。
天順帝聞言心裡又怒又氣,這個侍衛把話說得如此明瞭,他今日裡若不上前去把查探清楚,就算今日裡脫了險,日後到朝堂之上他的君威何在?只怕戰天南會更加不將他放在眼裡!
天順帝看了張公公一眼,張公公心裡也害怕,忙道:“皇上,萬戶侯是太后娘娘的侄兒,一向對皇上忠心耿耿,又豈敢違抗君命?奴才覺得不必再查了,這些人必定全是萬戶侯的府兵。”
那侍衛又道:“皇上,還是小心一點爲妙,奴才覺得今日的事情太過巧命了,萬戶侯此時出現在這裡原本就不正常。還有蘭陵王世子,說是在這裡爲母守靈,可是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也無人知曉。”
鬱夢離覺得容景遇將那個侍從留在天順帝的身邊果然是用意極深,此時這般搬弄是非,卻又件件說在了天順利帝心上。縱然此時天順帝因爲局勢不敢問責,回宮之後一定會收拾他們。
這些事情他知道,戰天南也必定是知道的,他扭頭看了戰天南一眼,卻見戰天南的身上又透出了濃濃的殺氣。
天順帝一看到戰天南身上有殺氣溢出,發下擡起一腳便將那個侍衛踢倒在地道:“真是莫需有的猜測,朕信萬戶侯!”
那個侍衛吃痛輕應了一聲,當下伏在地上輕泣道:“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絕不敢說半句瞎話,皇上萬不可輕信小人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皇上您請想,如今京中一片太平,世子說有人來劫殺他,這又如何能信?就算是真的有人來劫殺世子,和萬戶侯又有什麼關係?方纔萬戶侯也說了,他到這裡來是來保護謹相的,可是如今謹相在哪裡?”
那個侍衛的話可以說全部是天順帝心中所想,他的眸光冷了三分,卻更加知道這事今日是斷然不能再查的,當下又踢了那個侍衛一腳道:“真量個搬弄是非的小人!萬戶侯來救謹相,順便救救世子又如何?”
那個侍衛聽他這麼一說便又輕泣道:“皇上,萬戶侯早有不臣之心,你可萬萬不能輕易他的話啊!依奴才看,他帶來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來殺皇上的,奴才認得萬戶侯身後的那人,方纔皇上被人追殺的時候,奴才看到那人了!”
天順帝聽他這樣一說,知道若是再不問責,他這個皇帝也沒法做了。
戰天南的心裡卻已不再信天順帝,他的手已經緊握成拳,當下眸光微微斂起。
鬱夢離知道縱然他勸得動天順帝,所也勸不動戰天南,戰天南那樣的性子又豈會甘願處處被人所制?
正在此時實不是發作的時候,當下一把拉住戰天南,卻扭過頭對天順帝道:“皇上身邊有如此事事爲國考量的侍衛,實是我蒼瀾之福。只是這天底下的事情原本就是件件樁樁都是極巧的,今日的事情更是巧之又巧,說到謹相的事情,皇上,微臣想說一句,謹相替微臣的孃親寫完墓碑之後就下山去衙門裡辦差了,微臣還讓仲秋將她送下去了。她與微臣實不在一起,萬戶侯追到這裡來,想來是被人別有用心的誤導。”
天順帝輕輕點了一下頭,正在此時,容景遇從後面走出來道:“參見皇上!”
天順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看着容景遇道:“你怎麼也到這裡來呢?”
容景遇緩緩地道:“微臣前段日子奉皇上查魔教之事,近日發現魔教之人在京中活動頻頻,微臣命人追蹤,不想追到羅浮山下便失了蹤影。”
天順帝見容景遇的身後跟了數十個粗壯的大漢,心裡不由得一鬆,頓時便也不再怕戰天南了,當下看戰天南一眼道:“你說今日魔教的人出現呢?”
容景遇輕聲答道:“正是如此,皇上千萬要小心。”
鬱夢離淡淡地道:“容太傅當真是厲害,一個文官竟也行起武官的事情來了。”
容景遇微長嘆一口氣道:“我不過是奉命行事,世子若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提出來,但是世子今日裡所行之事,只怕還得給皇上一個交待吧!”
鬱夢離冷着聲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世子表面上和謹相關係極好,可是世子之妻之前卻與謹相是青梅竹馬。”容景遇不緊不慢地道。
鬱夢離看着他道:“那又如何?”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一合道:“女子素來就是所有的災禍之源,而世子和謹相因爲那個女子結下了不小的樑子,面上看着極爲和氣,私底下怕是想將她除去了,否則今日又豈會設下這樣的局來殺她?”
鬱夢離微眯着眼睛道:“我不明白容太傅是何意思。”
✿тTkan✿c o “世子明白的。”容景遇淡淡地道:“朝中大臣極多,謹相雖然才高八斗,但是字卻不是寫得最好的,可是世子卻向謹相求字,然後再借皇上之口將謹相拐到這裡來誘而殺之,其心當真是奇毒無比!”
天順帝聞言大驚道:“容愛卿方纔說什麼?謹愛卿出事呢?”
“何止出事!”容景遇長嘆一口氣道:“世子對她起了殺心,今天借皇上的口諭將謹相拐到這裡來,然後又讓仲秋親自送她下去,擺明了就是想要殺她。可憐她對世子並沒有提防,被仲秋誘到南方的懸崖邊用炮炸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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