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帝看到面前堆積如山的則子,心裡也有些煩躁,北方澇災的事情掏空了國庫,他雖然聽從朝臣的舉薦,派對了八府巡案陳聰前雲賑災,可是心裡還是不太安寧。
天水國雄據在西北,一直是他的心頭大患,如今那邊何軍在守着,也不知道是否守得住。
新法纔剛剛推行,如今災禍不斷,秋稅也不知道能收多少。
他做爲帝王,在面對這樣的災禍時,心裡也有些沒譜,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如今除了等待還是等待。他雖然知道新法是一定要推行的,但是在面對巨大的壓力時,他心裡對明雲這裳還是有些怨恨的。
對他而言,新法若是不成功,他在羣臣面前也將威嚴掃地,也會將整個國家帶到另一輪的動盪之中。
而今他卻又再也打不起仗來了,對於蘭陵王的危機,他也要想辦法掃除纔是。
可是如今手頭並沒有太合用的人,明雲裳縱然合用,也娶了婷韻,他心裡是安了些,卻因爲她過高的職位而不敢多用。
天順帝想起之前皇后對他說的話,也許他真該找個理由把明雲裳給貶一下,然後再重新啓用,要不然明雲裳只怕也會成爲他的禍患。
他輕輕的敲了敲椅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張公公進來道:“皇上,蘭陵王世子求見!”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點頭道:“傳他進來!”
張公公很快就領着鬱夢離走了進來,天順帝見他今日鬥蓬已經揭下,臉上雖然還有病氣,但是看起來精神不錯,天順帝看着他道:“如今身子可大好呢?”
“多謝皇上關心,近日天氣炎熱,微臣的身子感覺比冬日要舒服得多。”鬱夢離輕聲道。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鬱夢離又道:“再過幾日便是微臣生母的死忌,微臣今日來想向皇上告假七天,肯請皇上允准!”
天順帝知道他每年都會去祭拜他的生母,只是以前他沒有入朝,所以不用告假,他輕輕點頭道:“本朝最重孝道,朕允了!”
“多謝皇上!”鬱夢離緩緩起身,眉眼裡俱是恭敬。
天順帝看到他這副樣子甚是滿意,他本有絕色容貌,比尋常的女子還要美得多,渾身上下的氣質也極爲優雅。
天順帝自小對這個傳聞會禍國殃民的堂弟就有憐惜之心,若非有那個預言在那裡,他對鬱夢離只怕會更加關心一些。
只是此時這般看着鬱夢離,他的心裡卻又沒有看到明雲裳那種悸動感覺。他之前以爲他對男子也會動心,可是此時才發現原來這也是看人的,要論容貌的話,鬱夢離比明雲裳要美得多,可是他卻偏偏只對明雲裳動心,這到底是爲什麼?
天順帝的心裡暗生惆悵,卻又難以解釋得清楚內心的真正感覺。
鬱夢離見天順帝看着他的目光有些異於往常,通透如他此時也猜不透天順帝心裡在想的是那樣的事情,當下便又道:“皇上,可還有其它的事情吩咐?”
天順帝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當下回過神來道:“你的身子不好,羅浮山離這裡尚遠,在那裡又得守上幾日,就多帶一些人去吧!”
鬱夢離跪倒在地道:“謝皇上關心,到時候微臣會帶上王府的幾個家將一起去,只是皇上這般說起,微臣又想起一件事情,微臣母親自故去之後,由於她身份低微,父王也未曾給她立過碑,更無人替她寫過祭文。謹相文采風流,字也是極好,微臣想向皇上借謹相一日,陪微臣到羅浮山走一趟,而羅浮山下良田萬頃,也剛好讓謹相去查探一下那邊新法推行的進度。”
天順帝聽他這樣一說心裡早已認同,新法之事在他的心裡一直是一塊巨石,壓得他久久不得安寧,雖然下面的官員報上來的消息是進展還算不錯,但是具體如何卻不得而知,有明雲裳下去看看也是好事一件。
只是明雲裳畢竟是朝中一品大員,鬱夢離的生母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流落青樓的小部落公主,讓她去給他的生母寫祭文,也不知道她是否會答應。
他當下緩緩地道:“張德全,你一會到謹府傳朕的詣意,讓謹相七月初三到羅浮山下去查看新法的進展!”
張公公在一旁應下。
天順帝又道:“人朕給你差去了,她是否願意給你母親寫祭文就由她決定,這事朕也不好勉強她。”
“多謝皇上!”鬱夢離忙又謝恩,他的心思幽深,卻並未多說什麼,這事情是按他之前預料中的在發展,只是在這一刻他的心裡又有幾分不確定,想起昨夜和明雲裳在那間小屋裡發生的事情,想起她樣子,他又生了幾分猶豫。
正在此時,門外的一個小太監走進來道:“皇上,邊關急報!”
天順帝聞言面色轉深,他最近最怕收到這種東西,可是如今卻是怕什麼來什麼,這番來急報鐵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輕輕點頭,張公公從小太監的手裡將那封燙金貼金毛的卷軸拿了過來,然後呈到了他的面前。
鬱夢離聞言眸光也深了些,知道這事他還是不要呆在這裡好,當下便欲請退,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天順帝已一巴掌拍在龍案上,龍顏大怒道:“豈有此理,小小的燕姜部竟也敢反!”
鬱夢離聞言一愣,燕姜部在千赫草原的東部,距宿州並不太遠,那裡一反,宿州必要馳救,他的眸光更深了些,心裡將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頓時想起早年蘭陵王也曾到千赫草原去平過亂,後來經過武力將裡盡數鎮壓,當時蘭陵王打得燕姜部聞其名便避三舍,燕姜部的首領烏那扎對蘭陵王徹底臣服。那裡的百姓多是遊牧民族,民風驃悍,只是當年那一戰,燕姜部早已被打得元氣大傷,平日裡不敢行半點不臣之事,此時突然謀反,實在是有些異常。
他輕聲問道:“敢問皇上,燕姜部這一次謀反打的是什麼旗號?”
“陳聰這一次奉朕之命前去西北賑災,燕姜部是遊牧民族,縱然那一場澇災也襲捲了草原,但是他們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朕在陳聰離京之時,就吩咐過不必管燕姜部的事情,也不知是誰把消息傳到了燕姜部,他們竟在陳聰到達秦州之時,竟在狼鳴崖畔襲擊了陳聰的隊伍,將所有的銀子盡數搶走!”天順帝咬着牙道。
鬱夢離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沒料到事情竟是這樣,他忍不住道:“燕姜部在千赫草原,那裡距秦州的狼鳴崖還有數百里之遙,能到那裡伏擊必定是有人將陳大人的行蹤透露給了他們。只是燕姜部這些年來都安份守已,又豈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皇上,微臣覺得這其中必定還有其它的事情。”
天順帝的心情大壞,陳聰這一次到北方去賑災,可以說是將軍庫裡的銀子帶走得差不多了,此時銀子一被劫,國庫便空了,不管是平亂還是賑災都成了大問題
他當下怒道:“這件事情朕一定要徹查清楚,簡直就是沒將朕放在眼裡!”
鬱夢離對於國庫的狀況心裡也是知曉的,知道天順帝這一次是真的犯了愁,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是那種不問世事的,此進也不宜分析太多。而且在他的私心裡也覺得,真要動亂四起,天順帝也就沒有閒功夫去管明雲裳的事情了。
他的頭微微低着,並不說話。
天順帝對他擺擺手,他便緩緩的退了出來,他走到門口時又聽得天順帝對張公公吩咐道:“通知戶部尚書,讓他速來見朕。然後再傳朕的品諭,讓刑部尚書徹查此事,將陳聰速給朕押送回京。然後再傳兵部尚書和威武大將軍,讓他們立馬到軍機處等朕。”
鬱夢離聽到天順帝的安排眸光深了些,他緩緩地走出了御書房,屋外烈陽高照,照得整個皇宮一片金碧輝煌。但是他卻隱隱能從這片輝煌中看到沒落之象,那象徵天子威儀的大殿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說到底只是一個引子,若是天順帝處理得好,也許能壓得下來,若處理不好,整個王朝的根基只怕都會動搖。他只需微微一想,也隱隱能猜得到這是誰的手筆,陳聰是誰的人他心如明鏡,燕姜部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替罪羊吧了!
鬱夢離想起上次明雲裳將魔教收服之後的帳冊,容景遇離開魔教的時候將魔教之前存下的銀子盡數轉移,再加上這次賑災的五十萬兩白銀,容景遇只怕已經有極爲豐厚的家產了。
只是這一個局容景遇布的還是甚妙的,有燕姜部做爲幌子,容景遇就能躲在後面操探一切的事情。他了解容景遇行事風格,當他做下這樣一件事情來的時候,必定會引起其它更大的變動。
鬱夢離細細一想,又覺得這件事情還有些奇怪,爲何容景遇要用燕姜部做引子,而不是其它的部落?這中間只怕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心裡隱隱覺得,容景遇這一次的佈局不僅僅想要撼動蒼瀾國的根基,只怕還有其它的事情在安排。
鬱夢離走到第二重宮門前時,卻見容景遇一身白衣站在那裡,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緩緩地走到他的面前道:“容太傅好手段,這一次又想要什麼?”
容景遇看了他一眼道:“遇不知世子指的是什麼。”
鬱夢離淡淡地道:“你我之間,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時又何需裝模作樣?”
容景遇笑了笑道:“世子有精力操心那些不閒事,倒不如好好關心一下自己。”
鬱夢離看了他一眼,容景遇的眸光深似海,定定地看着他:“遇這一輩子有世子這個對手,真是一件幸事,去燕州之前,遇一直在想依謹相之才又豈能玩轉朝堂,原本以爲她真是無比聰明,而後才知,原來她的背後有世子這位高人在指點。”
鬱夢離見他顧左右而言其他,當下淡淡地道:“容太傅說這些想告訴我什麼?”
“告訴世子以前遇被謹相攪亂了頭緒,一切只以爲是她的手筆,所以未曾對世子的事情留情,所以才處處處於被動,從今往後,一切都會改變,將再不是這樣的光景。”容景遇微笑道:“世子好生看着,往後的事情會越來越精彩。”
鬱夢離聞言失笑,他輕輕搖了搖頭道:“哦,原來容太傅是想請我看戲,那敢情好,我久病初愈,如今也覺得無聊,容太傅有心情陪我玩,實在是再好不過。”
容景遇的眸光微深,扭頭看了鬱夢離一眼,卻見他眉眼淡淡,那雙眸子裡分明沒有將他放在眼裡,那襲紅色的三品官服穿在他的身上竟讓他有幾分超脫凡塵的感覺,那張臉上的淡然,又似天下萬物都不在他的心上一般。
容景遇也微笑道:“能聽到世子的這句話遇甚是開心,這一局棋的棋子我已先下了一顆,世子可得小心一些!”
“多謝容太傅提醒!”鬱夢離微笑道:“棋藝之道,不在於誰先下,而在於誰的棋藝更高一籌!”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一眯,卻又爽朗一笑道:“甚好,等的就是世子這句話!”
鬱夢離的眸光一深,卻也淺淺一笑。
戰天南在候府裡練刀,只見他的大刀一揮,生生將地面劈出一條長長的口子,濺起漫天的灰塵,汗珠從他的額前滴落。
他一個飛身,一記凌空踢朝後翻去,那是扎着一個稻草人,他一腳便將稻草人踢飛,支撐稻草人的木樁也應身斷成兩截。
“侯爺好生威猛!”一記讚美聲從不遠處傳來。
戰天南扭頭一看,便見安靜波雙手負在胸前,嘴角含笑站在一旁的屋檐下,她一身藍色的勁裝打扮,男裝穿在她的身上竟有一分英氣。
她的皮膚原本極白,此時太陽的光茫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看起來幾近透明,那雙眼睛此時正定定地看着戰天南,亮過天上的太陽。
戰天南一見是她,頓時覺得有些頭痛,他這一輩子沒幾人讓他覺得煩的,安靜波絕對算其中的一個,他的眸光深了些道:“這裡不歡迎你,給我滾!”
安靜波的眸子微微眯着,輕哼一聲道:“你的綽號該改一下了,不能叫戰神,應該叫小氣神!一個大老爺們天天對一個弱質女子大呼小叫,你好意思嗎?”
戰天南翻了一記白眼道:“你是弱質女子?我呸!”在宿州的時候,他和安靜波相處了一段日子,就是那段日子,安靜波徹底打破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這天底下所有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安靜波都做淨了,而且臉皮厚的堪比城牆,不管他如何罵她,她都能將他當做是透明的,直接無視。
有一次她偷看他洗澡把他徹底惹怒了,他穿了一條褲子就準備剁了她,不想她的武功竟也極好,不像明雲裳那樣只有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安姑娘的武功可以說是一等一的,直打起來,他是能將她打敗,但是他堂堂的一代戰神打敗一個沒有半點名氣的少女說出來也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從那之後,他就對她退避三舍,看到她直接不理,因爲怕她再次偷看他洗澡,那個春天,他再也沒有洗過一個澡。不洗澡對戰侯爺而言不是什麼難事,想當年他帶兵打仗的時候,數月不洗澡對他而言實在不是什麼事。
他長期練功,身上自然滿是汗水,長時間不洗澡自然有一股異味,安姑娘又極愛乾淨,自然難以忍受,兩人後來吵了一架後,安姑娘收到族人的來信,於是便藉口他身上異味難聞,然後便離開了宿州。
安靜波笑了笑道:“是否是弱質女子也得看和誰在一起,候爺勇猛無比,在你的面前我自然就是弱質女子。”
戰天南對於她的歪理完全沒放在心上,他冷着聲道:“侯府不歡迎你,給我滾!”
安靜波對於他這樣的說話方式早就習慣,當下不以爲然地道:“原本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說說宿州大營兵變的事情,你既然沒有興趣,我滾便是。”
戰天南和她相處了一段日子,也知道她的本事,更知道她和容景遇也極熟,此時跑到他這裡來,只怕還真有些事,當下便道:“慢着……”
安靜波一記漂亮的後空翻便穩穩地落在他的面前,然後嘻嘻一笑道:“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戰天南也習慣了她這樣的說話方式,卻還是一陣惡寒退了一步,然後才道:“把屁放完了再走!”
安靜波輕哼一聲,伸手捏着鼻子道:“誰在放屁,真臭!”
戰天南冷哼一聲別過頭不理她,她卻又朝他走近一步後在他的身上聞了聞道:“侯爺,你又多久沒有洗澡呢?”
“要你管!”戰天南一聽她說起洗澡之事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安靜波看到他的樣子也暗暗覺得有些好笑,當下微笑道:“侯爺真是有趣,我不過是偷看你洗個澡罷了,用得着記這麼久的仇嗎?你如果一直如此記較的話,大不了我下次洗澡的時候你也來偷看便是,這樣我們大家就都扯平了,誰見誰也不必不好意思!”
安靜波原本對於男女之防不太放在心上,更何況她也心儀戰天南,最喜歡看到戰天南的窘態,更知道戰天南在某些時候很是可愛。
她的話一說完,戰天南的臉果然更加紅了,他冷着眼道:“還從未見過像你這般臉皮厚的女子!”
安靜波聞言嘻嘻一笑,戰天南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簡直就是傷風敗俗,誰娶了你誰倒十八輩子大黴,我咒你這一輩子也嫁不出去!”
安靜波知道她是把戰天南惹急了,這個只知道打仗殺人的候爺才能罵出如此文藝化的詞語來,當下不但不惱,反而笑道:“如此甚好,侯爺便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沒有人娶我,我就只好委屈一點跟着侯爺了。反正我也把你看光了,日後大家更能相互看看,多有情趣!”
戰天南聞言臉紅的像紅布,他咬着牙道:“真是不要臉!”
安靜波看到他的樣子笑得更加的開心了,她淺笑道:“侯爺真是一個小氣的,我不過是隨便說上幾句竟就當了真!”
戰天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每次一見到安靜波他都能被她氣得半死,而他卻沒有還手之力,他寒着臉道:“你來侯府若就是來說那些不要臉的話,那麼就給我滾!”
他想喊管事前來轟人,又想起上次安靜波住在侯爺的那段時間,將侯府的管事治得服服帖帖的事情,他覺得就算是叫來怕也不頂事,像安靜波這樣的極品,實在是太讓人無語。
安靜波想起她還有正事要辦,當下便道:“容景遇最近有很大的動作,那些事情像是針對你而來,你往後行事可得小心一些。”
戰天南聞言眼睛一眯道:“他什麼時候不算計我?我又有什麼可以怕他的?”
安靜波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戰侯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天底下也鮮有敵手,可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戰侯爺好像被容景遇關了近一年。”
這件事情是戰天南這一輩子的恥辱,他當下咬了咬脣看着安靜波,安靜波一本正經的道:“容景遇行事一向不拘一格,而且所行之事通常是算無遺策,他上次抓住戰侯爺是想要侯爺手裡的烏風鐵騎,可是這一次若是戰侯爺再落在他的手上,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戰天南雖然安靜波皮起來的時候是很皮,可是真正做起事來卻是一個一等一的高手,他眸子微微一眯後道:“他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
安靜波又朝他走近一步道:“他這一次的佈局不同於往常,蘭陵王府也被牽涉其中,只怕這一次的事情比之前哪一次都要危險,根據我的分析,他這一次是一定要殺你了,好斷了我家妹子的一條胳膊。”
戰天南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臉,心裡一時間又有些複雜,他靜然不語。他知道經由上次宿州和燕州的事情之後,容景遇算是大傷了元氣,依着容景遇以往的性子,必定會想法子力挽狂。
他的眸光深了些,站在那裡不動。
安靜波見他的額頭上有汗珠滴了下來,心裡有些心疼,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將他額前的汗珠擦淨,他沒料到一向像男人婆一樣的安靜波竟有如此溫柔的舉動,他頓時呆了呆,有些不自然的一把將她手裡的帕子給搶了過去,然後草草抹了一把臉再將帕子還給安靜波。
安靜波看到手裡的帕子,見那帕子竟已被汗水溼透,還有一點髒。
她忍不住嚥了咽口水,然後用指尖拎着那塊帕子,再從懷裡取出另一塊帕子,將那塊帕子包起來道:“難得帕子上有侯爺的味道,我要好生保管着。”
戰天南愣了一下,想要將那塊帕子搶過來,安靜波卻已將帕子放進了懷裡,他的手已伸了出去,已隨着安靜波的手伸到了她的胸前。
他看着人她高高隆起的胸口,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那雙伸在她胸口的手一時間不知道是繼續往前伸好還是縮回來好。
安靜波看着他那已探到她胸口的大手,她也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戰天南,然後微笑道:“侯爺想摸嗎?”
戰天南的手像是被毒舌咬了一口般極快的縮了回去,一張臉頓時紅到耳根。
安靜波雖然平日裡話說得很是大膽,但是真碰到事情的時侯卻並沒有她嘴裡說的那麼開放,她的臉也不自覺地紅了。
戰天南難得看到她紅了臉,當下也愣了一下,然後把頭扭了過去。
安靜波看到他的樣子,心裡覺得更加有趣,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她的嘴角微微一揚,淺笑着扭過頭,卻見一個梳着婦人髮髻的女子隨着管事站在不遠處的亭子裡,她愣了一下,卻見那女子的眼裡滿是嘲弄之色。
戰天南也看到了,當上微皺着眉頭道:“公主光臨敝府,不知道有何指教?”
婷韻不理他,上上下下看了安靜波一眼,然後冷笑道:“侯爺還真是博愛!”
戰天南一時不明白她那和句話的意思,婷韻又道:“侯爺已有了新歡,又何必再去和我爭謹相!”
她這句話說得直白,戰天南知道她誤會他和安靜波了,只是他看了安靜波一眼,此時滿身英氣的站在那裡,卻是像男子多過於女子。
安靜波聞言倒也覺得有意思,也猜出她就是和明雲裳新婚不久的婷韻,她心裡暗暗有些好笑,並不多說,婷韻想如何誤會便如何誤會。
戰天南淡淡地道:“公主今日若是爲這件事情來找我,那麼公主請回吧!”
婷韻一聽他這樣說眉頭頓時便皺了起來,她冷着聲道:“很好!”她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
戰天南一看到她那副樣子就知道誤會更深了,只是這件事情也無從解釋,他雙手環抱在胸前,輕輕吁了一口氣。
婷韻走了幾步後又頓住腳,然後扭過頭看着他道:“戰侯爺愛好太特殊,小心有一日死在你的特殊愛好下!”她的話一說過扭頭便走。
戰天南早前看到她那陰鬱的目光,心裡雖然吃驚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此時聽到她這句話也覺得她不過是個女子,又能鬧出怎樣的風浪?戰侯爺是堂堂的男子漢大丈夫,倒沒有把她的話太放在心上。
安靜波聽完他們的對話,心裡暗暗生驚,婷韻這模樣倒像是把戰天南當成是她的情敵,她是女子,縱然平日裡大而化之,可是對於女子的心思還是知道的,女子若是真的發起狠來那比男子還要可怕得多!
她的眸子微眯起來道:“戰侯爺,郡主好像很不喜歡你啊!”
戰天南不以爲然的道:“從沒想過讓她喜歡我!”
安靜波長嘆一口氣道:“戰侯爺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
戰天南看了她一眼,她微抿着脣道:“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戰天南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何止聽過,我體會還很深,但是到現在爲止我都不知道哪裡得罪你了。”
安靜波聞言有些無語,他也太能扯了,她喜歡他所以才粘在他的身邊,雖然偶爾坐捉弄他,可是從無半點害他的心思,可是婷韻卻不一樣。
戰天南再沒有練功的心思,再不理她,自顧自的走了。
安靜波長嘆了一口氣,卻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鬱夢離回到王府之後,想到容景遇的話,心裡便又覺得有些堵得慌,他半靠在那裡暗暗深思,仲秋走進來道:“世子,出事了。”
鬱夢離眯子微眯道:“什麼事?”
仲秋答道:“今日金媽媽傳了消息過來,說是凌天門在宜城的分舵被人挑了。”
鬱夢離淡淡地道:“知道了,容景遇這是要開始動手了,你通知金媽媽,把凌天門的分舵全部都換個地方,除了宜城的外,其它分舵的所有聯絡暗號全部都改掉。”
仲秋的眼裡有些不解,鬱夢離解釋道:“凌天門一向行事小行,江湖上鮮有人知道各分舵的位置,容景遇單挑宜城的,就證明那裡出了叛徒,把暗號改了之後,我倒想看看那個叛徒如何行事。”
仲秋微愕道:“世子是想棄下宜城的分舵?”
“別無他法!”鬱夢離輕嘆一聲道:“有時候不得不捨棄一些。”
仲秋輕嘆了一口氣道:“我明白,這就是辦。”
鬱夢離輕輕點了一下頭後道:“仲叔先等一下,派人將燕姜劫陳聰銀子的事情細細查一下,看看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仲秋輕輕點了點頭,鬱夢離的十指交叉在胸前,然後又輕聲道:“我之前一直在想爲何六弟敢對我下手,之前覺得是他狗急跳牆,今日見到容景遇之後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被容景遇挑拔的,羅浮山一行的事情若是由容景遇去佈置,必定會更加兇險,我們之前的安排顯然是不夠的,一定得做出其它的佈置。”
仲秋長嘆一口氣道:“容景遇心思深沉惡毒,這幾個月來,他一直閉門不出,此時突然發難,只怕是精心佈置,世子要加倍小心纔是!”
鬱夢離輕聲道:“他因爲素素的事情對我恨之入骨,上次燕州之行我算是在他的面前暴露了,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如今找到仇恨的正主,自是不會罷休。”
仲秋看着鬱夢離道:“世子可是已想好了萬全之策?”
“這世上沒有萬全之策!”鬱夢離淡淡地道:“若是沒有安排裳裳的事情,倒也沒有太多可以擔憂的,可是這一次有這樣的安排,就要加倍小心了!”
仲秋輕聲道:“世子對世子妃的心思,我再輕楚不過,只是這件事情也不必如此着急,左右還有機會,若是這一次不行的話,不如下一次再找機會安排。”
鬱夢離輕嘆道:“我和裳裳已經商量好了,若是再等到下次,只怕她的心思也會有變化,而且她在朝越久,她也就越危險,容景遇也不會放過她。她就算是再機敏,終究不是謹夜風。”
仲秋的眸光深了些,鬱夢離輕輕附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笑了笑道:“有世子這樣的安排,相信定會萬無一失!”
“但願吧!”鬱夢離輕聲道。
正在此時,門被敲響,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卻淡淡地道:“進來。”
假明雲裳一身羅裙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自從上次的毒雞湯事件之後,她已許久沒有再來找鬱夢離,上次鬱夢離去燕州時,她甚到沒有去送他。
鬱夢離此時一看到她微微一愕,然後淡淡地道:“有事嗎?”
假明雲裳輕聲道:“許久未見世子……”她擡頭看了仲秋一眼,仲秋看了鬱夢離一眼,鬱夢離輕輕點了一上頭,仲秋便輕輕一揖,然後走了出去。
鬱夢離眉眼淡淡地道:“有話直說。”
假明雲裳跪在地上道:“有件事情,我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向世子坦白,我不是……”
鬱夢離打斷她的話道:“你身子不適嗎?”
假明雲裳愣了一下,鬱夢離走過去將她扶起來道:“身子不適,就在屋子歇着,不要到處亂跑。”
假明雲裳眼眶紅了紅道:“世子,我……”
鬱夢離伸手輕輕將她半散落在額前的發攏了攏道:“人都會有錯,知錯能改便好。”
假明雲裳的眼睛更紅了,卻沒有說話,只輕聲道:“我對不起世子。”
鬱夢離笑了笑道:“今日找我想必是有事,直說便好,不必拐彎抹角。”
假明雲裳看着他道:“七月初三,羅浮山祭母,世子萬萬不可前去。”
“爲何?”鬱夢離反問道。
假明雲裳一字一句地道:“那就是個陷阱,六公子從南夷購得一枚火炮,那炮的威力巨大,據說可以將整座山炸平。”
鬱夢離的眸子微眯,沉呤片刻後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假明雲裳心裡還有一些不太放心道:“世子……”
“我心裡有數,你回去休息吧!”鬱夢離淡淡地道。
假明雲裳知道他這麼說是一定會去了,她眼淚頓時都急出來了,鬱夢離看到她那副樣子輕輕擺了擺手,她知道她再勸也沒用了,當下只得抹了一把淚退了下去。
她離開之後,鬱夢離單手負在身後,眸子裡泛起一抹寒氣,嘴角邊卻露出淡淡地笑容,那一記笑容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明雲裳在謹府裡也呆得焦躁,她和婷韻成親數日,朝中大事天順帝這段日子幾乎沒讓她插手,幾乎一下朝就放她回去,可是她又實在不想回到謹府看到婷韻,每日裡都在衙門裡貓着。
她此時對有家不能回的體會極深,心裡又是滿滿地無可奈何,她心想,也許是她前輩子欠了婷韻什麼,這輩子要來還債,所以纔會如此被動。
衙門裡的人見她新婚還整日呆在衙門裡,除了讚美她對國事認真之外,還暗暗猜測婷韻悍氣太得不招她喜歡,而她的膽子也大,竟敢如此對待新婚的公主。
明雲裳對於衙門裡的那些猜測直接無視,卻見到小太監到衙門裡來尋各部的尚書,她心裡有些好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呢?皇上宣各位尚書前去可有要事?”
小太監道:“謹相有所不知,燕姜部反了,在狼鳴崖劫了陳大人賑災的銀子,皇上正爲這件事情頭痛,遲些應該會宣謹相商議。奴才先去做事,遲些再和謹相說話。”
明雲裳聞言輕輕點了一下頭,小太監又忙着做事去了,她打開蒼瀾的地圖,然後找到了狼鳴崖和燕姜部的位置,她看了一眼便有些想笑,哪有人這樣劫銀子的?
只是她再一想,便有些笑不出來了。
若是天順帝要平燕姜部的亂,必定要從宿州調集兵馬,宿州大營裡的兵馬若是齊全的話天水國也許不會有異動,可是若是再調走十萬,那裡沒有戰天南的鎮守,不出事纔怪!
她的眸光幽深,輕嘆道:“好毒的計謀!”
她不由得去想化解之法,只是才一想,便又想起七月初三和鬱夢離的約定,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地圖重重一卷,心裡一時間複雜無比!
七月初三,她到底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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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另一個重要的轉折馬上就到,高氵朝即將來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