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衛星樓憑藉過人的體力很快便帶着蘇玉重新攀上了山道並且徑直回了侯府。
衛星樓是唐放難得看中的人才,兩人失蹤這一夜,整個候府中人也是找了衛星樓整晚,好在二人平安歸府,侯府諸人這才放下一顆心!
“小侯爺,昨夜我和內人......”大門處,剛一見着迎出來的唐雲衛星樓便一臉歉意開口解釋,然而所有想好的藉口還沒有說,便被唐雲一下打斷:“老師,這些事都不着急,眼下卻有一件急事,等着您幫忙出謀劃策!”
書房內,唐雲垂頭站在書桌前,一副心神不囑的模樣,而唐放確是一臉凝重,將一個木匣推向衛星樓:“星樓,你也看看,幫忙參詳一下!”
那木匣之內裝的竟然是一份彈劾天權候私鑄錢幣的奏摺,奏摺中詳述了有關天權候在渝州私釆銅礦鑄錢的事情,並且有理有據,言辭更是鋒銳無比,雖然沒有明言,卻還含沙射影的點了點天權候私鑄兵器的可能!
鑄錢乃是貪,鑄兵器可就是謀反了,寫這封奏摺紙人用心歹毒可見一般。不過那人名字已用筆給糊了,天權侯並不知道是誰。雖然不知,但若無皇帝授意,那些言官哪裡有這個膽子去參風頭正頸的天權侯?而且看其上書的時間,此封奏摺遞程皇帝竟是年前之事,但胤帝卻是待過完年後才命人將此折的副本送了一份至候府,且上面未有一字朱披,端的是讓人驚疑不定!
“九大諸侯誰不是私下鑄錢?以前唐霄難道不清楚,如今卻想用這件事情扎筏子對付我嗎?”天權侯面上隱露慍怒:“我倒是還要感激他讓我過了個好年呢!”
“爹爹忘了?之前若非衛老師提醒,爹爹向皇上示弱,我們過年那會兒不早就讓狄青給端了嗎?如今皇上又來這一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私鑄銅錢的又不是隻有我們侯府一家,莫非就因這些小事便我侯低頭府認罪不成?”唐雲這時在一旁插嘴,不由又將眼光看向衛星樓,一臉期待道:“衛老師怎麼看?這次難道還要我們侯府示弱不成?”
衛星樓笑着將奏摺扔回盒內:“自然還是示弱,皇上這是敲山震虎,侯爺只要認真寫一份告罪摺子,並在奏摺中附上態度誠懇謙卑,請皇帝收回之前賜你的五塊封地,我保你這次平安無疑!”
天權侯握緊了拳頭:“難道我侯府便要這般任由唐霄那廝搓圓捏扁?”
“不然侯爺還想怎樣?”衛星樓似笑非笑的看向天權侯,眼中卻帶着一絲玩味。唐放會意,咳嗽了一聲後便先將唐雲遣離了書房。
唐雲一走,書房內就剩下天權侯和衛星樓二人,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剩下的時間便全是二人密談了。
天權侯一掃剛纔一臉憤怒憂愁的模樣,肅容道:“皇上畢竟剛剛稱帝不過數年,根基尚且未穩,但大皇子唐譽已經弱冠,若是我全力支持他,不免將來又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唐霄,於我侯府又有何益?星樓你昨夜因家事拖延沒有出發前往京城,倒像是天意如此!只是如今皇上那邊越逼越緊,新來渝州的刺史柳昌青又是狄青的人,虎視眈眈盯着我手中那三州的兵權,皇上分明是想架空我!”
衛星樓微微垂眸:“既然皇上又急着出手,如今侯爺自然是以自保爲上,大皇子那邊的事情,緩些時日再進行無礙大局。如今侯爺的困境我已清楚,皇上這是想一點點掏空侯府實力,且用的全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侯爺若是不想被戴上謀反的帽子,也只能拱手奉上自己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
“哼!他想架空我,又怎會那般輕易?只不過如今我不想和朝廷撕破臉罷了,若是逼急了我......”天權侯冷哼一聲,隨即眼中精光一輪,看向衛星樓:“如今之際,我心中倒是有個計較,不知星樓以爲如何!”
衛星樓微微一笑:“星樓心中也有一個計較,不知是否和侯爺相同!”
天權侯取過桌上的一隻狼毫,濃眉一挑道:“既然你我二人都有了主意,不防將其寫在手心,看我們二人的意見是否一致?”
衛星樓也笑着自桌上取過一隻筆墨,刷刷幾筆便在手心裡也寫了兩個字。
不一會兒,天權侯和衛星樓同時寫好了字。
二人將兩隻拳頭在空中同時緩緩展開,待看清對方所寫的內容時,天權侯和衛星樓不由的對視了一眼,同時會心一笑。
“若是雲兒能有衛先生您一半的才智,如今我天權侯府只怕不是今日格局,我也不用事事如此操心了!”天權侯笑完後不禁又嘆息一聲。
衛星樓收回拳頭,用絹布將剛纔寫的字全擦乾淨,這才道:“只是此事涉及小侯爺的終生幸福,侯爺難道不須再問問他的意見?”
天權侯眼睛一瞪:“他有本事能讓白穆然那老匹夫答應這門親事,才談得上幸福,否則......”
“這麼說侯爺並不打算自己前去,而是想要小侯爺親自出馬求親?”
“我因前些時日封地一事與白穆然鬧的十分不愉快,如何有顏面自己親自登門?封地一事現在想想,那也不過是唐霄分化我們的計策罷了。再者,雲兒去了他那裡也是執子侄禮,大不了讓他招痞一頓,終究不會翻臉,若是我去了,一個話不投機兩個人針尖麥芒對上了,倒少了一重轉圜的餘地。”天權侯提起白穆然此人時一臉嫌棄,實在不願意親自與那人打交道,衛星樓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但見天權侯頓了頓又道:“如今就像星樓你說的,遠親不如近鄰,何況我與他同爲九侯之一,眼下都是皇上的眼中釘,若是再不團結起來,難道還等着皇上一個個將我們除掉麼?我想這一點,白穆然應該也很清楚纔對!”
衛星樓點點頭:“雖然是政治聯姻,不過我聽說天璇侯府的那位嫡女脾氣古怪,又深得天璇侯喜愛,若非如此,也不會年過二十五還未婚配,小侯爺想要打動她,只怕還要多費些心思!”
“雲兒終究年少氣盛,此行還需星樓你多多從旁協助呀!”天權侯此話正和衛星樓的心意,狄青的出現讓侯府再無安全可言,如今暫且遠離京城與天權侯府,纔是上策。
而在侯府書房外侯着的小侯爺唐雲,更是萬萬沒有想到,屋內的二人不過三言兩語間,便已定了他的終生!
......
三日後,一行車隊從天權侯府低調出發。
一個月後,天權侯府的車隊終於抵達了天璇侯府所在的封地--彭城
彭城位於大胤中部,地形屬於盆地構造,且四面環山繞水,日照充足。因爲這特殊地理位置和地形,此城一年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城中常年百花盛放,又被百姓稱作花城。
唐雲小侯爺一行人剛一入城,便趕上了彭城的鬥花大會。沿途但見街角巷口全是奼紫嫣紅一片,其中更以牡丹和芍藥花最多。一陣陣花木香氣隨風飄入,薰得人心曠神怡。
蘇玉本是在馬車中沉睡,卻也被這陣陣香氣給勾醒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身旁的衛星樓正側着頭看向車窗之外,男人嘴角含笑,雙眼微眯,正在嗅着風中的花香。
“醒了?”衛星樓沒有回頭,但卻是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問道。
“嗯!”蘇玉揉了揉眼睛,這一路從渝州趕到彭城,整整歷時一月,雖然侯府車馬具都是最好的,但也不免讓人疲憊不堪。
衛星樓回身,伸手輕輕爲她撩起一絲碎髮:“若是還累就再多睡一會兒,我們纔剛剛進城,離侯府尚有一盞茶左右的路程。”
蘇玉笑着搖了搖頭:“再睡,豈不成了懶貓一隻?”隨即她也好奇的湊到窗前,想看看外面的風景:“怎麼這麼香?呀!”
一探頭,大街之上那五彩豔麗的花朵們便瞬間爭先恐後的撲入眼簾,頓時讓蘇玉喜不自勝:“彭城果然不愧花城的美譽,便是一條街上,竟全用鮮花點綴,實在是太美了!”
“平日裡自然看不到這麼多花,這幾日正逢彭城的鬥花大會!”衛星樓湊到蘇玉耳邊向她解釋,他伸出長長的手指點向不遠處的兩處高臺:“你瞧那兒,還有那兒,都是擂臺,那上面的纔是真正的極品花卉,若是娘子想看話......”衛星樓本來想說若是蘇玉想看,他便帶着她去,一會兒再同車隊匯合,誰料此話尚未說完,前方車隊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他們的馬車也瞬間一個急停,而蘇玉慣性之下整個人便朝着衛星樓撲了過去。
車廂本來不大,他的臉本來就近在咫尺,女人這一撲,便躲閃不及的臉對臉,眼對眼,牙對牙的貼了上去。
“嗷!”
“嘶!”
一個如狼似虎,一個躲閃不及。
終於成就了這跨越光年的曠世第二吻!
雖然,結果依然有些慘烈!
就在蘇玉疼的眼淚奪眶而出,而衛星樓則是捂着自己被牙齒磕出血來的脣發呆之時,一個嘹亮的女聲剎那穿雲破霧響徹整條大街:“他奶奶個熊,我管你是天皇老子,弄壞了本姑娘的東西,就想這樣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