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戰況頗爲激烈的馬球賽, 因爲皇帝的親自上陣而發生了不小的逆轉。
狄青這方,自然不論哪個接到球,首先考慮的是讓皇帝出風頭不是?所以各個球員不論遠近, 人人爭先將球往玄夜的球杆下傳。
這下犬戎一方可方便了, 他們可不管大胤皇帝有沒有臉面, 莫耶只派了一半的人包抄玄夜, 就順利的截下了各路傳球。之後情勢便是一邊倒, 馬球場外的記分牌上,一名藍衫的大胤官員苦着臉,又在犬戎一方的正字旁加了一筆:“六比一!”上半場結束時, 不但皇帝黑着一張臉,就連場外也是寂靜無聲。
整個賽場就只有計分官那有氣無力的聲音, 幽幽迴響。
上半場結束有小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兩邊球員分兩側休息, 莫耶風一般的騎馬來到場邊找蘇玉說話,他一靠近便是一股濃重的汗味撲鼻而來, 卻意外的不討人厭。
“公主,我們這邊有名隊員之前衝撞時腿受了傷,現在缺了一人,下半場我想邀請你一起並肩作戰,不知莫耶能否有這個榮幸?”莫耶笑的露出一口燦白的牙, 朝蘇玉伸出手掌邀請。
“你開什麼玩笑, 場中全是男人, 公主金枝玉葉, 怎能參加這種遊戲, 若是因此有半點損傷,你擔待的起麼?”蘇玉還未開口, 她身旁的衛星樓便是眉頭一蹙,帶着不滿與敵意的看向莫耶。
隔着一道圍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火光閃動。
莫耶看向衛星樓的眼光格外凌厲,冷聲道:“你就是大胤新上任的大國師衛星樓吧?大國師不去爲皇帝加油助威,從剛纔開始便一直跟在公主身後亦步亦趨,是否太過逾矩?何況公主乃我莫耶的未婚妻,如若公主願意上場,莫耶定當護公主周全,國師未免管的太寬了!”
純粹是出於雄性動物的天性,看到比自己英俊的男人,第一時間產生警覺。何況衛星樓的外形與身份也讓莫耶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說不清道不明,他就是覺得衛星樓在覬覦自己的未婚妻,那純粹是一種直覺。
被莫耶的話堵住了,自己還是蘇玉名正言順的夫君呢,如今卻全被抹殺,衛星樓心中說不出的憋屈,卻又無法反駁莫耶,只能忍氣扭頭看向蘇玉,用眼神示意她和自己一起離開:“太陽太大了,公主何不去看臺裡休息一下?”
蘇玉卻沒有理衛星樓,露出一副對馬球很感興趣的模樣,笑着對莫耶道:“王子的提議本宮十分心動,只是本宮若下場,拖後腿了可怎麼好?”
“本就是友誼賽,我們不在乎輸贏!”莫耶十分大度道,犬戎一方已經勝券在握,因此他說這話毫無壓力。
“如此,本宮還真想試試!”她躍躍欲試,莫耶大喜,犬戎一方頓時有人牽過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禮部的官員得知公主要上場,連忙通稟正在一旁休息的玄夜,玄夜本沉着臉在和狄青等人商量下半場的對策。聞言只是一愣,隨後便揮手道:“隨公主喜歡便是!”
下面人得了皇帝的命令,自有小太監安排蘇玉上場事宜。衛星樓亦只能眼睜睜看着待蘇玉換了騎裝從含心齋裡走出來。
陽光下,女人一身白色旗裝英姿颯爽,那雙柔美秀氣的水眸裡更透着一絲勃勃英氣。她走進場中,在那匹黑馬之畔站定,拉繮,扶轡,一躍而上,那矯健的身姿,竟讓人莫名的移不開眼。
蘇玉一入場,便如同一個在男人堆裡發光的小太陽,渾身自帶光源。
“蘇玉!”衛星樓忍不住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扭頭頭,在馬上挑眉瞥了他一眼,遙問道:“國師還有何指教?”
他擰着眉,說不出的擔心,馬球激烈,多有碰撞,他擔心她有閃失:“你抓緊繮繩,慢點騎!”
她嗤的一聲輕笑:“國師放心,我騎術很好!”說罷再不理衛星樓,一拉繮繩,扭頭打馬衝入了場中。
隨着一聲鑼鼓巨響,下半場的球賽終於開始。
不知是否因場中多了一個蘇玉,下半場時雙方人馬都打的十分文明,不但馬匹的跑動速度全都降了不少,大夥揮杆的時候也分外注意,蘇玉身邊半米之內,似乎有一層無形的氣場,其他球員們紛紛自動遠離她,只有三匹馬時不時將她圍在中心。
莫耶,玄夜,以及狄青。
莫耶和蘇玉本就是一隊,但玄夜和狄青老是圍在蘇玉周身轉就有些不大合乎情理了。下半場大胤一方也改變了策略,大家不再刻意往玄夜的棍下傳球,因此打的還算順暢,並在一炷香的時間裡追回了兩分。但那馬球總會有到皇帝球棍下的時候,玄夜一拿到球,便策馬朝蘇玉一方跑去,那球咕嚕咕嚕在他的球杆下滾的特別慢,蘇玉心中一動,忙揮杆跑去截球,那球真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她一截就彷彿粘到了自己杆上一樣。
蘇玉心中大喜:“莫耶,我拿到球了!”話音一落,女人便趕着球朝大胤的龍門跑去,這時她身邊無人來截,女人輕輕鬆鬆便爲犬戎一方又進了一球。
“七比三!”計分官幽幽的聲音在場外響起。
“公主真厲害!”莫耶騎到她身邊笑的歡暢,刻意提高聲音道:“不愧是我未來的媳婦兒,還沒過門就知道幫夫君贏球啦!”
“蘇玉,技術不錯!”玄夜亦策馬來到蘇玉的右側,偏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腦後又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這次卻是狄青,遙遙的策馬站在她三步之外,卻是一臉面無表情,只深深的注視着她。
狄青的目光讓她莫名心中不安,她撇過頭不想理他,卻聽見場邊又傳來長哨,一個藍衣小太監跑進馬場之內大呼:“中場休息,中場休息!”
那小太監叫完,場外又順着進了兩列手捧湯盅的宮女,這樣一來,比賽自然無法繼續,所有的馬球隊員紛紛下馬,望着那朝自己端過來的湯盅,一臉莫名。
玄夜亦跳下馬來,皺眉向那小太監喝問:“剛纔不是已經休息過了嗎?怎麼又是中場休息?”
“回稟皇上,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皇后娘娘看日頭太毒,怕陛下您的龍體有損,特命我們司膳房熬了去火的茶湯,皇后娘娘請皇上先用了這涼茶,防止中暑!”那小太監忙跪在玄夜面前,他身後走上一個宮女,亦是捧着一個盛湯盤子,盈盈跪在皇帝面前。
好好的球賽,無端端攪出這一幕,玄夜只覺得皇后多事,不過念在她一番心意,他不便多說什麼,碧色茶湯看起來果然清涼下火,玄夜亦口渴了,伸手取過小盅,一仰脖子便全喝光了。
其他人見皇帝帶頭喝了羹湯,自然也都紛紛有樣學樣,一時之間,人人一口涼茶下肚,都覺清爽無比。
小插曲一過,自然是再戰江湖。
但形勢很快再變,喝完涼茶之後的隊員們忽然人人血涌莫名,一時場中比拼竟無比激烈,便連玄夜都有些失常,一時眼中只有馬球,全然不顧帝王之尊,上去兇猛拼搶。
那馬球被高高擊起,一時在空中左衝右撞,不多時被玄夜截住,可沒等皇帝開心,四面八方突然數十騎騎手朝他這邊衝來,有犬戎人,也有自己一隊的臣子。
因爲十分激烈的追逐,蘇玉早早就被兩隊人馬給放棄了,一直在外圍騎馬,她冷眼看着這些人的聲勢,心中隱隱有不妙之感。
剛纔那碗涼茶只怕有問題,不然爲何眼下似乎人人都有狂態,一副完全毫無顧忌的打法?然而縱觀全場,沒有喝那茶湯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不對,還有一人!
她飛快朝馬場另一側看去,但見狄青也是遠遠在外圍,一雙貓兒大眼中精光一輪,正看向玄夜一方。
不好!蘇玉心中一凜,下意識脫口而出:“陛下,當心哪!”
然而話音未落,便見被一羣人馬包圍的玄夜猛然間腦袋一歪,竟是被人從後用馬棍給擊中了後腦,隨後砰的一下便跌落到地上。
“皇上落馬了!”
“天哪,陛下,陛下!”
“護駕,護駕!”
……
馬賽因爲這突變戛然而止,無數人潮紛紛朝玄夜涌去。
玄夜很快被人從馬蹄下救起,然而他後腦勺似乎受了十分致命的一擊,不但出血嚴重,而且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打傷皇帝的臣子很快被揪了出來,竟是大胤一方一名從七品的鴻臚寺少卿,因身體素質好被編入馬球隊,誰料竟會一時失手傷了帝尊。
那小官慘白着一張臉跪在地上,連連分辨自己並非故意,但這時誰又管他是否有意無意?皇后震怒,即刻命人將那名官員壓了下去。
一場球賽火熱開場,卻是慘淡終結。皇帝的意外讓犬戎人也嗅到一絲天變的氣味,莫耶在和蘇玉告別之後,便領着自己的隊員回了紅螺寺。
御花園在初始的慌亂後,很快又隨着玄夜被轉移陷入了一片沉寂。
玄夜在皇后和諸皇子的陪伴下,被人用擔架擡回了飛霜殿,蘇玉待要跟上,卻被皇后這邊的太監給攔下了:“公主受驚了,皇后懿旨,公主早些回宮安歇吧!眼下亂糟糟不成體統,待明日皇上龍體穩固一些,再來探視。”
蘇玉點點頭,又左顧右盼了一陣,猶豫問道:“花公公呢,剛纔陛下出事,本宮怎麼沒見他在近前伺候?”
那小太監身子一躬:“稟公主,花公公之前在二層看臺伺候皇后,皇上出事後,便先一步跟去了飛霜殿安排,眼下太醫們都過去了,皇后的意思,眼下人多嘈雜,因此衆皇親皆不許探視!”御花園球賽來的王公大臣許多,皇后這樣安排也算妥當,只是剛纔那一棍,蘇玉卻是嗅到一種陰謀的味道。
眼角突然多了一個白衣身影,是衛星樓來到自己身邊,蘇玉看到他來,心中莫名一定,便放那小太監去了。
“你看襲擊玄夜的那一棍,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眼下空蕩蕩的御花園裡,石臺下只剩下他們兩人。
公主府的下人遠遠站着,沒有她的命令,那些宮人們也不敢過來。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這次都會有人要倒黴了!”衛星樓深邃的眸子定定注視着她,就像暗夜的星辰,讓她無法忽視的目光彷彿能直直看進人的心裡。莫名的,蘇玉在正面對上衛星樓時心絃總會下意識繃緊。
“我剛纔在場外看了半晌,玄夜他們是飲了茶水後便十分亢奮,而那茶水是皇后送的!”他的聲音淡淡的,向她陳述自己看到的事實。
“沒錯,只是皇后爲何這麼做?”她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擋住了所有思念的繾綣,他的目光讓她無法直視,每多看他一眼,她就會忍不住想要撲入他的懷裡,告訴他自己是有多麼的想他。
“也許她已經看出了玄夜的破綻,覺得他不是唐霄!”他不置可否,聳了聳肩道。
她想了想,搖頭道:“他的身份只有你我二人知曉,何況以玄夜的變化之術,從外貌上根本看不出和唐霄的差別,皇后怎麼會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胤帝?除非是……”她微微擡眸,探究似的看向衛星樓,想起剛纔賽場上狄青那不同尋常的表現,眼中帶着一絲疑惑的神色:“有人向皇后通風報信!”
她的神態讓他瞬間誤會了,以爲她是在懷疑自己!
衛星樓滿心驚愕,沒想到蘇玉竟會懷疑到自己身上,頓時一股憤怒的火焰猛然串上胸腔:“你懷疑我?你竟然懷疑我?”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我在你心中,竟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麼?我爲什麼要出賣自己的同胞?出賣他我又有什麼好處?”
“我不過隨意一說,國師何須如此激動?”她沒想到他會誤會,只是此刻再解釋不免更加畫蛇添足,只能道:“既然你說沒有做過,我相信你便是。不過皇后這招出的實在奇怪,若說是看出了破綻,玄夜又是哪裡露了餡呢?啊,若是被皇后知道他並非真正的唐霄,他此刻不是會十分危險?我們是否該偷偷溜進飛霜殿看看情況?”
現在是關心旁人的時候麼?衛星樓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她竟然懷疑他?竟然懷疑他?
他猛然間上前一步,雙手扶住了她的肩頭,將她一下按在了身後的那顆大樹之上。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對待自己,猝不及防下被按了個結結實實,且此刻男人那寬闊的胸膛就擋在身前,他以一種禁錮的姿態將她困於懷裡的這一方天地。
她仰起臉,蹙眉冷聲道:“國師這是要做什麼,下人們都看着呢!”不遠處還站了數名公主府的宮人,遠遠看到這一幕,有人就開始猶豫着想要往這邊走來。
“都站開些!”他扭頭朝那羣宮人們大喝道。
那十來個宮女聞言頓時將頭全都低低垂下,機靈的紛紛退後。
“看,現在沒人看着了!”他重新轉過頭,狠狠的盯着她:“你想知道玄夜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她驀然睜大眼睛:“你知道?”
“這麼簡單的問題,我怎麼會不知道?”他語中滿是諷刺:“如果你的枕邊人,原本你們日日夜夜都睡在一張牀上,夫妻和睦,幸福無比。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個枕邊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竟然再不願意靠近自己,你說如果換做是你,會否懷疑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他修長的手指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皇后會懷疑玄夜並非真正的胤帝,只因玄夜對她的態度和以前迥然不同,縱然頂着同樣一張臉,但行事作風太過不同,自然惹人疑惑。就如同此刻我看着這樣的你……”他的拇指輕輕在她紅豔的薄脣上擦過,眸光也沉如鉛鐵,他定定的注視着她,喑啞的嗓音中藏着一絲痛苦:“有時候我也在懷疑,如今的蘇玉,是否便是我之前認識的蘇玉,這個軀殼下面的靈魂,是否也換過呢?若非如此,爲何你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大,讓我即使面對面,也有種陌生又冰冷感覺?明明之前我的娘子,不是這樣的呀!”
“那你想要我如何對你?”她的眼中剎那蓄滿了淚,被他禁錮在身前,她無法逃避,只能一瞬不瞬的望進他深藍的眼底:“還追着喊着叫你夫君麼?謹小慎微的跟在你身邊,只因依賴你替我復仇?可你知道,那已經沒可能了,我的仇有人報了,如今的我亦是新朝的公主,身份尊貴,而且以後更會是犬戎王妃,亦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當初也不過是利用你幫我復仇而已,如今也早已不需要你了,衛星樓,你怎麼還不懂?”
“我是不懂,我一定是瘋了之前竟會覺得你愛過我!”他定定的看着她,心中滿是痛苦,否認吧,否認呀!否認他說的話,告訴他他的感覺都是對的,她確實是愛過他。就像那夜大龍湖的擁吻,她從星光下朝他走來,風吹動她的長髮,讓她像是廣寒宮裡走出的月下仙子。
他們在湖邊擁吻,他能感覺到她的羞澀,而在那樣羞澀的吻中,彼此都是心動莫名。
此刻只要她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他都會毫不猶豫將她擁入懷裡。
“我沒有愛過你,我只是利用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覺得心中就像是有一把鈍刀子拉過,緩緩的,血肉橫飛。
他們沒可能的,她做的很多,就應該這樣回絕他。
可是爲什麼,有種窒息的痛,纏纏綿綿的就束縛了她的全身,讓她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他原本還帶着一絲期翼的藍色眸光就在她眼前一點點熄滅,他垂下頭,鼻尖就靜靜的停在她的頰邊:“你再說一次?”
他的聲音中滿布冷意,似乎只要她再重複一次,他就會用一種張狂的,龍捲風似的狂暴殘忍的將她揉碎。
事實上,他另外一隻還按在她肩骨上的手像鉗子似的已快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了。
“我…..”她張了張嘴,卻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滴落了下來,正好有一顆滑落到嘴脣之上,鹹鹹的澀澀的,讓她後面的話全都梗在了喉嚨裡。
“你說不出,因爲你剛纔說的,都是假話!”他替她說出了心底的話:“你明明喜歡我,愛着我,卻要假裝和我是陌路人,蘇玉,難道公主的身份,難道你所謂的責任,真的對你有那麼重要麼?還是你根本是找這個藉口逃離我的身邊?因爲你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什麼?”她勉強扯起一絲笑容,擦了擦眼淚,倔強的看向他。
衛星樓的眼中帶着瞭然:“你不相信我,源於你對於自己的不自信。你不相信我會從始至終只愛你一個,不是嗎?”
“那麼你告訴我,我的基因對你是否唯一?”她反笑了起來,看到他的神色一滯,便明白自己猜中了。
“看來並非是唯一了,那麼衛星樓,你的責任呢?你也可以拋下你所有的使命,只因爲愛我嗎?你能確保以後不爲了繁衍後嗣,而去找更多的女人嗎?”
“我可以!”他直接乾脆的保證:“我可以!”
“那你們這一族呢?滅絕了,你豈非是罪人?”
“我可以只和你一起生很多孩子!”他固執的想要兩者兼顧。
“那如果我生不了那麼多呢,那個時候,你又要怎麼辦?或者乾脆,我生不出孩子?你會守着這樣沒用的我,愛一輩子麼?”她突然冷笑:“衛星樓,你不可否認有這個可能性,我會生不出孩子,你有你的使命,何必自欺欺人?現在打着愛的名義,我們若是真在了一起,以後未必能夠幸福。與其到了那個時候我猜忌你,不如現在,放過我,讓我去過屬於我的一生吧!”
“我放過你……”他喃喃的念着:“那誰來放過我?蘇玉,在我愛上你的時候,說這種話,不覺得殘忍麼?”
“你有句話說的沒有錯,我離開你,是源於我的自卑!”她伸出一隻手輕輕覆上了他刀削斧鑿一般的面頰:“你看這張臉,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這張臉,就驚爲天人,我從沒有想過會和擁有這樣一張臉的男人成爲夫妻。不過你太完美了,所有的人在你面前都會不由自主的自慚形穢,就算身爲公主的我也不例外!你和玄夜,你們超出我們的時代太多太多,不論是基因,還是你們擁有的能力。所以…...”她頓了頓,坦然的看着他的眼睛,語氣終歸平淡:“我自卑了,選擇跳出來,不再和你糾纏。你覺得我殘忍麼?可是繼續和這樣的你糾纏下去,未來的日子裡,我不免要和嫉妒猜疑常伴,我不想成爲那樣可悲的女人。”
他問清楚了,終於緩緩垂下了鉗制住她的雙手,自嘲一笑:“說來說去,你還是不信我!”
“是,我不信!”她苦笑:“我不知道你這樣的心血來潮,還能堅持多久。可是我知道,這京城裡已有不少名門閨秀,在你成爲信任國師後,發誓非你不嫁!”
“那也是我的錯嗎?我連她們是甲乙丙丁都不知道!”他憤怒了,竟不知在蘇玉眼中,原來自己長得帥也成了原罪。
“是,雖然不是你的錯,可是……”想起他眼盲時一直伴在男人身邊的宋婉如,蘇玉就覺得心底有根刺,明明告誡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偏偏無法不去注意,她還特意在回朝後宣召過宋婉如來公主府一次,只爲看看那段時間陪伴他的伊人究竟是何模樣。
果然溫婉動人,那樣的美人相伴,她不信時間長了,他都不會動心,何況洛陽暗中愛慕衛星樓的美人又何止宋婉如一個?
自他成爲國師以來,聽聞國師府外經常有女子成羣結隊的往裡面扔花球。
她若真的成爲了他的“唯一”,這些家常便飯可都要自己承受,蘇玉明白自己,她醋性大,若他真的受不住誘惑,那時自己可要怎麼辦呢?
不過她的可是還沒有說完,腳下突然感到一陣猛烈的震動,兩人幾乎同時摔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間,衛星樓順手一摟,便將蘇玉抱在了胸前,他自己則成了肉墊,背部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兩人正前方的天空突然一陣煙塵瀰漫。
兩人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已有救命聲,哭喊聲陸陸續續的從遠處傳來。
衛星樓和蘇玉同時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她驚叫道。
“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剛纔還躲得遠遠的小宮女踉蹌趕來,一臉哭喪:“飛霜殿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