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家夫妻和孫義離開後,木蓮華進了廚房。
廚房中正熱火朝天的忙碌着。
青九玄一會兒翻一下鍋,一會兒擀麪團兒,給人一種雙手雙腳都不夠用的感覺。
木蓮華巴眼看鍋——
鍋底兒上貼着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
“九哥,你在烙餅?”
看着那‘餅’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學烙餅,麪皮怎麼弄都不聽話擀不圓。
完全聚精會神烙餅的青九玄,沒注意到木蓮華進來了,所以猛一聽到木蓮華的聲音,手裡的小擀麪杖就一個沒拿穩,骨碌碌滾下了案板,沿着桌臺滾到了貼牆處。
“你怎麼進來了?”顧不得管小擀麪杖,匆忙用鍋蓋蓋住了一個白瓷盆。
木蓮華見他一副緊張模樣,好奇了。
走過去要掀開鍋蓋,青九玄則左右擋着,一身白麪粉挪哪兒都是白。
木蓮華突然道:“餅要糊了。”
青九玄一聽就朝鍋閃身而去,木蓮華趁機掀開了鍋蓋兒。
……
盆子裡已經有了好幾張烙餅了,形狀跟鍋裡的不逞多讓,最上面一個瞧着火候還行。
木蓮華撈了起來。
青九玄翻了餅,就察覺到上當了。整個人站在竈爐旁僵着,等着木蓮華笑話他。
“有點兒小生,但還不錯,能吃。”木蓮華咬了一口吃起來。
又對春芽道:“有鹹菜不?我記得單嫂子很拿手做鹹菜,那種和辣椒一起醃的。”
“有,蓮姑姑等等,我去撈些拌了。”春芽看火挺旺,一時不用添柴就去給木蓮華弄鹹菜。
青九玄取過她手裡形狀像掃把沒有熟透的餅,“吃壞肚子怎麼辦?”
木蓮華好笑的看他,“我可是喜歡吃生魚片的。這烙餅已經九成熟,就只有邊兒有點兒厚生,中間還是不錯的捏一下就鼓起來了。”
青九玄捏了下,見真起來了,“這是?”
“鼓起來就代表熟好了。來,你看着火,別讓火太大,中小火的樣子。我給你烙一個。”木蓮華說着就洗手,準備上手。
青九玄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坐到了看火的矮板凳上,仔細觀察木蓮華的動作。
揪掌心大的面塊兒,三兩下擀成了滿月,把他烙的糊餅取走,用擦鍋布擦鍋,倒油等油冒泡又消了泡後,把滿月餅放了進去。
“你會烙餅?”青九玄知道木蓮華會做菜,還沒見過她烙餅。
木蓮華揚頭小拇指淺攏了下耳邊的碎髮,“吃的方面,難有我不會的東西,只是不愛做罷了。”
給餅翻了個身。
青九玄挑了下眉梢,“在山莊時,讓你做廚娘就好了。”
木蓮華又給餅翻了下,蓋上鍋蓋燜餅。
“那誰陪你下棋啊?你山莊裡的伙食不錯,比我也差不離的。”木蓮華想着在玄天山莊時相當不錯的伙食。
當時之所以能在山莊久待,和伙食也有着間接的關係。她和寶兒兩個風餐露宿,過於單薄了些,在山莊可是養了一把膘的。
青九玄則半點也想不起來了,不過聽木蓮華喜歡,便道:“喜歡就讓信娘給你帶過來。”
木蓮華聽青九玄說信娘,把腰間裝着那塊火鳳翡翠的青綢荷包扯下,遞給他,“九哥,這個我不能要。”
青九玄不理那荷包,瞥了眼竈鍋道:“蓮華,餅糊了。”
等着他接過去的木蓮華一怔,“嗯?”然後忙開鍋蓋兒,翻餅。
餅沒有糊,顏色焦黃剛好。
木蓮華翻完,把她咬了一口的餅從青九玄的手裡抽出,把青綢荷包塞過去,道:“餅回回爐就熟好了。”
青九玄把荷包留下,火鳳翡翠依然給了木蓮華,“號令地宮,你覺得九哥用得着這個嗎?”
木蓮華正要再還回去,春芽端着盤子過來了。
這丫頭調個鹹菜,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看着那一盤五顏六色的鹹菜,想來這丫頭跑了一趟茶棚旁的菜園子吧。
有青蒜葉、甜紅辣椒、醃蘿蔔、還有一種當地特產的白色野菜,因爲是酸的,也叫酸根兒。
味道不知道怎樣,起碼外形蠻漂亮的。
“我按着阿孃的做法做的,不知道好不好。”春芽把拌菜放到木桌上,喏喏的道。也不敢看木蓮華的臉,只管低着頭。
木蓮華看着羞澀的小丫頭,走過去嚐了一口。
酸辣鹹甜,用香麻油拌勻,恰到好處很是開胃。
讚道:“很棒!春芽很有做菜的天賦哦。”
春芽越發害羞了,“亂、亂做的。蓮姑姑吃着。我、我再去切些前晚新滷的牛肉,應該已經入味兒了。”
新滷的牛肉?木蓮華眼睛一亮催促,“嗯,快去快去。”
等春芽走後,木蓮華把鍋裡的兩張餅取出來,把自己烙的兩面焦黃的圓餅給青九玄,她則吃剛纔咬了一口的他做的餅子。
兩個人你吃我做的,我吃你做的,就着春芽拌的什錦鹹菜,吃得很美味。
瞅着白乎乎的青九玄。一向愛潔的他爲她弄了一身麪粉,說不感動那就不是人,嘴裡的餅沒放糖似乎也很甜,道:“九哥你不用做這些的。”
青九玄專注的品着餅,好像他吃的不是餅而是稀世美味。聽到木蓮華的話,便有些不悅,“瘋子怎麼就可以?還是他做的菜很好吃,而我卻連個餅也烙不好?”
木蓮華摸了下鼓囔囔的肚子,搖頭,“九哥消息一向靈通。應該知道我有段日子只能吃他做的飯吧?”
青九玄泄氣的道:“是,你懷着他的孩子。”
木蓮華忽然不知該說什麼。這孩子並非出自她的意志,她忽而來到,她只能接受。現在期待並愛着。
“你喜歡他嗎?”青九玄繼續咬了口餅,重眸閃爍了下問道。
木蓮華沉吟良久纔回道:“我也不知道。雖然答應和他交往看看,而他做的也很到位。不,是他表現的很好。可是,我有問題。我好像總是忽然投入,忽然又徹底抽離。完全不在正常狀態。其實這對他很不公平。我曾經想要徹底拒絕他,可他宛如被逼入絕地的模樣,又讓我不忍。一次次的告訴自己好好投入迴應他,可總是不由自主的就抽離。所以我也不知道。”
青九玄突然有些同情封祁了,不過很快這一絲縹緲的同情就被他丟到九霄雲外。“那……我呢?”這次青九玄謹慎忐忑許多。
木蓮華狠狠夾了一大口菜,嚼巴着含糊道:“是聽真話還是假話?”
……青九玄猶豫,最後咬牙,“真話!”
木蓮華咳了一聲,認真道:“真話就是……假話的反面。”
說完就自己笑開了,見青九玄一副呆呆的模樣,吐了下細舌,
沒有答案!她自己也沒有答案。若說兄妹之情更多些,他怕是會生氣,索性不告訴他。若說男女之情,卻又不夠多。偶爾的怦然心動有過,但很快就平伏不再起波瀾。然,在青九玄告訴她,他要離開時,她是緊張惶惑和不捨的,她是在意的。
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的青九玄,被木蓮華戲弄了。先是呆了瞬,然後彈指敲她腦門,“那假話是什麼?別說什麼真話的反面。”
“咦?九哥會讀心術嗎?”木蓮華眨眨眼睛,瞅着他,滿臉無辜。
青九玄搖頭,正要說什麼,俊臉上忽然露出嘲諷的薄笑,“瘋子,偷聽人說話,可是被蓮華所不齒的。”
瘋子?封祁?木蓮華背對着門口,扭頭往後看。
封祁正站在門口,手裡拎着一個食盒。
木蓮華怔了下,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剛纔她可是……
“剛來。”他道。
已經初夏的陽光很是有些過分璀璨了,甚至讓人會產生燥意。封祁少見的穿了一身雪白深衣,腰間束着淡紫色的綴翡腰帶。烏黑的墨發有一縷略在胸前,襯得衣服更白,而他的墨發也更黑。俊絕的五官被陽光映出一片氤氳,木蓮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薄脣淺勾,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修長漂亮的手指緊緊地握着食盒,顯出他內心並沒有他看上去的那麼清淡溫雅。
封祁走近,把食盒裡的飯菜擺好,有木蓮華愛吃的紅燒肉,深海魚貝,還冒着熱氣的蓬鬆饅頭。
青九玄把手裡吃了一半的餅揣進懷裡,道:“可想要鬆鬆骨?”
“求之不得。”封祁把食盒靠門放着,率先朝外走去。走了不到五步,整個身影就不見了。
木蓮華皺眉,站起來拉住青九玄,“你們要做什麼?”
青九玄讓木蓮華坐下,道:“進行一場男人間的對話。蓮華,好好吃飯,我們一會兒就回來了。”話罷閃身緊跟封祁而去。
木蓮華哪裡吃得下飯啊,坐立不安的在院子裡走動。
春芽端着一盤松散的滷牛肉過來了,清秀帶着稚氣的臉上,羞赧滿布,“蓮姑姑,牛肉滷有點兒大勁兒了。”
“哦,沒關係。”木蓮華淡笑道。
她此刻早已沒有了半點食慾,“春芽,你知道鴻豐村周圍哪裡比較危險?就是平時根本沒有人去的地方。”
男人間的對話,還不就是打架。
九哥現在可不是封祁的對手。若想要勝封祁,必然要使出仙力。可用了仙力就要被天上那朵金蓮祥雲盯上,帶他回仙界。
封祁不同,他出生在這個大陸,與這個大陸有關係,不管怎麼折騰,只要不出蝶翼就沒有問題。
九哥則不是,雖然不知道他怎麼到的這裡,卻絕對不是生在這個大陸的。天上的金蓮祥雲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春芽想了想搖頭,“周圍幾十裡都是樹林田地,莊稼長得好,樹林裡也沒有狼熊,倒是有兔子鹿之類的動物。沒有什麼不能去的地方啊。”
“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你阿爹阿孃警告你不能去,或者必須他們陪着才能去。”木蓮華誘導她。
春芽當即道:“地裡和樹林子裡,必須有人陪着才行。村子在打更後也不允許再出門。”
木蓮華長嘆知道問不出什麼了,出了院門,在門口等着。
希望他們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而被木蓮華擔心着的封祁和青九玄。
兩個人出了鴻豐村,甚至過了鎮,到了百里外的一個野荊棘叢生的山谷停下。
這裡人跡罕至,甚至連動物都不愛來。
封祁站在一叢荊棘上,鳳眸半合,冷漠道:“你故意問她那個問題。”
青九玄站在谷邊懶懶地看着周圍的環境,最後落在他身上,“那又如何,你該謝我,知道了蓮華想法,和她對你的感情。”
封祁鳳眸極深處滑過痛芒,足尖輕踢,腳下的荊棘突然變成一根根的荊棘針朝着青九玄極速而去。
青九玄看着那帶着氣芒的荊棘針,揮袖掃落,幾個足點荊棘的跳躍衝着封祁攻了過去。
封祁出手就慢了一拍,嘴角被狠狠打了一拳。吞嚥下嘴角的腥甜,一個向後彈跳拉開距離。
青九玄欺身快攻,封祁憑着靈敏的風速動作招招擋住,一時難分高低。
……
春芽把單家娘子收好的桌凳放下一個來,“蓮姑姑發生什麼事了?青先生呢?”
木蓮華坐下,又站起,焦躁不安着,“他出去了。”
春芽進了她的屋裡,很快端着一個大簸箕出來。
“蓮姑姑來一起剝花生吧。我阿孃和姨奶奶在橘香姑姑走丟時,也是站不住坐不下的,我阿爹就讓她們剝花生。”
木蓮華最喜歡吃花生了,生熟都喜歡。眼下卻半點想頭也沒有,只是順着春芽說的,坐下來剝花生。一邊剝着思緒就散開了……
春芽看木蓮華坐下來了,稍稍放心。阿孃說孕婦不能急走,剛纔蓮姑姑真是有些急啊,萬一摔倒麻煩可就大了。
聽翠妮兒說,她嫂子就是摔了一腳,孩子就給沒了……
木蓮華剝着剝着,就把花生仁和花生皮放反了,放花生仁的藤羅被她放了花生皮,花生皮的大盆則放了花生仁。
春芽默默的給兩個東西調換了一下位置,也不吭氣,繼續陪着她。
一會兒,鄰居孫三來借鐵鍬,春芽看木蓮華還在沉思中剝花生仁,想着沒事,就帶着孫三進廚房拿鐵鍬。
這時路上遠遠的過來幾個人,來勢洶洶的樣子。
等到了茶棚前就停了下來,看到木蓮華在低頭剝花生。高高隆起的肚子一看便知道是孕婦。
其中帶頭的道:“小娘子,這家可姓單?”
木蓮華擡頭看了他一眼,否道:“不姓單。”身體則緊繃,準備隨時能站起來跑開。
“喲嗬,敬酒不吃吃罰酒。老五老六把這個大肚子的綁了。剩下的跟我進去找小丫頭。”
木蓮華猛地站起,然後端起大簸箕用力朝着向她走來的兩個男人砸去,然後趁兩個男人擋大簸箕和花生的空檔,起身就朝身後的院門跑去。邊跑便喊,“春芽,快鎖門。”
話落——春芽一聲尖叫傳來,木蓮華腦袋一蒙,加快了腳步。
急喚:“春芽怎麼啦?”
“沒什麼,就是不聽話砍了一下。”那來借鐵鍬的孫三,突然變了一副邪惡的嘴臉,拖着陷入昏迷人事不知的春芽,從廚房出來了。
這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你們要什麼?”
一個還沒長成的小丫頭,一個孕婦,如果說劫色也太沒水準了些,除非是變態嗜好的。
木蓮華自認眼力還是不錯的,沒有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出淫褻之意來。有得只是完成任務的急躁。
“跟咱們往張村走一趟吧。”然後就見一輛車壁上刻着張字的馬車,自他家出來了,停到他們面前。
孫三先把春芽丟了進去,然後從馬車尾處拎了個腳凳過來,放到木蓮華面前,“這位娘子外來的吧,想必和那位大人物也是認識的,就麻煩一起過去了。”
木蓮華看看周圍,此刻正值地忙的時候,街道上沒有人。
沒有人能呼救,木蓮華識相的上了馬車。等進了馬車就看到被丟到角落裡,身體自動蜷縮起來的春芽,挪步過去,看她怎麼樣了。
耳朵則警惕的聽着馬車外的動靜。
那帶頭的見到孫三,嘻皮笑臉道:“三哥從城裡回來啦?也接着張爺的委託了?”
孫三點頭,皺眉道:“嗯,剛回來這馬車就停在我院子裡。老四,我有不好的預感,這趟差做完就着帶錢和兄弟們走,越遠越好。”
老四收了笑容,“三哥的意思是?”
“就話面兒上的意思,一會兒拿了錢就走人。”孫三坐上馬車,一聲‘嘚兒駕’馬動了起來。
速度不慢,還好馬車裡有幾個被褥,不然木蓮華非得顛散了。
靠着被褥把春芽拉扯到馬車中央,免得她的身體碰撞車壁。
感覺出了村子裡,木蓮華撩開車簾,孫三警惕的扭頭看她,目光在她的肚子上多落了一眼,道:“娘子貴姓?”
“木頭的木。三爺是做鏢客之類?價錢幾何?”木蓮華問道。
孫三甩了一下馬鞭,讓馬的速度稍慢了些,“木娘子不用說其他。說實話,我孫三欠張家老爺一條命。這次送了你們過去,就算報了這恩了。我孫三無債一身輕,死也無所謂了。”
“那你那些兄弟們呢?還有妻兒?”倒是個有恩必報的磊落漢子,只是依然有軟肋。
一語切中要害,孫三打鞭的手猶豫了下,“木娘子要挾我?”
“不。要還張家的救命之恩,定然還有其他法子。而綁架我和春芽,絕對是下下策。三爺還請多想想。”木蓮華見孫三舉鞭子的手更低了些,脣角慢慢勾起。
“實話不妨告訴你。我是你嘴裡那位大人物的夫人,還有我腹中的胎兒亦是那位大人物視若眼珠子命根子的孩子。你說他要是知道你綁架了他的夫人,他會怎麼對你。即便我們娘倆最終沒事,你覺得他會不會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放過你?
至於張家……哼!害死了橘香和橘香的孩子。兩條人命,張家不交待出真兇,這事肯定完不了的。你就是爲報恩死上百八十遍,也不可能改變這個事。”
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孫三下了馬車,盯視木蓮華,“橘香有孩子了?是張家害死了他們?”
木蓮華看他臉上掩藏不住的驚慟,慄眸輕眯了下,點頭,“是,有人證證明橘香……可能就是坐的這輛馬車,跟着張家公子朝張村走去。而橘香遇害的樹林子,也是回張村必經的林子。”
‘喀吧’孫三手裡的馬鞭杆子被捏碎了。
木蓮華聞聲,心裡突然浮想聯翩出一種荒誕的可能。
細看這孫三的相貌,此刻因眼神過於忿怒,面容有些猙獰。而他之前跟春芽借鐵鍬時,木蓮華看似發呆沉思着,對周圍的事也是有察覺的。她有看到他一臉和氣的面相,那五官端方明朗是頗有些俊意的。
“橘香的孩子是你的?”木蓮華脫口而出,把心裡猜想到的最意外的可能說了出來。
孫三聞言身體一顫,眼神有些慌亂的看着木蓮華,之後馬上又恢復一臉兇相,“怎麼可能。休要壞了橘香名節。”
“你可有妻兒?”木蓮華問道。
孫三回道:“刀口舔血之人,哪敢想成家之事。”
木蓮華回頭看還在昏迷中的春芽,盤腿兒坐在了車轅上,“跟我講講你和橘香的事吧。”
此時,因着意外的發現,木蓮華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權,解除了綁架危機。
孫三看着坦坦然半點不害怕的木蓮華,甚至還審視的看着他,突然笑出了聲,然後向木蓮華抱拳行了一禮,“木娘子大膽識大智慧也。”
木蓮華微擡了擡下巴,道:“誇我也沒用,如果橘香娘倆的死和你有關,你也要一併承擔責罰。”
孫三靠身在馬身上,“不怕我把你滅口了,如此便沒有人知道我和橘香的事。”
木蓮華警惕看他,“你若這麼幹,你那幫兄弟們甚至還有你兄弟的家人,所有與你相關之人事,皆要難逃厄運。我絕不是危言聳聽。”
孫三眼睛卻已經飄忽開來,看向遠處的一座小土丘,“我欠張家老爺一個救命之恩。六年前我被仇人追殺,重傷垂危時是張家老爺讓我藏在了他的馬車裡,躲過了一劫。還找大夫治好了我的傷。後來,我也爲張家除了幾個跟張家競爭的生意對手。
直到三年前我接了一個長活兒。這一去就是兩年,直到去年仲秋後纔回了鴻豐村。
回到沒有一個人的家裡,無事時我就在對門的單家茶棚喝茶。九月初二那天,我同樣在茶棚裡閒坐着,那天我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橘香。
橘香我也是認識的,沒想到,一次遠活兒,她都嫁人了。不過看她的樣子,像是過得很不如意。
單家娘子就拉着她問什麼事。
當時就我一個人在喝茶,單家娘子知道我是不常在村子裡,也不怎麼和村裡人交往的人,所以也就只是放低了聲音說話,沒有回院子裡。
開始她們說什麼我確實沒有在意,不過是婆媳小姑子難伺候,直到她們具體的提及張家。
我才明白,橘香是嫁到張村張家,也就是我恩人的家裡。
細聽了一番後,知道了橘香是被婆婆嫌棄一年都還沒有喜信兒。天天折磨她,讓她做下人的活兒。做活兒也就罷了,還讓整個張家的人都羞辱她。
橘香是受不了了,藉口幫家裡幾天秋種,才得以回來。
不過即便是回來,也有個老媽子跟着她。或者跟在身後,或者遠遠的看着她,反正就是不能脫離了那老媽子的視線。
忙了兩天後,梅香就被催了回去。
而同時,張家老爺知道我回來了,就派人來找我。
到了張家就看到了正在掃院子的橘香。
橘香也看到我了,卻當沒看到一樣打掃着庭院裡的落葉。而粗使媽子在一旁嗑瓜子聊天兒。瓜子皮不一會兒就丟的到處都是。橘香就要重新掃。
我把此事告知了張家老爺。其實我本不該多嘴的。那樣她起碼做完活兒後就沒事了,頂多捱上下人幾句,‘不會下蛋的母雞’‘石雞’等等。
他這一說,就又多了一個勾引人的狐狸精,做的活兒也更多了。連張家老爺也曾對我投以異樣的眼神。
不過我和她年齡差了十歲有多,加上他兒子成親第二天橘香有落紅,所以張家老爺很快就想明白,釋然了。
張家老爺那次讓我把他生意對頭的兒子重傷了,如此他對頭一準兒就沒有心裡經營,他就能趁機吞了對頭的客戶。
一個月後,橘香在一個大霧瀰漫的早上敲開了我的門。
進門後,我發現她越發清瘦,精神甚至恍惚失常。
她說:她要看看是她不能生,不能下蛋的死雞。還是她男人不行。
當時早晨,加上有幾個月沒碰女人了,我也衝動……
之後她十一月又來了兩次,就再也沒有來過。
臘月中我接了一個外活兒,是保護一個富家公子去明城。
在明城又接了去其他地方的活兒,直到今天才回來。
我念着那個和我有過幾次露水姻緣的橘香,就直接去了張家。
結果就看到你的夫君坐在院子裡,府城裡的官員在刑問張家一個經常辱罵橘香的下人。
張家老爺看到我在人羣外,就暗示我到後院。
到了後院兒,他說這是最後一次讓我做事,事成後就算還了他的救命之恩。
他告訴我橘香在一次從孃家回張家的路上被人殺害了,正在追查真兇。具體的等我綁了單家小丫頭後才告訴我。”
良久,木蓮華才道了句:“意思是,我是捎帶的?”
孫三肯定道:“可我覺得抓你比春芽那丫頭更好。”
木蓮華點頭,“直覺這東西啊,有時候它還挺靠譜。”
“其實也說不準橘香的孩子是你的還是張家公子的。她肯定是和你們兩個都有染才能混淆了這個孩子的出身。仵作說是兩個月的樣子。不過橘香都跟了那張家公子一年了,沒能懷上,跟你三次懷上了,你的機率更大些。”木蓮華分析道。
孫三突然蹲在地上,懊惱的揪頭髮,“我不該去走那趟活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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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蓮華憐憫的看着他……也許橘香只是讓他有些心裡放不下,畢竟是別人的女人。可那個孩子則是他心頭的痛。孩子在男人心中永遠要比女人更高地位,佔據更多。
春芽痛吟一聲,似乎要醒了。
木蓮華安撫的拍拍她,春芽就繼續睡了過去。
然後衝孫三道:“去找我夫君,把事情說清楚了。這事應該就能結案了。還有張家這些年讓你傷害的人,也都列出來,讓那些人家都知道個清楚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受到傷害,是誰害的。”
“那張家老爺救過我的命。”張三仍執着這個。
木蓮華瞪他,“恩人?怎麼染指橘香時就忘了。橘香精神失常,你精神也失常了?”
“你父親孫鐵柱,母親孫路氏,二十二年前,在府城做買賣賺了些錢回鄉。在回鴻豐村的路上被一夥兒土匪劫殺。孫路氏容貌秀玉,更是慘遭欺凌至死。你奉爲救命恩人的張丁就是那土匪頭目。”封祁憑空出現,道出極其殘酷的事。
孫三幾乎聽完就傻了。
青九玄跟着封祁一起出現,看到木蓮華盤腿兒坐在車廂前的車轅上,鬆口氣,“你沒事跑這裡來做什麼?這破馬車也是你能做的。”
“……我都坐半天了,顯然沒問題。吆!你們倆,架打得不錯啊!”木蓮華開始算賬。
青九玄顴骨處有青紫淤血的痕跡,頭髮上的金紫玉冠已經不見了,過腰長髮散落在腦後,卻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慵懶落拓。
封祁雪白的衣服已經灰白,左袖子已經不見了,薄脣眼角有擦傷破皮,本來光潔的前額多出了一些碎髮,令他少了幾分嚴謹冷肅。
這倆看樣子是純粹拼格鬥武力去了。還好,如果一個拼仙力,一個拼魔力,怕是這個大陸都要震三震了。現在估計也要送一個走了。
木蓮華着實擔心着這樣的事情發生。
------題外話------
有兩千字沒時間梳理,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