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如往昔般熱鬧繁華,甚至人更多。木蓮華恍如隔世的貪看,好似一名遠遊而歸的老大,眼睛不夠使的四處張望。
“咦?娘,您看那是不是曹二哥。”寶兒指着遠處一個人道。
木蓮華探頭到他那一邊的車窗口往外看,“哪兒呢?”
封楊氏也湊頭,“曹二哥,誰啊?”
木蓮華回道:“就是您給柳兒介紹的曹家二公子。上次我們回來時,路過曹家,被盛情招待了一番。”
封楊氏想起來了,“是了,小華跟娘說過,不過娘給忘了。在哪兒呢?來了京城,咱們得好好回禮纔是。”
“嗯,聽孃的。”木蓮華道。
寶兒潑涼水,“父親是明天殿試的主考官,還是避嫌好些。不然中了狀元也要被風言風語。”
木蓮華微蹙黛眉,“咱們在人家家裡住那麼久就不說三道四了?”
“那不一樣。曹知府是下吏,招待長官無可厚非。但考題今天會被聖上定下來,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考題是什麼。如果他現在去了咱家,不中榜便罷,中了會被懷疑。”
“你父親又不在家。”
“可別人認爲父親是在家的。不光今天不能去,連殿試完後的考覈兩日也不能去咱們家。”
“切,乾脆張榜之前都不接觸好了。”
“如此最佳。”
“臭小子,又欠收拾了。”
封楊氏卻覺得自己孫子說的有理,“小華,還是謹慎些好。寒窗苦讀不知多少年才得來的機會。”
木蓮華只好妥協,“那隔着馬車說兩句話總行吧。”
寶兒點頭,“娘不是父親,可以的。”
“這還差不多。”
不過等走近了木蓮華反而把窗簾放下了。
“怎麼啦小華?”封楊氏問道。
木蓮華回道:“算了,等揭榜時再請他到家裡玩兒吧。”
此刻曹勇正和三五位同科貢士說話閒聊,她是不便搭話的。而且剛纔寶兒的話也讓她有兩分顧忌。即便只是簡單說話也有可能會被懷疑,還是不徒惹話題了。等到揭榜再接觸不遲。而且,他到了京城也不曾到蓮宅來,她和曹夫人可是一見如故不可能沒有手信之類的問候,可能也是被警告了,在殿試結束前不許過來吧。
寶兒從袖子裡抽出一本隨身攜帶的書,書面看着發黃古舊,打開其中一頁指着一個字問木蓮華,“娘,這個讀作什麼?”
木蓮華看過去,是古衍文。突然間覺得那‘辛苦’的修仙歲月值了。總算有她知道她兒不知道的了。
得瑟的笑了笑,又咳了咳才道:“這個字嘛,讀昏,意爲昏沉,指的是一種狀態。那狀態會令你感覺很輕盈,整個人如同融入了大自然,能合天地之氣肆意遨遊。這種狀態不易出現,若是能遁入的話,無論是境界還是修爲都會直線提升。娘曾經出現過一次,直接從元嬰到了大乘。”
寶兒眼睛一亮,道:“這種感覺兒子曾經有過一次,就是靈氣煉體那晚,兒子現在是金丹期。”
“金丹?哇唔,我兒了不起啊!金丹壽命七百呢。你現在有七百壽了!”木蓮華摟抱住寶兒,“好好練,以後娘很想在仙界也弄個蓮商會,到時候全靠寶兒給撐腰了。”
寶兒小臉兒情不自禁的在木蓮華的頸間蹭了蹭,孩子對母親的依戀,是再聰明睿智也抵擋不住的天性。
“娘,那裡好玩兒?”寶兒好奇問道。
木蓮華輕撫着他的背,覺得他該加大進食了,背上的脊骨有些硌手。
“挺有意思的,跟凡人類似。畢竟也是人類仙人多些,不過更講究實力爲尊。”
封楊氏聽不太懂這母子倆在說什麼,不過看他們母子舔犢,不忍打擾,只捻着腕間的佛珠,輕嘆着唸了句佛——謝佛祖保佑。
……
蓮記裡顧客不少,遠遠的就聽到了詢問談價的聲音。
木蓮華在桃翠的虛扶下率先進了蓮記。看到金算盤和昆老正在幫忙招呼客人。
在他們推薦介紹下,沒有不成的交易。昆老一臉正氣,加上三言兩語說的正好是顧客疑惑的點兒,甚至連他們還沒有察覺到的都告知,讓人信服不已。而金算盤極盡人貪婪喜歡佔便宜的劣性,把商品誇得天花亂墜,再偷偷神秘兮兮告知在其他地方什麼什麼價,現在不買就虧了,買了以後再賣也保值不虧。
兩個人有針對有策略的銷售,讓孫大生可是心服口服,除了幾個老客戶會找他談幾句,壓根兒就沒什麼人找他了。而木蓮華給店裡員工的報酬都是基礎工資加當月表現。打掃衛生的夥計如果能每天都讓店裡乾乾淨淨的,沒有顧客投訴,可得翻倍報酬。而賣貨的則更多,會按提成分些利益。
看到木蓮華來了,金算盤和昆老不約而同的推了顧客給一旁的夥計繼續,朝着木蓮華而來。
木蓮華笑開,“都在呢,我的大拍賣師和金手掌櫃。”
一句話令二人先是一怔,繼而喜上眉梢——
“蓮夫人英明睿智。”
“今兒一早喜鵲就在窗邊嘰嘰喳喳的叫,果然好事臨門。謝謝老大提拔。”
木蓮華搖頭,“是我要謝謝你們纔是。回頭可要辛苦你們了。我這大肚子,打算只張嘴不動手了。”
封楊氏和寶兒晚了一步進來。
昆老和封楊氏年齡其實相仿,立刻朝她揖手執禮,道:“給老夫人問好,身體可壯實?”
封楊氏有些懵。
木蓮華介紹道:“我商會會員,現在是合夥人了。他姓昆,大名海天,別號老。所以大家都叫他昆老。這個手不離金算盤的,也姓金名算盤。”
然後又對昆老和金算盤道:“這位慈眉善目的乃是我娘。她旁邊的小子是我大兒子封瑾諾。”
封楊氏一聽是木蓮華的商人朋友,笑得雍容更多了兩分親隨,“原來是昆老。幸會,我這兒媳年輕,多蒙關照了。”
寶兒也執了晚輩禮,“昆伯伯好,金叔叔好。”
昆老受寵若驚的樣子,忙又鞠了一禮,“老夫人太客氣了。”又向寶兒行禮,“華太子好。”
金算盤也急忙跟着行禮。
一句華太子,滿堂的顧客都朝這裡看來。等看到寶兒的相貌時又都看傻了眼,想不到天下還有真沒好看的人。
寶兒此刻就跟他老子像了,年齡不大偏顯得穩重淡定,“跟着我娘,我就是她的兒子。昆伯伯,金叔叔儘管拿我當子侄看待。”
木蓮華莞爾道:“是這樣的。他是我的兒子,蓮記未來的東家,蓮商會未來的會長,在商便是商人的身份。甭拘着那些其他的。”
昆老和金算盤對視一眼,先後道:“聽蓮夫人的。”
封楊氏拉起寶兒的手,臉上滿是自豪笑道:“呵呵,你們正事聊着,我帶孫子去看看布。”
孫大生及時上前恭敬道:“老夫人,少爺,正好來了新貨,這邊慢走。”說話前面帶路,朝角落擺着布料的地方而去。
等封楊氏走開,木蓮華向還不時朝這邊張望的顧客道:“大家盡情買,今天一律九折優惠。”
頓時店裡一陣沸騰。
木蓮華帶着昆老和金算盤朝後院而去。
擺上了美味精緻的茶點沏了極品的巫山銀針,三人坐在後院一棵結滿了青棗子的繁茂大棗樹下,喝起來了茶。
“明城商會可有什麼動靜?”木蓮華問道。
這兩個人必然不會閒着什麼也不做,都是老謀深算心思縝密的主,定然能查出什麼。雖然她有地宮,只要問一聲,就會有詳細的答案。不過這兩個人定然也會知道什麼,且聽聽看他們的。
金算盤聽聞木蓮華的問話,突然笑了起來。
木蓮華捏了一枚蜜餞塞進口裡,問道:“發現什麼了?”
金算盤迴道:“董老三昨天出獄了,是他的二兒子董茂進了京城把他爹保了出來。而董老三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董雲的代理會長給奪了。現在明城商會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啜了口茶,木蓮華看向昆老,“你怎麼看這事?”
昆老張口回道:“董老三一場牢獄,他的威信力遠非從前。應該也是小亂,很快就會平復。不過恪郡王應該會出面了。今天一早就派了人給董雲送了喜帖,但沒有給董老三,這事情就比較微妙了。”
木蓮華思忖道:“是有些蹊蹺。難道恪郡王打算捨棄了董老三?”她只是讓人把董茂一家救下來,至於後面怎麼做,她尚沒有決定。
眼下董茂突然出現在京城,顯然她的人並沒有出手救到。定是有第三隻手插了進來。而且,董老三出獄後只是撤了董雲的職,並沒有做其他,應該是也還不知道董雲是葉雲見假冒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且等着吧。明城商會現在正上演着一處絕佳的好戲。”金算盤撥弄着手下的精緻的純金算盤,清脆的金子聲,悅耳動聽。
“還有件事。”昆老突然道。
金算盤撥弄算盤的手停了下來,看着昆老皺起了眉,神色猶豫,好像不知該同意昆老,還是阻止。
“怎麼了?可是商會出了什麼事?”木蓮華看着二人,心思一沉。
昆老猛灌了一大口茶,吞下後才道:“早晚要知道的事,還是告訴夫人吧。被逐出蓮商會的老會員裡有一名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