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華變了臉,“你說什麼?”
封祁扭頭不看木蓮華,“如夫人所聽,爲夫不寫和離書,賴了。”
“你敢賴賬!”木蓮華眯了眼睛,聲音也帶了絲絲縷縷的危險之意。做生意的最厭惡賴賬。敢賴賬?找絕路呢吧。
封祁不言了,心下有些忐忑,不敢再那麼信誓旦旦的肯定。她是他的剋星來着,只要她伸伸手指就能捏死他。
驀地,木蓮華覺得肚子裡的寶寶翻身了,可能動作大扯得子宮疼。忍不住的輕吟出聲。
封祁忙放她下來,“你怎麼了?”
木蓮華感覺寶寶不再動了,才擡頭看他,不回答他的關心,道:“真不寫?”
封祁手伸向木蓮華的肚子,會跟他交流的神識已經陷入沉睡,多是規律的一聲聲心跳。
“夫人……你答應給我雕刻的書房匾額也一直沒有刻。”
木蓮華臉一僵,“你的意思是,拿匾額換和離書?”
“是。”封祁俊美的臉上全是無奈,希望這個能拖延一段時間。
木蓮華思忖了下,道:“好。”明天她就刻了它。
……
伊陽不知道是不是在蓮宅裡很放鬆,還是這一路從皇宮到蓮宅走過來,走累了,洗着澡就睡着了。
安靜的夜裡,劉德順聽到裡面沒有撩撥水的響動後,便想要進去看看……就在手放到門上,用力推的剎那,一道威嚴充滿壓迫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退下。”
這聲音劉德順不陌生,躬身應諾,“是。”悄悄卻步離開。
君澤推開房門,走到浴桶前,把睡死過去的伊陽從水裡撈出來。
擦乾身體,手指一點點的留戀摩挲着,“小七。”
……
“……我兩輩子加起來,最討厭欠債不還還賴賬之人。沒錢可以,欠着,可賴了就不能原諒。”對於妄想賴賬的封祁,木蓮華從花園子裡一路教訓到了自己院門口,然後駐足,“停下,回書房寫檢查,深刻檢討自己的錯誤。”拒絕他進她的院子。
封祁只覺得自己一句話捅了馬蜂窩,看着還氣呼呼的木蓮華,不敢硬進,只好停在她的院門口,神識外放,護送木蓮華回去。
等確定木蓮華進了房間,才收回了神識,自嘲的搖頭苦笑朝書房而去,這檢查怎麼寫?
木蓮華進房間後,看到桃翠在繡東西。
銀針紅線,表情嚴肅一絲不苟。
“小桃,怎麼還不去睡?”木蓮華夜裡沒有讓桃翠近身伺候,睡在她榻腳的習慣。所以入夜後,就讓桃翠回自己屋裡。桃翠的房間就在她房間旁邊,若有事只要她喊上一聲,桃翠也就過來了,方便的很。
不過,木蓮華這些日子不在蓮宅,桃翠已經習慣晚上在這裡候上一段時候再回去。
桃翠掐斷一截紅髮,答道:“回夫人,奴婢在賺錢,三千金啊,夠奴婢買上一套京郊的莊子了。”
木蓮華有些意外,勾脣道:“不錯不錯,不愧是本夫人的丫鬟,都知道賺錢買房了。”
“也不是非要買莊子,奴婢跟着夫人,有吃有喝有新衣服穿,什麼也不缺。其實這些錢傍身更好。”桃翠把手裡繡好的一小片兒給木蓮華看,“夫人您瞧還行嗎?”
明珠的映照下,似血紅蓮開在墨色深淵,說不出的詭異神秘,又超乎想像的驚豔迷惑。
驀地,木蓮華腦袋一蒙,眼前多了好些東西——
這是——
天空,被熊熊燃燒的烈火染成的紅色,在紅色烈火的咆哮聲中,有孩子無助的涙唳,有男或女被殺害臨死恐懼的慘叫聲,有刀劍相擊的刺耳,有兇器入體的悶響……
這是來自地獄裡的交響曲!
而在這交響曲之外的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兒懷裡抱着個小包袱,被一個小男孩拉扯着遠離地獄,遠離逐漸被火侵吞的地獄。
“夫人,您怎麼啦?夫人?”桃翠細長的巧手,在木蓮華眼前晃動着,擔憂爬上了她桃子一樣的小臉兒。
木蓮華回神,搖了搖頭像是要把腦海裡,那悲慘的一幕搖出去,道:“沒事。”然後從繡羅裡取過被桃翠丟回去的繡品細看。
沒有了剛纔的詭異感覺,更沒有了那煞人驚魂的聲音畫面……
此刻看來,就是一塊極品的黑錦上,正面繡着紅蓮,反面是牡丹。是正宗的雙面繡,精巧完美。
“小桃會雙面繡?”木蓮華有些詫異。貌似封祁一些帕子等物都是雙面繡的,是宮廷御用繡師所繡。
桃翠點頭,“還是以前在王府時,一個管事姐姐教奴婢的。當時奴婢可是軟磨硬泡了好久她才同意教的。”
木蓮華聞言,探指點了一下她的腦門,“你啊,臉皮可夠厚的。這雙面繡必然是人家的秘技或者傳家技藝。哪有你這麼勉強人的。”
桃翠揉着完全不疼甚至有些癢的腦門,“奴婢也是喜歡的緊,當時就纏着她來着。後來,她讓奴婢發誓不能教授他人,才答應教的。哦,夫人想學嗎?”
……她連最簡單的平針都走不好,還雙面繡……可能嗎?
木蓮華咳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小桃啊!既然答應別人不教授他人,就一定要好好遵守承諾。否則百年後到了冥府,會被拔舌頭的。”
桃翠下意識的就捂嘴,圓眸驚瞪得老大,“真的?”因嘴巴被捂着,聲音就含糊着。
木蓮華重重點頭,“真的,比你的繡針都真。”
“唔唔,奴婢知道了。一定一定不教別人。”
木蓮華讓桃翠繼續繡,她則把玩自己的妝奩盒,拿起一串以前沒有見過的紅寶石手鍊,“小桃,我這妝奩盒裡的首飾怎麼變多了?”
桃翠一邊穿針走紅絲,一邊回道:“老爺有時候會來翻看夫人的妝奩盒,他放進去的吧。”
木蓮華又撿起一個手雕的烏木簪子,簪心是空的,簪頭上裝了一個小暗釦,可以打開小暗釦綴上自己喜歡的珠子,與之相配的有蠶豆大的寶石珍珠、碧璽、琉璃、等各種各樣的珠子,也不全都是值錢的珍稀之物,但都很有趣,顏色鮮亮,花樣精美。比如其中一個畫着一對微型花花球球的雪白瓷球,她就格外喜歡,愛不釋手的把玩。
“花花吃的毒點心查出來是誰下的沒?”木蓮華凝着瓷珠上兩個一模一樣的小東西,問桃翠。
桃翠搖頭,“還沒有。”
“嗯,明天把它們接回來吧,在蓮宅它們有金毛金豆陪着,應該能更歡躍些。”
“要是老夫人捨不得怎麼辦?”
“一起接回來。”
第二天日上三竿,木蓮華還在牀上躺着睡懶覺,就聽桃翠嘰嘰喳喳的進來了。
“夫人,好消息啊!夫人快起來了。”
“什麼事?這還正困着呢。”木蓮華迷迷瞪瞪的不睜眼,人直往被窩裡縮。
桃翠見木蓮華確實困,也不催了,回道:“皇上下了詔書,說皇太后之前的懿旨作廢。昭月公主會另覓良緣。”
“嗯?作廢了?”木蓮華睜開一直眼,另一隻依然閉着在睡。
“現在大街小巷都知道,熱鬧着呢。還有,昨天昭月公主在回宮時,馬突然驚了,昭月公主在馬車裡不防,一頭撞在了車廂門的金門環上。”說到這兒桃翠就幸災樂禍起來。被昭月打了一耳光,說不氣纔怪。
木蓮華兩隻眼睛都睜開了,“撞了?”
“是啊。流了好多血,聽說可能要破相了。”桃翠有些惋惜道。
呃!木蓮華有些覺得抱歉了。昨天昭月打了桃翠後,她就向跟在她身邊的暗族示意,讓她吃些苦頭,但沒想到竟然會破相……
“出來個人。”木蓮華對着周圍道。
“夫人。”牆角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虛影。
“哪個,昨天是誰下的手?”木蓮華問道。
虛影回道,“水十三尚未來及動手,就看到昭月公主身邊的宮女紅繡把一枚牛毛針藏在了馬轡頭上,隨着行走,那牛毛針就會刺到馬臉,引馬發狂。”
“是紅繡?”她爲什麼要這麼做,木蓮華不解。
……
伊陽比木蓮華還懶,等他起來,已經過了午時。
頂着一頭金色茅草就進了木蓮華的房間。
木蓮華剛好正在吃飯,看着他最新出爐的髮型,食慾半點不減,“今天陪我去蓮記吧。”
“什麼時候去燕城?”伊陽接過桃翠遞給他的毛巾,擦了擦臉手,就坐下來搶了木蓮華的碗筷,餓鬼投胎一樣,掃蕩起來。
“還沒確定。”木蓮華本想搶回來,眼睛卻在掃過他的頸部時停了下來。
然後起身慢慢前湊仔細看……這是——吻痕吧?!梅花一樣,嫣紅魅惑。曾經伊夜的身體上出現過很多這種吻痕。
君澤昨夜來竊香了?
木蓮華眸光輕閃,“你昨天睡的怎麼樣?身體可有哪裡不舒服?”
伊陽正忙着填五臟廟,沒注意到木蓮華那帶着審視和試探的眼神,“挺好,比皇宮好多了。這飯也好吃多了。桃子,再給大爺上兩碗飯。”
桃子?
桃翠黑臉,表示不喜歡這名字。又見木蓮華示意她去盛飯,才憤憤瞪了一眼伊陽纖細的後背,去了廚房。
木蓮華倒覺得桃子這名挺好,吉祥喜慶。
見伊陽什麼反應也沒有,木蓮華心裡有數了,君澤大概只是在伊陽熟睡時偷了幾個吻吧。
“對了,君混蛋怎麼肯放你出來了?”
“嗯~難道是怕我把他的內務府寶庫搶走?”伊陽腦袋從不往深處想,記得他出來時,君澤一直盯着他的包袱看來着。真是個小氣鬼!
木蓮華也想不明白,之前一副放伊陽出來就跟要了他命似得,怎麼突然就放出來了……她纔不信是因爲錢財之物,若是能夠把伊夜換出來,全舍了他都不在乎。
伊陽舉箸夾起一筷子蝦球酥卻往木蓮華遞過來,“你喜歡吃這個吧?”
木蓮華有些意外,“你竟然記得。”
伊陽精緻絕美的臉上滑過一抹不自然,然後大咧咧道:“別餓着我乾兒。”
木蓮華張口吞下,笑眯眯的瞅着他。
伊陽開始低頭猛吃菜。
“你大着肚子,要不別去燕城了吧。你給我找幾個鏢師,讓他們給我帶路就行了。”
如果真這麼,你怕是連明城城門都離不開。木蓮華腹誹道。
然後低頭看自己的肚子,現在這個寶寶她要小心翼翼的護着了。
一時又皺了眉。
“你知道燕城周圍有妖物出沒吧。”木蓮華問他。現在燕城依然被那些妖物盯着,只要燕城的人一出來,必然要喪命。即便一次出去僥倖被救了不死,下一次出去還是要死。像中了惡咒一樣。
伊陽碧眸忽然亮的嚇人,“去燕城除了要看蘭,就是去看看那些東西。”
“還是別太好奇的好,沒事徒惹些煩惱。”繼而又嘆道:“唉!也不知道梅姐姐怎麼樣了,好久都沒有來信了。”
“聽說她上戰場了,親自帶兵。”伊陽聽君澤說的,或者說君澤故意說給他的。不過君澤的原話是,燕女帝御駕親征平反誅寇,君後秦炙隨駕左右,甚至爲燕女帝擋了一支暗箭。
木蓮華目露欽佩,“梅姐姐武功不錯,戰場殺敵也是不在話下。”
……
吃罷飯,木蓮華就帶着伊陽去了蓮記。
因着木蓮華被青九玄突然帶走,孫大生把奸細抓起來後,這些日子可謂把事情查了個透徹,當然是他自己認爲的。
伊陽對此事還頗有興趣,趴在桌子上一邊撥弄算盤算着木蓮華剛纔沒有算完的賬,一邊聽着木蓮華和孫大生的對話。
“……是負責灑掃的於二。”
“於二?”
“他是董碩小舅子的大舅子。本來是個賣木炭的。後來得了董碩的指派,在咱們蓮記招人時,混了進來。主要是來打聽咱們蓮記開業時,木九公子送給夫人的那些貴禮的下落,特別指明瞭一對蓮瓶。還有日常夫人的行蹤,以及店裡的情況。前些日子夫人去六?合牲口市的事,就是他說出去的。”
木蓮華點頭,問道:“人呢?”
“這就帶來。”孫大生去了庫房,把於二押了過來。
木蓮華打量這個於二,人小眼明,雖然被關押審問了一番,也不過是瘦了一圈兒,並無半點害怕的跡象。
“你不是董碩的人吧?”木蓮華憑感覺問道。
此話一出,周圍人表情各異。
伊陽撥弄算盤子的雪手停了下來。
孫大生也疑惑着,“夫人的意思是?”接着怒瞅着於二,一種被侮辱愚弄的惱羞感頓生。
於二跪地磕頭,“夫人饒命,小的是董碩的人。小的是他小舅子的大舅子。他讓小的在蓮記”
“這套說辭小孫已經告訴我了。俗話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也不和你廢話,你要是老老實實把肚子裡隱瞞的的東西都倒出來,也不是不能繞你。否則……就只好深表遺憾的把你送去天牢。
咱們都面善心軟,幾天下來也就只是讓你餓了幾頓,打了幾拳。等進了天牢,裡面可有的是心狠手辣的獄卒刑頭,要你生,你就是把舌頭咬斷了,也能活着。要你死,一張紙見閻王。”木蓮華手指敲着桌子,一邊說着,一邊觀察他的神色。
果然,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心虛和懼意。
好,知道害怕就好。
突然站了起來,對孫大生道:“小孫,去趟京兆府麻煩樑大人派人把這個人接走。”
於二當即就慌張起來,道:“孫掌櫃的不要,夫人、夫人,小的說,小的全說。”
一聽他認了,孫大生擡腿恨踹了他一腳,“狗崽子,玩爺爺的是吧?”又連踹起來,於二長呼慘叫。
木蓮華在孫大生教訓的差不多時,輕拍了一下桌面,示意他停下,然後把手邊還沒有喝過的茶遞給於二,“別隱瞞,慢慢說。”
於二顫顫巍巍的接過,喝了一口,卻嗆了嗓子,又咳了十數聲後,定了定神,緩緩稟道:“小的本名不叫於二,叫王楞子。不是董碩小舅子的大舅子。董碩小舅子的大舅子早在年前因爲欠賭坊的銀子跳河自殺了。他的屍體被小的給看到了,想着他身上那身衣服看起來還不錯,就撈了出來。結果發現,他的長相跟小的有八成相似,倒是巧。扒了他的衣裳,看在他還有幾分像小的的份上埋了他。之後幾天,經常能看到有個女子在河邊尋找人,小的忍不住就過去問她。誰知道她一看到小的就張口喊哥哥……還說債已經還了,不用再躲債,這就帶他回家。
小的知道這女子找錯人了。她哥哥八成是被埋了的屍體。不過,小的還是跟她回去了。一是她長得標緻,想着培養點兒情分,然後告訴他實情看能不能……能不能成就好事。再來,小的也確實無家可歸。有個正經擋風遮雪的地方,當然求之不得。
等到了她家,就看到一頂紅色的小轎子停在門口,是董碩小舅子派人來接女子的。女子讓小的好好照顧母親,她梳洗打扮了一番,上了小轎子哭哭啼啼的走了。”
木蓮華想要他趕緊說正題,她可沒工夫聽他講故事。可在看到伊陽興致勃勃聽的樣子,就按捺了下來。
“照顧女子瞎了眼睛又重病的老母時,知道了她姓於叫梅雪,那屍體叫於二。小的告訴她,小的只是長得像於二,名兒叫王楞子,真的於二已經死了還被他埋了。老母知道後,當天夜裡就嚥了氣。
小的就去了董碩小舅子家找於梅雪,告訴她老母過世了。
於梅雪很傷心,哭昏了過去。後來董碩小舅子來了,見到小的後,就問小的可有事做?小的回答沒有。之後,他就讓小的來蓮記當奸細。
等小的進了蓮記後半個月,又一個人來找小的。張口就稱小的王楞子。
這個人就是董碩的弟弟董雲。”
“董雲?”木蓮華沉吟問道。
王楞子眼睛閃了閃,好像有什麼要說,又不敢說。
“說下去。”木蓮華注意到他的異樣,命令道。
王楞子一口飲完杯裡的茶水,緊攥着藍瓷的茶杯,回道:“有一次,小的去他常在的茶坊找他,結果看到他匆匆忙忙的離開。一時好奇,就跟着去了。結果就看到他進了……進了恪郡王府。直到一個半時辰後纔出來。小的進不了恪郡王府不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看董雲好像很氣憤。”
木蓮華眉頭鎖緊,“董雲都讓你作什麼?”
“就是讓小的把告訴董碩的再告訴他一遍。特別是如果查到、查到蓮瓶的下落後,定要先通知他。”
“後來你又跟過他嗎?”木蓮華問道。
王楞子點頭,“店裡每七天有一天休息,所以小的在休息天打算去找他彙報店裡的情況,順便要些……要些銀子去翠紅樓。結果又碰到他單獨出來,上了馬車走了。小的就又跟了他一次。”
“那次發生了什麼?”這次不用木蓮華問,伊陽搶聲道。
王楞子聽到聲音從一旁發出,順聲看去,這一看倆眼傻直了。
木蓮華看過去,見伊陽把帽子摘了,露出了那精緻絕美的臉,就沒好氣的瞪他,“要不你去旁邊房間聽。”蓮記二樓的房間,並非隔牆無音,還是能聽到的。
伊陽不甘不願的把帽子又戴上了,“真是煩,把這臉劃了吧。”
木蓮華額頭一排黑線,他要是敢劃了,還不把君澤逼瘋了。她這店八成也開不了了。
起身到王楞子面前,兩手‘啪啪’拍了兩下,看到王楞子回神,才又坐了回去,“繼續說。”
王楞子哪裡見過伊陽這等容貌的人,回神後又忍不住的看過去,見伊陽已經把臉遮上,只露出下半張臉,但光個下巴也漂亮的緊。
木蓮華看了孫大生一眼。
孫大生點頭,上去就是一腳,又把王楞子踹翻了,“招子再亂出溜,剜了。”
王楞子忙爬起來,“是,是,小的明白明白。”
“小的跟着董雲這次去的地方是南城三叉街。董雲在三叉街六巷的一個門前停下。下了馬車,董雲穿上一個拖地的黑色帶帽斗篷,把自己罩的嚴嚴實實的,進了門。
他進去後,小的猶豫了有半刻鐘的時間,也進了巷子……走到還停着馬車的門前,往裡看……結果,小的看到院子裡空蕩蕩的,連房子都沒有。
小的覺得不妙,就撒腿跑了。”
木蓮華琢磨了一下,若是沒有房子肯定有什麼密道之類的。
伊陽對此很感興趣,“女人,咱們過去看看吧。”
木蓮華搖頭,“不去。我現在是正常孕婦了,不會太涉險的。”九哥已經離開,再出問題都不知道怎麼辦。所以要杜絕任何隱患。
伊陽白了她一眼,“說的好像你以前不正常。行!你不去,我去。”
“好啊,有什麼發現要及時告訴我。”正好給他點兒事情做。君混蛋肯定在他身邊安排了人,安危定是沒問題的。否則也不可能從皇宮一路順暢到她家門口了。這對於一個路癡來說,絕對是一件等同發生了奇蹟的事。
“還有什麼沒有交代的嗎?”木蓮華問王楞子。
王楞子搖頭,然後四肢着地,大禮趴下了,“夫人饒了小的吧。小的也是被逼的,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夫人,求您了夫人。”
腦袋用力敲地面的聲音,‘梆梆梆’的響,半點不含糊,沒幾下腦門就出血了。
木蓮華不理會他的苦求,站起來在房間裡走動了一圈兒,想了想後看向孫大生,“他被抓的事,董雲知道嗎?”
孫大生搖頭,“中間前後有兩個人來找過,小的稱其跟車去了連城,還沒回來。並讓人跟蹤了這兩個人,其中一個女的,正是叫於梅雪。董碩入獄後,董碩的小舅子就帶着至親跑了,這個於梅雪就被留了下來。現在這個於梅雪回到了於家。
另一個人警覺性太高,小的怕打草驚蛇就沒有讓人繼續跟着。”
“嗯,甚好。”木蓮華對王楞子道:“你現在收拾一下就回店裡繼續幹活兒。看看這個董雲要做什麼。”
伊陽道:“直接抓過來問不就行了。”
“董家在京城也多少年了,沒那麼好動。而且後面還掣肘着恪郡王。”
“把恪郡王也抓了。”
“……恪郡王還有個老子叫端親王,這個就跟君混蛋有關係了。”
伊陽瞥了下脣,“真是麻煩。”
“是啊,總要弄清楚他們要幹什麼。”然後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黃豆大的黑乎乎的丹丸,遞給王楞子,“把這個吃下。”
王楞子驚恐的看着丹丸,“夫、夫人,這是什麼?”
“噬心蠱,只要本夫人一個念頭,這噬心蠱就會化卵成蟲一點點的吞噬你的心臟,絞痛而死。所以,最好別打一些壞主意。”
王楞子跪着退後兩步,離丹丸更遠些,“不敢不敢,小的絕對不敢。能不能不吃……”
木蓮華朝孫大生點了下頭,孫大生接過,走到王楞子的跟前,掰開他的嘴塞了進去。
“如果做的好,本夫人就給你解蠱的藥饒了你,還讓你回去跟……於梅雪,跟於梅雪一起生活。但,若敢有半點異心,定讓你嚐嚐穿心之痛。”
等孫大生帶着王楞子下去後,伊陽朝木蓮華蹭了過來。
“女人,你什麼時候開始玩兒蠱的?教教我。”
木蓮華失笑道:“去,我又不是素?女姐。”然後自房間窗臺上的花盆裡取出一個黑乎乎的扁粒用泥巴裹成圓的,然後走到桌前的墨硯前把圓泥巴滾成黑色的,一個丹丸就誕生了。
同時木蓮華把一直藏在袖子裡的另一隻手伸出來,果然沾着黑墨。
伊陽隨着木蓮華的動作,眼睛一點點睜大,“女人,你……”
木蓮華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別大聲嚷嚷。”
蓮記裡有奸細,聚芳大戲院也免不了會藏了黑心豆子。
只是這黑心的在被查出來後,就被盧子芳給弄死了。
木蓮華瞅着表情甚是無辜的盧子芳,“子芳,看不出來啊。竟然還有這一手。”那黑心豆子被盧子芳大卸八塊了,是真的大卸八塊。特別是男人的那物件兒單另也算一塊兒。讓木蓮華着實無語。但,也覺得活該。這黑心豆子竟然偷藏盧子芳的私人用品,並在其上沾滿了他的污穢。
“我最恨騙子了。曾經舉天發誓,若能夠,定要把欺騙我的人?大卸八塊。”盧子芳言語激憤道。
木蓮華點頭,“嗯嗯,這話沒錯。不過,真就沒問出點兒什麼?”
盧子芳回想了下,“他好像說了個付友的名字。”
“付友?……成了,知道是誰的人了。”木蓮華站起來,就要告辭。
誰知道伊陽這時候不見了。
這腿兒發飄的……出了蓮記,木蓮華覺得路不遠就說溜達到戲院吧。誰知就這短短的一段兒路,伊陽就飄走了三回,還是在她緊迫盯人的情況下。真是難以想象,君澤是怎麼把他拐回明城的。
問了身邊的暗族人,他們說伊陽出了戲院。身邊有他們的人,不用擔心。
木蓮華點頭,然後對盧子芳道:“子芳,我去找個人。哦,對了,這是新戲本子你先看看。回頭我再來找你商討細處。”說着就從袖兜裡摸出一個紅皮本子,上面寫着西廂記。
“新戲?”盧子芳細長的眼睛鋥亮,取過本子打開,全神貫注的看起來。
他這一看就迷了進去,旁邊的小馮要提醒他:這夫人還在呢。
木蓮華衝小馮擺擺手,“沒事,讓他看吧。”
出了戲院,木蓮華看看左右,最後在對面的店門口看到了伊陽。
他正在跟人爭辯什麼。
木蓮華忙過去,“陽陽,發生什麼了?”
伊陽聽到這稱呼先是一愣,然後轉身不滿的看着木蓮華,“是陽,不是陽陽。”
木蓮華笑了,“我是跟夜學的。他老喊我蓮蓮,我可不就要喊你陽陽。不過我還是遵從你的意願的,那叫……陽?羊!”傻羊?傻樣~!
伊陽本性多疑敏感,覺得木蓮華叫他陽時好像很高興,莫不是有什麼不對?但,想來想去不明白。
跟伊陽爭執的人,一看木蓮華過來了,甚至和這位客人有說有笑的,心裡咯噔一聲,就要進去彙報。
剛走了兩步,便聽到木蓮華叫他,“你是……上次跟着老甄來過蓮記的隨從吧。”
“是,勞蓮夫人記得,小人張明深感榮幸。”張明一邊行禮一邊向身後之人使了個手勢,讓他趕緊進去稟報。
木蓮華當然有注意到,伊陽也看到了,張口欲言,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木蓮華捏了下,按捺下來沒有揭穿他。
木蓮華笑道:“呵呵,張明是吧,我這兄弟初來明城,很多都不明白,不知剛纔發生什麼?”
“剛纔,老子想要兌換”
“沒什麼,沒什麼的。公子的夜明珠是真的,是咱店裡的師傅眼拙,小人這就去攆了他。”張明忙打斷。
伊陽不悅被打斷話,擡腿就衝這張明踢了一腳,“敢坑老子,找死。”
張明跟着甄萬金平時也是威風的緊,哪裡有過被當衆辱罵腳踹的時候。心裡頓時一團忿怒。可木蓮華在一旁看着,只好憋下,“貴客恕罪,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貴客。”
“把珠子給我看看。”木蓮華可知道這伊陽帶了不少珍石寶珠。
伊陽下巴點了下店裡,“他們那兒呢。”
木蓮華淡笑不語了。
沒一會兒,就看到甄萬金從店裡出來了,慌慌張張的渾身酒氣粉脂味兒。
木蓮華擡頭看匾額——甄記錢莊。
“老甄怎麼大白天就喝上了?不知道還以爲你這是酒樓呢。”木蓮華淡笑嫣然。
說起來這前身正是酒樓。
那魯老闆果然並非正常猝死,而是被甄萬金派人暗地裡毒死的。至於酒樓,魯家人也不是心甘情願賣的。
本就是從鄉下出來的,好不容易在偌大的明城打拼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地方,能站住腳了,前途也是一片興榮。即便魯老闆死了,可他的兩個兒子也都十八二十歲了,辛苦些也能撐下來。如此,能留下誰會選擇離開。必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甄萬金在毒死魯老闆後,又派人挑撥離間那魯氏兩兄弟,讓兩兄弟心生嫌隙,甚至打了起來。最後酒樓自然是越做越差,甚至還欠了不少酒菜貨款。
這時候甄萬金上門意圖買酒樓,幾乎就水到渠成的了。
“哈哈,幾個朋友提前來祝賀,恣意忘形、恣意妄行了。哈哈,讓蓮夫人見笑了。快裡面請。”甄萬金好像沒看到張明這個人,只和木蓮華近乎着,請其進去。
“那可真是打擾老甄的雅興了。只是我兄弟好像有點兒事,老甄不介意的話……”木蓮華點到爲止。
甄萬金先是裝着不知,然後等張明過去說了兩句,才一臉大怒的模樣,擡腳就招呼着張明的後腰,“混帳東西,趕緊攆走,給貴客把錢補齊了。”
“且慢,萬一真是我兄弟的珠子是假的呢。別攆錯了好人,還是我先看看吧。”木蓮華道。
甄萬金歉意行禮,“蓮夫人火眼金睛,請。”
如意酒樓木蓮華也曾經去過,大廳很是寬敞。成了錢莊後,好像小了很多。不像順昌酒樓往後擴建,這甄記錢莊好像還向前移了不少。
“蓮夫人請看,就是這枚珠子。”張明一瘸一拐的捧着一個檀木盒子過來了。
伊陽瞥了一眼道:“這不是我那顆。我那顆要比這個更亮更大。”
木蓮華自然認出來了,這顆正是昨夜裡伊陽給他看的那堆珠子裡的其中一顆。
不是她眼毒,是實在是太有分辨度了。伊陽從內務府寶庫帶出來的珠子都太過另類。每種珠子或者顏色都只取一個。而這個淡粉色的夜明珠,也正是那堆珠子裡的其中一顆。還是她相中,準備拿東西跟他交換的。
伊陽不認這珠子。
甄萬金蹙了眉,然後看張明。張明噗通就跪下了,“確實是這顆珠子,千真萬確。若有半點假,讓小人出門被雷劈死,過路被車撞死。”
伊陽撇了下嘴兒,“比這個要大,要更亮。你們把我的珠子掉包了。”
木蓮華揉了下眉心……好吧,也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先坑了他呢。
甄萬金人精一樣,當然知道伊陽這是要反咬他們一口。
“蓮夫人,您看?”撫手向木蓮華。
木蓮華取過檀木盒裡珠子,道:“我亦是沒見過那珠子的。不過就這顆珠子來說,此乃極品桃花珠,有延年益壽的奇效,磨成粉配上蛇膽能解百毒,市價三十萬兩銀子,還是保守價。放到拍賣行,一百萬也有可能的。若是真如我兄弟說的,比這個還大還亮,千萬亦是不在話下。”
木蓮華只針對這顆珠子做了品評,其他不予回答。
整個大廳因着木蓮華的話陷入了沉默。伊陽眨眨眼,瞅着木蓮華,“值這麼多錢?”
木蓮華點頭,“當然。銀子常有是死物,但珠玉有定數,且還有其他用途。”
伊陽立刻催道:“趕緊把我的珠子還給我。不還,把店給你封了。”
甄萬金苦着臉,“蓮夫人,這個、這話怎麼說。要不讓您兄弟再看看,許是看錯了,正是這顆珠子呢。”
木蓮華把桃花珠向伊陽遞過去,“你再看看。”
“我今年才二十七,還沒眼花。”伊陽就是不認。
木蓮華把珠子重新放進盒子裡,“剛纔發生什麼了?”
伊陽從懷裡二百兩銀子,“他們說我的珠子就是粉珍珠,就按粉珍珠的價錢收了。我覺得不對,要要回珠子,他們就把我往外轟,還說銀貨兩訖休要無理取鬧。”
甄萬金狠狠地瞪了張明一眼,“這是粉珍珠嗎?瞎了你的狗眼。”
“是,是,奴才有眼無珠。”張明惶恐着。
木蓮華道:“那驗珠寶的師傅呢?”
“陳師傅已經回家了。”張明回道。
“回家了?這纔多大功夫。哼,讓你們殺了吧。”伊陽鄙夷的看着甄萬金和張明。說着起身就朝後院走去。
甄萬金忙攔着,然後看着木蓮華,“蓮夫人,咱們蓮商會的都是正經商人良民,不敢草菅人命,確實是回去了。要不這樣吧,我把那一千、一千萬兩銀子出了。反正您的兄弟是來賣珠子的,我全當已經收下了,您看成不?”
------題外話------
親戚來了,各種狀態不在…。ps:(┬_┬)兜子裡有票票的,看在萬更的面兒上,給咱兩張吧……咱晚上還會再更五千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