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林凝眉打理驃騎大將軍府中事務之時,宮中修建了清風觀,專供玄機子在觀中煉製丹藥。
說來也有些奇了,按着林凝眉的想法,玄機子應該是姜遠道與安貴妃找來的人手,偏偏清風觀修建的位置與東宮捱得極近。走路不到一刻鐘功夫,便能從清風觀到了太子書房之中,還真是方便的很。
太子姜其琛也是心有丘壑之人,自然不會放任五皇子胡鬧,不過還未等姜其琛出手,姜遠道府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事端。
宋靜嘉如今剛剛成了五皇子正妃,林清漪身爲側妃,心中自然彆扭的很,在林清漪眼中,她與五皇子是兩情相悅,偏偏宋靜嘉以勢壓人,強行入了五皇子府之中,還成了正妃。
如果宋靜嘉只是正妃的話,林清漪心中也不必十足嫉恨,偏偏入府一月之後。宋靜嘉肚子竟然傳出了喜信兒,自己與姜遠道朝夕相處不知多少日子,依舊沒有什麼好消息。
林清漪本就並非良善之人,自然是恨不得將宋靜嘉肚腹之中的娃兒給除掉,五皇子府之中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這一世因爲林凝眉的緣故,阿古泰即使在林清漪身邊做了侍衛,卻沒有對她動心,二人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罷了。那夜阿古泰受了重傷。將傷口簡單包紮一番,便去尋林清漪辭行,又與五皇子密謀了一些事情,隨即便離開了京城。
出城之前。阿古泰看了一眼驃騎大將軍府的方向,鷹眸中劃過一絲陰鷙。
林凝眉,你可要等着我。
對於阿古泰的心思,林凝眉是萬萬也未曾想到,眼下她真正掛心的,是崇明帝的身子骨兒。
即使身爲帝王,但崇明帝着實算不得年輕了,年過四十,自身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算,近來又以硃砂煉製丹藥。
在林凝眉看來,硃砂那東西除了當顏料之外,還是敬而遠之爲好,畢竟其中含着大量的汞,對身體的損耗實在是太大了。偏偏崇明帝一意孤行,沉迷在那種精力充沛的滋味兒之中,一日三頓,頓頓離不開丹藥。
崇明帝的身子骨兒一日不如一日,但在性事上卻仍舊不知節制,有了丹藥的效果,崇明帝誤以爲自己身強體健,所以近來寵幸了不少年輕的女子,這些女子大多都是秀女,留在禁宮內做了女官,雖說身份不高,但姿容身段兒以及牀上功夫卻是半點兒也不差的。
短短半年功夫,宮闈內便不知多了幾許才人美人,這些年輕生嫩的女官們還真將崇明帝當成了出路,有幾個肚腹之中還懷了娃兒,只可惜有程皇后與安貴妃這兩尊大佛在宮中坐鎮。這些孩子定然是生不下來的。
三日期限已過,白掌櫃爲了將賭坊的房契給贖回來,竟然將閆翠堂的脂粉盡數賤賣了出去,湊了一千兩銀子,又掏了自己的腰包,纔將虧空給補上。
不過此時此刻,閆翠堂的房契早就落到了林凝眉手中,即使白掌櫃湊夠兩千兩銀子,依舊是不能將房契給拿回去了。
今個兒一大早,林凝眉披上織錦皮毛斗篷,手中捧着湯婆子,直接走到了易遠堂中,也算是晨昏定省了。
進到易遠堂內,林凝眉先是給聶老太太請安,看見胡氏到了,懷中還抱着一個襁褓,正是大房的庶子聶長平。
聶老太太身旁站着小長安,一見着林凝眉時,小長安直接便衝到林凝眉懷中,眨巴着大眼睛,開口道:
“嬸嬸,抱!”
一年多的相處,小長安早就清楚這位二嬸力氣極大,可與別的長輩全然不同。
林凝眉也沒讓小長安失望,直接將這娃兒抱在懷中,笑着問了一句:土引邊劃。
“怎的婆母還沒到呢?今日孫媳還有要事想要與婆母商量一番。”
聽了這話,胡氏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問:
“不知弟妹有何要事,便先說說可好?”
林凝眉搖了搖頭,抱着小長安落座在八仙椅上,雖說小長安如今都過了五生日,按理而言也不該抱着了,偏偏這娃兒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着實可憐的緊,林凝眉有些心疼,所以也不想讓小長安失望。
抿脣輕笑一聲,林凝眉眯眼捏了捏小長安的小臉兒,聽着這孩子喉間咕噥一聲,心情十分愉快,道:
“反正婆母一會兒便要來了,到時再說也不遲。”
聶老太太清楚林凝眉是個沉穩的,既然有話要說,想來也與中饋之事有關,只是不知又是何處生了岔子,還得一清早前來稟報。
聶夫人白氏來的倒也不慢,過了不到一刻鐘功夫,林凝眉便見着白氏走了進來。
衝着白芷吩咐一聲:“將小長安帶去琢玉軒中,他也好些日子沒瞧見琬姐兒了。”
小長安本就早慧,也清楚自己此刻應該回避一二,面上登時露出一絲笑容,先是衝着老太太與聶夫人與胡氏告退,之後又跟林凝眉擺擺手,這才離開。
聶夫人甫一落座,保養得宜的面上便露出一絲不以爲然,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其中顏色清亮的茶湯,問:
“聽說老二家的有事與我交代,不知是何事呀?”
林凝眉看着聶夫人面上的假笑,心中冷哼一聲,不急不緩地從袖籠中抽出了閆翠堂的房契,放在聶老太太面前,眉眼處刻意流露出一絲哀慼,道:
“祖母,以往有人告訴孫媳,說咱們府上有蛀蟲,但孫媳卻是不願相信的,畢竟這些管事們一個個都是咱們府上的老人兒,又怎麼可能爲了那些蠅頭小利而背叛了主子?”
苦笑一聲,林凝眉搖了搖頭,說:
“若是孫媳未曾記岔的話,這閆翠堂可是婆母往日的嫁妝,偏偏這房契先前被白掌櫃抵押給了賭坊,若非有人知會孫媳,恐怕婆母的嫁妝便保不住了。”
林凝眉口中的婆母指的自然不是白氏,白氏出身不高,家資不豐,能弄出幾擡的嫁妝已經是費了不少力氣,但在京城主街上的鋪子,白家恐怕還拿不出手。
但聶修?與聶修寧的生母張氏卻是不同,世家大族出身,當年嫁入驃騎大將軍府時,稱之爲十里紅妝也不爲過,只可惜自打白氏接管了掌家權之後,張氏手中的鋪面都由盈轉虧,庫房之中的珍寶也不知少了幾何。
聶老太太爲了家宅安寧,不好明面上落了白氏的顏面,偏偏這繼室越發變本加厲,聶老太太忍無可忍,將庫房的鑰匙收入自己個兒手中,才遏制住了這股不正之風。
“這是怎麼回事?”
即便聶老太太將張氏的嫁妝保住大半兒,但在外頭的商鋪卻被白氏交給孃家人打理,眼下出了岔子,老太太自然也要唯白氏是問。
白氏一見着這房契,心中便咯噔一聲,強笑道:
“老二家的是弄錯了吧?閆翠堂的房契怎會落入賭坊之中?若是在賭坊的話,現下你手中拿着的又是何物?”
林凝眉面上看着恭順,但心底裡卻對白氏有些厭惡,此刻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當即便道:
“婆母有所不知,先前白掌櫃用閆翠堂的房契在有客來賭坊之中胡鬧一事,早便傳的人盡皆知,兒媳這纔派人將閆翠堂的房契給贖出來,足足兩千兩紋銀,白掌櫃這一賭還真是大手筆。”
聶老太太面上露出一絲厲色,從未想過這白程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難道真以爲驃騎大將軍府不能收拾這個小小管事?
狠狠瞪了一眼白氏,聶老太太問:“白氏,眼下白程做出這等事情,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白氏今日被林凝眉這小輩兒落了臉面,心中自然不爽快,此刻緊咬牙關,死活便是不認賬。
“婆母,此事還沒有證據,便將這頂帽子扣在白程身上,未免也有些不妥吧?”
林凝眉眼中劃過一絲不耐,冷笑道:“若是連閆翠堂的房契都算不得證據,那婆母告訴凝眉,什麼樣的證據您才能滿意?”
白程身爲掌櫃,連鋪子的房契都看不好,甚至還私自挪用充作賭資,着實是個膽大包天的,這樣的蛀蟲若是留下的話,林凝眉當真是不會甘心!
“總要帶來人證物證纔好,這房契也算是物證之一,只可惜缺了人證,到底也有些不妥。”
從袖籠中抽出紋繡翠竹的錦帕,林凝眉輕按了按脣角,眼中刻意流露出一絲詫異,問:
“難道婆母還將自己個兒當成大理寺的官員不成?若是真想斷案的話,直接將此事交給順天府就成了,倘若婆母還不滿意,錦衣衛們也不是吃素的。”
驃騎大將軍府與錦衣衛有數不清的瓜葛,甚至聶修?本身便是錦衣衛的副統領,領着千戶的俸祿,雖說只是掛職,但錦衣衛對他也是帶了幾分崇敬,保家衛國的漢子,總歸是要比朝堂上那些言之無物的言官要強上許多。
聽了林凝眉這話,白氏面色猛然一變,噌的一聲站起身子,指着林凝眉,怒斥道:
“林氏還真是好規矩,頂撞長輩,如此不孝,難道這就是晉陽侯府的教養?抑或是你根本不是晉陽侯府中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