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洛陽城真爆發了蝗災,大多數的農人都不由長舒了一口氣,雖說收入庫房之中的麥穗算不得成熟,但好歹也比顆粒無存強得多。
之前那幾個不肯聽官家勸告的刺頭兒,等到蝗災過境時,後悔不已。偏偏此刻已經沒有法子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田中的糧食被蝗蟲吞吃入腹。
林凝眉與聶修?呆在主臥之中,聽到門板上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她皺了皺眉,道:
“今年的蝗災倒是有些厲害,那餘下的蝗蟲該如何是好?總不能放任這些蝗蟲們留在洛陽城中,那不是白白糟踐東西嗎?”
聶修?頗有些疑惑的看了林凝眉一眼,問:
“若是抓住蝗蟲的話,直接燒死就成了,還用做些旁的?”
林凝眉一滯,她倒是未曾想到大虞朝的人居然沒有吃蝗蟲的習慣,雖說這東西看着噁心,但卻富含極高的蛋白質,今年的大旱雖說未曾造成過大的影響,但最底層的百姓日子仍是有些難過。
“將軍。您大抵不清楚,蝗蟲也是一種食物。”
聶修?面色一變,明顯是覺得蝗蟲這東西着實噁心的很,但小妻子都已經開口了,他倒是不好直接推拒此事。
“難道凝眉想要嚐嚐這蝗蟲的滋味兒?”
林凝眉眼皮子抽了抽,搖頭道:
“不是我想嚐嚐,而是希望將軍做個表率,說這些蝗蟲可以食用,如此還能讓底下的百姓將蝗蟲們盡數抓起來。成爲盤中餐,省的繼續糟踐東西。”
蝗蟲可不止吃莊稼,所過之處,幾乎是寸草難生。即便眼下蝗災剛剛過境,但仍留下一小股一小股的蝗蟲在洛陽城境內,若是不快些處置的話,依舊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聶修?抿了抿脣,擡手揉了揉酸脹的額角,顯然讓這位驃騎大將軍將蝗蟲吞入腹中,着實算不得什麼輕鬆活計,偏偏此法是小妻子想出來的,讓聶修?不忍直接推拒。
硬着頭皮,聶修?緊咬牙關,好一會子纔開口道:
“那我就試一試。”
頓了頓,聶修?面色發綠,問:
“蝗蟲該怎麼吃?總不能吃生的吧?”
林凝眉噗嗤一笑,說:“將軍放心。蝗蟲烤熟了再撒上些鹽,味道就不差了。”
聽得林凝眉所言,聶修?明顯有些不信,不過他倒是未曾多言什麼,只是腳步有些發軟,將窗扇掀開一絲小小的縫隙,望着外頭鋪天蓋地的蝗蟲,一時間也不由苦了臉。
林凝眉這還是頭一回見着聶修?如此模樣,不由發笑,擡手扯着男人的袖襟,輕聲問:
“將軍莫不是怕了這小小的蝗蟲吧?”
“胡說什麼?”聶修?強壓住心底的噁心,色厲內荏道:
“不過就是些小小蟲子罷了,難道還能比上戰場可怕?本將軍定然會將蝗災給處置好!”
見着聶修?這麼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林凝眉聳了聳肩,倒是未曾多說什麼,反正烤螞蚱的滋味兒的確不錯。若是換到二十一世紀,這道菜還頗有些貴呢!
雖說螞蚱瞧着猙獰些,但大虞朝的東西卻是沒有半點兒污染的,吃着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反而能給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們添補添補。
聶修?既然應下了此事,便萬萬沒有推脫的道理,當日下午,等到半空之中的蝗蟲數量沒有那麼多時,與錦衣衛一?待在知府府邸之中,抓着了攏共一麻袋的蝗蟲。
他們的功夫都是頂好的,所以抓蝗蟲時,也沒有傷着這些小東西,大多數都是活蹦亂跳的,在麻袋中發出嗡嗡的聲音,讓人不由有些頭皮發麻。
林凝眉提前去小廚房吩咐一聲,其中的廚娘雖說對蝗蟲有些發憷,但卻不敢違拗主人家的意思,等將這奇異的食材送到小廚房之後,廚娘們便將蝗蟲好好收拾一番,最後穿成串串,放在炭爐子上烤了起來。
因其上添了不少香料,所以滋味兒當真是鮮香可口。
林凝眉對這些東西並不很憷,等到小廚房將烤螞蚱送到主臥中,她便拉着聶修?一?落座在紅木凳子上,笑道:
“將軍抓都抓了,還不快些過來嚐嚐?”
聶修?高大的身子不由有些僵硬,他着實是受不住這樣的東西,偏偏對上小妻子充滿期待的眸光,推拒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能吐口。
擡手捏起一根籤子,聶修?閉上眼,視死如歸的嚥下一隻螞蚱,雖說這東西生的十分噁心,但味道卻着實不差。
眼見着聶修?的表情沒有先前那般難堪,林凝眉這才放下了心,笑着道:
“你瞧,這味道是不是還挺好的?”
聶修?抽了抽嘴角,沒有言語,不過這蝗蟲瞧着是真能入口,讓百姓們將此物抓來吃,倒是解決蝗災最好的法子。
心中轉過此番想法,聶修?下口的速度也比以往更快了幾分,他本就是個粗莽的軍漢,用飯時可不似林凝眉一般斯文,明明將開始聶修?受不住那些蝗蟲,但等到最後,這一大盤烤螞蚱,竟然大半兒都送入了男人的五臟廟。
親自嘗試過烤螞蚱,聶修?不免有些急切,讓那些也跟着嘗過烤螞蚱的錦衣衛帶着人手再次下到田間,告知百姓們螞蚱可以食用。
因着之前蝗災一事,大多數農人對聶修?以及這些錦衣衛都心存感念,此刻即便是讓他們吃蝗蟲,大多數人心中都算不得好受,但仍是有些膽大的,主動嘗試一番,發覺此物既耐飢味道又不差,着實是不錯的糧食。
萬事開頭難,不過眼下蝗災已經算是順利解決了,林凝眉得知此事後,心中懸着的大石倒是放下了。
洛陽城中一片安寧,但往南面走景況可算不得好。
本身因蝗災的緣故,洛陽城以南的糧食就不知被蝗蟲糟踐了多少,偏偏那些人未曾將蝗蟲作爲糧食,使得蝗蟲在當地肆虐的更爲厲害,將百姓折騰的苦不堪言。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糧草都被天災給毀了,三軍將士即便留在洛陽城外,也堅持不了多久。
聶修?清楚叛軍的糧草所剩無多,當下便乘勝追擊,將叛軍層層包圍,等到他們彈盡糧絕之日,便是此戰獲勝之時。
此法雖說稱得上是乘人之危,但行軍打仗卻與旁的不同,所謂兵不厭詐,聶修?如今將叛軍收復的法子,自然算不得什麼。
聶修?遠在城外,林凝眉則是呆在知府府邸之中,原本她以爲這場戰事已經要結束了,卻未曾想到遠在金陵的太皇太后好似瘋了一般,劍指太后,言道程太后穢亂宮闈,與人有私,混淆皇室血脈。
此言一出,滿朝譁然。
若是程太后當真與人生出苟且的話,那坐上皇位的元德帝,是否真是崇明帝的血脈?
太皇太后逃出禁宮,與?王一起造反,是否就是因爲皇室血脈混淆?
一時間,滿朝文武的心思浮動,饒是元德帝性情沉穩,也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林凝眉呆在洛陽城中,心中不免有些憂慮,生怕呆在禁宮之中的程太后出了事。
當年程太后與宋清生出私情,知曉事情之人攏共也沒有幾個,但若是太皇太后將宋清的名兒給說出口的話,想必事情就更是不妙了。
心中轉過此番想法,林凝眉恨不得即刻趕往京城之中,但她還沒有動身啓程,沒想到遠在宣府鎮的聶老將軍與聶老太太竟然帶着一家子來到了洛陽城,也不知是因何緣故。
原本這偌大的知府府邸之中還有些空曠,但住了聶家的主子之後,反倒熱鬧起來。
見着琬姐兒、鈺哥兒以及瑜姐兒,林凝眉胸臆中也不由升起了幾分愧意,自打她產下這三個孩子之後,在她們身邊的時間屈指可數。
如今琬姐兒早就滿了三歲,整個人生的玉雪可愛,也不必乳母太過照顧着,一個小小的娃娃,腳上踏着木屐,嘎達嘎達的跑到了林凝眉身邊,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奶聲奶氣的問:
“孃親,你是不要琬姐兒了嗎?爲什麼不來看我們?”
聽得此言,林凝眉咬了咬脣,直接將琬姐兒抱在懷中,眼眶也不由紅了幾分,低聲道:
“是孃親錯了,以後琬姐兒與弟弟妹妹就跟在孃親身邊兒,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琬姐兒正色地點了點頭,小臉兒上露出一絲苦惱之色,擡手扯着林凝眉的襟口,癟了癟嘴,顯得十分委屈。
“孃親,琬姐兒與弟弟妹妹不是賤種是不是?您走了之後,總是有人叫我們賤種,嗚嗚~”
琬姐兒哭的有些厲害,小臉兒漲紅,不住的打嗝兒。
即便三歲的娃兒瞧着不大,但在古代而言,有些早慧的已經頗爲懂事了,琬姐兒雖說算不得有宿慧之人,但卻比一般的孩子伶俐許多,就算聽不懂賤種的意思,也清楚這兩個字算不得什麼好話。土土狂技。
林凝眉登時就有些怒了,氣的柳眉倒豎,明明這三個娃兒都是交給聶老太太親自照顧着的,怎的還有人膽敢在他們耳邊嚼舌根?
當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