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琬姐兒直接坐在紅木凳子上,林凝眉面色越發難看,擡手拍了拍懷中香軟的小娃,輕聲開口問道:
“琬姐兒,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在你面前胡言亂語?”
聽得林凝眉的問話,琬姐兒咬了咬脣。滿布淚痕的小臉兒上露出一絲委屈,道:
“孃親,是弟弟的乳母。”
聞聲,林凝眉瞳仁兒一縮,她倒是未曾想到那個姓吳的乳母竟然如此大膽,身爲哥兒身邊最親近的人,竟然一口一個賤種,如今鈺哥兒都已經過了兩生日,若是再大些的話,指不定還會被那乳母糟踐成什麼樣子!
想到此處,林凝眉便不由紅了眼眶,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添了幾分。
“孃親,疼!”土役來號。
見着琬姐兒的小臉兒皺成一團,林凝眉眼中也劃過一絲心疼之色,趕忙誘哄道:
“是孃親錯了。琬姐兒莫哭!”
派人將鈺哥兒以及瑜姐兒都帶到主臥之中,林凝眉面色鐵青,瞧着就不似歡欣模樣。
抱着鈺哥兒的乳母吳氏一入到主臥內,對上二少夫人的眼神,身子便不由打了個哆嗦。
吳氏暗暗有些心虛,亦是十分忐忑,生怕琬姐兒這小賤種跟二少夫人嚼舌根,屆時她只是一個個小小乳母,想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林凝眉將琬姐兒放在牀上。又將鈺哥兒以及瑜姐兒抱在懷中,她本身氣力就不小,抱兩個娃兒也算不得難事兒。
如今鈺哥兒已經兩歲了,之前林凝眉待在宣府鎮之時。這娃兒活潑伶俐的很,眼下不過幾個月的功夫,眉眼中竟然多了幾份瑟縮。
林凝眉心中暗恨,狠狠地瞪了吳氏一眼,強扯出一絲笑意,將兩個娃兒都放在牀榻之上,親了親鈺哥兒柔嫩的小臉兒,發覺這孩子竟然微微顫抖着。
心中涌起滔天的怒火,林凝眉眼中滿布血絲,轉眼望着站在堂下的吳氏,冷笑着道:
“吳氏,當日請你來照看鈺哥兒,是因爲你算是老實本分的性子,沒想到本夫人才離開宣府鎮幾月功夫。你竟然膽敢苛待小少爺,究竟是何人給你的膽子?”
林凝眉言語之中的殺意半點兒未曾遮掩,吳氏本就是個膽小如鼠的,否則也不會礙於嚴灼華的脅迫,日日辱罵小少爺。
只聽撲通一聲,吳氏直接跪倒在地,而一旁站着的楊氏,乃是瑜姐兒的乳母,比起吳氏假裝的老實,楊氏對驃騎大將軍府纔是真正的忠心,畢竟楊氏乃是將軍府的家生子,比起吳氏自然強出百倍。
礙於三個孩子都呆在主臥之中,林凝眉也未曾打算當着他們的面將吳氏處置了,否則若是嚇着三個孩子的話,可有些不妥了。
正待此刻,林凝眉聽得熟悉的腳步聲。原來是聶修?這廝回來了。
男人見着跪倒在地的乳母吳氏,劍眉緊蹙,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吳氏瞧見聶修?,趕忙大聲喊冤,希望這驃騎大將軍能救救她,否則被二少夫人磋磨一番,她怕是半點兒活路都沒有了。
“將軍救命!將軍救命!夫人想要將奴婢徑直打殺了,奴婢上有老下有小,還望您可憐可憐奴婢吧!”
聶修?面上現出一絲冷色,並沒有理會吳氏,只是走到牀榻邊上,先是將從未見過的小女兒瑜姐兒抱在懷中,親了親瑜姐兒的小臉兒,衝着林凝眉問道:
“這奴婢犯了什麼錯?”
林凝眉未曾隱瞞,咬牙切?地道:
“吳氏當真好大的膽子,竟然管鈺哥兒叫賤種!她自己不過是個奴婢罷了,竟然膽敢這麼磋磨主子,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聽得‘賤種’這兩個字,鈺哥兒瑟縮地更加厲害,林凝眉擡手將鈺哥兒抱在懷裡,掀開他身上翠色的小衣裳,瞧見鈺哥兒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她心中恨的更是厲害。
不過只是個兩歲的娃兒罷了,吳氏還真是個黑心的!
聶修?同樣見着了鈺哥兒身上的傷口,鷹眸中陡然現出一絲殺意,鈺哥兒是他唯一的兒子,眼下被一個婦人如此磋磨,聶修?又怎會不怒?
擡手拍了怕林凝眉的纖細的肩頭,聶修?冷聲道:
“我派人將這婦人審問一番,得了結果後,事情便盡數交給凝眉處理可好?”
林凝眉點點頭,兩手死死攥住錦被,心中卻轉過不少思量。
在驃騎大將軍府中,膽敢與她對着幹的,除了嚴灼華之外不作他想,如今嚴和拋妻棄女逃到了金陵,但大長公主與嚴灼華身上的封號卻沒有被削去,仍是身份尊貴的宗親,想要使些手段也算不得難事兒。
眼見着錦衣衛走入主臥之中,將不住掙扎的吳氏給拖了下去,林凝眉低垂眼簾,這一次她是不會放過嚴灼華了。
吳氏只不過是普通婦人罷了,即便本性貪婪,但卻不是個硬骨頭,被錦衣衛審問一番後,便將事情盡數招了。
林凝眉將翠翹喚了過來,好生照看着這三個娃兒,而她自己則是帶着半死不活的吳氏趕到了聶老太太所居的小院兒之中。
如今聶老太太年紀越發大了,精力也有些不濟,所以即便三個孩子養在聶老太太身邊兒,也不免會生出疏漏。
此刻聶老太太呆在正堂中,手中端着茶盞,一見着孫媳婦這架勢,便將鐵觀音放在了桌上,略有些疑惑的問道:
“凝眉,你怎麼將吳家的給帶來了?”
林凝眉面上流露出一絲委屈,恭恭敬敬地衝着聶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擡腳踹上了吳氏的身子,道:
“還不快跟祖母解釋清楚!”
吳氏一邊抹眼淚,也清楚自己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想想之前那些錦衣衛的手段,吳氏便不由心驚膽戰,衝着聶老太太連連叩頭,哀聲道:
“老太太,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竅,受了三少夫人的唆使,對不住鈺哥兒!”
“鈺哥兒?”
聶老太太皺了皺眉,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妙之感。
她最看重的兩個孫兒,便是長安與鈺哥兒,畢竟這兩個是嫡出的孫兒,似胡佳然產下那庶出的哥兒,聶老太太雖說也照看着,但卻並不算太過上心,畢竟人心總是偏頗的,又怎能一碗水端平?
“你對鈺哥兒做了什麼?”
吳氏哭的涕泗橫流,不住叩頭道:
“三少夫人吩咐奴婢,在人後時要管鈺哥兒叫賤種,且若是孩子哭鬧,就狠狠地教訓他,奴婢也實在是沒有法子,只得怠慢了鈺哥兒!”
林凝眉氣的眼前發黑,面頰漲紅,就連眼中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而聶老太太顯然也氣的有些厲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怒道:
“吳氏!你竟敢、竟敢如此磋磨我的孫兒,難道是不要命了不成?”
聶老太太身邊的嬤嬤生怕主子氣壞了身子,趕忙給聶老太太順氣兒。
聶老太太搖了搖頭,嘴脣嗡動,道:
“去!去將嚴氏給我帶過來!”
之於聶老太太的吩咐,老嬤嬤自然不敢違拗,趕忙貼着牆根兒退出了正堂之中。
林凝眉此刻也沒有落座,只是冷着臉站在堂下,無論嚴灼華是否是郡主,這次若是再饒過她,林凝眉都不會甘心!
轉眼便過了一刻鐘功夫,林凝眉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面色更是冰寒。
嚴灼華一邁入門檻,就見着跪倒在地的吳氏,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嚴灼華面上帶笑,先是衝着聶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嬌聲道:
“祖母,您爲何如此心急,將孫媳給喚過來?”
見着嚴灼華佯作無辜的模樣,林凝眉冷冷一笑,直接開口道:
“嚴氏,你收買吳氏,給我兒使絆子,還真是好狠辣的心腸!”
林凝眉心中清楚,嚴灼華從一開始就未曾打算要了鈺哥兒的性命,比起弄死這個孩子,將他養廢反而更爲穩妥,且養廢了一個哥兒,使之成爲紈絝子弟,將來說不準會帶來多少麻煩。
嚴灼華也是出身宗室,對此種事情最是瞭解不過,當即便使了銀錢,吳氏也是個頗爲貪財的,二人一拍即合,吳氏便開始對鈺哥兒出手。
面上刻意流露出一絲驚詫之色,嚴灼華微微蹙眉,眼眶紅了三分,哽咽道:
“二嫂,無論如何咱們都是一家人,您爲何要如此誣賴於我?即便我是郡主,你嫉妒我的身份,也萬萬不能如此血口噴人!”
林凝眉冷哼一聲:“巧舌如簧!”
低頭望着吳氏,林凝眉道:“吳氏,你將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一遍,可莫要冤枉了灼華郡主!”
吳氏磕頭磕的額間一片青腫,甚至還流出了不少血跡,面色發黑,瞧着也帶着幾分猙獰之色。
“三少夫人,那日明明是你交給奴婢五百里銀子,讓奴婢對鈺哥兒出手,您怎能渾都忘了?”
嚴灼華心中十分惱恨,若是早知曉這吳氏是如此不中用的東西,在宣府鎮時也不該將此人收買了,不止沒有將聶景鈺那賤種養廢,反而打草驚蛇,着實是一步廢棋。
眼中流露出一絲殺意,嚴灼華蓮步輕移,走到吳氏面前,狠狠就是一耳光,怒道:
“你這刁奴,竟然敢誣賴主子,還真是好大的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