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誰是你的母后?你不要污衊本宮!”
程皇后渾身不住地發顫,握着林凝眉的手也更添了幾分力氣,林凝眉雖說天生神力,但皮肉卻細嫩非常,此刻腕間一片青紫,瞧着十分瘮人。
林凝眉眉眼處顯出幾分諷刺。開口問:
“既然皇后娘娘不信凝眉的話,爲什麼還不放凝眉離開?若是凝眉未曾記錯的話,您母家有個庶出妹妹,當年她肚腹之中的孩子要是平安產下的話,想必也與凝眉同歲吧?”
程皇后咬緊牙關,她本就是心思細膩之人,此刻聽得林凝眉吐口的言辭,登時便想到了當年被人活活掐死的常平。
常平那孩子的模樣雖說與她極爲相似,但若是仔細瞧瞧,倒是更像那庶妹呢,難道,常平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林凝眉深吸一口氣,平復過分激盪的心緒,輕聲開口道: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凝眉的父親是宋秀才。早些年也是宋秀才將我送到晉陽侯府之中的,與林清漪調換一番,只是爲了保住凝眉的性命,到了此刻,皇后娘娘難道還打算自欺欺人?”
程皇后身子一晃,面色蒼白如紙,一聽到宋清的名,程皇后便清楚林凝眉沒有欺瞞於她,畢竟常平公主是她與宋清的孩子。此事知曉的人甚少,除了她與宋清之外,便只有宋太后一人清楚了。
此刻林凝眉也知曉此事,定然是宋清告訴她的。若非親生骨肉,宋清也不會將這等驚天隱秘透漏出來。
程皇后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此番模樣,那這些年眉姐兒一直生活在晉陽侯府之中,被人視爲奴才秧子,想必日子也十分難過。
紅脣一開一合,程皇后想要說些什麼,卻不防讓林凝眉率先開口了。
“皇后娘娘,到了此刻您還不願幫我嗎?難道您願意眼睜睜地看着我成爲寡婦,孤老終身?天下間哪有你這樣心狠的母親?”
林凝眉雙眼含淚,即便她從未將程皇后看做自己的母親,但心緒卻有些不受控制激盪起來,原主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楚,心中委屈也是自然。明明程皇后是她的生母,但上一世林凝眉卻被人割舌剜眼,糟踐至死,這樣的結果,當真公平?
程皇后眉眼處現出一絲猶疑,說道:
“即便此刻玉城陷入危局之中,我也無權調兵遣將,只有等到太子同意之後,才能出兵增援。”
“太子!太子!您身爲皇后便越不過太子去了是不是?您清不清楚太子對我生出歹意,以此來要挾我入宮伺候?”
林凝眉鳳眸之中滿布血絲,被太子要挾之時,她心中一陣作嘔,太子是她的嫡親兄長,若是真生出了什麼腌臢事兒,不就是亂.倫嗎?
程皇后顯然也想到了此點,面色變得更爲難看。聲音顫顫,道:
“太子怎會如此?他與聶修?親如兄弟……”
林凝眉面上的冷色越發濃郁,道:
“親如兄弟又如何?他自己的親兄弟還不是落得一個圈禁的下場?只要太子登位,五皇子的日子絕不會好過,這一點想必我不說,皇后娘娘心中也明白吧。”
程皇后一滯,不知該如何解釋,心中卻覺得十分荒唐,無論如何眉姐兒都是其琛的親妹妹,若是二人生出苟且之事的話,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送了幾分,林凝眉一把按住程皇后的手,往後退了一句,字字泣血的道:
“若是皇后娘娘真不幫我的話,凝眉便只能以色侍人,與嫡親兄長兄妹相姦了!”
“住口!”
程皇后面龐扭曲的厲害,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之中,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眉姐兒絕對不能與琛兒行出越軌之事,否則她該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眼皮子一陣抽動,程皇后望着林凝眉過分平靜的神色,開口問:
“你既然能站在甘露殿之中,想必也想好了應對之法,不是嗎?”
林凝眉面上帶笑,只可惜這絲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說:
“的確想好了,只不過這法子有些荒唐罷了,太子爺想要凝眉入宮,總要尋一個正當的理由纔好,否則無緣無故做出奪臣妻的事情,之於還在監國之中的太子,想必也是極爲不利的。”
眉頭一擰,程皇后還未領會林凝眉的心思,問:
“你到底是何意?”
“凝眉是將軍的妻子,眼下將軍生死不明,總該有人祈福抄經纔是,明面上讓凝眉居於甘露寺中抄經,但暗地裡將我改名換姓,送入禁宮之中,既能保全了驃騎大將軍府的名聲,又不會讓太子爺落下奪臣妻的惡名。”
程皇后搖了搖頭,道:
“不成,這樣即便明面上好看,但暗地裡仍是免不了腌臢事兒,不是嗎?”
林凝眉笑了笑,說:“皇后娘娘不必擔心,只要有您幫我,侍奉太子的可不一定是凝眉。”
程皇后有些疑惑,不明白林凝眉到底是什麼意思。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有一奴婢與凝眉生的極爲相似,只要再稍加裝扮,瞞住太子也並非難事,畢竟當年的孩子不是也將皇后娘娘給瞞過去了嗎?”
程皇后麪皮一紅,心中更是愧疚,說道:
“那丫鬟當真與你生的極爲相似?即便是侍寢也瞧不出端倪?”
林凝眉點了點頭,即使她與芙蕖的容貌並不全然一致,但還有白芷呢,這丫鬟精通易容,將芙蕖面上的疤痕給遮蓋住也並非難事兒。
更何況她本就是正三品的淑人,即使姜其琛對她生出了幾分心思,也不可能夜夜寵幸與她,否則將太子妃置於何地?將東宮諸美置於何地?
“太子將我帶入宮,總要尋一個合理的名頭纔是,凝眉瞧着那清風觀還空着,說不準凝眉也會像前朝的寵妃一樣,以女道士之名入宮,總比在東宮內當一個小小宮人來得好。”
程皇后面上露出一絲猶豫,總覺得有些不妥:
“若是這樣的話,你的容貌被人瞧了去,身份不就瞞不住了嗎?”
林凝眉強笑一下,說:“既然身爲女真人,總是不能與尋常女子一般,面上帶着薄紗也是理所應當的,旁人即便心生不滿,也不敢當面違拗了太子與您的心思,不是嗎?”
程皇后秀眉一擰,道:“你思量的倒是周全!”
聽出程皇后言語中的不滿,林凝眉面色不變,淡淡開口道:
“若是不思量的周全些,恐怕凝眉的性命早就保不住了,又怎能站在母后身邊,將當年的真相給揭露出來?”
輕笑一聲,林凝眉又接着說:“母后最好在清風觀主臥的牀榻下修一個暗格,這樣我也能將那丫鬟藏於暗格下,不聲不響地替換一番。”
程皇后想了一想,也覺得只有這一條路可行,畢竟琛兒是個執拗的性子,既然對眉姐兒動了心,定然也會勢在必得,若是不遂了他的心願,還不一定會生出什麼事端呢!
想到此處,程皇后便開口道:
“我便說清風觀須得修繕一番才能入住,你便先應了此事,若是能拖延一番,說不準還能尋到轉機。”
林凝眉擡手輕撫着空蕩蕩的左腕,原本佩戴着的羊脂白玉鐲早就碎了,送到府外尋了匠人修繕,做成金鑲玉鐲,只是現下還沒送回驃騎大將軍府罷了。
“轉機?若是真有轉機便好了。”
以往林凝眉與姜其琛接觸的並不很多,總以爲這位太子爺是溫潤如玉的性子,現下看來,越是溫潤如玉,這人便越是偏執,若是不達目的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罷休。
低垂眼簾,林凝眉輕聲道:
“還請皇后娘娘隨我入到東宮之中,與太子也商談一番吧。”
聽了林凝眉這話,程皇后點了點頭,直接帶着林凝眉往東宮走去。
坐在書房之中的姜其琛聽聞程皇后與林凝眉一?來到東宮,心中不免也有些驚異,雖說母后對林凝眉疼寵有加,但能做到此般地步,還真是有些奇了。
摒退伺候着的宮人,姜其琛將程皇后迎入書房之中,面上帶着一絲溫和的笑意,問:
“母后怎會在此刻來到東宮之中?尋兒臣可有何要事?”
餘光掃了一眼落後一步的林凝眉,薄脣勾起一絲輕笑,說:
“凝眉可想好了,究竟應是不應?”
林凝眉苦笑一聲,眼眶微紅,一字一頓道:“太子殿下給臣婦選擇的機會了嗎?”
一旁的程皇后輕咳一聲,問:土坑巨扛。
“太子爲何非得強人所難?明明懷化大將軍保家衛國,立下赫赫戰功,眼下大將軍不在京城,若是行出奪臣妻之事,被朝臣知曉,對我兒的名聲也有些不妥。”
姜其琛面色不變,勾了勾脣角,說:
“母后不是早就想好了對策嗎?只要將其他的皇弟手中權柄給奪過來,就算孤做的再錯,又有誰敢質疑半句?孤沒有陷萬民於水火之中,只要想要一個女人罷了,這點小小的心願,想必朝臣也能理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