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烈皇宮專門招待重要王公大臣的鴻福殿內,燈火輝煌,歌舞昇平。
今晚,設宴的主人是瓊烈最尊貴的帝:烈焰。而今天來赴宴的客人卻並不多,也並非什麼身世顯赫的王公大臣,而是未央、雲諾、雲舞,還有容覆歌。
這個陣容是未央早就猜到的。不過也有她沒有猜到的人:芙蓉公主。
從進鴻福殿那一刻起,未央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被坐在烈焰身邊的人吸引着。那天在花園裡雖然只是遠遠的看過一眼,可那身形,那神態,那蒙着的面紗和站在一旁臉上有疤的宮女,未央馬上認出了,她,是芙蓉公主。或者說,是烈焰讓她認爲是芙蓉公主的那個人。
從宣她們進鴻福殿,到晚宴開始,烈焰就沒有對下座的人說過一句話,只是默默的看着殿中不停歇的歌舞。間或也轉身低頭對身邊坐着的芙蓉公主細語幾語,關懷之情溢於言表。而那蒙着面的公主也是離奇的安靜,眼神也同烈焰如出一轍的淡然,只有烈焰對她低頭細語時,纔會明顯感受出她眼神中的依戀與崇敬。
即便有可能是假的,但畢竟也有可能是真的,未央一想到殿上坐着的有可能是自己一直想見面的公主,不由得有些緊張,手心也開始浸出細汗,連笑容也變得不那麼自如了,甚至,連坐在對面的容覆歌對她看過來探求的目光也視而不見。雲舞也看出了未央有些反常,以爲她只是初入宮的緊張,便了解的捏了捏未央的手,並以眼神示意容覆歌:我會照顧她。
只有雲諾,依舊淡然。
這場景真的是頗有些“詭異”。想必沒人蔘加過這樣的晚宴,賓主之間互不交談,除了舉杯時偶有眼神的交流之外,所有人彷彿對所有的鬧熱都充耳不聞。
只除了一人:站在公主身邊,額上有一新月疤痕的宮女。
未央自然是不認識她,可從未央進殿那一刻起,那宮女的眼睛就再沒離開過她的身上。先是震驚得幾乎有些站立不穩,然後便是凝神看着,一直看着,彷彿一眨眼未央就會消失一般。
未央也注意到她,便友好的對她甜甜一笑,卻發現那宮女眼中的淚水不可扼止的流下來。
“奇怪!她必是不認識我的,可焰帝當初看到我時將我當成孃親,難道她也如此?這麼說來,她必是知道孃親與焰帝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了事了!”未央暗自思忖着,眼神愈發閃亮起來。
“啪”酒杯磕在案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雖不大,卻幾乎有着石破天驚的效果,足以打斷噪雜的歌舞和所有人的沉默。烈焰終於擡眼看向未央。
沒錯,從未央進殿到現在,他拼命的剋制自己看她的慾望,可只這一眼,卻已經無法再將眼光收回了。那張臉,那張和雲卿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容覆歌在心裡輕嘆了口氣,想道:“未央妹妹,果然不會甘於這樣的沉默。”
“嗯!焰帝,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歌舞上,不看也罷!”未央快言快語,少有的嚴肅。
雲諾笑了笑,雲舞的眉頭皺在一起,容覆歌一臉的無可奈何,芙蓉公主卻仍舊不爲所動。
烈焰斜靠在龍椅上,對未央的提議不發一言,只是擡手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未央皺了皺眉,隨即馬上笑容可掬的說道:“這樣的歌舞真的很普通,平時孃親跳的纔好看呢!”
聽未央主動提到孃親,烈焰眉頭微微皺了一瞬隨即立刻恢復了平靜。
“你孃親的歌舞,倒的確是她們所不能及的。”烈焰有些微啞的嗓音,揮退了臺下的舞姬。
“平時,她也喜歡這樣跳給你看嗎?朕,朕是說你孃親。”烈焰繼續問着。
“是啊!不過她不是跳給我看,是跳給爹爹看!”未央彷彿漫不經心回答着。
烈焰不語,一絲笑容慢慢綻在嘴角,端起擺在桌上的酒杯玩弄着,沒有人看得到他手指的顫抖。
“父皇,兒臣有些累了。”
第一次,衆人聽到了芙蓉公主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那般嬌柔悅耳,透着一股養在深宮的尊貴。看來這芙蓉公主的確受寵,這般小女兒對父親撒嬌的神態倒不像是裝出來的,未央在心裡暗歎一聲。
“公主累了,那今天的晚宴可否結束?”未央笑語吟吟,卻聽得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未央!休要無禮”容覆歌忙開口喝斥,這未央自小沒受過拘束,再加上月姑姑對她的“特殊”教育方式,竟是讓她這般大膽,敢在皇帝的宴席上口無遮攔了。想那龍椅上的可是號稱“戰神”的焰帝,惹惱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哪裡有無禮,三哥哥你真兇!”未央不滿的用力瞪了一眼容覆歌。
“即是大家都累了,散了吧!”說着,烈焰已經站起了身,體貼的扶起坐在身旁的公主,竟是頭也不回的朝殿外走了。
特赦令一般,大家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可是又太過奇怪和突然,竟是讓大家差點兒忘記了謝恩。
“未央,下次不可以這樣”容覆歌見烈焰和公主走遠了,沉下臉走到未央身邊教訓着。
“膽小鬼!”未央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拉住了容覆歌的手,又神神秘秘的對容覆歌耳語道:“三哥哥,告訴我爹爹和孃親,我一切都很好!”
“哦?很好嗎?是不是好到忘了家了!”容覆歌寵溺的颳了下未央的鼻尖。
兩人旁若無人的細細耳語着,一旁的雲舞卻頗有些尷尬。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對未央和容覆歌的舉動自是很不習慣,臉上不由得緋紅一片。
“雲舞,走!”雲諾冷冷的喚着,並不看未央。只是快步朝殿外走去。
“等等,我也走。”未央卻機靈的蹦了過來,拉住雲舞的手,生怕走丟了一樣。前方,雲諾的腳步頓了頓,仍未回頭。
容覆歌無奈的搖了搖頭,唉,未央竟是一絲也不知道怕的性子。只是苦了楚姑父和月姑姑。
未央的確是不知道害怕的性子,可並不代表她內心是平靜的。
月上柳梢頭,回到雲府的未央躺在牀榻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烈焰和芙蓉公主的身形交替在腦海中出現。他們必是跟孃親有些瓜葛的,可到底是什麼樣的瓜葛?還有那個額上有疤的宮女,她到底是誰呢?還有云諾哥哥,對自己冷冰冰的嚇人,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
唉!未央鬱悶的嘆了口氣,自己什麼時候也開始有這麼多的心事了?回想起自己在西山無憂無慮的日子,竟是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