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倩連忙吩咐流蘇準備熱水送過來,起身道:“冉郎趕緊梳洗一番,我就不擾着你了。只是連廚房都翻查了一遍,最後也就是柴房沒看過了。”
她又疑惑:“平日跟在你身後的小廝,怎的不見了?剛纔不是跟着冉郎去廚房,難不成是去吩咐送熱水過來了?”
“我讓他出門辦事去了,身邊能用的,也就那麼一兩個人。”姬柯冉輕描淡寫,含糊帶過,姬嘉倩也沒有起疑。
等熱水送來,她就先離開了。
姬柯冉泡在熱水裡,打發掉伺候的人,眯起眼心裡琢磨着寶庫餘下的東西要怎麼變賣,又需要籌備什麼。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趁着安國候還健在,打着爺爺的旗號着急舊部,不然自己終歸是小輩,沒那麼大的號召力,就得事倍功半了。
泡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姬柯冉準備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後背心被一個尖銳的東西戳着,頓時不敢動了:“兄臺,我們無仇無怨,何必如此?求財的話,榻上有一個錦盒,裡面有不少銀票,你儘可取去。”
來人輕輕一笑,低啞的聲音響起:“姬大人倒是大方,剛到手的銀票,這麼輕易就送給在下,難道不覺得可惜?”
姬柯冉聞言,渾身冷汗幾乎都要下來了。他剛從密道出來,按理說附近伺候的人都被打發了,唯一清楚的小廝又死了,這人是怎麼發現的?
還是說這個人一直跟在自己的後頭,躲在暗處,所以他纔沒留意到?
若是如此,這人知道得實在太多了。
“姬大人在想什麼,想着怎樣無聲無息地除掉我,就像是那個愚忠的小廝一樣?”來人又是一笑,只是語氣有些冷了:“那麼忠心的小廝,大人居然下得了手,可見除了你自己,根本不相信其他人。不過這跟在下無關,只是在下最厭惡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小人。表面一套,背後又是一套。看着像是謙謙君子,背地裡卻是十足十的小人。”
說罷,後背心的尖刀被拿開,姬柯冉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左手一疼,居然被這人徒手卸了關節,鑽心的疼痛叫他一時整張臉都白了。
姬柯冉扶着軟軟耷拉在身側的左手,小聲求饒道:“壯士饒命,這裡還有一盒夜明珠,南海的明珠,英雄若是喜歡,儘管都拿去。”
“姬大人果真大方,只是在下對這些並不是很感興趣。大人得了那麼多的好東西,卻只給如此兩樣輕易就打發了在下,世上哪有這般便宜的事?”男人笑得陰沉,尖刀又指着他的後背心。
聞言,姬柯冉咬牙切齒,這人分明是趁火打劫。
怪他粗心大意,又生怕被人知道牀榻下有密道入口,索性把人趕得遠遠的,侍衛也只在院外候着。
誰會料到有人這般大膽,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這時候出來發難?
他正沐浴,手邊連個防身的匕首都沒有,長劍則擺在幾丈之外的桌案上,就給了這賊人機會!
若是有長劍在手,姬柯冉也不至於這般被動!
“好漢打算如何,不妨直說。”他也鎮定下來了,如果這男人只求財,那還好辦,大不了爲小命着想,分出去一部分,好歹把人打發了。
至於這賊人有沒命來揮霍這些東西,就是另一回事了。
男人果然是爲了求財,輕描淡寫地道:“在下要一半的東西,你我對半分,大人沒有意見吧?”
真是獅子張大口,一張嘴就要了一半的財寶!
姬柯冉感覺到身後的尖刀又向前推了一分,皮肉已經能夠感受到尖刀的涼意和尖銳的凸起,彷彿再用力一點,他就要被戳穿,只得暫時妥協道:“好漢看來是有備而來,在下除了認栽,又能如何?這時候小命捏在英雄的手上,看來在下並沒有拒絕的餘地。”
“姬大人是個識時務的,在下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一半,再給個添頭,在下替大人處理掉小廝的屍身,不必大人親自動手,如何?”男人爽快地撤下尖刀,只是依舊沒有退後半步,姬柯冉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以,那就先多謝好漢出手了。”他又不確定這人到底跟着自己多久,指着外頭道:“入口在廚房,英雄可以直接過去。這個時候廚房應該沒有人了,入口就在第三個爐竈底下。”
男人冷笑:“此處就有密道的入口,在下何必捨近求遠?而且姬大人若是一聲令下,讓護衛包圍廚房,在下豈不是插翅難逃?”
唯獨這個院子沒有護衛,姬柯冉不可能讓他們進來,被人看見密道的入口在牀榻底下,這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姬柯冉心思百轉,沒想到這賊人什麼都知道了!
“姬大人一肚子壞水,看來在下不得不動粗,得罪了。”沒等姬柯冉回過神來,只覺得後頸一疼,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他昏迷之前,只能勉強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來人穿着一雙黑色的靴子,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姬柯冉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地上,沒有挪動一步。
身上沒有增加別的傷痕,到處沒有聲響,不知道賊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他連忙爬起來,顧不上沒有接好的左手早就腫了起來,打開了牀榻下的密道,急急跑了進去。
地上的錦盒已經是在兩邊堆着,沒見少了。
姬柯冉疑惑,隨手拿起一個,發現裡面是空的!
他不死心,一個個拿起,單手打開,又是空的!
一個接一個,所有的錦盒都空蕩蕩的,那賊人說拿走一半,分明是把寶庫裡餘下的寶物全都拿走了。
之前被人拿走了一半,這賊人把另外一半也拿走了,寶庫除了那古怪的閨房外,根本什麼都沒有剩下,除了一地的空盒子!
姬柯冉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環顧四周,目光露出茫然,漸漸迸發出狠戾來。
那人的聲音是刻意壓低的,但是他能保證,如果再遇上,姬柯冉必然能把對方找出來。
他離開密道,重新把牀榻整理好,沒發現不妥當的地方,這才大聲把護衛招了進來:“剛纔有賊人來過,偷走了我的印章。你們在莊子上四處查看,封鎖各個大門,不要讓任何人離開半步!”
姬柯冉先是說丟了玉佩,如今又丟了印章,事情可不小。
護院皆是驚出一身冷汗來,他們今天到處巡邏,根本沒見過任何生面孔,究竟是什麼人無聲無息把東西偷了去?
偏偏姬柯冉又說他被打暈,根本沒見着賊人的臉面,只聽到了聲音,於是僅能把莊子上所有的小廝和護衛都集中起來,就連馬伕都沒放過,一一叫到姬柯冉的面前仔細查看。
只要有稍微相似的,都被關在柴房裡,單獨審問。
姬嘉倩沒料到不過離開一會兒,姬柯冉的院子裡就出了這樣的事來,她趕過來道:“是我不夠謹慎,要不要讓侯府多派護衛過來?”
“不必,爺爺病了,有心想要窺探的人太多,侯府的侍衛不能動。”姬柯冉嘆了口氣,安撫她道:“小姑不必擔心,能夠在我院子裡來去自如,還不被人發現,我懷疑是有內鬼。若果叫我知道是誰,一定要剝皮抽骨,絕不會讓他好過!”
他緊緊抓着長鞭,徑直去了柴房,關在這裡的足足有四五人,都是身影和聲音跟那賊人有兩分相似的。
寧可差錯,也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被關住的人皆是一臉絕望,尤其是看見姬柯冉緊握的長鞭上滿滿的倒刺,打在人的皮肉上,一番折磨後誰能受得住,那是必死無疑!
直到天明的時候,姬柯冉才扔掉了滿是鮮血和肉碎的長鞭,渾身上下卻乾淨如新,只有淡淡的血腥氣環繞:“把裡面的人都處理了,倒是硬骨頭,誰也沒招出什麼來。”
他累得很,卻也明白裡頭幾個人恐怕沒那個膽子威脅自己的,白白浪費了一晚上,倒是叫心底那口惡氣給出了。
姬柯冉徑直回院子歇息,收拾殘局的小廝兢兢戰戰進了柴房,就被鋪天蓋地的血跡給嚇得雙腿綿軟,面色慘白。
那四五個人就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死狀慘烈,足見姬柯冉的殘忍。
隔壁鬧哄哄的,蕭府的莊子卻是安安靜靜。
蕭夕凜將近天明的時候起來,顧雲嘵還正睡得香甜,抱着他一個胳膊不放手,因爲早上有些涼意,還一個勁地縮在他的懷裡想要取暖。
他無奈地笑笑,只得單手摟着顧雲嘵,叫她終於不再亂動,安分地沉沉睡去,再次擡頭,就見蕭一遞上的鼓鼓包袱:“公子,裡面餘下的東西都叫屬下帶回來了。”
蕭夕凜隨意一看,並沒有多少稀奇的東西,微微頷首,放輕聲音道:“木牌後的密室,只是一間閨房?”
“回公子,的確如此。這是一間貴女的閨房,裡面的東西無一不精緻。卻並沒有人住過的痕跡,只怕剛建好不久,對方只能匆匆鎖上,又把鑰匙送出去。可惜送出鑰匙的人並不知道此處到底有什麼東西,就這麼不了了之。”蕭一特意去隔壁走了一遭,對姬柯冉很是看不上。
“因爲昨晚的事,姬大人大發雷霆,私下處決了三個小廝,兩個護衛,一個馬伕。”
“草菅人命,他除了對弱者動手,還能拿誰來泄憤?”蕭夕凜冷冷一笑,又問道:“可是給他一點教訓,吃點小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