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

浮生劫 (八阿哥還魂)

胤禩與福全剛說到此處,兩人心領神會地相顧一笑,卻在這時聽見院子裡傳來弘時的哭聲。

福全連忙帶着胤禩往院子裡去看,卻原來是胤禩府裡的大格格又捉弄弘時,趁着小孩子不注意把他的衣帶綁在小椅子上,再逗着弘時起身——結果自然是摔了。

胤禩正想訓斥幾句,又看見大格格臉上先一步露出倔強的神情來,害怕得要哭的又拼命得忍住,不禁有些頭疼起來,只好轉而訓斥了跟着弘時的幾個摸摸和丫頭。

安撫了摔疼了的弘時,胤禩有些赧然地看着一臉興味的裕親王,口中道:“二伯,侄兒管教無方,讓您老人家見笑了。”

福全倒是不甚在意地笑笑,道:“你一個阿哥,差事又重,府裡沒有女人倒是難爲你了,如今郭絡羅氏也走了三年,也是時候給孩子們找個額娘了——小八可有看上哪家貴女,不如二伯給你做個媒吧。”

胤禩聽見福全說起這件事,先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低頭道:“皇阿瑪巡幸之前便有了旨意,讓我額娘在今年的秀女裡留意一二,只是回京之後諸事繁忙,耽擱了。”

“哦?”福全來了興致,忙道:“可是已有了章程?是哪家的貴女?”

“是漢軍鑲紅旗馬鎮雄的嫡孫女。”

福全有些驚訝地沒說話,皇子納漢軍旗的女子爲側福晉是有的,但他記得這可是選繼福晉啊——這樣的門第,會不會有些太低了些?

福全皺了皺眉,道:“你何必急着定下,若真是……選個蒙古王公的貴女也好啊。”在福全看來,滿蒙之間的關係,自然更親近些,有了蒙古福晉,妻族那邊的助力總歸也會大些。

胤禩何嘗不知道,只是……他嘆了口氣,道:“如今侄兒只想讓弘時他們好好長大,有個額娘照拂着,聽說漢人家的女子都是溫文嫺靜的,這樣……即便是日後有所出,也不至於讓弘時身份尷尬。”

福全這才知道胤禩想得深遠,跟多的是爲着弘時日後承爵做謀算,若是滿蒙的女子爲繼室,所出的子女身份也不會太低,對於弘時弘旺大格格總歸是不好。若是這女子心在大些,說不定弘時便危險了,畢竟沒有那個出身高貴的女子甘心做後孃,給前任的留下的孩子做嫁衣。這樣的手段在宮裡、哪怕是大戶人家都多了去的,縱使胤禩也是防不勝防。

但若是漢軍旗的女子便不一樣了,所出的子女身份無論如何也越不過大格格與弘時,橫豎越不過,自然會少動些歪腦筋的。

福全嘆了口氣,有些憐又有些無奈得對胤禩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二伯就幫你做了這個媒吧。”

……

回了府,天色還沒黑,八月底的京城正是熱得讓人恨不得扒一層皮的時候,京郊附件已經連續無雨了整整一個月,地都快曬裂了。

今日在裕親王府上幾個孩子都用了不少點心,只怕如今也不餓,弘時和大格格吵着要吃冰碗,胤禩便也縱着他們,讓小廚房給三個孩子一人送了半個來。

孩子沒有隔夜仇,弘時早忘了下午被欺負的事情,自己拿着勺子吃得沒心沒肺。胤禩忽然想起胤禛似乎前世就畏暑如虎,到了夏日更是心情煩躁。康熙注重養生,平素也有教導皇子們要做到夏日“不開窗、不脫帽、不貪涼”,可憐的老四如今還沒做成皇帝,自然只能咬牙忍着。

想到這裡,胤禩才發覺居然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胤禛了,只怕這人已經熱得哪裡也去不了了罷,於是便叫了高明過來,讓他把府裡做好的冰碗送一份給四爺那裡。

……

胤禛確實這幾日熱得哪裡也去不了了,若不是不想惹人話柄,真是連差事也想在府裡辦了,書房的冰盆更是換的勤。他這日正穿了薄薄的單衣在書房裡看摺子,便聽見下面的人來報說是八貝勒府上差了高總管來送東西。

草草披了件青藍的常服,胤禛走出來,看見高明手裡拎了個食盒,便問道:“這是何物?”

高明笑着哈腰道:“四爺,這是府裡從廣東學來的冰碗,同咱們常吃的不大一樣。爺說正好讓四爺也嚐嚐看,若是覺着好,下回一併把方子也給了。”

胤禛聽了心裡自然是喜歡的,覺着那冰碗還沒吃到嘴裡便已經通身涼快了不少,臉色也好了許多,讓下人打了賞,把冰碗拿到了書房裡。

那冰碗用沁色瓷碗裝了,底上鋪着一層細碎的冰渣,上面是細細碎碎挖起來的豔紅的西瓜囊,只是上面似乎還撒了寫翠綠色的東西,襯着紅底的西瓜很是討喜,用銀調羹挖了一點放進嘴裡,冰冰甜甜的味道里夾雜着一些薄荷一類的味道,果真比京城裡尋常吃的加了蜂蜜冰糖的冰碗有些不同,似乎更是祛暑沁心些。

胤禛一邊看着摺子,一邊用勺子挖着冰碗,主意果然開始打到胤禩手裡那張方子上,心裡盤算着兩人也許久不見了,雖說是避嫌,不過眼下這樣隔牆相望,每日只朝堂上打個照面,倒是想念得緊了。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是這般?

戳戳手裡的冰碗,胤禛先是笑笑,但旋即又擰起了眉頭,他想起前幾日府里門人戴鐸說的話。戴鐸是幾年前入府的清客,又沒什麼背景,爲人善於謀劃,做個謀士倒是合適。此人雖然鮮少在外露面,但頗富心機,對時局的分析把握頗有自己的見解。

那日兩人論起太子被廢后的時局來,戴鐸便說了一句話:“當下諸皇子中,大阿哥已無出頭之日,苟延殘喘罷了。有希望上位的,莫過於三阿哥與八哥兩人,三阿哥佔了長子之勢,如今因爲獻醫一事,也頗得那位的青眼;至於八阿哥……便是一個‘賢’字了。”說到此處,戴鐸笑得有些深意:“四爺還是多做打算爲好。”

胤禛摸着已經不再冰涼的瓷碗,心中漸漸又燥熱煩悶起來。他早年對那個位置未曾多想,畢竟有太子上,前面又是有文有武幾個哥哥,自然輪不到他。如今前面的人一下倒下了兩個,他的心思也有些鬆動了,只是這些年來在宮中尷尬的處境,早已讓他養成了蟄伏的性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三阿哥其實他並不怎麼放在眼裡,這個哥哥如今倒是風光,但想起當年他在母妃喪禮百日內剃髮的事情,便是他的硬傷。既然想佔個‘禮’字,卻又犯過這樣大的把柄在別人手中,只要日後適時扔出去,讓那羣老學究們去折騰便好。

只是,胤禩……

他是不是也想要那個位置?他的能力比三阿哥強,人緣也好,人也聰明,更難得的是這些年來浮浮沉沉賞賞罰罰的,一直也沒動搖他爲民請命的心。若是說兄弟們中間,他除了太子還能服了誰上位,那一定是小八,更不用說如今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他不禁擔心起來,那個位置,會改變許多,太子便是前車之鑑,父子尚能反目,何況兄弟?

之前兩人在一起,沒有這些名利權勢羈絆,都是本心而已。但若是中間牽扯了那把椅子,小八他……可還會願意同自己在一處?

這邊胤禛很是苦惱,那邊八爺到是料到胤禛的糾結,但也估摸着需要找個時間交交底兒,以免那個猜忌心重的生出什麼想法來。

……

九月初十這一天,高明明顯感覺到自家主子情緒似乎不大對勁兒,雖然仍是如常得起身去上朝,但以他多年跟隨八爺的經驗來看,主子心裡一定有極重的心事。

這樣的情緒自然也被一同上朝的胤禛看在眼裡,見他一整個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下朝之後便叫住了他,示意讓他跟着自己一同回去。

誰知胤禩到了府門口,忽然擡頭道:“我不想回府,去京郊的莊子。”

胤禛有些驚訝,因爲胤禩給他的感覺一直是自制而溫和的,極少有什麼強烈的情緒表露人前,哪怕是當年被皇阿瑪無故斥責的時候,也只是笑得心酸罷了。這樣的胤禩讓他有些心疼,又有些驚喜,於是胤禛握住胤禩的手,道:“那就不回去,我陪你。”

胤禩擡頭看他:“你的差事……”

胤禛不甚在意地捏了捏胤禩有些發涼的手,道:“無妨的,晚一日死不了人。”

出城了路上,胤禩沒在說話,胤禛也沒開口詢問他的反常,只是默默的在一邊陪着。

九月初十……

那是罪人阿奇那前一世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日子。

胤禩知道自己不該再執着,但有些情緒排山倒海地襲來,卻是讓他想裝作如常也很難,如此索性就不裝了。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默許這個圈死自己的人陪着。

也許……這些年來,他對胤禛的情分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從一開始在江南治水時的做戲,到如今的七分真心以待。想想也挺正常的,人非草木,久了,總會有些感情。

這些年,他也想通了不少。當年那些事情,老四不欠他什麼,爲了朝廷政局,爲了大清的安定,八爺黨是一定要除的。兩人各自爲謀罷了,但是因爲小九小十的事情,他心中對胤禛仍是有怨氣的。

如今,當一切怨恨都煙消雲散了,他與老四要怎麼辦?不再爲了自保依附於他,是不是要想辦法做回原來那個單純的兄弟?或是等老四登基了,只做個純臣?

胤禩陷在自己思緒裡拔不出來,胤禛見他一會兒心灰意冷一會兒釋然,原本只想陪着他的念頭有些不確定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能明顯得覺察到胤禩那一點茫然是針對自己的。

他……是不是後悔了?

這原本就是胤禛心裡最不願去想的事。小八與自己在一起是總是被動的,從一開始,便是自己步步緊跟、咄咄逼人,胤禩最後妥協,更多是順從罷了。

如今,會不會是像戴鐸說的,小八有了機會爭儲,後悔同自己這樣的關係了。畢竟沒有人願意被自己的臣下……

若真是如此……

胤禛也有些慌亂起來,因爲他能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拉小八下馬、毀了他爭儲的道路,只要他做不了皇帝,一切都好說。但下一刻胤禛便立刻唾棄怨恨起自己這番算計來,這樣的謀劃,連畜生也不如。

到了別莊,兩人心裡都有事,食不知味的用過了膳,轉身進了書房。

高明帶了下人在屋裡放置了冰盆以及避暑香囊,才帶了人恭恭敬敬地退下。這個屋子四周環樹,濃蔭翠繞的,倒是比京城的府邸涼快不少。

兩人心不在焉地下了會兒棋,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四哥。”胤禩端起桌上的涼茶撥弄着,卻不喝,斟酌着開口問道:“十三還好吧?”

胤禛將下得七零八落的棋盤推開,也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道:“還好,就是無聊了些。”說完胤禩點點頭,隨口聊了幾句,也沒了話說。

胤禛沉默了一會兒,擡頭飛快地看了一眼走神的胤禩,狀似無意道:“上次那個冰碗我很喜歡,小八府裡的廚子在哪裡學的?回頭也教教四哥府裡的人。”

胤禩纔想起這麼回事兒,勉強笑笑,道:“是齊氏在廣東的時候跟着當地一名糖水師傅學的,兩廣溼熱,那裡的廚子大多擅長做些消暑的吃食,很有趣兒。”

胤禛記性好,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會兒,便想起這事小八府裡二格格的額娘,原本挺高興的心情又膩歪了一把,悶了許久才道:“聽說……這次選秀,皇阿瑪要給你指個繼福晉?”

“嗯。”胤禩低頭避開胤禛的目光,伸手將棋盤上的白子一粒一粒地扔回竹編的棋簍子裡,整個書房只聽見“嗒”、“嗒”的脆響聲。

果然是在避開自己麼?胤禛心裡發苦,手用力緊了緊,憋出一句:“如此,四哥先恭喜你了。”

胤禩聞言,下意識得便勾起嘴角,擡頭說道:“多謝四……”

話音未落,便看見胤禛紅着眼睛忽然起身,帶的一整盤棋子話裡一聲全部傾倒於地上。胤禩詫異地將笑容僵在臉上,就被胤禛一把將他的手死死握住,拖了過來——

“胤禩!”胤禛死死地盯着胤禩的眼睛:“你是不是想要離開我?是不是後悔了?”

噩耗來了,從下個星期開始,偶工作量要翻倍了,木有辦法,公司上層的決定,反抗不了。。。爲期大概1個多月,因爲那個project的人好幾個月每週工作70小時終於崩潰了要休假一個月,偶這個孕婦就被悲催的打包上了(所以說資本主義啊。。。沒人性)

如果真的忙起來的話,這邊的跟新可能、也許、大概會慢很多甚至停滯(當然偶會盡力更的)

ps,這一章開始,小八對四四的心態開始變了,從虛情假意開始慢慢往真心發展了,雖然他自己很難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