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場 浮生劫 青豆
皇帝打定了主意要持弓上馬,身爲臣子的又能如何?
何況這也是這次秋獮的原本的目的之一。
胤禩最終不再打擊皇帝躍躍欲試的興致,不過仍道:“皇上身體安康,彎弓狩獵是臣子們的福分。臣弟自當跟隨,只是這隨行的太醫不能少,侍衛儀仗也該按着祖制來。”
胤禛可不愛聽這些,擺手道:“你看着安排下去便好,只別讓他們跟太近擾了你我興致。”
等胤禩將營地事宜交代下去,又安排妥當了皇帝隨行之後,皇帝早已在馬上等他。
胤禩翻身上馬,緊隨皇帝。
皇帝嘴角噙着笑,一甩鞭子,道:“老八,今日可不許藏拙,你我都須盡力而爲。”
胤禩應了聲‘嗻’,皇帝已經先他一步搶入樹林深處。
周圍隨駕的臣公皆感欣慰,皇上的龍體康健,想來之前的傳言不過是空穴來風罷了。
胤禛二人突入叢林之後,反倒漸漸放慢了速度,且走且射。
皇帝運氣不做,很快便獵到一頭鹿、一隻狍子、兩隻兔,想來是低下驅趕獵物的人盡職盡責。
兄弟幾人都心知肚明,皇帝騎射不過勉強不礙先帝的眼罷了,決計說不上精通,就算比起十八二十歲的胤禩來說,也差了一小截兒。
是以胤禩並不着急,他以爲皇帝這樣說,要麼是做給旁人看的,要麼是有話要單獨同他商量。
果然,皇帝勒了繮繩,等着他上前來,才微微傾身過來道:“我領你去個好去處,讓他們遠着點兒,別讓不相干的人近前來。”
胤禩愈發奇怪起來,也不知是個什麼樣兒的去處讓胤禛童心大發,連安危都不顧了。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當他與胤禛一道站在一小方石山跟前的時候,才得以揭曉。
“這裡是?”胤禩目露疑惑,四處打量。
胤禛也是以手相探,四下查看,口中道:“這裡是昔年十三弟初次跟隨皇阿瑪行獵時,我與他一道發現的好去處。對了,我可記得那一年老九獵了一頭熊,倒是大出了一次風頭。”
胤禩恍然道:“原來是那一次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老九可是得意洋洋地在老十面前炫耀了好幾年。”
胤禩微微陷入一些久遠的回憶,胤禛手下一空,道:“找到了。”
胤禩忙跟過去,卻見一堵枝枝蔓蔓鋪天蓋地的藤牆,在野地密林裡尋常得很,哪裡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胤禛只顧着賣關子,摸出隨身匕首去砍那藤蔓,一直到劈開一道縫隙,才動手拉動,露出內裡的岩石。
“這是——”
胤禩看見一道斜斜的裂隙自巖體地步一直往上,裡面黑黝黝得不知有多深。
胤禛回頭,示意他過來一道看看:“這洞太淺,熊進不去,倒是狐狸狼豺什麼的能駐窩,那一年老十三就是跟着受傷的母狐,在這裡尋了一窩三隻的小狐狸崽子,借花獻佛獻給了皇太后。”
胤禩聞言頓覺無力:“皇上若是想拉着臣弟懷舊,好歹也該讓奴才們來開道兒砍樹,這要是好歹游出一條蛇來,臣弟可要擔上個護駕不力的罪名。”
胤禛倒不在意,他們身上自然帶了避蟲珠與蛇蟲規避的雄黃香囊,方纔也在周圍略作勘察,因此自顧自繼續道:“太醫就在幾步之外,你着什麼急?老八,你眼神好,過來看看。”
胤禩聞言湊過去眯着眼睛瞧了半響,才疑惑道:“一股子黴味兒,這裡地下有暗河?”
皇帝笑:“正是呢,你幫我看看裡面會不會再駐上一窩小狐狸?”
胤禩疑心皇帝作弄於他,但又想不明白。
那洞口堪堪能容下一人,但裡面卻極窄且深,胤禩只能解開身上的鎧甲頭盔,點了火摺子往裡探了探,一刻之後纔出來回道:“狐狸是沒有的,倒是有一窩還沒睜眼的水獺。”
這麼大的動靜兒,大的水獺早溜了,只有兩隻小的來來不及銜走。
胤禛自言自語道:“既是幼獸,還是留着吧。”又打眼看了看胤禩,只見他身上沾染塵埃青苔,連額角也污了一塊,便笑着指了指西側,道:“那頭便有溪流,騎了這麼久的馬,你我正好去洗洗塵土。”
胤禩越發覺得莫名其妙,但他看了看靴子腳面上的污跡,也只能應了。
王爺要淨身沐浴,自然有貼心的蘇總管越俎代庖地備下衣物。
皇帝向來怕熱,不喜歡做什麼事都烏泱泱一堆人跟在旁邊礙眼,於是自然只留了大總管跟着,其餘侍衛儀仗太醫都退行三百步,將溪岸圍了一個半弧形,以免有那個不長眼地把在溪邊洗浴的王爺誤做了來飲水的獵物纔好。
四圍的人或退或避都不見蹤影,只有蘇培盛還立在皇帝身後碰着衣物汗巾胰子香料。
胤禩見皇帝目色坦然,記起胤禛畏熱貪涼一事,也就不再疑心。
二人都是男子,此處又無外人,也不避諱許多,相繼脫了鞋襪外袍。胤禩退下外袍才發現整個後背也是污跡一片,索性全數脫了仍在一旁,穿着褻衣入水。
說是溪水,其實也算寬闊,最深處水剛剛沒過膝蓋。水色清澈見底,在午後的秋陽的炙烤下,也不算太涼。
胤禛眼前的場景,就是獵物漸漸步入陷阱,且自行寬衣洗剝乾淨,就差端盤上桌的一道美景。
身後傳來嘩嘩水聲,胤禩回頭,看見胤禛靠過來。
“裡衣也污了,你自己也不知道?”
胤禩心頭終於警鈴大作起來,退後一步,但很快又認爲是自己多心,光天化日之下,素來守禮的老四又怎會?
不過胤禩仍然決定保持一臂以上的距離,畢竟若是被人看見二人無狀,他就只能以死謝罪了。
胤禩草草洗淨自己,轉身上岸正要拿過布巾,卻忽然聽見身後水裡胤禛‘呀’了一聲,接着便是一陣水紋波動的聲音。
回頭只見方纔胤禛歪倒在放在立過的地方,眉頭緊緊屏着,目露痛苦神色。
胤禩嚇了一跳,才後知後覺得想起這水中或者有蛇鰻一類的野物,這次倒真是自己大意了。
他顧不得喚人,情急之中也來不及喚人來,回身轉回水波翻騰處,也不敢太過近前,遠遠地便去拉胤禛,卻冷不防被人一把拖得站立不穩。
溪底卵石圓滑,胤禩失了平穩往前撲倒,被人攔腰勾住。水花濺起來,胤禩忍不住咳嗆着,又要穩住身形,一時好不狼狽。
胤禛已經趁亂佔盡優勢,攬住人貼近自己:“八弟怎得如此不小心?”
胤禩只想順手摸起一塊石頭拍過去,眼下情境已容不得他再當自己多心。老四這人行事,合該用最惡毒心思去揣度纔對!
“四哥這是何意?”胤禩死活不肯鬆手,胤禛一時無法得逞。
“我以爲你懂。”胤禛裂開嘴角,笑得讓胤禩恨不得掐死麪前的人。
他真是看錯了老四!
“臣弟以爲四哥崇仁守禮,堪爲四方表率,豈可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胤禩實在說不出口,是以咬牙切齒道:“怎可如此無狀?”
胤禩掙動得太厲害,胤禛漸漸按不住人,索性抽了身側綁縛獵物的繩索去捆他的手,一邊道:“八弟豈可忘了我愛新覺羅發跡於關外,當年也曾自有暢快幕天席地,何必同漢人一樣,拘泥於這些小節?”
胤禩大怒,想不到這人竟然如此黑心,不但早有準備,還鐵了心要給自己扣上一頂白日宣淫的罪名。
事到如今他只能試着說理:“四哥,貝勒大臣皇上和臣弟的兒子都在圍場,你——快放手!”
說話間,二人推推搡搡往岸邊巨石上靠過去,胤禛一邊扯他衣物一邊道:“四圍都是朕的人,沒朕的號角聲,只怕連蚊子也飛不進來。八弟自可放心。”
胤禩才發覺就連蘇培盛也不知避到哪個角落裡去了,情急之下,只能低聲商量:“四哥何必犯險,你我日日在宮中相對,有的是機會。”
胤禛可一點不傻,他如今他的身子,可不是胤禩的對手。真要各憑本事,誰上誰下疏難預料。
其實真要他屈居下方也不是不肯,不過好幾日了胤禩一點動靜也沒有,這麼日日相顧卻不能肌膚相親,實在令他鬱卒。
以他的性子,讓他主動引誘,着實也爲難了些。
可是兩個人總該有人打破僵局纔對。既然老八溫吞吞不溫不火的,那還是他先下手爲強吧。
胤禩被按在岸邊巨石上,二人身上絹衣衣物皆溼透,貼在一處緩緩磨蹭着,什麼輪廓幾乎都能毫無阻隔得印上肌膚。
身後是冰冷的石頭,身前壓着的是火熱的男人,胤禩忍不住輕輕顫抖。他也是男人,被挑起之後難以平復,但眼前的場景着實荒唐得厲害,他還在掙扎着要清醒過來。
“八弟……”胤禛察覺了胤禩已經動搖,他忍不住在他耳邊輕聲誘惑:“古人常說魚水成歡,你我日日偷偷摸摸難道就不膩麼?難道就不想試試這幕天席地、水□融的滋味?”
胤禩還在掙扎。
他不要在這裡。
胤禛在他嘴角輕輕舔過,手指順着衣角探入腰側緩緩撫摸着:“嗯?”
胤禩垂死掙扎,只是他的理智已經離他越來越遠。
胤禩的呼吸漸漸不穩。胤禛已經等不及了,他就着姿勢,在胤禩的頸側啃咬一番之後,已經漸漸往下。
……
胤禩再次覺得自己真窩囊。
明明是一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被胤禛三言兩語蠱惑得他心思不定起來,以至於最後被他鑽了空子。
二人騎馬回營的路上,胤禩沉着一張俊臉一聲不吭。因爲某人的急躁,那個難以啓齒的地方疼得厲害,騎在馬上堪比酷刑。
皇帝自然是特意放慢了速度,慢慢踱着步。
只要一回想起先頭的場景,胤禩便忍不住眼睛發黑耳朵轟鳴——他怎麼可以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
這下他死後有何面目再入皇陵?
罷了,他和胤禛一道幹過的事兒也夠離譜的,也不差這一條兩條的。胤禩只能破罐子破摔。
行獵結束的號角終於吹響,宗親大臣以及皇子們聽到號角聲都各自帶着獵物聚集了過來。
皇帝騎在馬上,面露笑容得看着臣屬宗室們一一將獵物呈現在面前,最後目光落在十四貝勒身上:“這次的勇士,朕以爲的十四弟當此殊榮!不愧是我大清的巴圖魯。”轉而又笑道:“怡王,你可是退步了啊。”
胤祥慚愧而笑:“皇上可別打趣臣弟了。”
十四這兩年一直被憋在禮部做個閒職,早窩得發黴,今日一入圍場便如猛虎入山,哪裡還記得要禮讓一番?如今在一羣小阿哥面前充了老大,並不覺得如何風光,於是不陰不陽地謝恩:“皇上謬讚了,若不是怡親王舊傷未得痊癒,臣弟必不能奪魁。”
接着清點獵物,大阿哥弘暉屈居第二,以着他的年齡來說已是極好,被皇帝叫到身前,明着訓誡他不可焦躁實則表揚了一番。
第三名是弘皙,這點也讓人毫不意外。看來皇帝對廢太子一脈的恩寵仍在,並不打算髮作他們。
再來廉親王府的二阿哥弘時居然也名列第六,他是輸在獵物個頭小了點兒。雖沒入了頭三名,但他比弘暉更小,由此成績已是不俗。皇帝把自家兒子教成一板一眼的性子,但對王府的阿哥們倒是縱容得多,弘時弘曉幾個,當然還有理郡王弘皙,都被皇帝厚賜。
天色將晚,篝火早已燃起,剝了皮的全鹿也被架在火山翻烤着。
皇帝登基之後第一次與衆同樂,心情難得得好,連帶着周遭的臣工也放鬆了許多。
弘時初次伴駕行獵且成績不俗,自然難以遏制內心的激越四處尋找自家阿瑪急着表功。
胤禩強打起精神關懷了兒子,又囑咐他晚間玩鬧不可帶頭胡鬧,飲酒更是不可過度。弘時心花怒放樂不思蜀,但也察覺出自家阿瑪有些情緒低落,自然要聊表孝心。
“阿瑪臉色怎得如此蒼白,可是身子不適?”
胤禩聞言正了正神,才端起笑來安撫道:“無妨,也許是受了些寒,倒不如何礙事。你自去罷,我回帳子歇歇便好。”
弘時雖然紈絝,但心底孝道未忘。聽說阿瑪受寒身子不適,忙尋了太醫求了方子,在晚間親自熬了藥送到廉親王的帳子中。
胤禩剛剛歇下,不過兒子來表孝心他也領情,披着袍子起身。
弘時低着頭將藥碗捧上,胤禩笑着伸手接過,不慎露出一截滿是青痕瘀傷的手腕。
弘時震驚極了,幾乎是衝口而出道:“阿瑪受傷了?”
胤禩一僵,旋即笑道:“無妨,不過是捆紮野物時勒得緊了些。如今老了,身手自是不比當年。”
弘時一聽忙拍馬屁道:“阿瑪不過而立,春秋正盛着,兒子看着,倒是比十三叔還年輕些。”
胤禩笑道:“你啊,也別在我這裡憋着。好不容易得空出來放風,還是和那羣小子們一道混玩兒去。”
弘時又道:“可要兒子請劉太醫過來帳中?”
胤禩心裡把皇帳中的人罵了個體無完膚,揮手趕人:“很不必,不過輕傷,幾日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矮油,四哥你太不小心了,咋留下痕跡了?
羣衆:這並不是關鍵,你答應的肉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布丁:寫h有風險,發文更須謹慎。
羣衆:這些都無法掩蓋你沒有上肉的事實。
布丁:肉湯也是葷菜,裡面難道沒有肉渣?
咳咳,實在沒有寫肉的心情,改天補上吧,或者就像某些筒子講的,如果定製就放訂製裡好了。四哥太黑了,拐了這麼大個圈子把八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