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局勢
95、局勢
胤禛進屋一眼便看見他病怏怏地歪靠在榻上,眉頭登時一皺,回身闔上門便上前來扶他,口中責怪道:“昨日不是還好好兒的,怎麼去了一趟宮裡就這樣了?可是昨夜着了涼?用過膳了沒,你府裡的奴才都是怎麼侍候的?”
胤禩如今面對如此多話的胤禛已然十分淡定,只笑道:“關他們什麼事兒?人吃五穀雜糧,誰能沒個頭疼腦熱的?”連十三弟那樣的拼命十三郎一般的人物,不也生生被折磨成了困獸?
胤禛何等敏銳,當下便覺察出胤禩神情恍惚,心頭必定有事,便道:“你今日入宮許久,可是皇阿瑪他又說了什麼?”
胤禩一滯,擡頭看了一眼胤禛繃緊的脣角,一時什麼隱瞞的念頭都拋在腦後,撐着頭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一起讀小說胤禛聽後,果然也是沉默。兩人是何等人物,所有利害關係不過轉瞬之間便已大致猜得出來。
就在胤禩以爲胤禛不打算說什麼的時候,胤禛忽然起身,連眼角都氣得發紅:“他們就這麼見不得人好,以前對十三是如此,如今對你又是這樣?難道非要我孤家寡人才合了他們的心意!”
“四哥!”胤禩連忙拉住他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弟弟快三年不再府裡,如今這裡怕是也人多嘴雜了。”繼而忽然笑了一笑,無奈調侃道:“許是四哥太能耐了,惹得大家忌憚,纔有此一招。怎麼不見他們拿小九小十說事兒?”他倒是調侃起來,前一世裡,他也是落井下石中的兄弟中的一個罷了,如今世易時移,這情境倒是有些諷刺起來。
胤禛聽了,盯着胤禩瞧了半晌,也被他淡然以待的情緒影響了,這樣的情緒轉變讓他新奇。他獨自壓抑慣了,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但在自己人面前往往會不加掩飾地發泄出來,比如胤祥、比如胤禩。胤祥比他熱血更勝,兩人在一道時,往往還得他來安撫胤祥。不過與胤禩在一起時,時常會覺得這人似乎身在局中,但心,卻在局外,很遠的地方,冷漠地看着。
“你打算如何應對?”胤禛沉吟片刻,決定還是先看看胤禩的章程。
胤禩默默冷笑一聲,道:“既然他們想看我們不和,那便讓他們看。螳螂捕蟬,四哥自是去做那黃雀去,若是據理力爭,反倒是順了他們的意思,何必?”
胤禛心中喟嘆,這便是十三與胤禩的不同。胤祥更熱直,若是看不順眼了必然會據理力爭、毫不猶豫得與自己一同反抗;只是胤禩明顯走地是另外一條道兒,虛與委蛇,以靜制動,給他們看他們想看的東西。難怪李保與戴鐸時常暗示自己,廉郡王長袖善舞、一切心機都掩藏在溫和的面目之下,若是有心欺瞞自己,怕是他生平最大的敵手。
每每聽着他們明示暗示之時,心裡總是不免生出一種厭惡來。小八是怎麼樣的爲人,他對自己毫無隱瞞、退讓到什麼程度,這羣汲汲鑽營之輩又如何會明白?小八的確不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十三,也永遠不會像十三那樣落後自己半步,他有他自己的步調,也有自己的抱負。
“如此,卻是要委屈你了。”胤禛可以懷疑胤禩有自己的打算,不過他眼下選擇的相信他。因此他回握住胤禩的手,面色有些猶豫。
胤禩心頭一軟,沒動,由着那人乾燥的手掌握住自己的,牽牽嘴角:“四哥又不是不知道,八爺長袖善舞,這事兒對我來說可不爲難。”
“小八……”寬大的衣袖掩藏了相扣的十指,胤禛換了話題:“那藥,我替十三弟承了這份請。”
“嗯。”胤禩也不再爲胤禟說話,有些事情,多說無益。
……
正月剛過,康熙命雍親王胤禛兼領內務府,而廉親王則再次隨駕南巡,視察河工。這個消息並不令人意外,雍親王雖深得皇上信任,總領戶部多年,但卻並不得聖寵,幾次南巡都未能隨扈。反倒是廉郡王多次奉召入宮伴駕,康熙三十七年之後,幾次隨扈南下都在隨扈的名單裡,目下看來,聖眷不減。
皇帝一行人於二月南下,經過涿州一路行至濟南府。雍親王坐鎮京城,一路上沿途諸事陸陸續續傳回京城,胤禛很快在送往京城的信函中知道了皇上免了南巡所經過的山東二十四州縣未完的稅賦錢糧。雍親王想到西北的局勢,想到皇帝南巡一路耗費的銀兩,以及陸陸續續遞到戶部,要求下撥的賑災銀的陳條,不由憂心忡忡,幸而如今國庫已經收回大半,總算沒有捉襟見肘的尷尬。
在往來的書信中,也提及了廉郡王受傷的事情。原來在鑾駕夜宿長清縣黃山店時,當夜風大南村失火,廉郡王在受命帶領侍衛前往撲火時受了傷,皇上因此推遲了第二日的泰山登頂,並免了受火百姓的未完的錢糧。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胤禛正在書房裡作畫,看過摺子後那副畫也沒畫完便就此擱在一旁,提筆給胤禩寫信,只是反反覆覆修改數次之後,只在送給皇上的信函中一筆帶過。
在之後的行程中,廉親王更是屢屢伴駕,出盡了風頭。在之後泰山登頂時更是被欽點陪伴皇帝身邊,這樣的殊榮一直到鑾駕回京都沒有消失,各種賞賜紛至沓來,皇上更是在衆位張廷玉等人面前,當面稱讚廉郡王敬謹持身,體察聖意。
面對再次這樣突如其來的聖寵,胤禩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喜悅,此時的他就如同站在懸崖邊上,唯恐稍不留心就墜入深谷,跌得粉身碎骨。但是作爲皇上的一方試金石,他只能溫順而盡職地做皇上面前得寵的皇子,至少皇上會因此多多看顧他在宮中的額娘。
比起前一世,在太子二廢之後屢遭皇父責罵的情景,胤禩只覺得諷刺。那時他在整個八旗中名譽掃地,平日更是幾乎到了誠惶誠恐的地步,兩相比較之下,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切地體會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句話。
另一名異軍突起的阿哥,自然是二廢太子之後被封爲貝子的十四阿哥胤禎。
胤禩記得胤禎前一世是在那次幫自己說話,差點被皇父拿刀砍了之後才入了皇上青眼的,這一世沒了這一茬,十四仍是步步趕上。自從西北局勢漸漸不明朗之後,他被任命到兵部行走,從日益沉寂的大阿哥手裡,漸漸接手他被剝奪的一切。
十四阿哥年輕氣盛,有着十三阿哥身上漸漸消失的衝勁與朝氣,屢屢上書,言道‘策妄阿喇布坦對清朝陽奉陰違,暗地裡收攏噶爾丹的餘部,試圖恢復準葛爾部原先的威勢。此人不除,西北難安。’康熙雖然數次撥回了他的陳情,然卻越發看中這個兒子。
比起與雍親王親厚的十三阿哥來說,十四貝子對廉郡王表現出了更多的親近,連在宮中的德妃也對良妃愈發和顏悅色起來。德妃是主管宮務的二妃之一,有了她的看顧,良妃雖仍在宮禁之中,但日子並不如何難過。
而胤禎的契機,在這一年裡提前到來。桑結嘉措敗亡後,餘部向策妄阿喇布坦求援。胤禩自然看到了胤禎眼中興奮的光芒,那是前一世在一廢太子之時也有過的。而這一世,胤禩覺得自己退避的太久,一直這麼委曲求全着,有些厭倦了,於是決定推波助瀾一把。
在胤禎再次向胤禩抱怨康熙撥回了他請兵的摺子時,胤禩暗示了他眼下時機未到,暫且等待的意思,並且幫助他分析了策妄阿喇布坦的性格習慣,以及近期西藏可能面臨的危機。胤禩這樣以謀士身份給予建議的舉動,是一種暗示,而胤禎自然領會到了,作爲回報,他也暗示了幾年前八福晉薨逝時胤禩被斥責時的事,是有人在背後搞了鬼,而那個人,正是他們的三個,如今的誠親王。
這個答案胤禩根本不在意,知道了也一點不奇怪,不過仍然配合着做出皺眉的摸樣。
胤禩的建議很快得到了證實,康熙眼下果然對西北無意用兵。也許是年紀也漸漸大了,幾次南巡之後,康熙對江南的山水興趣日益鍾愛,爲了能日日見到這樣的靈山秀水,他命葉洮做了草圖,打算在北京西郊修建園林,以爲避喧聽政場所。
這樣大興土木自然又牽扯到了工部戶部等各個部門,而首當其衝的便是戶部的撥款。雍親王連續數日面色不愉,甚至上摺子懇請皇上延緩、甚至暫停工程,聲稱因爲年初的南巡耗費巨資,如今應當節流,以爲山東附近的災民賑災糧餉,或是江南的河工所用。
康熙看了摺子面色自然稱不上高興,在詢問諸皇子意見之時,素來與雍親王交好的廉郡王卻沒站在雍親王一邊。第二日朝會過後,不少人看見廉郡王上前同雍親王打招呼,而雍親王卻沉着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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