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隨着流雲帝的一口鮮血噴出,接着整個人生生跌落高臺,場面一陣混亂,衆人真心的假意的紛紛上前關切,將流雲帝圍的團團轉,綰意獨立於高臺之上,看着底下亂成一鍋粥的人羣,面上不喜不悲。
混亂之際,一襲紅影,突然降臨,流雲祈羽宛若神祗一般抱起流雲帝,衝破人羣,眼中晦暗難辨,看了一眼臺上孤零零的綰意,那眼神似要將之生生凌遲,綰意頓時如墜冰窟,幸好身後的北定中原及時穩住她搖晃的身形,否則她真的會在他的眸光中瞬間死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局,而她困在這局中,無法自拔。
“你爲什麼不離開!”綰意有些訝異自己居然還能這般冷靜的開口,舞臺的周圍早已被禁衛軍團團圍住,而她的身邊只有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北,她不知道還能相信誰,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她不敢動,可是即使她什麼也不做,也會招惹事端。
“離開?我是你的駙馬,除了在你身邊,我還能去哪兒?”北定中原輕聲的在她的耳邊說道。
“告訴我,你是誰,或者你是誰的人?”超凡的武功,渾然天成的霸氣,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北定中原輕輕將她攬入懷中,“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我是誰的,而且從今往後,我只是你的人,你蕭綰意的人!”
綰意想要全然依賴他,但是她卻生生的退出他的懷中,無論他是誰,都不是她可以招惹的起。
兩人一陣沉默,沒多久,就在太子和百里鳳熙領着一個頭發須白的老者朝他們走來,綰意與小北對視一眼,就見那老者冷着一張溝壑滿布的臉,鼻息像是牧羊犬似的,不斷嗅着什麼,最後在綰意的身上停留,眼神晦暗的看了綰意一眼,隨後對底下的兩人點了點頭,施施然退到兩人身後。
那老者綰意認得,他是宮中的老太醫,當初小北病重,這人曾到府上醫治,不好的預感在心頭升起,尤其看到那老太醫對底下的兩人點頭,綰意便知道大禍臨頭了。
“來人啊!將蕭綰意拿下,打入天牢聽候發落!”太子沉着一張臉,對着一衆侍衛吩咐道。
“慢着!”百里鳳熙大喝,“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太子殿下貿然把公主打入大牢,恐怕不妥吧!”
“太醫都證實了,父皇所中之毒正是由她蕭綰意身上散發出來的,這還不算證據確鑿!”太子言辭鑿鑿,一改先前儒雅之風,強勢非凡。
“太子殿下,百里丞相,陛下所中之毒確實與公主衣服上的毒一般無二,這種毒經過汗漬的揮發,能夠發出淡淡的幽香,使人沉迷於幻覺之中,將人的痛苦不斷放大,最後因爲忍受不了心魔的折磨,神情衰弱,氣血不足而死!”一旁的太醫聽得兩人的爭吵,急忙佐證。
“那爲何在場這麼多人都聞到這香,卻只有陛下一人吐血呢?”百里鳳熙忍不住問。
“這恐怕就要問公主殿下了!”老太醫高深莫測的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看着綰意的眼神耐人尋味。
綰意不解的指着自己,“王太醫這話從何說起!”
“當然要從公主的這身裝扮說起!”王太醫回答道,隨後像是陷入回憶中一般,慢慢說道:“老臣侍奉兩朝君王,從陛下未登基之前便一直在宮中任職,公主殿下的這身裝扮曾經是這流雲後宮中風靡一時的打扮,您這身衣服老臣二十五年前也從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這人便是當年寵冠後宮,威懾天下的戰神皇妃雪妃!”
“這雪妃娘娘與陛下之間的事兒,老臣本來不便多說,老臣只能說雪妃娘娘是陛下的劫,二十五年前如此,二十五年後,雪妃娘娘都已經仙逝多年了,就憑着這身衣衫仍然能夠成爲陛下的劫難……哎,都是情字惹的禍啊!”老太醫一聲嘆息,道不盡許多惆悵。
“百里丞相還有何話可說!”流雲笙歌眼神銳利一掃,看的綰意一陣心驚。
“太子殿下,若真如王太醫所說,那麼臣覺得公主多半是被人陷害……”
百里鳳熙還沒有說完,流雲笙歌便打斷他的話,“百里丞相不必說了,即使公主之前並不知情,但是她無意中成爲謀害我父皇的刺客這是不爭的事實,本太子將之打入大牢再審,有何過去!”
“可是……”
“來人啊,將蕭綰意拿下!如果有人拒捕,格殺勿論!”流雲笙歌盯着綰意身邊的小北,眸光陰沉。
大批禁衛軍在接到太子的命令,舉着劍戟,紛紛朝綰意靠攏,綰意感覺到身邊小北身上散發出的殺伐之氣,急忙止住他的動作,無聲的對他搖了搖頭,視線投向那個突然出現的血色身影。
一衆朝臣被皇后從龍乾宮請了出來,得知陛下是遭人下毒,一個個都是義憤填膺,紛紛朝着御花園趕來,勢要將兇手凌遲處死。
如今經過佐證,綰意已經被掛上弒君的罪名,那些隨後趕來的元老大臣們看着綰意的眼神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不可。
“太子殿下,如今陛下陷入昏迷,太子殿下身爲國之儲君,當挺身而出,挑起社稷重任,嚴懲兇手,以慰聖心!”
“沒錯,如今國家堪危,乃是有妖人作怪,臣懇請太子殿下將此等妖人,敵國奸細處以火焚之刑!”
……
一衆朝臣紛紛諫言,無非就是讓太子監國,懲治綰意之類的,流雲笙歌臉上一派推辭,讓人看不清真假,流雲祈羽在一衆人羣之後,什麼也不說,像個局外人一樣,他的身邊站着華麗高貴的鳳紅鸞,兩人似乎在竊竊私語些什麼,只是距離隔得遠,再加上場面嘈雜,綰意就算長着順風耳也聽不到。
“殤老丞相,您倒是說句話啊,您說兩朝元老,這兒大夥可都是以您馬首是瞻啊!”
“沒錯,沒錯!”
……
很快局面大轉,衆人紛紛將視線投向殤百味,畢竟若論威望,誰人能與之抗衡呢!只見那殤百味難得的凝重着一張臉,臉上像是大旱過後的河流一般,溝壑遍佈,他不急不慢的說道:“陛下曾經跟老臣說過,縱觀流雲上下,唯太子與祈王殿下可當重任,如今陛下中毒昏迷,流雲頓時主心骨,老臣建議由太子監國,祈王殿下輔國,至於安寧公主弒君之案,裡面疑點重重,況且公主乃是棲鳳的公主,貿然將公主打入天牢,恐怕會引起兩國爭端,倒不如將公主軟禁在公主府中,派禁衛軍連夜守候,待查清真相再做處罰不遲!”
“殤丞相所言即是,來人啊,請公主回府!”流雲笙歌面色如常的下了命令,饒是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殤百味突然將祈王推出來,明顯在削太子的權,然而太子還能這般沉得住氣,着實讓人佩服。
綰意被人“請”出皇宮,自始至終那人只顧着和鳳紅鸞耳語調笑,連正眼也沒給她一個,一顆心蕩到谷底,窒息的感覺將綰意籠罩。
已經是夜闌人靜時分,雲都上下,除了晝夜不眠的花街柳巷,尋常的店鋪早已打烊休息,這會兒排排禁衛軍,擁着一輛馬車在街上暢通無阻,頓時驚醒了許多睡夢中人。
軍容整齊的隊伍路過花柳街的時候,頓時引起一場騷動,鳳雛樓二樓的包廂內,鏤空的窗戶突然被打開,蕭毅寒捧着一杯酒,神情滿足的一飲而盡,他的身邊站着的是神色清冷的泠月。
“我越來越不認識你!”幽幽一聲嘆息,泠月早就知道那裡面的人是誰,而且連禁衛軍都出現,恐怕是出大事,然而這一切跟他身邊的男子脫不了干係。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點犧牲還是有價值的!”蕭毅寒陰鷙一笑,雖然沒有讓蕭綰意死在宮中,看來自己得加快動作,否則那個女人早晚會成爲自己的踏腳石。
泠月不再言語,沉默的關上窗子。將那一片嘈雜都擋在窗櫺之外,假裝眼前的人還是當年溪水旁邊冷漠倔強的少年……
看着公主府門前熟悉的大紅燈籠,綰意在禁衛軍冷漠的呼喝聲中,下了馬車,秋心不放心,一直在門口盤旋着,這兒看到自己主子在一衆禁衛軍的陪同下回來,頓時感到大事不妙,與一旁同樣皺緊眉頭的張淵對視一眼,遲疑的迎上自己主子。
“公主殿下,末將奉命看守公主府,如果沒有上頭的命令,府上的人一個也不能離開公主府,請公主約束府上的下人,不要讓末將難做!”一領頭的士兵說道。
“本宮會注意的!”綰意淡淡點了點頭,在秋心的攙扶下,進了公主府這個大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