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章
一百二十七章
納尼?
若薇清楚的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渾身一震,容恆猛地擡起頭來,原本抓住若薇的手,不覺鬆開來了,而若薇也同樣震驚的擡頭看向那位穿着很拉風的將軍。
怎麼聖皇突然賜婚給容恆呢?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不止他們兩個,其他幾位君王也同樣露出訝異的表情,不過隨後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站起來。
只留下容恆一人跪在原地。
若薇拉了他幾次都沒能拉起來。
豔陽下,容恆一頭青絲垂地,那隱藏在髮絲間的銀髮竟刺的人眼睛發疼!有力的掌心扣着地面,他一直弓着身體,單膝跪在那,彷彿一隻待發的野獸,等待着給敵人最致命的攻擊!
他動也不動的樣子很嚇人,全身的肌肉都是繃緊的,屈起的掌心似乎要將地上的青磚摳出來,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臂青筋滿布!
“容恆……”他這個樣子很危險,若薇不禁擔憂的提醒!
全場寂靜無比,全部都在等候容恆下面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恆才從地面上直起身體,他動作很緩慢,站起來第一件事竟是看若薇!
美麗的嫁衣,設定好的冊封大典,在所有君王面前宣告若薇從今以後是他的人……全都因爲這張聖皇的旨意變爲一團泡影!
容恆眼眸一凜!
“容王,請接旨!”
那修長的手指顫抖着伸到半空中,卻好像被什麼燙到了一般,又縮回來。
“啊——”突然的,容恆仰天大喊,花木叢中的鳥兒被他這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驚的騰空而起。
爲什麼,爲什麼總是這樣!他就不可以自己選擇一次麼?從頭到尾都受人擺佈!從來沒有自己的自由,這一次是這樣,下一次也會這樣……他容恆就從沒有真正擺脫束縛的一天麼?
見慣了一向從容淡定,笑看風起雲動的容恆,今天的他卻叫若薇整顆心都爲之震撼了!
那彷彿是他壓抑了許久的怨念一下子爆發出來了。她看着他,忽然很難過!
“容恆,你不要這樣!”想去安慰他,可一時間,她找不到什麼適當的詞來表述!
容恆彷彿沒有聽見一般,那孔雀藍色的眸子裡忽然迸出一絲銳利寒光,那瞬間爆發的殺氣令前來傳旨的金甲將軍爲之一振,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隻鋼鐵般的手掌已經到了脖子跟前。
容恆毫不猶豫的收緊五指……
若薇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掰容恆的手指:“容恆,容恆你冷靜點,這個人是聖皇身邊的人,他代表聖皇,如果他有什麼事,你要倒黴的!”
五國君主就好像藩王,最終的統治者還是聖皇!
如今聖皇突然給容恆賜婚,必定有原因,至於原因是什麼,以後再討論,現在最主要的是,不要再多生枝節,加上其他君王都在這裡,如果鬧大了也不好收場的!這裡除了若薇根本沒有人會來阻止,其他各國君王彷彿都樂於看見容恆如此!
最後還是白澤一掌劈下,容恆閃都沒閃,硬生生的受了白澤一掌,最後被逼退,才鬆開手,金甲將軍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
容恆倒是踉蹌了兩步,若薇上去扶他,卻被他甩開,白澤眼底透着懊悔,但容恆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般,上前去劈手奪過金甲將軍手裡的聖旨,只在一瞬間的功夫,那代表着五國最高統治者的聖旨就化爲一團碎片,容恆大手一揚,金箔漫天飛舞,他好像是瞬間開放在沼澤裡的黑色曼陀鈴,暗香迷人,卻又陰冷的可怕!
“容王,你這算什麼意思?”恢復過來的金甲將軍,一方面忌憚容恆,一方面又震驚,容恆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毀掉聖旨,那可是……
容恆繃緊下顎,一字一句道:“本王恭祝聖皇聖體安康,聖國王朝千秋萬代,繁榮昌盛!”金箔紙隨着他說的話,飄灑下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震撼人心,每一個停頓都意味深長!
說完,容恆大步轉身!
若薇本想追上去,卻被夏桀一把抓住,那速度又快又狠,已經深深的掐進了她的肉中。
“人都走了,你追他有何用!”
若薇一把甩開他:“你管得着麼!”
夏桀冷眸一暗。
不知道爲何,若薇突然涌出一陣委屈,眼眶瞬間變紅:“被逼着娶不喜歡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這麼說!”
正欲轉身,手臂又被拉住,若薇回頭,迎上夏桀那暴怒的眸子,薄脣一張一合,他狠狠道:“你敢追上去試試!”
早已說過,再見到她就將她碎屍萬段,但是,他越來越不確定自己是否能下得了手!
她說被逼婚的人又不是他,那她是否知道,容恆現在受得痛苦,正是他六年前受的呢?只是他跟容恆不同,他旭日待發,最終將人生中的敗筆修飾掉了!
可容恆不一樣,看他的樣子恐怕要造反!
聖皇現在實力很難說,要打,單靠容恆一人絕對不行!
這時候所有人都該避嫌,而不是像她這樣,熱情的緊貼過去!
安敏見狀,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用身體猛地一撞,將夏桀撞了個趔趄,他勇敢道:“夏桀,以後……以後你別想碰我妹妹!”
夏桀根本沒將安敏放在眼裡,腳步移動之際,卻見一道銀灰色的影子飄來,白澤一身颯爽英姿橫在若薇與夏桀面前。
他鄭然道:“你很討厭,若薇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
離櫻微微咳嗽一聲:“夏王,今日我在寢宮煮了一壺好茶,邀你一起品嚐一番!”
夏桀豈會聽不出離櫻在爲自己鋪臺階,但是這口氣……若薇,這筆賬,以後再算!
狠狠瞪了一眼,夏桀猝然轉身,隨離櫻而去!
見人走了,安敏連忙安慰若薇道:“薇薇不哭,哥哥在這呢!嫁不了容恆也別那麼難過,天下好男人多的是,隨便找一個都比容恆強!”
若薇還是哭的很傷心,那眼淚彷彿怎麼都制止不住一樣,順着指縫一直往下滑,她蹲在地上,小聲的抽噎着。
奕之厲邪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居然說了一句十分震撼的話:“夏桀是對的!”
同爲男人,他明白夏桀的苦心。
這句話說完,奕之厲邪也離去了!
只剩下安敏與白澤陪着若薇!
看着若薇如此傷懷,安敏不禁感嘆起來:“小妹,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愛容恆!”
“誰說我愛他!”若薇忽然擡頭,雙眼紅彤彤的,像兔子的眼睛。
白澤跟她一樣蹲着,他已經看了好長時間了,但他的耐力很強,似乎沒有想打擾若薇的意思。
若薇抽噎着擡頭,看着安敏,夕陽下,安敏一臉的狐疑神色。
“我這麼難過不是因爲被人搶了心愛的男人,而是……”而是心疼容恆這一生都被人擺佈來擺佈去,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返回到自己的寢宮,卻見一人背對着她!
趙甜兒轉身,對若薇盈盈一笑:“公主!”
沒想到她會來,若薇禮貌的點點頭。
“有事?”
趙甜兒道:“確實是有事的!”
“說吧!”若薇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爲趙甜兒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趙甜兒也坐下來道:“公主,之前的事,甜兒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若薇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一擺手:“過去的事不要提了,說說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
趙甜兒笑容有些苦澀:“我是爲容王而來的!”
若薇欣然點頭,想必也是爲了他!可惜,她幫不了容恆什麼!
“聖皇旨意已經下了,要容恆娶那個阿布公主,你來找我,似乎找錯人了!”
“不,現在只有您能幫的了他!”趙甜兒站起來,語氣不免有些激動!
看的出容恆在趙甜兒心裡一定有着特殊的位置,若薇苦笑:“我能幫他什麼呢?”
幫他殺了阿布公主?殺了一個阿布,還會有第二個阿布!說不定還有第三個第四個!
趙甜兒噗通跪下,眼底淚水盪漾,卻不是從前那種故作嬌柔,那眼淚凝聚在眼眶裡,不肯落下,可見她性格也是同若薇一般倔強!
若薇朝後退了一步,躲過了她這一跪。
“有什麼話直說,不要這樣!”
趙甜兒搖頭:“這一跪,是應該的!我求你一定要容王娶了阿布公主!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來!”
“爲什麼這些話,你不去對他說?”趙甜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令她很吃驚。
趙甜兒苦笑,垂下頭去:“容王不會聽我的!”
在他眼裡,所有女人都是玩物,主人豈會聽從一個玩物的意見?其實一開始就錯了,如果第一次見面,她能像若薇一樣的身份與他相遇,她現在的位置應該不會被規劃到玩物上面。想到這,又是一陣的苦笑。
若薇擰緊眉頭:“我說他就一定會聽麼?”走上前,扶起趙甜兒。
趙甜兒蹣跚起身,一把抓緊若薇的手:“別人都說你是天機子的徒弟,都洞悉一切,難道你看不透這裡面的局麼?”
若薇閉上眼,她怎麼會看不透呢?
還有三天就是她與容恆大婚,偏偏就在今天,聖皇發來旨意將阿布賜給容恆,而且日子就定在三天後。
如果說這是巧合,沒人會相信!說有人安排,可那個人是誰?
若薇睜開眼睛,看向趙甜兒:“如果我是你,現在就該立刻派人去保護阿布公主的安全!”
趙甜兒一愣,似乎沒料到若薇會這麼說。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若薇垂下頭,淡淡道:“聖皇賜婚給容恆的時候,幾國君主都在場,他們親眼看見容恆撕毀聖旨,這時候阿布出了任何事,這筆賬都會算在容恆頭上!也就說,如果今天誰想報復容恆,只要把阿布公主殺了!所以,當務之急並不是勸容恆娶阿布,而是要在這段時間更加嚴密的保護她!聽懂了沒有!”
趙甜兒張了張嘴巴,忽然間明白,爲什麼容王會那麼喜歡若薇了!
她看上去粗枝大葉,不修邊幅,有時候又狂妄的讓人咬牙,卻不知,這樣的人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不愧是天機子的徒弟!
趙甜兒連連點頭:“公主說的是,我這就去安排!”
夕陽垂下,晚風悠揚。
白澤正在自己寢宮內舞劍,這把劍是他從太后那裡要回來的,代價是足足看了一下午的美人。
見到若薇,白澤詫異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
若薇笑嘻嘻的,圍着白澤繞了一圈,最後目光定格在他手中的銀劍上:“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你說!”
若薇看了看他,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出口了。
“我要你保護一個人!”
“誰?”
“阿布!”
白澤仔細的在腦海裡搜索有關阿布這個人。
然後道:“阿布是誰?”
“……”好吧,她還沒有習慣白澤的健忘症。連忙從腰後拿出一副畫,展開:“就是她!”
這幅畫是她在趙甜兒走後畫的,雖說技術沒有段微那麼好,不過也能看出個大概。
白澤看了看,將畫卷收進袖口:“好!”
真是好人啊,在五國皇室中,白澤算是一朵奇葩了!
若薇千恩萬謝,告辭了!
入夜,容國皇宮依舊喜氣洋洋,那些紅綢花帳卻在今夜看起來特別的諷刺!
若薇輕輕走到一扇緊閉的木欄門前,容恆已經將自己關在裡面一整天了,沒人敢去打擾,若薇躊躇一會,終於鼓足了勇氣,伸手推門,那門卻是自己開了!
容恆一臉漠然的站在門扉前,凝視着若薇。
“你來了!”他的嗓音很沙啞,彷彿很久沒有說話一樣。
若薇不禁心裡一酸:“容恆,你不要這樣!”
回想之前在安國,兩人坐在樹枝上平分一壺酒,當時只嘆時光太匆匆,酒太少……而現在……看着他依舊風流倜儻,眼底卻佈滿了仇恨的血絲,這個人不是容恆!
聽見若薇的聲音,容恆兀自笑了一聲:“本王還能哪樣呢?”
他連自己想要的女人都要不了,他還能怎樣?真是可笑!
他的反問將若薇弄的啞口無言,容恆轉身返回到寢宮,若薇連忙跟過去,與之前一樣,窗戶都關緊了,那件火紅的嫁衣毫無遮掩的呈現在兩人面前。
容恆雙手負後,站在嫁衣下面,依然笑着,那笑容少了往日的慵懶不羈,顯得暗淡無色。
“容恆……”
“噓……”豎起修長的手指,容恆轉頭對若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指,若薇果然噤聲,不是因爲他的手勢,而是因爲在做這個手勢的那一刻,容恆的眉梢眼角,閃爍着令人無法抵擋的風華,令她不知不覺就失了聲音!
容恆忽的偏頭看向她,依舊是懶洋洋的一笑,之前眼底的暗淡一掃而空,眼角微微上揚:“若薇,本王曾經要你答應過一件事,不知你是否記得!”
若薇一愣。容恆又接着說道:“上次說要你一輩子留在本王身邊,有些不現實,本王想換一個!”
若薇有些吃驚,要知道容恆這人平日裡雖然有些離經叛道,但是說出口的話鮮少有反悔的。如今卻……
她能拒絕麼?縱然他的要求再過分,她也不忍心拒絕的!
若薇看了看他,微笑道:“你說吧!”
“陪本王一夜!”只此一夜!
“如何陪?”
容恆眉梢一挑,轉過頭來,一瞬間,宛如初見時那般放蕩不羈的模樣,他迴應道:“花前月下,醉一場如何?”
若薇欣然接受!
今夜只有他們兩人!
兩人來到寢宮後面的露天花園,涼亭、石桌、酒壺、彎月!
沒有什麼珍饈美味,與第一次見面一樣,幾碟小菜,一盤水果,兩壺美酒。
若薇提着酒杯,思緒萬千,好像除了在安國與他喝過酒以後,就沒再碰過酒杯了,興致一來,擋也擋不住。
輕輕抿了一口,那甘甜的味道一下子襲擊了舌尖的味蕾,若薇驚奇道:“這酒……”
容恆眸色帶笑:“這是安國的酒,也就是上次我們在屋頂喝的那種!”
月懸高空,花園裡芬芳草香,襯着融融月色,竟有些飄渺的不真實。
容恆喝的很優雅,修長的手指扣着杯子邊緣:“人生最美時,莫過於花之將傾而爲傾,月之將明而未明,酒之將盡而未盡。或醉或醒,亦不過貪歡一晌!”
若薇睜着一雙明媚的眸子,看着他,擱下酒杯,拍手:“快哉,捕夢中蝶,撈水中月,莊生一笑,回首百年!”
此情此景,當真如詩如畫。
容恆一杯接一杯,卻不像是在借酒消愁。
坐在他對面,若薇茫然的看着,容恆俊逸的側面在分外清涼的月下,如同從畫中脫出來的人一般。
酒壺被換下了不知多少。
兩人無話,一直在碰杯。
若薇微醺地閉上眼睛,淡淡的晚風吹來,腦子很清醒,可是說話已經有些不利索了!
容恆彷彿也有些醉意,衣帶飄然卻邪魅依舊。
“良辰美景奈何天……”容恆捏着酒杯,笑的慵懶自持。手臂撐着身體,脖子仰成一道優美的弧度,看着天空斜掛的銀鉤。
“這個時候別說那麼喪氣的話!”若薇將酒杯扣在桌上,一本正經道。
“你醉了沒有?”容恆側頭,勾笑!
“有點!”若薇扶着發暈的腦袋。
容恆站起來,扶起她的腰,一隻手託着她的下巴,湊近:“如果換在從前,本王今夜一定將你拆吃入腹!”
若薇咯咯咯笑起來,一把推開他:“你不會!”
“哦?你如何得知本王不會?”
她也不知道,但是就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本王與那些僞君子可不是一類人,本王從來都是喜歡就要,不喜歡再如何逼迫都沒有結果!”
“比如……”
“比如你,比如阿布!”容恆鬆開她,笑的一臉肆意。
若薇噤聲。
容恆接着說道:“若薇,你記住本王今晚的話!”
“嗯?”
“本王絕不會任人擺佈!”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狠狠飲盡杯中酒,眼神在月光下越發的殘忍。
他在一條佈滿荊棘的路上走了二十七年,只有自己強大起來,纔不會讓人牽着鼻子走。
若薇的醉意忽然間被容恆這番話激的清醒過來,她瞪大眼眸:“容恆你要做什麼?”
烏雲忽然推移過來,遮住月光,若爲擡頭看了看即將陰霾的天空,那烏黑的雲層似乎要將整個容國都籠罩在其中!
難道……難道這就是五國動盪的開始?
容恆站起來,迎月立下誓言:“本王要君臨天下!掌控一切!”
若薇倒抽一口氣,酒一下子全醒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不要!你知道這樣做多危險麼?你是在用你的國家開玩笑!”
容恆狠狠回頭,嗤笑:“你以爲本王在乎麼?”
還是那句話,能讓他放手的,絕不會是他心頭所愛!
若薇着急了,繞到他面前:“如果你真的反了,到時候你的敵人將不止聖皇一個,別忘了,聖皇手下還有其他四國,到時候四國一起圍剿你,到那時,你該如何?”每一代爲了皇權爭奪的人,下場都不會很好!即便跟容恆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羈絆,但她依舊不想看見他走上那條萬劫不復的深淵。
因爲在這個瘋狂的亂世中,一個永不妥協的人是對整個天下的威脅!
容恆定定的看着她,忽然笑起來:“若薇,你太天真了,你以爲本王今天不反,其他四國就不會圍剿本王麼?夏桀虎視眈眈,奕之厲邪陰狠狡詐,離櫻深不可測,安敏看上去胸無大志,誰知道他打什麼算盤?聖國終將會覆滅,然後有一個新的王,撕開這嶄新的一章,——爲何那個人不能是本王呢?”
“說得好!”一道突兀的聲音傳遞進來!
風起雲動,若薇詫異回頭!
一抹銀色劃過兩人眼底,段微手持銀鞭,踩踏着一地破碎的月光,朝着他們走過來!
銀眸流轉,與天上明月相互輝映!
他怎麼會在這裡?若薇疑問百出。
容恆眯着眼睛,打量着昔日爲自己效力的男子。
段微眼眸只在若薇身上逗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容王,只怕要做到這些,得需要些時日!”段微開門見山道。
容恆大手一揚,撩起衣袍坐下:“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若薇吃驚的看着這兩人,這就開始商量着如何造反了?
而且他們也絲毫不避諱若薇,大膽的說着各自的想法。若薇在旁聽的目瞪口呆!
“要攻打到聖都,必須先過了夏桀這一關!”段微擡眼看了一眼若薇,直言不諱!
五國中,能被他看成絆腳石的,只有夏桀!
“夏桀現在在本王宮裡,要除掉很容易!”容恆轉動着酒杯,語氣慵懶,彷彿殺掉夏桀根本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若薇心臟猛地一震。
容恆又道:“不過本王現在倒不覺得他有威脅!”
段微挑眉:“你覺得是誰?”
“你!”
若薇又是一陣的心臟抽搐,這兩人說話大起大落,弄得人心裡恍惚萬分。
銀色的眸子裡,閃出一絲笑意。
容恆道:“如果猜得沒錯,阿布公主這齣戲是你一手導演的吧!是你一手將本王推上了造反的路,不是麼?”
竟然是他!
若薇咬緊脣,不過前後聯想一下,段微確實是最可疑的,不過段微爲何這麼做呢?如果要逼容恆造反,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可是腦海中卻閃過那一晚上,被段微強吻的那一幕,心猛地一縮,不是這麼狗血吧,段微做了這麼多,就是爲了不讓容恆娶她?
“說吧,你有什麼目的!”容恆繼續把玩起酒杯,目光流轉,倒影在酒杯中。一時間,竟讓人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段微也不再拐彎抹角,孤傲道:“我只想找一個可以並肩作戰的朋友!”
“所以,你將本王拉下水?”容恆轉頭,凝視他!
“如果你心中並無大志,我也不會費盡心思的算計你!”
容恆笑了,同樣掃了一眼在旁呆若木雞的若薇,坦然問道:“爲何不是夏桀?”
五國中,論才智,論謀略,論手段,夏桀皆是佼佼者。爲什麼不拉夏桀下水呢?
其實若薇也有這樣的疑問,讓阿布公主看上夏桀,到時候,造反的就是他!
“因爲我不喜歡他!”
“呵呵,你又怎知,本王一定會聽你的呢?”
段微傲然一笑,帶着一股自信道:“因爲你——別無選擇!”
是的,到了今天這步,容恆確實沒有選擇的餘地,要麼反,要麼聽命於聖皇,一生都寄人籬下,偏偏他又不是這樣的人。
該說的都說完了,段微告辭,與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若薇咬咬脣,足尖一點,乘風追了過去。
容恆並未阻止,看着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輕輕的一笑。
“若薇就暫時寄放在你那裡了!不過,本王會拿回來的!”
一路飛快追蹤,很快到了上次那個涼亭。
白雲亭!
段微還是站在那塊大石頭後面,雙手負後!
若薇一個漂亮的旋身,落在他面前。
“你追來做什麼?”
“我問你,爲什麼這麼做?你把容恆逼的造反,對你有什麼好處?”
段微聳肩:“對我倒沒有多少好處,不過對你有好處就行了!”
“……”這話怎麼聽的不對勁呢!
段微又道:“容恆造反,你覺得聖皇還有精力去管你麼?”
若薇被這句話震的呆愣在那,好半天才回神。
眼前段微冷凝的好似一座冰雕,美麗,卻讓人難以靠近。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在背後操縱。
他居然利用容恆來擋她的殺劫!這是個多麼恐怖的笑話啊?
戰爭一旦爆發,多少人命瞬間灰飛煙滅,而那些生命的最終源頭,卻是她!
若薇倒退一步:“段微,你知道不知道這樣要死多少人?”
銀眸被笑意爬滿:“有戰爭自然會有犧牲。高位者在意的從來就不是這些微不足道的螻蟻,他們只在意最後的勝利屬於誰。”他擡起手,指着山下蜿蜒的小道,轉頭道:“從這裡下去,會有人接應你!馬車的車伕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若薇倒退一步,萬分不解的看着他。
“你以爲容恆那麼容易就讓你跟上來?他本意便是要你走!這還看不懂麼?”
走?她往哪裡走?
她的哥哥在那裡,她的兒子也在那裡……她能去哪裡?
若薇上前一步,風吹開了她臉上的酡紅,她一臉嚴肅道:“要走的不是我,而是你!不怕實話說了,《推背圖》上記載你不出兩年便會傭兵南下,攻打五國,到時候生靈塗炭,浮屍遍野!段微,收手吧!”
她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
而她明明知道結果,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這樣走下去!
她不想這樣!
“收手?”段微忽然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一個十分可笑的笑話,半晌,他收住笑,轉頭凝視着她:“我還沒有復國,怎能說收手就收手?”
他的理想,他的抱負全都沒有實現,怎麼可能就此罷休?
若薇知道,要說服段微簡直比登天還難,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
段微敏銳的感覺到若薇身上的殺氣。
“你想跟我動手?”段微語氣驟然冷下來!
若薇小臉繃的緊緊的,她並不想用武力逼段微屈服,但是沒辦法了,爲了不讓《推背圖》上的一幕成爲現實,她必須得這麼做!先制服段微,將他交給師傅,到時候再勸一勸容恆。
除了這個法子,她想不到其他的!
“我不會殺你,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見師傅!”若薇擡起手腕,隨心鈴紅的耀眼!
段微看着若薇周身真氣隨着情緒漂浮不定,眸子溢出一絲遲疑,但他卻冷笑:“就憑你?大概你忘記,與阿布公主對擊的那一掌,如果沒有我,你早已經脈盡斷了!”
若薇大吃一驚,回想那一日與阿布的決鬥,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雖然跟學了一段時間的內功,可是也沒到達能將人震的飛出去的地步!
“原來是你!”原來那一日,段微一直都在暗處幫她!心中愁緒萬千,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可是如果今天不將段微制伏,以後根本沒機會了!
如果猜得不錯,他馬上應該會回大遼,奪回大汗之位,到時候與容恆裡應外合,一舉扳倒聖朝!
之後的事,便會一件一件的發生!
不能,她不能只想自己!
即便他是爲了不讓她被聖皇追殺而佈下的局,但是要以蒼生爲代價,那她的罪孽豈不是更大?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兩人對立站着。
忽然,段微感覺到身後一股不尋常的氣流在涌動,猛地回頭,卻見天機子站在他身後。
“師傅!”段微臉上的寒冰一瞬間破碎開來,銀瞳中盡是震驚!
看見天機子,若薇也同樣吃驚。
段微凝眸看了好久,撩起衣袍,慎重跪了下去:“師傅!”
若薇見狀,與段微並排,也跪下來:“師傅!”
天機子白髮冉冉,他們的對話,他剛剛聽的清清楚楚,感謝蒼天讓他找到這兩個孽障!
天機子擡手:“都起來吧!”
等兩人站起來,天機子開門見山道:“段微,跟爲師迴天機谷吧!”
只在那一瞬間,若薇感覺到身邊段微身上散發出的戾氣,他猛地擡頭:“師傅——”
天機子揮手,打斷他:“今天爲師來就是要帶你走的!”
段微握緊拴天鏈,退後幾步,冷聲道:“師傅不要逼我!”
“爲師沒有逼你,只是不想你鑄下大錯!天道輪迴,自由定數,你身負血海深仇,卻不能被仇恨矇蔽了雙眼,薇薇說的沒錯,日後,五國會因你而生靈塗炭,伏屍百萬!六年前爲師沒有後悔救了你,不想六年之後會後悔!”
“不——”段微忽然大吼起來,猛地揚起拴天鏈,一股寒氣在空氣中崩裂開來,若薇飛快射出一條火紅的緞帶去抵擋,只聽得嗤得一聲,一團霧氣升上來。
向來尊師重道的段微居然對師傅動手,這是若薇不敢相信的。
天機子眉頭凝固。
段微臉上出現了裂痕,他不斷的倒退,俊顏盡是懊悔:“師傅,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
說完,段微足尖一點,飛離地面!
天機子彷彿知道段微不會這麼乖乖就範,腳尖一跺,人跟着飛上去,若薇從未見過師傅跟誰動過手,如今……
猶如翩鴻一般的段微被天機子從半空中毫不費力的拽了下來,一落地,段微猛然拔地而起,又想跑,但是每一次都被天機子攔住。
若薇看的目瞪口呆。
師傅簡直太帥了,回頭一定要問一問那一招叫什麼,她不吃飯都要練啊!
面對如此強大的師傅,段微幾番逃脫都無用。
“師傅,不要逼我!”段微手持拴天鏈,銀眸中寒氣駭然,彷彿只要天機子再繼續逼迫下去,他會毫不留情還手!
天機子負手而立,與段微的殺氣相比,他彷彿正在這裡欣賞月光般悠然。
“若你今天能從爲師手底下逃脫,爲師便放任你,若你逃不掉,便跟爲師回去如何?”天機子從來都不會跟人談條件,因爲他不喜歡,可是爲了段微,他居然一再的退步!
若薇在後面聽的心裡一陣感慨,段微,師傅如此疼愛你,爲何你看不到?
聽見天機子這麼說,段微眼底殺氣更濃烈了。
“師傅說話算數!”欺師滅祖的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天機子自己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只要打敗了天機子,這天下就沒人再能束縛住他了!所以,這一仗,他只能勝,不能敗!
這一場對弈,是史上絕無僅有的。
段微VS天機子!
沒有過多的說話,微微一點頭,算是默許了,爲了怕傷及無辜,天機子足尖一點飛身上了山頂,段微見狀,立刻跟過去!
若薇本想也跟上去,卻聽身後一陣氣喘吁吁的聲音:“等……等我!”
“師……師……師伯?”那灰頭土臉的人,是不是天機算啊?
是!
天機算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這該死的山峰,見到若薇他很開心:“你在這太好了,看見你師傅了麼?”
“哦,他們在上面!”若薇指了指矗立在白雲亭後面的山峰!
砰——若薇急忙回頭,卻見天機算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
等若薇拽着天機算飛身到了崖上之時,段微與天機子已經打的不可開交!
的確,這是一場史無前例之戰,在巨大的瀑布下,銀光揮灑,與月光交織在一起,水與冰的碰撞,兩廂強手相互交鋒,這是一次最強悍的對決。
即便縮在石頭後面,若薇跟天機算還是能感覺一道又一道的真氣擊打在巨石上面。
天機算頭看的有些眼花繚亂。若薇已經徹底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了。
段微手持拴天鏈,揮灑出一道道森冷的寒氣。
天機子掌心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圓,那些寒氣立刻被他收在掌心,猛地擊向那瀑布中,真氣迴旋,一道月牙般的銀鉤從瀑布裡飛出來。那是寒氣凝結成的冰輪。
若薇激動了,這個她見過!以前段微就拿這個東西打過她!
冰輪在天機子身後上下翻飛。
段微拴天鏈緊握在手,黑髮隨着那氣流上下舞動,彷彿妖嬈的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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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段微,我就讓段微出現了,我這麼乖,你們是不是該給點獎勵啊!票票不要錢,統統給我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