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懷王爺和程王爺一樣,都沒架子,不自稱‘本王’耶……”曉紅看着他走遠,由衷讚歎道。
若芸翻着白眼,心想要是遇到了夏朱月那個囂張跋扈的怪人,只怕她再也不敢說異性王的好話了,嘴裡卻是怪味亂竄,她終於忍不住脫口大喊:“水!”
曉紅手忙腳亂的替她倒水,可那味道似乎比平時還要濃,且有淡淡的腥味,無論灌多少水都不能完全除去。
她尋思着是不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總覺得這藥比以前還要難喝,慌亂間想到懷軒墨說的急報來。
她頓生疑惑,能讓所有的人都進宮的急報,定是十萬火急。
待口中的味道散去已是傍晚,曉紅興沖沖的又去了廚房,若芸去過程清和的院落,奈何王府到處尋不見人,她又只能回來,百無聊賴的依在門框上瞧着竹林。
待到傍晚時分,她已經等得疲倦至極,乾脆坐在圓桌旁等曉紅送晚膳來。
頭上的朱釵被卸下,一字排開在桌上,她捻起那支蝴蝶釵不由心中悶悶。
當年的事她所知不多,關於程清璿的記憶也全無,說不定是趙無陽從中作梗她才忘了程清璿,如此這般趙無陽便好找機會編謊話、騙她信。
這麼一想,她便心裡舒坦許多,轉而擔憂起進宮的程清璿來。
天色昏暗,她光顧着想入非非,回神才發現程清璿的書房亮起了燈,也不知何時回的。
她鼓起勇氣走去,打算問個明白,剛走進些卻聽見程清肅怒氣沖天、冷到極致的聲音傳來:“你本答應我妥善處置,卻不料這節骨眼上橫生枝節,何苦爲了個女人這般?”
她步履一顫,卻聽見程清璿柔和的聲音響起,微微帶着焦躁:“江南多雨且氣候適宜,才能取得純淨無根之水。眼下等不起。”
她咬了咬脣,去江南果然有別的理由麼?
“呵,只怕到時又有變故。”程清肅話鋒一轉,陡然變了語氣,近乎厲聲,“你別忘了,當年要不是你心慈手軟,皇上能將你牽制至此?當年聖旨,你就該寫連她一起殺了!”
“清肅你說夠了沒有!”程清璿極爲難得的惱怒了,猛的拍了桌子。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若芸聞言猶如五雷轟頂。爹爹的降罪是他所爲。聖旨真的是他所擬?
不!她不信!
不信這個處處設身處地替她着想的人會如此冷血。爹爹顧着江山社稷,程王府卻痛下殺手,所爲的真的是趙無陽所說的,要權傾天頤、控住皇上?!
屋內靜的可怕。若芸顫抖着想轉身,至少先靜一靜,可另一個聲音卻穩穩的響起,不急不慢,近乎一板一眼。
“你們別自己亂了章法,榮逸軒死訊不可靠,是真遇害還是別的,你們好好考慮下。”開口的顯然是懷軒墨。
“不可能……”若芸低笑出聲,心臟幾乎已經停止般讓她眼前漆黑。
房內又安靜了。有一個柔軟清冽的聲音揚起:“丫頭?!”
她再也控制不住,上前用力推開門,只見百澤驚訝的從椅子上坐起,程清肅投來殺人的目光,而清璿卻是皺着眉近乎苦笑的看着她。一旁的懷軒墨安安靜靜的坐着。
“既然懷王爺一早知道我在,不進來又如何對得起你們讓我知道的一切。”她冷笑,感到血液逆流而上、直衝心肺,緩緩轉向程清璿,喚了聲,“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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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他指尖一顫雙脣緊繃,她卻冷哼一聲:“你答應過我,讓我信他們會沒事!我信了你,可沒想到榮王爺出了事?!那麼,當年駁回我爹請求、替皇上擬寫聖旨降罪的事是真的?”
“哦?原來你一早知道?”程清肅目光變暗,殺氣畢露,“所以你接近程王府就是爲了報仇了?”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程清璿臉色忽然變了,用近乎悲涼的目光看着她。
“丫頭,你先冷靜下,我們逃出姚華山的時候還好好的,也沒聽說清平教的異動,那個益州的傳令兵怎的就如此肯定他墜下山崖?赤炎都去打探還未歸來,你暫且放寬心。”百澤焦急的賠笑。
“我爹的死又如何解釋?!”若芸一句話將他堵了回去,灼灼的看着他。
百澤愣了一會兒,只避開她的目光嘆息道:“唉,當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皇上要誰擬旨便是誰擬旨,這怨不得他啊。”
“這信難道還有假?”她探手入懷,氣的顫抖的從幾張信箋中拎出那蓋着程王府印章的來,揚手朝他丟去,“我今日才知道,我本來不信!”
百澤伸手一接,看了眼臉色大變:“不錯,這的確是清璿的筆跡……這……”說完,驚訝的向程清肅投去求助的眼神。
程清肅卻輕蔑的冷哼:“程王府憑什麼要答應他?他僭越在先,謀權篡位在後,罷官返家等候發落是罪有應得。”
他說的天經地義一般,讓若芸如墜冰窖。
“這麼說……都是真的了……”若芸顫聲,對上程清璿悲痛的眼眸,“你說以後告訴我的,可是這些事?”
程清璿神色一稟,卻緩緩點頭:“是包括這些……”
“因爲你清楚,我知道了根本不可能再跟你去江南?”她吶喊出聲,程清璿的臉色忽而變得蒼白。
爹爹被誣,榮逸軒死了,她錯信的程王府竟然是道貌岸然的劊子手,幫着皇上除掉重臣,還是根本就是他們自己的打算?
就算他對她愧疚,難道命是愧疚換的來的麼?
眼淚不爭氣的滴落,他對她的感情,僅僅是因爲她爹麼?他接近她,果真是因爲她知道崑崙曲麼?
程清璿盯了她半晌,暗淡的眸子緩緩合上,嘴脣翕動,只吐了句:“對不起……”
他認了?
“呵……”她踉蹌着後退一步,覺得心被撕成了碎片,再也無法癒合,“我三年在楚府隱忍偷生,竟都是被你所害。光是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你連榮逸軒的事,都瞞着我。你說過他與百澤都會無恙,如今呢?!程王府背後謀劃什麼便是,爲何痛下殺手、掩人耳目,卻還框我個太平無恙?!”
“丫頭,你等等!我離開之時榮逸軒的確負了點輕傷,要是他死了那就是我的責任!你……你恨我好了……”百澤平日笑嘻嘻的臉已經佈滿哀傷,懇求道
“不,不是你的錯。”她忙否認,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渾身冰涼徹骨,“是我,是我的一次又一次信錯人,是我無力還手。”說着,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一點一點轉身。
“你站住!時至今日,你不信我的感情是真?”身後傳來程清璿掙扎的疑問,可一句便沒了聲音。
她不回頭,已是無力再去信:“那你,讓我想起來,讓我想起能印證你拳拳之心的往事,讓我信你有苦衷,可好?”
“丫頭……這……”百澤爲難極了,卻也無可奈何。
“百澤,幾日後‘於王’要凱旋而歸,你偷偷摸摸回京養傷多日,眼下快離京去做準備,免得於王不見了,亂子更大。”一直默默無言的軒墨突然開口,似乎她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若芸冷笑出聲,比起他們的大業,她的確算不了什麼,也無法再算什麼。
看着軒墨慢慢的走了出去,而百澤面向她欲言又止,只道了聲保重便也跟了出去。
程清肅也是時候迎回於王,他難得沒有再爲難她,遞給清璿一個無奈的眼神,繃着臉踱步而出。
書房內靜的可怕,她心中的疼痛隨着時間的消逝越發清晰,像烙印在心、揮之不去。
可她要等,至少給他個解釋的機會,至少她心存一念自己沒有信錯人、愛錯人。
“芸兒……當年蘇大人來信所求,恕我無法答應,形勢緊迫只得上奏降罪他。讓你在楚府三載受苦,對不起。”身後傳來他輕不可聞的嘆息聲,箇中蒼涼讓她的心都揪了起來,“時隔多年,我本忌諱着強行拔針會引起不適,事已至此,我姑且一試。”
她不敢置信的撐大雙眸:她忘了他,竟是他一手造成?!
程清璿帶着落寞之色行至她面前,燭光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
他目不轉睛看着她,眼神中的擔憂愈發明顯,良久才定了定神,緊接着極快的出手,手中幾枚銀針準確的將她脖子四處穴封了,伸出手指,在她腦後貼着頭皮點住一處。
她在離國時,伴隨着斷腸草發作、時常疼痛的地方正是那裡,她只覺得腦中嗡嗡一片,額角已滲出汗珠。
“你想起來罷,是對是錯、是去是留,有情無情,我都願擔着,只保你平安。”他說着,緩緩移動手指,待說完,一根細如蠶絲的銀針自她腦後完全脫出,在燭火下勉強可辨。
移去四根封穴針,她覺得整個腦袋都在痛,且混沌不堪,眼前程清璿俊雅的容顏都模糊起來。她猛地閉眼,任由那疼痛蔓延。
“你覺得如何?要不要緊?”他溫柔又焦急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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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章節有虐-?-要有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