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多個小時後.鬱梓拖拉着行李箱回到了熟悉的舊居民樓.回來是回來了.可是……
鬱梓看着陰沉的天空.低嘆了一口氣.提着行李箱上了樓.
在家門口鬱梓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門邊.定定地看着自己.
男人的臉部輪廓依舊英俊如神祗.即使兩人之間還隔着幾米的距離.鬱梓也彷彿能夠感受到戰凜身上那股危險卻又吸引人的氣息.
戰凜站在高處.鬱梓站在下面的樓梯口處.兩人就這樣對望着.
高大的男人手裡還抱着一個東西.鬱梓定睛一看.似乎是一個嬰兒.心中驟然一痛.他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心痛.現在才知道.只要在乎就會痛.那個嬰兒大概就是戰凜剛出生僅僅兩個月的兒子吧.
有一刻.鬱梓甚至生出逃跑的念頭.早知道回到這裡會看到戰凜抱着他跟別的女人生的兒子的話鬱梓寧願自己現在還留在美國.但是戰凜陰鷙的雙眼如鷹隼般緊緊盯着他.讓他的腳步無法挪開半分.
鬱梓攥緊了行李箱.在戰凜寒冰一般的視線中硬着頭皮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樓梯.直到鬱梓走到了戰凜的面前.戰凜的表情才稍微變得溫柔.一把攬住鬱梓的腰身吻上了他淡紅如櫻花的脣瓣.
柔軟的觸感.正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唸的.
鬱梓怔了怔.他們的胸膛不再是緊緊靠在一起.中間還隔着一個正在熟睡中的嬰兒.鬱梓低眸看着戰凜手裡抱着的嬰兒.他的眼睫毛很長.像蝶翼般輕輕顫動着.小嘴巴微微嘟起.一副很可愛的模樣.讓人只看一眼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柔軟起來.
這是戰凜的兒子.如果是他們的兒子該多好.只可惜.是他跟別人的兒子.而現在.他抱着兒子吻着自己.
鬱梓向後遠離了戰凜的脣.四脣分開後牽出曖昧的銀絲.似藕斷絲連.鬱梓苦澀一笑.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一個字.
戰凜貼近鬱梓的身體.“兩個月過去了.你考慮好了嗎.我帶這小子來見見你.”
鬱梓錯開身體.將鑰匙插.進鎖孔旋轉了幾下.開了家門.沒回答戰凜的話.反而道：“我媽媽好多了.謝謝你……”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道謝.不要岔開話題.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直接告訴我.”戰凜跟在鬱梓的身後進了屋子.隨手將門關上了.
鬱梓突然就火了.將行李箱隨便一推.低聲吼道：“我怎麼想的.你孩子都有了讓我怎麼想.你爲什麼還要來找我.爲什麼還要帶着孩子來.既然已經有女人孩子了就去找他們啊.我……我又無法跟你生孩子.還找我做什麼..”
鬱梓說到後面聲音逐漸小了下來.他是一個男人.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男人有什麼不對.可是當戰凜需要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出生.而且戰凜還騙了他.說沒有跟那個女人發生關係.現在在戰凜懷裡的孩子不正是證據嗎.
“我跟英薇沒有發生任何關係.這個孩子只不過是爲了將來繼承軍火基地所以需要……”戰凜皺着眉頭.沒說完的話卻被鬱梓打斷.
“夠了.我現在不需要再聽你的解釋了.孩子就在這裡.解釋那些有什麼意義.”鬱梓突然覺得自己眼眶發熱.他需要竭力保持冷靜.而被鬱梓打斷了話後的戰凜臉色陰沉.幽黑的雙眼定定地看着他.讓他有些發慌.
戰凜從懷裡掏出一個綠色的小本子.“這個孩子是你的.就是我們的.不是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除了生了他外.跟這個孩子沒有一點關係.他是我們的.是我的.更是你的.”
“怎麼可能是我們的.這個孩子明明就是你跟……別的女人生的.戰凜.別開玩笑了.血緣就是血緣.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改變的.他跟我纔是沒有任何的關係.”鬱梓疑惑地看着戰凜.彷彿覺得戰凜說的話有些可笑.
戰凜突然笑了.拳頭驀地握緊.那本綠色的小本子瞬間皺得不成樣子.鬱梓卻似乎感覺戰凜正在揉捏着自己的心臟一般.很痛.但是痛到極點後.又似乎麻木了.
然而戰凜的眼光裡卻還跳躍着淡淡的希望.他以爲經過這兩個月的冷靜思考.鬱梓在看到這個可愛的孩子後.至少會願意接受他.也許真是他太自作多情.將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
戰凜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突然抱着孩子緩緩地跪在鬱梓的面前.“你的意思是你不會接受他了.所以.因爲他.你也不會再接受我了……”戰凜擡起頭.面如死灰地道：“是這個意思吧.”
即使我沒有背叛你.即使我爲了你跟英薇苦心周旋了這麼久.即使我努力想將傷害減到最小.你卻依舊要爲了這麼個孩子放棄我嗎.鬱梓.難道你就不知道.假如你說一句“不要”.即使我擔上殺子的罪名又如何.你以爲我會在意嗎.
“我……我不想成爲破壞你們的人.無恥.下賤.我不想成爲這樣的男人.”鬱梓不知所措地捂着臉.戰凜就這麼表情絕望地跪在自己跟前.鬱梓有些恍然.這一切到底誰對誰錯.難道錯的還是他自己嗎.
戰凜冷聲道：“你沒有破壞任何東西.只要你願意接受.孩子是我們的.他就是屬於你的.連我都是屬於你的.何況他.”
“不.不是這樣的……”鬱梓搖頭.劇烈地搖頭.
那孩子是戰凜跟別的女人生的.是他心上永遠的一道傷口.戰凜怎能殘忍地要他今後都對着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根本就是戰凜背叛、欺騙了自己的證據.怎麼會是他的.怎麼可能成爲他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要他.連帶着也不要我了..”戰凜的語氣變得危險.眼神也突然從黯淡的痛苦失望轉變爲凌厲的殺氣.
鬱梓很想肯定地回答“是”.但聽着戰凜冷漠中帶着強大壓迫力的問話.他的心鈍痛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甚至不敢去看戰凜的臉.無法去想象戰凜現在的表情.
鬱梓沒有回答.戰凜繼續道：“鬱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成爲我們之間的阻礙.任何人都不可以.”
這話是什麼意思.鬱梓心下一驚.再轉頭的時候卻驚恐地看到戰凜陰戾的臉上佈滿冰霜.而那雙曾經抱過他的手正掐上了無辜孩子的脖子.
嬰兒被近乎窒息的恐怖感逼醒.雙手雙腳在空氣中亂蹬着.鬱梓急忙撲過去掰着戰凜正在收緊力道的手.紅着眼睛怒吼道：“戰凜.你瘋了.這是你的兒子.你要幹什麼.你要殺了他嗎……放手.你放開手.他會死的.”
鬱梓眼睜睜看着戰凜更加用力.嬰兒已經開始翻白眼.臉頰由紅轉白.鬱梓情急之下一巴掌扇在了戰凜的臉上.趁他怔忡之際.從他懷裡一把搶過孩子.焦急地聽他的心跳聲.孩子緩過一口氣後立刻開始哇哇大哭.鬱梓一顆險些跳出來的心臟才又裝回了胸膛裡.
哭聲震耳.鬱梓抱着嬰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差一點兒他就眼睜睜地看着戰凜在自己的眼前殺了他的兒子.這麼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既然已經降臨於世上.就該有活下去的權力.他小小軟軟的.多可愛……
鬱梓自從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後.就斷了結婚生子的念頭.但是他打心底裡喜歡孩子.以前也曾經跟紀哲謙商量過.等事業穩定後便出國登記.然後合法地收養一個孩子.而現在.戰凜明明有孩子.卻竟然要心狠手辣地將他掐死.而自己.即使想要孩子也沒有……
戰凜緩緩擡起頭.又被鬱梓一掌扇得別了過去.憤怒的火焰在鬱梓幽深的雙眸中跳動.“戰凜.你瘋了嗎.他只是個孩子.而且是你的孩子.你何必如此殘忍..”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我說過.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成爲我們之間的阻礙.你爲了他而不願接受我.那就當他從來沒活過.我不要兒子.我要你.爲什麼.我對你的愛.你就真連一絲一毫都無法理解嗎..是.我殘忍.全世界我最殘忍.我愛上你也是我他媽的犯賤.”
戰凜猙獰着臉吐出這些字句.他的臉上還帶着兩個深刻的巴掌印.清晰得能看清楚每一根手指.戰凜看着鬱梓.冷笑了兩聲.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玻璃杯子以及桌布還有各種雜物都掉落在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在嬰兒的震天哭聲以及鬱梓震驚的表情下.戰凜奪門而出.
鬱梓抱着嚎啕大哭的嬰兒怔怔地站在原地.戰凜就這樣走了.鬱梓看着滿地狼藉的雜物.有些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腦子裡還旋轉着剛剛戰凜說過的話.
“我不要兒子.我要你.”
“爲什麼.我對你的愛.你就真一絲一毫都無法理解嗎..”
“是.我殘忍.全世界我最殘忍.我愛上你也是我他媽的犯賤.”
……
戰凜的聲音既冰冷入骨又無比清晰.鬱梓恍然間覺得自己很冷.忍不住抱進了懷裡的孩子.孩子哭累了.又歪着腦袋睡着了.絲毫不清楚自己剛纔險些死在自己父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