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只能靠自己的一身浩然正氣度過這個寒冷的冬日了。她甚至想過,明年開春之後,就籌謀着到南方的小鎮去定居,過些平淡無爭的生活。
書生有些悶悶不樂,他倒不是因爲自己的事情,而是那日毛樂言跟他說了見過劉紅的丈夫和小妾,心中不忿,很想爲劉紅報仇。只是自己沒有能力,毛樂言雖然也讓慶王代爲調查劉紅的案子,可如今還沒有回覆。
“想什麼?”毛樂言見書生蹲在角落裡不說話,走到他身前也蹲下身子問道。
書生仰頭看她,神情有一絲迷茫:“小姐,你說這個世界真的有善惡報應嗎?”他自從被毛樂言收留之後,也跟着小舒他們叫毛樂言爲小姐,在以後漫長的陰間歲月,他已經打定主意跟着毛樂言了。不管她是生是死,是人是鬼。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毛樂言有些感動,也覺得有些無奈,這些話,原本是應該由她深愛的男子對她說的。
毛樂言認真想了一下,道:“你知道嗎?地獄通共分爲十八層,人在塵世間所犯的罪孽越深,做的壞事越多,他們在地獄所受到的懲罰就越重。天道循環,許多人在塵世的時候已經得到報應,而那些沒有得到報應的,死後也會有報應。”
“地獄的主人是誰啊?也是閻王爺嗎?”小二好奇地問道,對於他們如今所處的陰間世界,她與書生都不是很瞭解,因爲他們只是被鬼差帶到地府一趟,驗明正身後因條件不夠所以被逐出地府,只能在陰間四處飄蕩或者在陽間棲宿。一般都會選擇在人間飄蕩,因爲他們對塵世多少有不捨,就算沒有牽掛的家人,也因爲習慣了陽間,明知道陽間要比陰間危險許多,他們也寧可留在陽間。
毛樂言搖搖頭,嘴角扯出一絲輕笑,“地獄的主人,是一位俊美的男子,他以前是一個皇帝,後來有一個叫伏安的惡鬼要破地獄,所以他先一步用皇氣鎮壓住惡靈,並且吸收了地靈之氣,成爲地獄的主人。”
書生和小二有些不敢置信,書生詫異地道,“地獄的主人竟然是一位皇帝?那地獄到底是什麼樣的?俊美的皇帝和地獄的主人,這真是無法聯想啊。我一直以爲地獄的主人會是一位凶神惡煞的閻王爺。”
小二神情帶着嚮往地問道:“那這位皇帝叫什麼名字?”
毛樂言紅脣輕啓,輕輕地吐出三個字:“風淩笑!”
“風淩笑?這名字很有霸氣啊!”小二驚呼。
毛樂言看了她一眼,“這名字分明是很有詩意,哪裡有霸氣?”
小二紅着臉道:“要是能見他一面,那該有多好啊!”
書生冷笑一聲,“若是讓你見到他,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小二回過神來,連忙呸呸呸地道:“亂說話,說錯了,我不會下地獄的,我是好人,我沒有作奸犯科,呸呸呸!”是啊,尋常人怎麼會見到地獄的主人?定是下了地獄並且罪大惡極的人,纔有機會見到地獄的主人。
毛樂言咯咯咯地笑起來,“瞧你們說得,地獄的主人也不是那麼恐怖的,而且他經常在人間巡視,你們興許已經見過他了。”
書生有些驚疑地問道:“小姐,這是陰間地獄的事情,你乃一個陽界人,怎麼會懂得這麼多?而且你懂得御鬼之術,你不會是天師吧?”
毛樂言跳回牀上,盤腿而坐,有些囂張地道:“我的身份不告訴你們,總之連地獄主人見到我,都要對我客氣幾分。所以啊,你們眼前這個毛十八,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書生和小二隻道她吹噓,嗤笑了一下,沒有放在心上。
說起這些關係,毛樂言心中有些愁思。在現代,那麼多毛家子孫中,她算是最出息的一個,陰陽兩道,她隨意往來,除了不能穿越時空,其他斬妖除魔等等,都難不倒她。毛家最擅長的是收殭屍。龍家的人執掌三界法度,但是跳出三界的殭屍不在其列,這一個空白就由毛家的人頂上。所以,毛家和龍家各有優勢,很少見面,可也互相知道對方。兩家的人都有各自的無奈,她同情龍家的女子,但是也悲憐自己作爲毛家的傳人,卻落得如斯悽慘的境況。
月亮悄然掛在枝頭上,已經是深夜時分。毛樂言問書生:“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今日是二十二了,還有幾天就是新年。”書生回答說。
毛樂言回想了一下,距離陳家滅門案已經過去六天。明天就能找陳家小姐說說心事了。
第二日一早,毛樂言便到了陰間一趟。要找陳家小姐,也不是一件難事,她剛走到生死河旁邊,頭七,她要回人間了。
她已經沒有渾渾噩噩的神情,相反,在她臉上看出了迫切和悲傷,但凡無辜枉死的人,都會牽念塵世間放不下的人,陳家小姐大概最放不下的就是兒子了。
“陳家小姐?”由於見過她的屍體,所以毛樂言一眼便認出了她,她上前扶住她有些飄忽的身子,問道。
陳家小姐有些茫然地擡頭看她,“你是誰?”
毛樂言道:“我叫毛樂言,現在是你的引路人。走吧,我帶你上陽間。”說罷,她取出一道符咒,往陳家小姐的胸口一貼,陳家小姐便立刻化爲一陣青煙,而毛樂言手上,卻多了一朵梅花。
她順手把梅花別在頭上,身子翩然飛起,在陰暗的陰間消失而去。
回到陽間,是毛樂言的房間,有書生和小二在,兩人都是孤魂野鬼,讓陳家小姐卸下了防備,她疑惑地看着毛樂言,“你說你是我的引路人,什麼引路人?”
毛樂言坐在沙發上,雙腳交叉,神情似乎慵懶眸光卻銳利異常,她眯起眼睛看着陳家小姐,問道:“你在陰間回到人間,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這條路中,或許會遇到很多惡鬼的欺負,又或者一些惡靈的招攬。你一介女子,無伴而行,很是危險,所以我來帶你回來。你的家人呢?不是和你一同嗎?”
陳家小姐雖然放下防備,但是依舊有一絲警惕,她看了看書生和小二,眸光裡有些遲疑。書生軟聲道:“小姐問你什麼,你直言就是,她是來幫你的。”
小二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姐是頂好的人。”
聽了書生和小二的話,陳家小姐才轉過頭回來回答毛樂言的問題,“他們已經另有安排,只是我心願未了,還有牽掛在人間,我想回來,尋我的兒子。”
毛樂言問道:“可知道殺你們的人是誰?”
陳家小姐聞言,神情頓時恐懼起來,她身子畏縮了一下,眸光裡充滿恐懼。毛樂言見狀,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沉聲緩緩地道:“不要怕,把那日的情景說出來,有什麼事情我都會幫你的。”
陳家小姐聞言,只覺得有一股力量進駐心田,驅散了恐懼,她穩定情緒,開始慢慢回憶那日的事情。
“那天,和往常一樣,我在廚房裡給吉兒在廚房裡燉湯,吉兒很喜歡粘着我,也很喜歡看火,所以基本上每一天我和他都會在廚房忙碌。那日,剛蹲下湯,我發現沒有柴了,便讓小廝去抱一捆柴過來。吉兒也困了,我揹着他讓他睡覺。誰知道過了一會,小廝跌跌撞撞地衝進來說有山賊入屋了,爹孃哥哥和姨娘都被殺死了。小廝說完,就急忙逃命了。我心中大慌,怕山賊傷害吉兒,於是我把熟睡的吉兒放在廚房裡,用柴稀稀疏疏地蓋着。
我往後院衝去,想引開山賊的注意力。果然我剛衝到後院,一名穿着黑色衣衫的山賊便舉着明晃晃的劍過來,我閉上眼睛打算受死,我那時候對死沒有任何的恐懼,只想着他們殺了我能快點離去,我的孩兒便有活命的一天。誰知道,他竟開口問我的孩兒的下落,我心中頓時一沉,他們不是山賊,是衝着我的孩兒來的。我自然是寧死不說,他便在我身上刺劍,鮮血不斷地從我的身體流到地上,我疼得說不出話來。後來他刺了一劍,我疼得暈過去了。之後醒來,已經在陰間了。”
陳家小姐說完這些,便焦急地抓着毛樂言的手,倉皇地問道:“祥兒,我的祥兒在哪裡?我在陰間沒有看見他,他在哪裡?”
毛樂言安穩道:“他沒事,你放心吧。”
陳家小姐鬆了一口氣,正想問毛樂言他如今在哪裡,卻聽得毛樂言問道:“我想問你,你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陳家小姐順口而出:“劉吉祥!”
毛樂言也鬆了一口氣,是姓劉的,她目光一閃,問道:“他是鎮國王爺的骨肉吧?”
陳家小姐一愣,擡眸看着毛樂言,神情有些複雜,她微微地點頭,“是!”
書生和小二都有些意外,雖然根據毛樂言之前的推斷,他們都覺得圓圓是鎮國王爺的骨肉,只是她之前寧可獨立撫養,也不告知鎮國王爺,這表明她心中是怨恨鎮國王爺,不想承認孩子的身份的,可如今一問,她便立刻承認了,這還真有點叫人意外。
看出大家臉上的疑惑,陳家小姐緩緩道來:“其實,我沒想過要獨自霸佔孩子。孩子遲早是要送回去的。我心中自私,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多兩年才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