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王妃雖然要求嚴格,但是從不虐待下人,只要你心靈手巧,又聽話,王妃一定會待你很好。而林妃性子溫和,在她那邊做事,少不了你的好處。”毛樂言以爲她擔心這個,便解釋道。
小蘭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謝謝姨奶奶。”
小舒笑道:“那你先在這裡住幾日,等小姐安排好了,你再過去,放心吧,你是小姐安排過去的人,無論是王妃還是林妃,都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小蘭感激地看了毛樂言一眼,小聲問小舒:“這位姐姐,你怎麼稱呼姨奶奶爲小姐?”
小舒呵呵道:“她是我們的小姐,和她是王府的姨奶奶沒有衝突的。”
小蘭一副不瞭解的樣子,帶着疑惑的眸光看着小舒。毛樂言道:“行了,只是稱呼而已,跟阿貓阿狗沒有分別的。小舒,你先帶小蘭下去安置好,我得去一趟王妃那邊。”
“去請安嗎?不如明日再去吧,你剛回來,不如休息一會吧。”小舒有些心疼她,整日來回奔波,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就是剛回來,纔要去給她請安,她怎麼說也是王妃,該有的尊重不能少。”毛樂言雖然說是按照禮數去做,但是也是真心對王妃好的,離開王府這麼久,也想看看她身子好沒有。
說罷,她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小蘭奇怪地看着毛樂言的背影,問道:“小舒姐姐,怎麼姨奶奶出去不帶丫頭?”
小舒笑道:“她啊,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而且說去哪裡就立刻去,連話都沒交代一句,有時候一去就是好幾天,讓人好生擔心。”
小蘭哦了一聲,心底卻對毛樂言的平易近人感到歡喜。她微微嘆息道:“我還以爲姨奶奶是很難相處的人呢,想不到她人這麼好。”
小舒領着她,一邊走一邊說:“慢慢你就知道了,小姐是個頂好的人,不過也有點不好,腦子裡總是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想了就要立刻去做,本來也能留下你在靈香苑的,但是小姐不需要人伺候,所以沒必要用這麼多人。”
小蘭有些羨慕她,道:“若是我也能留在這裡就好了。”
小舒安慰道:“其實王妃那邊也不錯,王妃賞罰分明,你跟着王妃,也會有好日子過的。”
小蘭點點頭,有些傷心地道:“我已經很知足了,只是想起小春,心裡難過,她要是多等一天,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小舒想起昨夜剛死的丫頭,同爲王府的下人,小舒對她的死也很難過,只是她也不明白,不過是被懷疑偷東西,而且是自家主子的東西,沒必要尋思吧?能帶過來做陪嫁的,肯定也是主子十分喜歡的丫頭,一般來說,查出來也不過是責罰或者驅趕出府,哪裡需要賠上一條性命?小舒道:“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就算真是她偷的,夫人頂多就是驅逐她出府,爲何要自尋短見這麼傻啊?”
小蘭面容愁苦,欲言又止,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不該說主子的壞話,所以,她也只能是沉默地低頭走路。
小舒也是個聰慧的女子,見她神色如常,便知道這件事情必有內情。不過,她也不會去多事,因爲她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一旦讓她知道這件事情有蹊蹺,她定會查個明白。有個古道熱腸的主子不是不好,只是作爲她身邊的人,總怕她吃虧,看着她得罪這個得罪哪個的,雖然最後都有驚無險,但是也嚇怕了身邊的人。
毛樂言去了靈琦苑,剛好王妃正在用蓮子百合糖水,聽聞她來了,人還沒進來,便連忙命人給她裝一碗。
毛樂言跨步進來,笑道:“唷,獨食易肥啊!”
王妃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是獨食難肥。”
“參見王妃!”毛樂言這纔像模像樣地行禮。
王妃看了她一眼,道:“坐吧,弄這些虛文做什麼啊?”
毛樂言笑嘻嘻地坐下,端過丫頭給她送來的糖水,喝了一口道:“好甜,王妃,甜食不宜吃太多,身子好些了嗎?”
王妃嗯了一聲,“還是那樣,只希望春來不病發,這個春天,大概也只能是呆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了。”
春天柳絮紛飛,而哮喘最忌諱就是這些季節,她面容有些淡淡哀愁,擡頭看着外面的暖陽,“不過這個春天,大概還要冷許久。”
毛樂言握住她的手,道:“我反正過些時候沒事做,經常來你這裡吃甜湯可以嗎?你這裡的甜湯可比小舒做的好多了。”她眸光柔和,知道王妃孤獨,不想傷她自尊,所以說她因爲想念這裡的甜湯而過來。
王妃豈會不知道她的心意,遂橫了她一眼,“你啊,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吧,我不需要你陪。這府內的事務如今太妃讓我們三人管理,我身體不爭氣我知道,林妃也是個沒主見的主,以後就指望你了。”
毛樂言連吃了幾口,才擡起頭看着王妃道:“其實,對於這些事情,我真不想過問,但是也總比讓寧妃管理要好,知道林妃之前被寧妃欺負得有多慘嗎?”
王妃苦笑一聲:“豈會不知道?但是我也無能爲力啊。有時候真的很痛恨自己的病,若不是因爲這個病,我大概也不會處處受制於人。十八,以後就指望你了,以前我對你着實沒什麼期待,但是這段時間你改變了許多,有魄力,有擔當,會體貼人,至少,你對我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以前你表面恭順我,但是背地裡我知道你憎恨我,只是不知道最後是什麼讓你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十八,你能說說爲什麼嗎?”
其實毛樂言的改變,整個王府都能看出,已經有人在私下議論紛紛了。這種改變不是一點點,而是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加上毛雪蓮當日被打回到靈香苑,依照她的性子,做出些極端的事情是不奇怪的,於是乎,便有人傳出說毛雪蓮已經死了,剛好有靈魂借屍還魂,所以現在這個十八,看似十八,但已經不是十八。只是這種說話太過荒謬,也是底下的人私下傳而已,相信的人不多。
王妃自然也聽說過,她不盡信,但是也不說完全不信,天下之大,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毛樂言有些躲避王妃的眼神,“以前也沒有憎恨,只是不敢親近罷了。我又豈敢憎恨王妃?尊敬都來不及了。”
“虛僞了!”王妃哼道。
毛樂言訕笑了一聲,“不是虛僞,是真的。”
王妃若有所思地道:“外間的人說你是借屍還魂的,你怎麼看?”
毛樂言笑道:“很可笑,王妃相信?”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王妃若有所思地道。
毛樂言虛笑兩聲,“是麼?天下哪裡有鬼?真是荒謬。”毛樂言在心底暗自鄙視自己一百遍,沒鬼?自己家族是幹什麼吃的?
王妃輕笑一聲,道:“是啊,真是荒謬。”但是,她信了,看着她眼底的心虛,王妃暗自嘆息一句,她太不會說謊了,又或者說自己這一句出其不意的問話,讓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她輕易露出了蛛絲馬跡。或許她是不知道,昔日的毛雪蓮是最相信世界上有鬼的,而且,也曾經因爲一件鬧鬼事件,嚇得幾夜睡不着覺。雖然後來證實並非是真的鬧鬼,而是有人搗鬼,但是她不相信,堅持認定真的見過鬼了。
而如今,她卻說世界上本沒有鬼的。一個人說過的話或許可以忘記,但是自己一直堅持的想法,卻不會輕易改變。
王妃沒有戳穿她,對王妃而言,毛樂言是另一個人相反會更好,能借屍還魂的,一定是有過經歷的人,而她需要這樣一個人來幫她管理好府中的事務,當然,這個秘密她也將留在心底,不會告知旁人。她知道外面的傳言到底是傳言,真要說出去,相信的人也不多。但是一旦由她說出去,那麼就不是傳聞這麼簡單了,真實性會高很多,到時候爲王府招惹什麼麻煩,可就不得了。
王妃跟毛樂言說了一下如何管理府中的事務,最後道:“如今府中的一切收支,都在寧妃那邊。我本來是要親自去交接的,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不好,林妃更不能指望了,她見到寧妃,大概就跟老鼠見到貓一般的恐懼,所以,你親自去一趟寧妃處,把所有的東西都交接清楚。”
毛樂言知道她們都害怕面對寧妃,所以讓她去和寧妃抗衡,其實她倒不是怕面對寧妃,而是儘可能地不想和她有太多的衝突,在她看來,寧妃也是可憐的女子,偶爾的張牙舞爪,也不過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再者,她不希望跟寧妃再度結怨,一個心懷怨恨的女人,加上有點心機,是很傷腦筋的。
只是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了,她道:“嗯,我明日就過去。”
王妃緩緩地道:“我知道難爲了你,但是如今府內只有你能剋制住她,奪了她的權也好,好讓她不至於那麼放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王妃到底是記恨着寧妃曾經爲難過她了,加上寧妃管理府中事務的時候,曾經多次當衆對王妃無禮,女人是最小氣的,哪裡容忍得了?
毛樂言微微一笑,心中微微傷感。來到這裡,接觸了那麼多個女子,羅雲裳,寧妃,包括王妃林妃,都是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