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心對我,便一輩子只守着我,三妻四妾,又談何真心?”毛樂言揮揮手,道:“罷了,這個話題我們說一百年都不會達成共識,不說了。”
慶王卻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她說什麼一輩子只對一個人,這個明顯他已經不符合條件,他要說服她,扭正她的觀念。他道:“有什麼不妥就談妥爲止,我不覺得男人若三妻四妾就不是真心。你這是帶着歧視的看法,不對。”
“關你屁事。”毛樂言扭身出去,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小舒和菈威粉兒等人在外頭聽着兩人爭辯,都膛目結舌,面面相窺不知道該說什麼,見毛樂言去收拾東西,他們也只好回去收拾東西了。
毛樂言回府,太妃和玉姑姑自然是最高興的,她賞賜了好些東西給靈香苑,也加派了侍衛前去駐守。慶王則讓阿信去做靈香苑的侍衛首領,手下十幾個人,專門維持靈香苑的治安。
王妃和林妃也命人送了東西來,毛樂言還沒正經地跟林妃道謝過,之前若不是林妃站出來指證羅雲裳,她也沒有這麼快沉冤得雪。所以,她親自帶了上好的人蔘和藥材去給林妃請安。
林妃門庭一向冷落,她不受寵,加上爲人淡薄,不會奉承太妃和王妃,更不會籠絡底下的人,所以若沒事,一般沒有人前來問安。
“姨奶奶,林妃娘娘有請。”丫頭小菊笑容可掬地對站在門口的毛樂言道。毛樂言道謝後,領着小舒和粉兒進去。
林妃的院子裡栽種了許多桂花,這個時候正是金桂盛開的時候,香氣瀰漫,讓人心曠神怡。院子的東角有兩株白梅,被風一吹,雪白的花便如同雪花一般簌簌落下,毛樂言駐腳看了好一會,讚歎道:“真是個人間仙境,你們家娘娘是個性子高潔的好女子。”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倚門輕笑:“不見這麼多日,倒學得油腔滑調起來了。外面冷,快進來暖和一下。”
毛樂言疾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道:“你穿這麼單薄,不冷麼?”
“屋子裡暖着呢,快進來。”林妃與毛樂言甚至以前的毛雪蓮都沒有怎麼往來過,之前林妃不是很喜歡她,覺得她總之哭哭啼啼的,心眼太小。但是自從聽聞她搬出去的事情之後,她便開始對毛樂言另眼相看。加上如今見她說話做事都落落大方,便更多了幾分歡喜。
小舒把帶來的禮物放在桌面上,道:“奴婢見過林妃娘娘。”粉兒也跟着她行禮。
林妃笑道:“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
毛樂言站直身子,然後正色地躬身拜了一下,道:“我是來道謝的,之前你幫過我,讓我不至於被羅雲裳陷害。”
林妃笑容堆滿臉,扶着她的手道:“行了,你之前也謝過,不必再謝。”
“要的,在這王府裡,人情淡薄,難得你肯伸手援助我。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仇要報,恩固然之也是要還的。
林妃道:“瞧你,像是多大一件事似的。好了,姐妹之間,別總是謝來謝去的。”
侍女小菊前來奉茶,毛樂言端起茶杯聞了一下,清香撲鼻,茶湯清澈透亮,她笑道:“是好茶啊!”
林妃端起茶杯,慢慢地飲了一口,道:“我沒有什麼愛好,只愛品茗賞花,俗人啊!”
毛樂言對她另眼相看,讚歎道:“在王府內,有你這份胸襟和淡然的,想必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林妃微微笑道:“王爺所鍾愛的寧妃,聽說她曾經也是一個愛賞花品茗的女子,她性情淡雅,才藝出衆,深得當時的老王爺喜愛,所以便爲兩人指婚。想不到兜兜轉轉,兩人還是終成眷屬了。”
毛樂言自然留意到林妃話中的彆扭,她用了曾經二字,證明她所讚美的那個寧妃,是以前的嫣兒,而不是如今的寧妃。毛樂言蹙眉問道:“她爲難你?”
林妃還沒說,小菊便氣憤地插言道:“豈止是爲難?簡直就是欺負。十八姨奶奶,您看院子裡是不是有兩株梅花?那是娘娘精心栽培出來的,原先有五株,硬生生地被她移了三株去她的院子裡,聽說還養死了,氣得娘娘好幾日吃不下飯。那些首飾也就罷了,可桂花和梅花乃是娘娘的寶貝,您說是不是欺人太甚啊?”
林妃責備道:“小菊,不可胡說,失禮人!”
毛樂言聞言,心中微慍,道:“她憑什麼來搶你的梅花樹?你與她都是側妃,她入門比你遲,論起來她還得尊稱你一聲姐姐。”
林妃淡然地笑道:“她如今掌管府內的事情,又有太妃和王爺撐腰,莫說她來搶我的梅花,就算要搶我的靈梅園,我也只能相讓。”
“這事兒,王妃知道嗎?”毛樂言問道。
林妃道:“王妃身子不好,告訴她也只是讓她生氣傷身罷了,況且她如今也不太得王爺的寵愛,一旦她與寧妃起爭執,王爺勢必會站在寧妃這邊,反而更冷落王妃,我又豈能讓她置身在這樣爲難的局面中?”
毛樂言冷聲道:“大家都說她以往如何的溫婉,我卻看不到半點溫婉。”
林妃反過來安慰道:“你別不淡定,她性情不好,想必是因爲在青樓裡見慣了人情冷暖。我對這些事情看得很淡,她要什麼儘管拿去,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棲身之所,一口溫暖的飽飯。至於梅花,沒了,我可以栽種,首飾沒了,我頂多不佩戴。”
“她還拿了你的首飾?”毛樂言詫異地問道。
“拿了一些,說是要和王爺出席些場面,自己的過於寒酸,帶不出去,當然,她也只是說借,可借了許久,沒有還。罷了,反正我也不戴那些首飾,一年到晚,除了回孃家之外,我基本不出去,那些漂亮的首飾,也無用武之地。”林妃寧靜地端茶喝,口氣中雖然極盡淡然,卻還是有些傷感。她也是人,誰都不想被人欺負,可她無寵,王爺和太妃都不是太喜歡她,她就算反抗,也只能是多得罪一個人,不僅不能改變眼前的局面,反而會讓自己多一個敵人,何必呢?
毛樂言心中卻有些震動,一個百般避世的女子,卻願意爲了她挺身而出,得罪當時盛寵的羅雲裳。毛樂言沉默了一下,擡頭看着那張素淨的臉,道:“我屋裡有些首飾,晚點我給你送過來。”
林妃連忙推卻,“不必,我也說了,那些首飾對我來說,是無用武之地,況且,就算她拿去了好些,我首飾盒裡還有,你千萬不要拿過來。”
毛樂言還想說,林妃正色地補充道:“況且,你我相交,茶水往來便可,再多的話,反而會讓我們的感情落於俗套。”
聽到她這樣說,毛樂言只得嘆氣一聲道:“好,君子之交。但是,日後她還這樣欺負你,你記得告訴我,就算我幫不了你,起碼也能聽你訴苦。”她看得出林妃所謂的不在乎,只是用來掩飾心中的悲憤,她沒有辦法,只能告訴自己不在乎。縱然看到物質,可她一口氣還在,被人這樣欺負,不能反抗,已經不是物質不物質的事情了。
林妃笑道:“行,有什麼事情,我都會跟你說。”林妃瞧着毛樂言的容顏,總覺得眼前這個十八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性情很真實,偶爾流露的霸氣和狠勁也讓人心中敬畏,而她的關心體貼,更讓她心喜感動。
之前毛樂言並不想留在王府長住,所以並不願意和府中的女人來往。和林妃也沒有過多的往來,如今她回來這裡,料想也起碼要住一段時間,或多或少都會和府中的女人往來,林妃因爲對她有恩,她自然是要先拜會。討好別人的事情她不會做,可她也真心想林妃過得好,所以聽完了林妃的話之後,她心中便暗暗發誓,不能讓任何人欺負這個素潔淡然的女子。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毛樂言便起身告辭了。林妃命小菊相送,小菊便一直把三人送到門口,纔回去屋內。
關上門,林妃便嚴厲地對小菊道:“以後不許你多言,更不許在十八面前說寧妃的半點不是。”
小菊委屈地道:“小菊不也是看不過眼嗎?她這樣欺負你,告訴十八姨奶奶,興許姨奶奶還能幫幫你,畢竟太妃寵愛她。”
林妃依舊嚴厲地道:“你懂什麼啊?寧妃最痛恨的人就是她,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十八,又因着我對她有點恩惠,一旦她因爲我的事情和寧妃衝撞起來,那她在王府還有地方立足嗎?寧妃還不把她往死裡整?”
小菊遲疑了一下,道:“不會吧?誰都知道太妃娘娘喜歡姨奶奶,寧妃大概是不敢的。”
“你只知道太妃喜歡十八,莫不知道太妃對寧妃也是寵到心尖上去麼?還有,寧妃是王爺年少的愛人,王爺一定會護着她。真出點什麼事情,王爺肯定幫着寧妃。那時候,十八怎麼辦?你能救她還是我能救她?”林妃很少會這麼生氣,她不想因爲自己的事情連累旁人,這也是她爲什麼受了欺負也不告訴旁人的原因。
小菊聽林妃的話,方知道林妃考慮周詳,有些愧疚地道:“娘娘,對不起,奴婢一心只想爲娘娘抱不平,沒想過要爲姨奶奶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