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雖然在慶王的意料之中,但是她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還是讓他整個人一愣,他下意識地搖頭:“不許。”
毛樂言盯着他,“你覺得我的能力不足?”
“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本王不會允許你入宮爲妃,而且,你也說過不會嫁給一個有這麼多女人的男子,雖然這一次是做戲,但是到底是皇上的妃子了,豈不是違反了你的原則嗎?”慶王倒不是說反話,只是覺得她既然如此堅持她的原則,如今因爲皇上的安危,她卻如此輕易放棄,想來之前拒絕他,也是推托之詞吧。
毛樂言看着他道:“原則是死的,人是活的,適當的變通才是爲人處世之道。”
一切都如同他所料想的那般進行,慶王卻開心不起來,在毛樂言心中,他到底不如皇上重要。
莫離得知毛樂言願意入宮,總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其實查內鬼並完全是假的,宮中確實藏着內鬼,否則上次皇上出宮,敵方不會這麼快便得知消息,並且進行圍攻。毛樂言或許也是亂黨的人,但是他卻相信她不會傷害皇上,因爲她曾經有多次刺殺皇上的機會,都沒有下手,或許,她是另有所圖,只是不管她圖的是什麼,只要不傷害皇上,他就有辦法將她收爲己用。局勢已經發展到這個局面,再無後路可退了。
莫離與慶王安排好一切之後才把事情稟報劉漸,劉漸大爲震怒,他不願意毛樂言入宮,因爲他知道毛樂言對他也有一定的情意,他對她的心意自己也很清楚,本來兩個人相愛,能在一起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但是他的身份不同常人,他後宮嬪妃衆多,今日寵幸這個,明日寵幸那個,都是爲了穩定前朝穩定後宮之舉。而她入宮之後,她眼看他流連於不同的嬪妃之間,心裡定會難受,那麼,他們之間僅存的一絲情意,都將被化爲烏有。將心比心,若是知道她與旁的男人有曖昧,他心裡也會難受得緊,莫說她身處後宮之中,眼見他如此周旋在衆妃之間,她縱然是對他有真有情,只怕也要被硬生生消磨減去。
莫離早便知道他會生氣,雙膝跪地,仰頭看着劉漸,劉漸一怔,他們一同長大,他初登帝位的時候,是莫離帶同所有人下跪,只是自從那次之後,他便免去了莫離和劉顯的跪拜禮。劉漸緩了一口氣,蹙眉道:“你這是做什麼?起來!”
莫離凝重地道:“皇上,請聽臣一言。如今皇上納前朝重臣之女入宮,是爲了穩定根基,皇上昔日也曾說過不娶柳姑娘入宮,但是如今形勢所迫,也沒辦法只能借用武林的力量來平定亂黨。而毛樂言手上有十分厲害的武器,這種武器一旦應用於戰爭,我方有必勝的把握。臣知道皇上不想破壞和毛樂言的關係,但是女人的心傷了可以修補,但天下一旦千瘡百孔,便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孰輕孰重,臣懇求皇上三思。”
慶王本來也不是很贊成,一切都是被莫離逼上梁山的,但是如今聽了莫離的一番話,心有感觸,莫離身爲一個臣子都能對劉姓王朝殫精竭慮,而他則執着於兒女私情,想來真是愧爲劉家的子孫了。他略帶愧疚地看了莫離一眼,也一同跪下勸道:“皇上,莫離所言不無道理,其實本王也捨不得讓小言入宮,不想讓她捲入這場是非紛爭去,但是爲了大局着想,這眼前唯一可行保險的法子,就是這樣。現在劉澤中也不斷地在接觸她,雲霧樓的人也未停止過對她的追殺,若是能讓她入宮,對她對朝廷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先確保劉澤中沒有機會對她手上的武器再動歪心。就算我們最後也得不到這種武器,但是旁人也得不到,咱們心裡就有底了。”
他們所說,劉漸其實全部都想過。站在劉姓子孫的立場上,他對朝廷對江山責無旁貸,只是這樣一來,勢必要犧牲他與毛樂言的感情。退後一步想,其實他與毛樂言之間也沒有可能,就算她不入宮,他們之間的交集依舊爲零。自古帝王和愛情無緣,帝王不是無愛,只是不能愛。後宮專寵,會給前朝帶來多大的震動?也會爲自己所專寵的女子帶來多少危難?
沉思良久,他嘆息一聲:“既然都這樣安排好了,而她又願意入宮,那就只好這麼辦了。”
劉澤中不知道從何處得知毛樂言要入宮爲妃的消息,大爲震驚。這些日子以來,他知道毛樂言不在乎他,也只是敷衍式地和他來往,他也未能從她身上探知任何關於她手上的武器的消息,心中已經十分着急了,如今毛樂言若是入宮,他要再見她,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了。
單這點也就罷了,毛樂言入宮,可以把趙振宇抓走。但是,他聽到毛樂言要入宮,心中不知道怎麼就生出一股酸澀憤怒的情緒來,所以這日在得知消息之後,他便立即來找毛樂言了。
劉澤中一直在毛樂言面前都保持着友好的態度,像這一次這樣氣沖沖出現在毛苑,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怎麼了?”毛樂言在院子裡挖着桂花樹,想把它移植到自己房間外的空地上去,見劉澤中連帶憤怒地趕來,不由得詫異地問。
劉澤中伸手用力地抓住她的雙肩,指甲陷入她的衣衫裡,漂亮的雙眸裡不見昔日的邪氣,只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你爲什麼要入宮?”
毛樂言掙開他,拍拍手上的泥,也不問他爲何會知道,只淡淡地道:“入宮爲妃,不是民間女子最想的事情麼?”
“不是那樣,你們是不是另有所圖?”劉澤中心存一絲期待地問,他寧可他們是爲了對付他而做的安排,也不希望毛樂言是想做劉漸的女人所以入宮爲妃。
毛樂言莞爾一笑:“你說的真奇怪,我一個女子入宮能有什麼好圖的?”
劉澤中眯起狹長的雙眼盯着她,“真沒有?你們不是想方設法地來對付小王麼?”
“我承認我不喜歡你的爲人,但是也不至於要對付你,總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毛樂言轉過頭去,繼續弄她的桂花樹。
“小王不明白,你既然是王府的姬妾,爲何皇帝要納你入宮?王府那麼多姬妾都遣散出去了,你卻獨留在王府裡,證明慶王對你是有特殊感情的,既然是這樣,他爲何要把你送進皇宮裡給另一個男人做妃子?不合常理。”劉澤中冷然道,他寧可是這樣,寧可毛樂言入宮是另有目的,而事實上從事情的表面上看也確實如此,他看得出慶王其實很在乎她的,而且劉漸和他的關係這麼好,就算他再喜歡毛樂言,也不能奪慶王所愛啊。
毛樂言伸伸懶腰,眯起眼睛看着懶洋洋的陽光從梧桐樹的間隙上灑下來,她不知道劉澤中這一次興師問罪爲哪般,興許是因爲一旦她入宮,他打的主意都要落空了。她微微笑了笑,道:“劉漸是天之驕子,是個出色的男人,我想入宮做他的女人有什麼奇怪的?”
劉澤中陡然面容一凜,“你說真的?”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啊。說真的,你跟劉漸之間的事情我一介女流並不能過問什麼,上一次若不是你們在我眼皮底下殺人並且把孩子搶了去,我也不會去靜王府找你們,朝廷的事情本就不是我們女子可以過問的,況且劉漸身邊那麼多機智敏銳的大臣,哪裡輪到我們這些女流去過問?”毛樂言一派平靜地回答說。
劉澤中也乾脆把話挑明瞭,道:“興許是爲了你手上的武器吧。”
毛樂言眸光倏然一閃,盯着他問道:“這個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吧,你一直藉故刺探我,三番四次找趙振宇談話,就是意圖從他口中得知我們手上的到底是什麼武器。”
劉澤中眸光有些躲閃,“沒有,小王找你,是因爲小王要報當日斷指之仇,只是和你相處下去,發現你並不是一個很讓人討厭的女人。”頓了一下他又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妥,又道:“不,其實你還是很討厭的,至少現在是。”
毛樂言露齒一笑,“是麼?討厭你還來找我?劉先生,有些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怕跟你挑明,我手上確實擁有大殺傷力的武器,但是我不會應用於戰爭,更不會說交給你。你若是爲了這點來找我,我勸你儘早死心,皇位權勢都是過眼雲煙,珍惜自己的生命纔是正事。”
劉澤中眸光有些疑惑,“你真的不會把武器給劉漸?你不是說你喜歡他麼?”
“我喜歡他,但是不代表我希望看到戰爭的出現,我不過問朝廷的事情,但是我會用盡一切方法去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我不管你和你的父王有多少不甘心,劉漸爲帝,百姓和樂,足見他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何必要在盛世中添風波,弄得生靈塗炭才安心?”毛樂言詞鋒犀利地道。
劉澤中憤恨地道:“你說他是好皇帝,莫非小王日後就做不了好皇帝?小王敢保證,若是小王登上帝位,一定會比他做得更好。”
毛樂言蹙眉道:“爲什麼你們都這麼想做皇帝?做皇帝有什麼好的?莫非做一個普通人就活不下去麼?你是封疆大吏之子,日後世襲靜王之位,在你們西南你就是皇帝了,何必要來趟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