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氣已“燃”,機不可失,魏斯高吼一聲“戰鬥突擊隊,進攻……”遂身先士卒地朝諾曼人衝去。此刻,戰場上威脅最大的當屬諾曼軍隊的裝甲戰車,用菠米彈和炸藥包可以將其擊傷擊毀,但憑着豐富的戰鬥經驗和敏銳的戰場嗅覺,魏斯沒有選擇甩雷,而是衝向了諾曼人部署在街邊的一門重型機關炮。它是諾曼軍隊的制式裝備之一,7.8pir口徑,彈匣供彈,火力兇猛,射程頗遠,裝有炮架和炮輪,炮機前方配置了一塊厚重的盾形鋼板,無論攻防皆爲戰場利器。
“布萊頓、卡森,跟我上!”魏斯邊跑邊吼,雙手雙槍耍的浪蕩無比。轉眼功夫,他衝到了諾曼人的機關炮戰位旁,眼不眨、心不跳,在面對面的距離給了敵人兩個爆頭,撇下打空的手槍,拔出刺刀,翻身躍入沙袋堆砌的戰位,以快如閃電的動作將利刃捅進第三名敵兵的胸膛,將戰位裡的三員諾曼炮手悉數幹掉。與此同時,受他召喚的兩名聯邦軍士兵緊跟過來,用步槍和刺刀清掃炮位周圍的殘餘敵兵。
奪下敵人的機關炮,魏斯的頭腦依舊保持在“低溫狀態”。環顧四周,眼見一夥諾曼士兵正往這邊撤,當即從單兵裝具上取了一枚菠米彈,拉環、甩出、俯身一氣呵成,順勢提醒近旁的同伴“菠米彈投出”,只待手雷一炸,迅速探頭觀察,確認暫時沒有大的威脅逼近,果斷來到操炮位置,飛快地轉動方向轉盤,使炮口平面移動,瞄準一輛正在開火的敵軍裝甲戰車,捏緊造型類似於摩托車剎車的射擊扳機……
轟……轟……轟……
這強勁有力的炮聲,猶如擂動的戰鼓,讓人感覺激情澎湃。迸射而出的機關炮彈,在百尺之外輕而易舉地撕開了那輛裝甲戰車的外壁,當場把它打得火舌亂竄、黑煙滾騰,但車上的乘員並未當場斃命,出於對烈焰硝煙以及隨時可能發生爆炸的恐懼——出於求生的原始本能,他們倉惶出逃,連滾帶爬。魏斯沒有嗤笑他們,也沒有落井下石,而是一臉冷漠地轉動轉盤,將炮口轉向了下一輛諾曼戰車。
轟……轟……
兩發機關炮彈飛逝而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目標,而且橫行無阻地鑽了進去。感覺只要再有兩三發,足以將它打成一堆廢鐵,可機關炮卻在這個時候啞火了。
彈匣供彈系統的優點是穩定可靠,缺點是火力持續度差,在這一方面,交戰雙方明瞭卻都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魏斯拉開炮機,取下彈匣,順勢喚道:“卡森,裝彈!”
話音剛落,一發子彈幾乎擦着魏斯的鋼盔飛過,他條件發射式的低頭俯身,借勢往側旁一滾,滾到了堆砌的沙袋旁。巷戰難打,戰場環境的極端複雜性是首要原因。在這個街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建築都被炮火轟塌,雙方官兵基本上是在廢墟里展開廝殺。聯邦軍隊正面強突、背面強襲,將退守第二道戰線的諾曼軍隊變成了漢堡餡,但這漢堡可不是三兩口就能吞下肚的,諾曼軍隊的激烈抵抗,使得戰場形成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局面,此時除非縮在牆角,否則的話,任何一個方向都有可能射來致命的子彈……
倚靠沙袋,受敵角度隨之縮小,魏斯得以從容而又冷靜地觀察形勢:戰鬥突擊隊的出現,對正面承壓的諾曼軍隊來說,好比是背後被狠狠捅了一刀,處境驟然惡化,士氣受到重挫,但這一擊並沒有傷及要害,他們鬥志猶存,每時每刻都在給投入反衝擊的聯邦軍隊造成殺傷。涌入戰場的聯邦軍隊越來越多,人數的優勢正在創造戰場的勝勢,他們開始碾壓諾曼步兵,雖然傷亡驚人,但還是幹掉了敵人一輛又一輛裝甲戰車,勝利似乎沒有了懸念,只剩下時間和代價的問題。
上等兵卡森冒着敵人的槍彈,從戰位後方的彈藥箱裡搬出彈匣,來到機關炮旁。魏斯深吸了一口氣,猛然起身,兩人不夠默契但還算順利的將彈匣裝上炮機。儘管時不時有槍彈碎片打在炮盾叮噹作響,魏斯還是果斷回到操炮位置,心無旁騖地調整炮口,瞄準先前打中但沒能摧毀的敵軍戰車開火,一個短射便把它給點着了。
俯瞰戰場,魏斯奪取並操控的這門機關炮,乍看起來只是戰場上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火力點,但從下水道出口滲透敵後的戰鬥突擊隊員基本上都是久經戰火考驗的老手,懂得如何“審時度勢”、“借勢而爲”,他們沒有埋頭亂衝,而是有意識地集中兵力清掃這片區域的敵人,有意識地奪取敵人的技術兵器加以利用。聯邦軍隊這般前後發力,不消十分鐘時間,諾曼人的幾十輛裝甲戰車便已毀傷殆盡。失去了火力支撐,殘存的諾曼士兵倉惶後撤,來不及撤走的,只有很少一部分用自己的生命繼續捍衛所謂的帝國榮譽,大多數理智地選擇了繳械投降。
近處的槍聲漸漸稀疏下來,直至完全停息,魏斯和身旁的同伴們終於站直身體。看着滿地屍骸,誰也沒有大肆慶祝,何況擊破諾曼軍隊的戰線並意味着戰鬥的勝利,將諾曼人逐出奧城,纔是這場反衝擊的終極勝利——重新奪取城區中心地帶,僅僅是這場戰鬥的階段性目標。除了留下來救治傷員、看押俘虜的人,正面進攻的聯邦軍戰士們繼續向前,戰鬥突擊隊和偵察營特遣連則各自集結。前者並不歸魏斯指揮,他們的行動由師部直接長官,後者完全聽命於他。
經過點算,重新集結在魏斯周圍的特遣連官兵尚有44人,假若分散偵察的士兵沒有損失,那麼此戰的人員損失超過四分之一、不到三分之一,在這種慘烈的城市巷戰中屬於正常水平。
連隊集結整理完畢,魏斯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從南面跑來,後面跟了一名揹着架線設備的通訊兵,遂高聲招呼:“喂!亞古特!嘿!這裡!”
聽到長官的召喚,負責戰場偵察聯絡的特遣連士兵連忙領着通訊兵飛奔過來。在無線電通訊設備還未實現小型化、便攜化的年代,鋪設野戰電話線路是實現戰場實時通訊的唯一途徑。這個戰場偵察聯絡小組一到,只用了幾秒鐘,魏斯就跟師長卡爾將軍取得了聯繫。
“部隊打得很漂亮,突擊果斷有力,捕獲了幾百名俘虜,但是部隊的傷亡也很大……部隊仍在進攻,預計會在阿爾弗雷德人工河一帶遭到諾曼軍隊的頑強阻擊,我已經派了兩個偵察小組偵察從下水道前往人工河以北的通道和出口,出於把握戰場時機的考慮,我建議戰鬥突擊隊跟我們一同前進……”
按照原定的方案,在反衝擊結束前,只要沒有接到新指令,特遣連的任務便是不斷向前實施戰鬥偵察,尋找敵方戰線的軟肋和漏洞,併爲後續部隊探路引路。對於這一點,卡爾將軍表示仍按計劃進行,至於魏斯的提議,他讓魏斯把戰鬥突擊隊的指揮官納爾德中校叫來跟他通話。
姿態傲慢的納爾德中校沒有過來,而是讓副官有揹着架線設備並且攜帶野戰電話的通訊兵領到戰鬥突擊隊集結整理的地方。他跟卡爾將軍如何溝通,魏斯不得而知,倒是在這個檔口,他從旁邊幾名友軍士兵口中聽到一個讓他大爲吃驚的消息:那架紅色機身、白色機翼的領隊戰機被擊落了,飛行員跳了傘,但落到了諾曼軍隊控制的城北區域。
士兵所描述的,分明就是尼古拉的座機!
再頂尖的飛行員,哪怕是天賦異稟的絕世高手,只要不斷執行戰鬥飛行任務,遭遇險境在所難免——有可能是戰機發生機械故障,有可能是被敵機或地方地面炮火擊中,而且在這個發動機和空氣動力技術不那麼發達、飛行戰艦橫行霸道的年代,這兩種可能性發生的概率可都不低。對於這一點,魏斯心知肚明,即便是在最艱難的處境下,他也時不時記掛起尼古拉的安危。想來要不是戰爭形勢所迫,他的父親,萊博爾德總統,也不會同意他加入聯邦飛行部隊,並且屢次帶隊對諾曼艦隊展開攻擊。若是目睹那驚險無比的過程,總統先生搞不好會心臟病發吧!
魏斯上前向士兵們詢問細節,但他們只是遠遠撇了幾眼,沒辦法提供更詳實的消息。想到自己派出的兩個戰鬥偵察組已經先一步深入城北區域,說不定他們就有自己想要的訊息。於是,魏斯趕忙跑向通訊兵,這時納爾德中校已經結束了跟卡爾將軍的通話,看到魏斯,正昂着頭準備跟他說些什麼,沒想到居然被直接掠過,臉上哪裡掛的住,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師部接線員,給我接27號線……喂喂,布拉狄奧嗎?我是克倫伯-海森,你們有沒有看到一架紅色機身、白色機翼的飛機墜落?看到了?飛行員怎麼樣?不清楚?”在通訊兵身旁,魏斯毫不掩飾自己的急切心情。
“師部接線員,給我接28號線……喂,夏爾,我是克倫伯-海森,我們有一架紅色機身、白色機翼的飛機墜落了,飛行員跳傘,這事很重要,你們有沒有看到?沒有嗎?聽好了,密切關注與之有關的一切情況,有消息及時向我報告!”
連續兩個電話,都沒有得到關鍵性的信息,魏斯感覺很不好。當他放下電話,轉過身往回走時,發現納爾德中校正用一種怪異的表情看着自己。
“抱歉,中校,剛剛這事實在很急,如有冒犯……”
納爾德中校哼了一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行了,這事跟我沒關係,我也不想打探那麼清楚。卡爾將軍給我的命令,是率領戰鬥突擊隊跟你們一起跳過敵人的地面防線,從阿爾弗雷德人工河後方伺機突襲敵人,接應我們的部隊越過人工河。老樣子,你的特遣連在前面偵察探路,我們隨後跟進!”
魏斯沒心思琢磨對方話外之話,他應了聲“好”,心情已經飛到了城北區域。
尼古拉,我的朋友,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