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之下,凌霄殿之外有漢白玉鋪展成的巨大廣場,無數仙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場中的妖孽,沉默的等待着他的終結。
斬仙台之上,孫悟空擡起頭,眼瞳倒映着天上的太陽,像是在燃燒:“真是好天氣啊。”
“又見面了。”面色鐵青的王靈官站在他的背後,陰沉的說道。
“又是你這條狗。”孫悟空的眼神移到他的胯下,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你的鳥好了?”
被他的眼神看着,王靈官覺得自己的褲襠又開始疼了,鐵青的面色上是勃然的怒火:“下界的賤狗骨頭都是這般硬麼?”
“這裡可不比你的花果山,你想怎麼死都得由我做主。”他一把從黃巾力士的手中搶過了鎖鏈,手掌猛然按在猴子的枷鎖上。
龐大的力量瞬間施加在猴子的身上,王靈官在咆哮:“跪下!”
無數人吼叫的聲音響起,他們看着那個死不悔改的妖孽,憤怒的大吼:“跪下!跪下!跪下!”
“跪下!跪下!跪下!”
骨骼摩擦的聲音掀起,猴子的喉嚨裡發出憤怒的低吟,死死的撐着枷鎖上施加的巨大力量。
被太上擊成重傷的孫悟空已經快要無力去抵抗對方狂暴的力量,他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吼叫:“做你孃親的白日夢!跪你這條狗麼!?”
他覺得自己脖子快要到斷了,痛苦的咧開嘴脣,大笑着:“你們這幫狗聽好!只有死的齊天大聖,沒有跪着的孫悟空!”
“那便去死好了!”王靈官的腳掌猛然踩在斬仙台的樞紐之上,層層的咒法驟然亮起,數百座山脈的龐大力量順着鐵鎖頓時施加在猴子的身上。
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猴子低吼着吐出一口猩紅的血,順着漆黑的枷鎖緩緩滑落。
“啊!啊!啊!啊!啊1啊!”
猴子咆哮着,任由雙腿和手臂的關節寸寸碎裂,死死的撐着身體,被龐大的力量扭曲成奇怪的摸樣,但是卻依舊沒有跪倒。
王靈官的手臂抽搐着,在孫悟空嘶啞咆哮中,按在枷鎖之上的手被猛然震開。
“嘿嘿……”孫悟空艱難的扭過頭,向他露出嘲諷的冰冷笑容:“也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在佈滿血絲的猩紅眼瞳的注視下,王靈官顫慄着後退了一步,他險些以爲,那個聚衆叛逆天庭的齊天大聖又回來了。
嘭!
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下,孫悟空的身體仰天倒下,全身骨骼盡碎。
“該死的……你這該死的……”王靈官喉嚨裡怒吼着,一腳踩在孫悟空的臉上:“妖孽!”
就在斬仙台之上,王靈官肆意的戲弄着腳下的囚徒,踩踏踢打着他的身體:“妖孽!妖孽!妖孽!妖孽!”
“嘔……”孫悟空再次吐出粘稠的血,毛髮被王靈官提起。
“聽着,你這隻死猴子,不管你是什麼齊天大聖還是什麼勞資的孫悟空,到了這裡,就得聽我的!”王靈官搖晃着手裡的頭顱,憤怒的猙獰低語:“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等一下你就要死在斬仙台之上,誰都救不了你!”
“那你……還在……怕什麼?”孫悟空擡起腫脹的眼睛,艱難的發出聲音:“你這條狗,來啊……我都要死了,你還……怕什麼?!”
轟!轟!轟!轟!轟!
天崩地裂的巨響從極遠處傳來,漆黑的雲海滔天,遮蔽了日光,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王靈官的手掌顫抖了一下,恐懼的眼神看向背後。
那裡什麼都沒有,可是他知道,那個魔頭來了。
一炷香的時間中屠殺二百萬天兵的魔頭,來了!
——在白玉臺之上,太白的眉頭皺起,對着身旁的王母低聲說道:“娘娘,我召托塔天王和雷部衆神攔截魔頭,還請娘娘暫時移駕……”
“不必了。”母儀三界的女人緩緩的搖着頭,表情無所畏懼:“我就在這裡,太白你無需分心,按照你的方式作吧,這是他最後的願望,就算是失敗了,我也要親眼看着。”
“陛下所託重任,太白片刻不敢忘。”鬚髮皆白的仙人的表情沉穩如岩石:“哪怕身死,也在所不辭。”
王母看着表情執着的太白,幽幽的嘆息:“我只是想知道,他最後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已經有很多人死了,我不希望更多人也死在這一條路上。”
“陛下隱忍千年,就算已死,微臣也會繼續走下去。”太白金星向着王母,緩緩施禮:“今日縱使老臣身死,也要保陛下大計不損。”
“你爲天庭鞠躬盡瘁、嘔心瀝血近千年,你從來不欠天庭什麼,又是何苦。”王母看着太白:“陛下已經去了,你已經自由了,你很久之前不久說過麼?願爲一介散仙,遊遍四海八荒……又何苦自縛在天庭?”
“閒雲野鶴啊……”太白嚮往的笑了起來:“可是,娘娘啊,陛下有跟你說過麼?有的事情,是必須去做的。”
他帶着不容動搖的決意低吟:“陛下必須去做,太白也必須去,哪怕身死名裂,也在所不惜!”
有千里眼順風耳前來上報:“報,二十四星君還有南天門守將魔禮青、魔禮紅已經全軍覆沒。”
太白低下頭,在羣仙中尋找,忽然皺起了眉頭:“中壇元帥呢?”
在太白的下方,李靖緩緩的走出:“犬子重傷未愈,已經返回太乙真人處養傷。”
太白的眼神驟然間變成冰冷,在天庭大難關頭,李靖居然將哪吒送出天庭,這已經可以稱之爲‘背叛’了,李靖的行爲,讓他的心中升起一絲殺意。
他低頭看着那個表情決然的男人,最後目無表情的發出命令:“中壇元帥重傷未愈的話,那便由李靖你去吧。”
他不知道李靖爲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天庭最重要的戰力離開,但是如果這是李靖的選擇的話,那就爲這個選擇付出代價吧。
李靖明白自己並不是那個魔頭的對手,擡頭看着太白,他忽然露出解脫的笑容:“末將領命。”
終於還是迎來了這一天啊,他緩緩的轉過身,臉上是一片輕鬆的笑。
“點齊兵馬,隨我上陣。”他帶着令部下難以理解的輕鬆笑容,走向場外。
從最開始,他就知道,一旦那個人真的從十八層地獄中殺出來,天庭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了。
自己不能,太白不能,哪吒也不能。
既然這樣的話,就不要讓哪吒陪着自己踏上這一條死路了,反正那小子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老子我死了,你起碼得傷心一下吧?
如果他知道自己將他送回太乙那裡的原因的話,恐怕又會氣憤發火吧?
算了,生氣就生氣吧,以後,你就真正的自由了,過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
只是,他以後會想起自己這個狼狽的父親麼?
“嘖,教育孩子真的是一件非常難搞的事情,對不對?”他忽然對身旁的親兵說道,看着親兵一頭霧水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就這樣笑着,他翻身上馬,在戰馬上低語:“平時狼狽一點沒關係,但是最後死的模樣一定要威武雄壯纔可以呀!”
戰馬長嘶,李靖帶着親兵和楊戩擦身而過,踏雲而去——
“天庭啊……”白朔踩在血泊裡,手裡提着那一隻已經變成原型的烏雞,左右的看着:“不錯啊,挺大的。”
“拆了的話,怪可惜的。”他隨意的擡起頭,看到了遠處雲海中最高處的凌霄殿:“就是那裡?”
“是,是。”昴日星君艱難的諂笑着:“斬仙台已經佈置完畢,再過兩刻,斷龍鍘就會被請出……”
白朔的腳步停滯了一下,腳下的白玉磚石無聲的變成一堆粉塵一般的碎粒,他繼續前行:“我知道了。”
“到了這裡就不需要你了。”白朔隨手扔下了手裡的那隻烏雞:“跑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重獲自由的昴日星君幾乎忍不住要尖叫起來,連忙撲打着自己剛剛癒合的翅膀向着遠方飛去。
他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利刃破空的聲響,緊接着箭矢洞穿了他的身體,將他釘在了地上“你不守信……”他艱難的扭過頭,卻看到雲霄之中緩緩鬆開手中長弓的李靖。
遮蔽天空的白雲猛然散開,無盡的天兵如潮一般衝下,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結成一個巨大的陣勢,三百萬天兵的氣機在陣法的幫助下連接在一起,如同一人。
層層殺機匯聚在一起,刺向了白朔,囚籠一般的陣法中已經化作死地。
爲了將白朔阻攔在這裡,他們每個人都準備好捨棄自己的性命,變成血肉的城牆。
雲端的李靖揮舞手中寶劍:“全軍出動,殺!”
頓時所有天兵怒吼着衝上,徹底將地上的白朔淹沒。
只有低沉的聲音在被人的身邊響起,白朔擡起頭看着覆壓而下的蒼穹,不耐煩的揮手:“肅!”
颶風呼嘯,琉璃碎裂的聲響從他五指之間發出。
金剛鐸—肅!
空間在瞬間凝結,無數天兵的身影凝固在其中,被封入這個爲他們準備的‘琥珀’中。
緊接着,白朔五指收緊如鐵錘,砸碎了這一片凝固的空間,層層崩滅的裂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整個天地間像是驟然多了一顆漆黑的巨大枯樹,向着四面八方無至今的蔓延着自己漆黑的枝杈,所過之處所有景象多寸寸崩裂,化作破碎的拼圖。
炸響聲傳來,當晃動的世界重新恢復寂靜的時刻,只剩下血肉撕裂的餘音還有鮮血從空中滴落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