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大笑聲於真空死寂之中散播,漆黑的宇宙邊緣傳來神龍痛苦的嘶鳴。
“太弱了!太弱了!”在太空中,六臂的瘋狂武者掀起猩紅色的殺意火海:“你的力量呢!拿出來啊!拿出來來!!!”
一瞬間,火海破碎,鬼神猙怖之影撲面而來,五根手指如雷霆按落,瞬間便捏在波倫加的臉上。
帶着獰笑的低吟發出:“不拿出來,就死吧!”
下一瞬間,帶着捏碎星辰的暴戾,五指收緊。
“啊!!!!!”
充滿恐懼的尖叫從波倫加的喉嚨裡發出,捂着自己的雙眼向着後方疾退。
“切……躲得挺快啊。”‘長孫武’怪笑着,隨手將指尖半張麪皮和碎肉拋入真空中,如影隨形,逐身而上!
在飛馳之中,他雙手合攏,狂笑着歡呼:“看好了呀,好徒兒,什麼才叫做……毀天滅地——大!赤!焉!”
早在掌握了這一具軀殼的瞬間,項飛便已經將長孫武所涉獵的武學盡數融會貫通,以屠戮瘋狂之心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教學方式了,以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靈魂去感觸着一擊的積蓄、醞釀、最終的……爆發!
瞬息間,猩紅席捲世界,所過之處萬物碎裂爲粉塵,一切氣之防禦被如同摧枯拉朽的撕扯開來
飽含着貫穿星核,崩滅乾坤的氣勁如血猩紅,從六臂之間迸發,恍若天河一般浩浩蕩蕩席捲而來,吞沒狼狽的敵人。
轟!
寂靜中恍若有轟鳴擴散,餘波掀起次元的激震,世界都彷彿要在這一擊之下解體。
當猩紅色的餘波消散之際,悽慘到體無完膚的龍神從其中掙扎而出,發出咆哮的怒吼:“該死的蟲子!!!煉獄黑暗拳!”
負面的邪惡之氣匯聚如潮,隨着他骨骼展露的鐵拳擊出,掀起黑暗風暴,將世界侵蝕成無盡惡意煉獄。
“啥?煉獄黑暗……噗!”
項飛終於忍不住失聲狂笑:“別開玩笑了好不好?這就是你所謂的黑暗?煉獄?”
面對着着吞沒行星、吹散太陽的好大一擊,項飛笑得直不起腰來,直到最後幾乎喘不過氣來,才憋着笑,一臉沒法接受的擦着笑出來的眼淚,自言自語:
“黑暗?煉獄?這算個**啊!!!!!!”
你以爲僅僅是把一大堆屎堆起來就可以叫做黑暗和煉獄了麼?這麼噁心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丟人了好不好!
打了這麼長時間了,你跟我的差距,爲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呢?!
“算了,你也就那一招什麼‘超級爆裂粉碎踢’有些看頭了。”
足夠了,厭煩了,無聊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跟你玩了這麼長時間還期待你能弄出什麼新東西來的我真是有夠愚蠢了。
此刻的項飛所表露出來的神情便是這樣的張狂,這樣的對敵人不屑一顧。
那一瞬間,他第一次以如此端正而認真的姿態屹立與宇宙之中,也是第一次擺出了充滿暴戾氣息的起手式。
其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顯露無遺。
以此一擊,將你滅盡!
猙獰的武虎神符隨着猩紅鬥氣的奔流從長孫武背後隱現,漆黑的六臂在殺意之火中散發出將世間化作焦土煉獄的瘋狂氣息。
僅僅到這裡,長孫武便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值得項飛如此認真去使用的奧義和招數,也唯有在無數武學奧義中唯一擁有名字的招數了。
那一瞬間,項飛低吟:“天道崩滅——地獄極樂!”
瞬息間,乾坤破碎,死寂的太空被瘋狂的地獄氣息所充滿,空間的裂隙向着四面八方擴散。
在席捲星辰的殺意風暴中,項飛只是認真而單純的,將手掌向前退出。
一擊,貫穿黑暗海潮,碎裂空間次元,將一切有形之物都燃燒殆盡,將一切無形之物都拖入煉獄焦土的殺戮之境。
一擊,邪惡神龍——波倫加,神符破碎,靈魂燃燒殆盡,灰飛煙滅。
“搞完,睡覺。”
在長孫武佈滿裂隙,恍若稍加觸碰就會碎裂的軀殼中,‘春遊’完畢的項飛大笑着拍着長孫武的肩膀:“老子先去睡了,下次再出來玩,哈哈哈哈!”
猩紅的武魂再次陷入沉睡,只剩下欲哭無淚的長孫武在漆黑的宇宙中漂流,嘶啞的呼喚:
“隊長救命……我快死了……”
察覺到長孫武的呼喚,苦笑的白朔向着遠方伸出手掌,準備把他拉回來。
也正是那一瞬間,白朔感覺到有一道恍若無處不在的龐大意志掃過了這個次元,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瞬間掃過星辰和宇宙、然後落在自己的身上。
下意識的,白朔產生一種不妙的想法,無奈化作低吟:“你妹……”
毫無疑問,自己所感應到的便是‘主神’,或者說統括無盡次元萬物的‘最終意志’。
涉及到整個次元的變動,不可能沒有吸引主神的主意。
那麼,這會導致什麼後果呢?
最首先的便是……沒有‘輪迴士’腕輪、也不是本位面生物、而且在主神那裡沒有戶口的白朔被發現了。
作爲一個無暫住證、無護照也沒有本地戶口的傢伙被戶籍警發現的後果是什麼呢?
偷渡者,自然要遣返原籍纔對呀!沒有牌照的穿越者什麼的最討厭了!
而且還是‘神明’級別的穿越者,很容易破壞次元結構平衡的!
至於白朔的原籍,不好意思,那玩意早在他成爲輪迴士的時候吊銷了;至於輪迴士的身份……悟道你算計我!
你就這麼怕我跟樑公正搶王權戰爭的晉升資格麼……
綜上所述,沒有牌照,查無原籍的白朔最有可能的就是……隨便被最終意志扔到那個犄角旮旯裡啊!
口胡!我纔不要下半生一個人在隨便哪個次元的昂宿星團或者天馬座xx星上度過啊!至少也……至少也讓我把靜默帶上啊!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果然是樂極生悲……
“那啥……聽我解釋……”
白朔忍住淚流滿面的衝動,向着最終意志傳出精神訊息,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到背後出現無形的次元漩渦。
哼,解釋什麼的,人家纔不要聽!
來自最終意志的遣返開始了,混沌的漩渦擴散。
反抗也沒什麼意義,最大的可能就是激起更加強力的鎮壓。
最終意志親自出馬還不好說,不過旁邊不是還有幾個王座之主在呢麼?
尤其是‘甘地’,眼睛都放光了,就差磨刀霍霍等最終意志一聲令下,就把白朔塞進漩渦裡了。
算了,又不是回不來,頂多是耗費一點時間而已。
白朔向着準備出手的奧法之主搖頭,無奈的笑着,任由龐大的吸力將自己拉入通向無盡次元的漩渦中。
“那啥,替我跟我的隊員說句抱歉,讓他們等我回來,還有記得把長孫……”
話沒說完,白朔便完全沒入了次元漩渦之中,只剩下魔王被勇者擊敗的臺詞化作嫋嫋餘音擴散:
“我一定會回來的!!!!”
下一瞬間,他便陷入了時空的風暴之中,像是被塞進滾筒洗衣機裡一般,在無窮次元的倒影中墜落。
直到看到一個非常眼熟的身影。
在時空亂象的混沌中,有黑衣的神明步行於其間,雙眼被銘刻着金色荊棘的黑色長帶所束縛,手中持着一支在混沌之中依舊擴散着冷香的花枝。
似乎察覺到他的到來,那個人擡起頭,向他露出微笑,微微招手。
好不容易能夠碰到個人,白朔來不及想對方爲什麼這麼眼熟,連忙在亂流之中伸出手,用力的大喊着:
“喂!哥們,拉我一把!”
……
在寂靜的宇宙中,王座之上的陰影看着白朔消散於黑洞中,露出笑容:“哦?真是想不到,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呢。”
“當初真應該將他拉到全知戰團裡的。”他若無旁人的自言自語着:“說不定會更有意思呢。”
“不巧,唯有他,你不論重複多少次,開出什麼條件,他都不可能去‘全知’的啊。”
奧法之王露出神秘的笑容。神槍.岡格尼爾亮起的光芒中,他似有所指的低語着:“這就是‘命運’啊。”
奈亞拉託提普環顧崩裂的次元,愉悅的微笑着:“那麼,這也是‘命運’麼?”
“或許吧?”奧法之主調轉武器,再次對準了‘混亂之主’:“要再戰麼?奈亞拉託提普。”
“不,是我輸了。”奈亞拉託提普展開手,又看了遠處的樑公正一眼:“果然是‘愛’和‘正義’獲得勝利麼?”
“不是‘愛’和‘正義’才贏。”樑公正注視着星間散落的灰燼,低聲說道:“可如果僅僅是‘恨’和‘邪惡’的話,是什麼都贏不到的。”
所以,他才如此僥倖而似乎早已註定的贏了。
“那麼,要開始宣判勝負麼?”
從戰爭開始,未曾發出聲音的甘地擡起頭,淡然的眼神看向諸王:“如果有異議的話,在結果宣判之前提出。”
“沒有。”王座之上的陰影攤開雙手,在黑暗中微笑,坦然面對着自己的失敗。
沒有拖泥帶水,甘地乾脆了斷的宣告:“此次大型團戰,十字方勝利,戰利品和賭注將在以‘主神空間’爲標準的十日內進行交割,希望雙方做好撤出和接收準備。”
“從現在開始,任何形勢的交手都不允許繼續發生,直至下一次的——”
他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所有人:“——王權之戰。”
“我無比期待着這場戰爭中的勝利者和倖存者中能夠出現新的‘王座之主’。”
說完,他轉身,隨着天演戰團一起消失在展開的空間門之中。
隨着身影一個一個的消失,最終,死寂的宇宙中只剩下兩個未曾離開的人。
奧法之主看向面前愉悅微笑的陰影,漠然的問道:“輸了會讓你如此愉悅麼?”
“怎麼可能!”奈亞拉託提普詫異的笑了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低聲說道:“不過,我知道你要做什麼。”
漫長的寂靜之後,王座上的老人擡起眉頭:“哦?”
“很不錯的挑戰項目,作爲老年人消磨退休金和有限時光的‘遊戲’和‘愚行’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還是你覺得,你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面對着這個僅僅憑藉着種種痕跡就猜測到某些真相的敵人,奧法之主不以爲然的低笑着:“會有的。”
“你留下來,只是想要向我確認這一件事麼?”
“當然不是,年輕人的時間寶貴,怎麼可能浪費在一個十有**在‘自尋死路’的老頭子上。”
奈亞拉託提普毫不猶豫的自稱爲‘年輕人’,絲毫禮儀都不講的靠在王座上,笑了起來:“我只是想要早一點知道而已……你有成就那種偉業的決心和資質麼?”
奧法之主未曾懊惱,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這種程度的諷刺,只是好奇的擡起眼眸:“結果呢?你的答案。”
“我已經看到了……”混亂之王攤開手:“或者說,我終於發現以前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
老人看着面前的陰影,和煦而好奇的問:“那麼,你要作爲我的敵人麼?”
“奧法之王的憤怒親自體驗一次就夠了,哪怕是老人家也會有讓我都被嚇倒的氣勢在呀。”
奈亞拉託提普搖動手指,笑容愉悅:“請無須在意,在您的所策劃的‘未來’中,我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面對着這麼令人迷醉的樂章,我可不會煞風景到跑到臺上去掀起令人不喜的雜音。
所以,請盡情的去演奏和歌唱吧,我將拭目以待。”
看着沉默的老人,人形的陰影好奇的低語着:“不過……你究竟藏了什麼呢?我很期待。
你選擇的敵人既然是‘它’的話,那麼你是如何去面對哪怕將一切都賭上天平,也無法平衡的差距呢?”
“真的,很想知道啊……”
在這樣的呢喃中,最後的陰影消散了,死寂的宇宙中只剩下恍若陷入沉睡的奧法之主。
良久之後,他緩緩收回了那一卷懸浮在身旁的魔道書《變亂之卷》,蒼老的手指撫摸着魔道書上封面。
在上面,有人以鮮血寫下了誓言。
吾等將以火焰革新世界。
最後的,他轉過身,消失在宇宙中,破碎的次元中最後一點星光隨着他的離開熄滅了,陷入永暗之中。
戰爭永無止境,相反和平也不過是戰爭間歇產生的‘假象’。
隨着‘大型團長’的終結,另一場更加宏大的戰爭序幕卻即將拉開。
所有人等待着漫長時光的‘王權之戰’即將奏響。
先知者戰團總部駐地。
在無數模塊和數據交疊所造就的星球幻象之中,有一顆殘缺的頭顱正在緩緩的復甦,不斷的在崩裂和重生之間輪迴着。
殘缺的摸樣在一次次的重生中拓展,直至最後,再次演化出全新身體的雛形。
沉睡於無數光芒之海中,他的靈魂翱翔於包藏無盡次元所有訊息的光芒海洋之中。
不知何時,有王者的聲音響起:“尼采,這次的失敗,如何?”
“失敗?”
殘缺的身體之上,沉睡的頭顱牽起一絲若有所得的笑容:“不錯的滋味,讓我想明白了幾個課題。”
銀色的眼瞳緩緩睜開,倒映着無盡次元的投影:“有一種立即試驗一下的想法啊。能把‘萬宗模’借給我使用一下麼?我手頭上的計算工具恐怕無法承受這種數量級的運算。”
充斥了整個世界的旋轉銀河共振,發出轟鳴的迴應:“如你所願,盡情的使用吧,我期待你在王權之戰開啓之前,能夠提交出什麼樣的結果出來。”
其號爲‘負之善’的超越者露出笑容:“會讓你滿意的。”
“哦?看來否定整個無限世界的瘋狂課題已經暫時停止了啊。”
以次元爲本體的王者發出笑聲:“那麼能告訴我你繼‘否定永動機’、‘否定超越者’,乃至‘否定整個無限世界’的狂想之後,又有什麼新的想法?”
沉吟了片刻,尼采擡起頭,抵笑着說道:“這一次,否定王權,如何?”
一瞬間,次元寂靜,王者陷入沉默,直到良久之後,纔有愉悅的聲音響起。
“那麼,在王權之戰之前,盡情的揮霍你作爲凡人的最後時光吧!”
星河倒卷,無處光芒中走出模糊的人影,手託着‘萬宗模’的本體,交付於尼采的手中。
“到時候,我將在王座之上親手爲你戴上冠冕……尼采,無限世界將讚頌你爲新的王者!”
某一個次元,名爲墨爾本的城市中,在某一天的早晨,赤發的男人敲響了一個居家好男人的門。
最近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推開門,愣在了那裡。
“梟?”他看着面前許久未曾重逢的友人,大笑着擁抱着他:“怎麼就你一個人?愚者那個傢伙呢?雖然這裡沒有精礦香蕉,但是我最近在地下室裡又搞了一個能量結構模型,他一定會喜歡的!”
回答他的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沉默中,離梟抱着曾經的戰友,低聲哽咽:“章魚,愚者死了。”
沉默時間十五秒,已經有了小肚腩的博士終於明白離梟在說什麼。
他低着頭,指着門口的臺階,沙啞的低語:“坐那裡,等我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就好。”
二十分鐘,送老婆上班、送女兒上學完畢的家庭婦男回到了家裡,開啓了從未曾向妻子和女兒敞開過的地下室大門,走進許久未曾重逢的金屬光芒之中。
六層密鑰解封了鎖在實驗室深處,被製造者命名名爲‘回憶’和‘往昔’的保險箱。
當重新嗅到熟悉氣息的那一瞬間,看起來木訥而漠然的中年人終於無法再遏制哽咽的衝動,狼狽的大哭。
你以爲這個每天躺在家裡吃熱狗的中年男人其實是隻會傻兮兮看白癡肥皂劇的廢柴大叔麼?
他曾經在刀光箭雨中馳騁,在血和火中前進,又怎麼會告訴你?
雖然他現在身材走型了,不能向你炫耀曾經的八塊腹肌,也沒有酷霸狂吊跩的金屬義肢炫給你看,改掉了到處‘簽名’的壞習慣,而且最近還頭疼怎麼去修自己家那臺原始人級別的電視機……但是你又怎麼可以認爲他已經消失?
命運註定會在某一瞬間,將沉睡在他靈魂中的火山重新點燃,撕碎平凡的僞裝,重新令他踏上戰場。
英雄從來都沒有時限,只要他還未曾死去。
在無數金屬模塊拓展摩擦的聲響中,紅衣的絕地長袍重新覆蓋在他的身體上,猙獰的鋼鐵義肢從亞空間中具現而出。
在黑暗原力的暴虐律動中,重新變成‘章魚博士’的男人沉默而熟悉的將自己的‘老夥計們’調試完畢。
最後,他重新戴上了漆黑的墨鏡,向着最後的朋友說道:
“走吧,我們去復仇。”
……